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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每一天下班,不管加班到多晚,当她走出大楼,都可以看见白仲恩的身影。

 蔽著冷风时,他会站在车子旁边,静静的看着她走过。

 下雨时,他会撑著一把黑伞,一样站在车子旁。

 没有上前攀谈,当她开著车从巷子出来时,他孤寂的身影已经坐上车子,然后会尾随著她的车返回三峡。

 当她将车开进地下室时,他会停下来。

 当她回到家里,从窗口看向车道方向,他的车子已经不见踪影了,显然是在确认她回到社区后,他便会离去。

 “故意要引起我注意的吧?”洗过澡,拿著巾坐在上擦干发,有点负气自己的情绪再度受白仲恩的影响。“这招真的很差劲耶。”

 是差劲了点没错,但他的的确确成功的牵动了她的心思和情绪,以及注意力。

 白仲恩这么做,其实也没多大的企图,他只是担心她下班后的安危,还有…怕她去和其他男人约会。

 所以每天尾随著她平安返家,他的情绪也会比较好一点,至少现在不再失眠了,每天都能安稳的入睡。

 只是,误会依然悬著那边,没有冰释的机会。

 就算他已经劳动了同样住在三峡的姜秘书出马,特地绕路到公车站牌去拦截她,并在车上透了有关姚少晋造谣生非的事,但是这两星期来,也没见她有任何心软的动静。

 这份感情就此胶著了吗?

 开著车返家的他,情绪十分低落。

 一想到明天出国之后。将会有五天的时间不能看到她,白仲思心里有著说不上来的恐慌。

 这份恐慌侵袭著他,但却完全无力改变什么。

 白仲恩只能在心里祈求,她别在这段时间被别的男人追走。

 *********

 隔天。

 白仲恩搭乘早班飞机飞往纽约。

 当天晚上六点,池静幽撑著伞踏出公司大门,外头细雨纷飞,她抬头看向某个地点,却没看见那两个星期来一直守候在一旁的俊拔身影。

 怎么?放弃了吗?

 一丝慌乱扰了她的心思,恍惚的停下脚步,朝左右张望一会儿。

 迟到了吗?

 应该是吧!

 也好,反正她也看烦了。

 他每天跟著她开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回三峡,其实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和精神嘛!

 怀著故意不让他遇见,让他等待落空的心态,池静幽快速穿越雨幕朝对面走去,迅速开车返家。

 这一晚,她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意,当初失恋的伤心痛苦,减轻了一点点。

 但是,第二天晚上,她依然没看见他。

 到了第三天和第四天,白仲恩一直都没有出现。

 雨依然下著。细雨下了四天,而她寻找他的身影,也找了四天。

 真的不再来了吗?

 他已经放弃了吗?

 甭单的走在雨中,她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加快脚步离去,反而还频频回头,寻找着他。

 甚至,她在对面的街口驻足,吹着冷风,高跟鞋和小腿都被纷飞的雨给淋了,她还是没离开。

 就这么等著,从六点等到七点半,再等到八点钟,她整个人又饿又冷,可是还是不敢离开,就伯他找不到自己。

 但是,当时间来到了九点半,她也不得不放弃了。

 红著眼眶,强忍著难过的情绪,她开车回家。

 这一夜,她再度失眠了,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好睡。

 隔天早上,池静幽特地跟公司请了半天的假。

 忍著喉咙干涩和头痛的不适,她先绕到某家知名蛋糕店买了一盒式手工烤布丁,拎著精致的礼盒来到圣仁医院。

 把车停在停车场,她先打了电话给姜秘书,借口想答谢她之前让她搭便车,请姜秘书下楼来跟她见面。

 “池小姐,我现在走不开,你可以直接上来吗?”姜秘书又惊又喜,万万没想到池静幽会主动联系她!

 这代表什么?

 院长前些天的“温馨接送情”奏效了吗?

 “这…不方便吧?”其实,她真的很想上楼去,但是假如她一口答应下来,肯定会被姜秘书取笑。

 “不会啦,如果池小姐是怕遇到院长的话,就别担心了。我们家院长不在,今天也不会进办公室来,所以你尽管上来没关系。”说什么也要把她给邀上楼来,姜秘书可不愿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啊,真不巧,我有其他电话进来了,池小姐,你快来吧,我们等一下见喔。”

 喀!直接把电话挂掉。

 姜秘书对著电话的笑着。

 池静幽则是不安又迟疑。

 在车上呆坐了几分钟,这才鼓起勇气下了车子,踩著忐忑的步伐,一步步接近白仲恩的地盘。

 *********

 “哇,这烤布丁好好吃喔!不甜不腻,还有浓浓的鲜和香草味,池小姐,谢谢你,你还真有心耶。”姜秘书对池静幽送的礼很满意,她还热情邀请池静幽一起待在茶水间里享用点心。

 “不客气,咳咳…”池静幽其实吃不下,也因为有感冒症状,让她一碰冰凉的布丁,就轻咳起来。

 “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感冒了?”姜秘书立即放下布丁,走出茶水间,要打电话给耳鼻喉科帮忙挂号。

 “等等,这只是轻微症状。”姜秘书的热心让她很感动,但她不是来这里看病的,她只是想知道某个人的讯息。

 拉住姜秘书,又回到茶水问里。

 “轻微症状也可能会转变为大病的。像我们家院长,感冒好几天了,常常听他在咳嗽,明明自己就是医生,却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乎,连葯都不吃。”怎么这对分手的恋人都一个样,感冒了都不肯看病?

