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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如蓝被程泱带进吧台后方的私人办公间,看着他甩上门。

 “我跟曹咏珊两年前就已经结束。”程泱寒着声,字字清晰。“你听清楚了吗?”

 如蓝对着他,不知所措。她从来没见过程泱如此暴怒,曹咏珊一定伤他太深,所以他才无法原谅她。

 “可是曹小姐也是痴心一片,她很希望…”

 “我管她希望什么!”程泱暴地打断她,向她走近一步,身影整个笼罩住她。“如蓝,你真该死,为什么你会笨到不明白我真正在乎的是谁?!”

 严厉的话语将如蓝的大脑轰成空白一片,所有的思绪顿时被空。

 “看着我!”程泱低吼,脸上的愤怒撕扯着她的身体。“就这么一次,用你的心、用你的大脑仔细想一想,你真的想要我跟她复合?”

 如蓝无法出声。他的眸光好直接,好锐利,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最深处,让她无处遁逃。他的声音像利斧,无情地劈开她体内的惘,得她不得不正视埋藏在最深处的感觉。

 “说实话!”

 她望着他,终于呐呐坦承:“不…我不想你跟她在一起…”她咬了咬。“可是如果你还爱着她,就…”

 如蓝没能把话说完,声音已被噬。

 程泱托住她的脑后,热烫的薄攫住她的嘴。

 如突来的风暴,一下子横扫世界,如蓝觉得周遭的一切仿佛在瞬间崩塌。程泱的舌,带着毁灭的威力在她口腔中肆,有种她从未料到会在他身上出现的蛮横,她无助、害怕,想逃,可是又被那种致命的刺感吸引着、惑着。

 渐渐地,他的吻不再强悍,转变成一种愈来愈温柔的探索,却同样震撼人心。他细细地、深入地尝着她,如蓝不闭上眼,睫轻颤,双手下意识地揪紧他的衬衫,让自己的接他的入侵,用女特有的感体验那种使她全身发颤、腔发的冲击。

 体内似是有个贪心的小恶魔,急切地取着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而且还想要更多,她感觉自己也许会死于这样的渴求。

 在他撤离时,她几乎呻出声,程泱紧拥着她,在她耳际气。

 仿佛过了一世纪,所有意识逐渐回归原位,如蓝慢慢离迷茫,旋即理智如闪电击中她。

 她推开程泱,手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她做出一个连自己也想不到的举动…

 她转身就跑。

 “如蓝…”程泱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嗄哑的。

 他一动也不动地伫立许久,办公间内只有他自己的呼吸。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强吻了她。

 老天…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让狂怒盖过理智?

 喉中放出一声绝望、艰涩的短笑,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强韧,无法忍受在眼睁睁看着她跟别的男人约会后,又见她想将自己推给另一个女人…

 现在,他的失控终于把她吓跑了,连两人之间的友谊都被他一手毁去。

 呵,程泱,你他妈真是干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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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那么放又饥渴地在程泱的亲吻中沈沦?

 朋友之间会亲密到换口水吗?还是对自己来说,程泱早已不只是朋友…

 如蓝心如麻,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胆怯得不敢找出答案。

 你真该死,为什么你会笨到不明白我真正在乎的是谁?!

 程泱的低吼犹在耳边环绕不去。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说?又为什么吻了她?

 他对她的感觉是什么?她对他的感觉又是什么?

 如蓝烦得几乎扯掉头发,所有清晰的认知都被颠覆了,再也找不到友情跟爱情之间的那条分界线。

 不,不要想了,再想下去她会神经错

 如蓝加快脚步爬上楼梯,回到公寓时,已下定决心当鸵鸟,只要她不去想,自然就不会有烦恼。

 她打开家门,发现朱灿就静坐在沙发上。

 “你不是要在Andy家过夜吗?”她有些讶异。

 “一个很久没见面的亲戚突然打电话给他,说想看看他,所以他叫我先回家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如蓝觉得朱灿的神情有点怪,明的脸上仿佛有些黯淡。她正想问,却见朱灿拨了手机,聆听片刻之后又颓然收线。

 “还是没开机…”朱灿几乎是自言自语。“我打好多通了…”

 “你说Andy啊?”

 “嗯,我回来之后call他,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关机了。”

 如蓝看着死,不由得担忧,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她。

 “你别想太多,说不定他只是想跟亲戚安静地叙叙旧。”

 朱灿沉默不语,忽地站了起来。“我要去找他,你先睡,不用替我等门。”

 “这么晚了,你明天再去找他不好吗?”