 “他…也感冒了?”姜秘书透的讯息,正是她想听的。

 “恩,他最近确实常常感冒,但不严重啦,我想院长可能是因为失恋又加上失眠…喔,真是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提起院长的,池小姐,我知道你不爱听,我这就不提了。”

 继续吃著布丁,小心的看着池静幽的反应。

 姜秘书其实是在试探对方,但她爆厉害,就是让人听不出端倪来。

 “其实…没关系,你提起他,没关系的。”头低低的,她尴尬说道,心情有点糟,隐隐替他担心著。

 “真的没关系吗?”姜秘书刻意装出有些为难的表情。“我看还是…”

 “真的没关系,我心情已经平复了。”池静幽急了,真怕她不肯透白仲恩的讯息,只好硬著头皮保证。

 “那…”姜秘书吃完一份布丁,把杯子和汤匙丢进资源回收筒里,又回到座位来。

 瞥了眼池静幽有点苍白且透著紧张的脸,这才缓缓开口:“那我就不瞒池小姐了。白院长他真是被姚少晋给陷害,他跟我说,他是真心爱著池小姐的,跟池小姐的交往也是因为缘分,儿和姚少晋的报复计划无关,可是姚少晋却偏偏嫉妒作祟,恶意造谣,才会害得你们两个人分手!

 “还有啊,院长他在池小姐离开的那一个半月里,简直无心办公,医院的事务荒废了不少,就连纽约来的国际会议邀请,他也迟迟不肯做决定,不想因为离开国内而错过跟池小姐见面的机会。

 “院长他好不容易得到你返国的消息后,当天下午四点就到你公司楼下去等你。结果他等了好久,却等到池小姐上了别人的车,到明山的温泉餐厅用餐…你都不知道,白院长他虽然只是神色有点忧郁,语气还算平稳的跟我叙述经过,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知道他跟著你们进餐厅用餐时,一想到你可能有了新男友,他一定会食不下咽…”

 听著姜秘书滔滔下绝、愤愤下平的说著,池静幽的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原来那天他一直尾随著她,难怪当晚他会出现在她的公寓…

 原来那晚他承受著很大的痛苦,看着她跟欧煋磊约会,他心里铁定不好受…

 强忍著泪水,纤细的手指抓著裙摆,她要自己务必要冷静。

 “池小姐,你不要紧吧?是不是我说太多了,你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听?”看她都快哭了,姜秘书也舍不得继续说下去。

 “我、我没关系,我要听…”眨了眨眼,鼻于,一股酸涩从心口漫开来。“请你继续说下去,我真的没关系。”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好吧,那我就一吐为快了!白院长他在国中时失去双亲,是我们前院长利先生资助他就学,拉拔他长大的。我在医院也工作十年了,从白院长年轻时看他到现在,他从来不曾玩女孩子的感情,就连利前院长要将他的千金利羽蔷小姐嫁给白院长,白院长也从来没心动过…池小姐,你是我们家院长唯一公开承认的女朋友,这点我可以挂保证!”

 豆大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白仲恩在少年时期就失去双亲的事让她心酸酸,而他公开承认恋情的事,更是让她感动又歉疚。

 她掩面哭得不能自抑。

 姜秘书轻轻拍著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背,要她别太激动。

 “池小姐,如果你还爱著白院长,可不可以别跟院长分手?要不然我真不晓得院长接下来的生活,要怎么过…”安慰之余,不忘再替自己上司尽点力。

 “姜秘书,我要去找他,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她不要跟白仲恩分手,她要马上到他的面前跟他说,她还爱著他!“求你快跟我说,他到底去了哪里?”抓著姜秘书的手,她的心急全写在泪痕斑斑的脸上。

 “可是院长他…人在纽约耶,你要怎么去找他?”

 台北依然细雨纷飞。

 出国第六天,终于返家的白仲恩,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这趟出国,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他亲眼看见亲如妹妹的利羽蔷过著美满幸福的生活,他再也不必为利羽蔷担心什么了。

 至于自己,可能会真的失去池静幽了吧?

 靶到身心俱疲的他,真的不敢想像,未来没有她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一身落寞的黑色,白仲恩穿著长大衣,孤寂的拉著行李箱下了计程车。

 他没有带伞,淋著雨快步朝住处大楼的气派大门口走去。

 修长的手指抓住烫金门把,在即将打开大门时,眼角余光意外瞥见站在一旁的纤纤倩影。

 讶异爬上疲倦的黑眸,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那抹纤影撑着红底黑点的雨伞朝他慢慢靠近,伞缘慢慢的接近他,最后停在他上头,遮住了打落在他头发和肩上的雨丝。

 “你…在等我吗?”干涩沙哑的喉咙有些不适,还带著更多的震惊。

 “恩。”她点点头,对他微笑。

 “为什么专程在这里等我?”一股恐慌在口炸开来,白仲恩直站姿。“你有重要的话要跟我说,对吧?”