 朱灿摇头,不顾如蓝劝阻便出了门。

 ************

 翌早上,如蓝到了十点多才从上爬起来,但她赖的原因并非因为周不用上班。

 夜里,她辗转难眠,除了担心彻夜未归的朱灿之外,也因为程泱。

 她努力不去想酒吧中发生的事,然而脑子却像专与她作对似的,她愈是抗拒就愈是甩不掉程泱的影子。她想到他那愤怒,冷硬的眼神,想到他厉声对她说过的话…也想到他那令她浑身虚软、理智全失的吻,一幕幕的影像宛如一部扰人心神的电影,无论她愿不愿意,就是反反复覆播放不停。

 对朱灿的担忧和对程泱的复杂情绪一直折磨着她,直到快凌晨四点才迷糊糊睡去,一觉醒来,阳光已经晒到股上。

 如蓝下了,伸个懒,顶着一头发和熊猫眼走出房间。

 小客厅里出现的身影把她吓得瞬间清醒。

 “你几点回来的?”

 “大概六点吧。”朱灿背着她坐在沙发上,没回头。

 “然后就一直坐在这里?”如蓝觉得她的声音很不对劲,绕到她面前,发现朱灿脸色憔悴,眼下浮现阴影。

 “发生了什么事?”如蓝焦急问。

 朱灿抬眼,那双美丽的明眸是红的,吓坏如蓝的是,眼泪开始缓缓滑过她的双颊。“我跟Andy吹了。”

 “嗄?”如蓝大吃一惊。他们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昨晚到他的公寓,发现…”朱灿边哭边讲,如蓝费了好大劲才将零零碎碎的片段串连起来。

 原来Andy说的“亲戚”是他目前为其工作的杂志社老板,而朱灿到他家的时候,他才刚和那位“亲戚”在上打滚完。朱灿在震怒之下与劈腿的Andy摊牌谈判,结果那烂人选择了能买给他更多名牌礼物的有钱老板,甩了朱灿。

 “我要找人去宰了那猪头和狐狸!懊死的狗男女一对!”如蓝怒极,口不择言地骂。

 “狐狸是公的。”朱灿鼻子,再次潸然泪下。

 如蓝猛地一愣,心疼地搂住她,朱灿又哭泣好一阵后离开如蓝的怀抱,用面纸拭去斑斑泪痕。

 “那种烂男人不值得你难过。”如蓝柔声劝道。“你会找到比他好上千万倍的人。”

 “蓝…”朱灿静静开口,娇颜上出现一抹令人心碎的笑。“你知道吗,即使他背叛我,我还是无法不爱他。”

 “…”如蓝无言以对,鼻头泛酸。

 看着一向乐观开朗的好友忧郁哀伤,她不想到多年前的母亲…另一个信仰爱情至上、为爱憔悴的女人。

 如蓝想问,是不是所有陷入爱情这个泥淖的人,都从此万劫不复、难以身?

 若真是这样,她宁可不要它。

 ************

 六天了。

 这是与程泱相识以来首次隔了这么久没去找他,他现在应该正在“港湾”像平一样安静地替顾客调酒吧…

 如蓝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回想起他。六天来,去找他或打电话给他的念头在心中萌生过不知多少次,可是总提不起那个勇气付诸行动。

 见了他该如何自处?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继续跟他同唱哥俩好吗?

 她知道自己办不到,在那一吻之后便不可能,她无法再以之前的心态面对程泱,无法在见到他时不想起那种于他怀中全然失自我的狂。

 而他,也没有主动与她联络。

 如蓝认为自己该松口气,然而心底只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失落感。

 “有心事?”

 斑廷瀚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如蓝不由得赧然,她真该改改这种约会时分心的坏毛病。

 “没、没有…”如蓝垂首饮用尾酒,但仅尝了小小一口,酒味好浓,一点都不像程泱调的那般顺口。今晚高廷瀚带她来到一家位于大饭店顶楼的高级Loungebar,窗外是空中花园和城市夜景,室内有人钢琴演奏,但她没有太多心思欣赏。

 “又在担心你室友?”高廷瀚出真诚的关切,他听如蓝提过朱灿失恋的事。

 如蓝本想摇头,迟疑之后又说:“对…”

 她并不算说谎,近来朱灿也是令她烦心的另一个原因。自从那天痛哭一顿后,朱灿没有再提过Andy的名字半次,虽然她白天还是照样工作,可是到了晚上却异常消沉、安静,如蓝不只一次看见她盯着窗外发呆。

 此外,如蓝还接到过两通银行找朱灿的电话,她怀疑跟朱灿的卡债有关,可是每次问她都得不到明确的答案。

 “虽然这么说或许不厚道,但我认为没有那个男朋友对你室友会更好。”

 “我也这么想。”如蓝微微一笑,但心里仍有种说不上的不安。她不猜想朱灿现在在家做什么,一个人是不是很孤单?