 她是来告诉他,两人到此为止,要他别再天天等她下班了,别再去纠她了,是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会心痛,会不舍!但假如她真的很坚持,而且她会因此快乐起来的话,那么…他会放手的!

 “恩。”又点点头,美丽的嘴角一样扬著微笑,美丽的眸子闪动著平静而温柔的光芒。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他多渴望这样美丽的她是属于他的,但这似乎成了一种奢求。

 凝视著她,他深邃的眼带著深沉的忧郁,纠结的眉头写著伤心,他感觉自己的心很痛,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痛苦。

 “就站在这里吗?”她的娇嗓微微沙哑。“雨好像越来越大了耶。”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看着雨幕,她细致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喉咙不舒服吗?”痛苦的他低头关心的询问,对雨大不大完全没有感觉,现在心情无比难受的他,只想能有多一点时问,再跟她说几句话。“有没有吃葯缓解症状?”

 “是有些干干痛痛的,但没关系,我明天再去诊所看病拿葯吃。现在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应该不介意我进去你的住处再谈吧?”视线调回来,她的要求让他瞪大了眼睛。“怎么?不吗?”一阵失落淹没心口,她的神情有著掩不住的落寞。

 “我当然不介意。”她的落寞让他不舍,就算她要到他的住处谈分手的事,他也认命的接受了,只要能再多看她几眼,她说什么都好。“上来吧。”

 伸手推开大门,另一手拉著行李箱,他走在前头,池静幽则是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沉默在这段上楼返家的短暂路途上蔓延开来。

 直到她收了伞,进到了公寓里,这份尴尬的沉默才被打破。

 “要喝热茶还是咖啡?”将行李箱放在玄关,他了鞋,大步走进厨房里,先招呼客人为要。

 “我记得柜子里有一罐可可粉,我来冲喝吧,你先去洗个热水澡,记得把头发吹干。”她跟在后面进了厨房,像个女主人一样,把工作接了下来。

 “你说什么?”讶异转身,他用著怪异的眸光看着她。

 “还不快去洗澡!这里我来忙就行了。”她温柔笑着,伸长手从储藏柜里拿出矿泉水,倒进不锈钢壶里,煮起开水来。

 他莫名其妙的站著没走,她只好推他出去。

 一切都很诡异。

 白仲恩纳闷的回到房间,迅速冲了澡、洗了头。

 生怕她偷偷走掉,他吹头发的动作很快,只将头发胡乱的吹一吹,就急著走出房间,来厨房找人。

 “静幽。”还没踏进厨房,他已经急切的喊著她的名字。

 “我在这里,你这么快就洗好啦?”她正端著两杯热可可要从厨房出来,在门口遇见了一头发的他。“噗哧,你的头发好好笑。”

 他这滑稽的模样,让她端著托盘的手一抖,热可可险些从杯子里洒出来。

 “会吗?”忙顺了顺头发,他不忘伸手接过托盘。“我来。”

 “好。”也不跟他客气,就让他代劳吧。

 回到客厅,两人面对面坐著,各自捧了一杯热可可喝著。

 “你…不是有话要说?”该来的总不能一直逃避,他认为自己现在有足够冷静的心情可以接受事实了。

 “我没什么重要的事要说,我其实…是来跟你认错的。”垂眸喝了口热可可,暖暖身子,这才慢条斯理的抬起双眼,充歉意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他。“我听信了姚少晋的谣言,误会了你,又不告而别,害你这段时间不好受,我真的很抱歉。仲恩,你肯原谅我吗?你愿不愿意跟我复合?”

 她的话像一枚威力强大的炸弹,炸得他心花怒放。

 “你说的是真的吗?还是…因为我这几天太累,累到作起梦来了?”手里的马克杯歪歪斜斜,咖啡体就快要出来了。

 “这不是作梦,我人真的就在这里。”她忙放下自己杯子,从沙发速速站起来,伸手拯救他的杯子。“小心点。”

 这时,他哪还管得了杯子?

 “静幽,我一直在等你回头,我等得很累,但却一点都不想放弃!我很高兴,现在我终于等到了!”丢下杯子,激动的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我爱你!我从来都没有要玩你的念头,我对你的爱没有半点虚假,我发誓!从来没有!”

 著桌子,他告白得很激动,他们拥抱的姿势有些滑稽,但没人在乎。

 “我相信你。”池静幽在他怀里笑着流泪,藕臂反抱著他厚实的宽背,心情的激动程度不输他。“以后,我们要好好相爱,因为我们的爱情很不简单才修成正果,以后绝不能再轻易放弃了。”

 “好,我们好好相爱!”捧起她泪的粉颜,低头烙下一个久违的吻。

 他的吻很温柔,很深情,很认真。

 她羞涩的勾住他的颈项回吻,误会在这个吻里头,冰释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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