 斑廷瀚凝视她,说:“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早点送你回去。”

 如蓝的脸蛋微微亮起。“你不介意?”

 “看你急着离开的样子,我开始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她惶恐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怕朱灿一个人会胡思想。”

 斑廷瀚忍俊不。“我跟你开玩笑的。”

 如蓝略带尴尬地笑了,现在面对高廷瀚,她已不像初时那样紧张,也能自然地与他相处,事实上,她很喜欢他这个人,也对他的气度有种发自内心的敬意,他让她联想到学生时代—个对她很好的老师。

 看着他,她忍不住想,能跟这样一个男人交往真是好运气。

 如他允诺,高廷瀚提早送如蓝回她的住处。

 “谢谢你,我先上去了,晚安。”车子一停,如蓝就解开安全带,伸手开车门。

 “等等。”他按住她的臂弯,如蓝转头,面疑问。

 斑廷瀚倾身,将她拉近自己,低沉的嗓音轻缓道:“我想吻你。”

 如蓝瞪大眼睛。他、他、他…想什么?!

 惊愕之际,她感觉到他的手托住自己后脑勺,雕像般的俊脸在眼前渐渐放大。

 “可以吗?”像是发现她的僵硬,他停顿下。

 如蓝有慌乱、有害怕,还有几分莫名的…抗拒。

 但她随即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敝,高廷瀚是她正在交往的男人,是她想嫁的男人,约会了这段时间,更进一步纯属正常。

 于是她轻点个头,合上眼睫。

 斑廷瀚微微施力,将如蓝更带近自己,却见她两眼闭得死紧,眉间拧成好几道皱折,神情可比即将上断头台的死刑犯。

 若有旁人在场,恐怕会以为他要强暴她。

 斑廷瀚既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奈,他交往过几个女友,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罢了,他可没有强迫女人的习惯。

 他扯了扯,在她颊上亲了下。

 “晚安,明天打电话给你。”他说。

 如蓝睁开眼,并未察觉自己的如释重负有多明显,很快地道别下车。

 斑廷瀚看着她进人大楼,苦笑着开车离开。

 如蓝打开公寓门,客厅里的小灯亮着,可是不见朱灿。

 她眉头微蹙。怪了,朱灿这几晚都待在家里,难道今晚出门了?

 “朱灿,你在吗?”她喊,但是无人回应。

 屋里很安静,静得有些奇怪,如蓝再次感到心中那种隐隐的不安。

 她走向朱灿的房间,发现浅淡的光线从虚掩的门内透出,她又喊了一声,推开门。

 朱灿修长的身躯就躺在上,似是睡着。见她安然,如蓝稍微放下心。

 “这么早就上啦…怎么又忘记关灯…”

 如蓝轻手轻脚走到畔,正要替她熄灯时,看见头柜上的一个空葯瓶。

 剧烈的恐惧忽然袭上心头,如蓝抓起葯瓶一看,脸色瞬间刚白。

 “朱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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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诊室外,如蓝双手环抱着自己,像是如此便能停止发抖,她害怕极了。

 朱灿的父母早逝,也没听她提过什么亲戚,在这种情况下,她不知道能联络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冰冷的走廊上,如蓝不断踱来踱去,不知所措。

 医生到底要花多少时间替朱灿洗胃?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来告诉她朱灿没事?会不会是她发现得太迟?要是她今晚在家陪着朱灿,而不是出去约会,朱灿也不会出这种事…为什么她没有早点看出朱灿的自杀念头?

 万一朱灿真有什么事怎么办?

 漫长的等待仿佛永无止尽,如蓝这辈子从未如此彷徨无依,脑子里的种种假设、臆测,得她想尖叫。

 要是程泱在就好了。

 有他在,她一定会更坚强、勇敢一点;有他在,她一定能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刻…

 颤抖的手伸向皮包,她找出手机,拨下一串连想都不用想的号码。

 过了约十多分钟,一抹颀长的身形出现在走廊另一端,如蓝感觉心脏停了片刻,才又开始跳动。

 他转头,看见了她。

 着长长的走道,他们的视线相遇,他没动,她也没动,然而这个眼神织的刹那,胜过千言万语。

 然后,他大步朝她走来。

 “你来了…”如蓝的眼眶刺痛着,鼻头发酸。

 “嗯。”程泱二话不说,将她揽入怀中。

 如蓝毫无犹豫地紧抱住他,发冷的身躯像是得到一股全新的能量,又开始有了温度。

 伏在温暖、结实的膛上,她嘤嘤啜泣,诉说着心中所有的恐惧与不安。

 他静静地拥着她,聆听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出现,告诉他们,所幸发现及时,在抢救之后,朱灿已无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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