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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这就是你去四季楼换回来的…一只乌?!”

 一堵高大拔的身影伫立在贝勒府书斋里,饶富兴味地端详一幅“名贵”的收藏品。

 “啧,三百两银子哪!”

 去,这家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原本倚卧在紫檀长椅上的俊美男子马上瞠开眼,没好气的赏他一记杀人眼神。

 “元珣,你不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巴。”元琰咬牙切齿地迸出话。

 说起这只乌,他至今还肚子气,他猜想:戴了绿帽都没昨儿个花了三百两换回一只乌窝囊。

 “没想到普天下还有女人能给元琰贝勒铁板踢。”元珣暗暗窃笑,还不忘给他揶揄一眼。

 “元珣,你想找死不急着挑今天。”元琰恨恨地瞪着这个向来只会扯后腿的弟弟。

 只可惜,这恻恻的威胁,却只换来存心捋虎须的元珣仰头大笑。

 “这只乌画得还真不错。”元珣贴近“名贵”的画,想瞧个清楚。“咦,这王八好香啊!”突然间,男子爆出惊叫。

 冷冷扫他一眼,元琰不带感情的说道。

 “那女人在墨里添了香料。”这也是他回来后才发现,原来当时他在她房外闻到的那股异香,就是她加入墨里的香料。

 真亏她有这闲情逸致。元琰冷哼一声。

 “香料?”男子闭上眼,贴在画上大口气。“好醉人的香味啊!”“够了!”元琰一把将他拉离那幅画。

 不知为何,看见元珣饥渴地贴在画上大口偷香的模样,元琰却宛如是看见他贴在沐雪荷身上…

 天,他疯了不成!

 将手自元琰肩上开,元珣竭力遏止脑子里七八糟的念头。

 “大哥,怎么样?京城四大名之一的沐雪荷美不美?”像是毫无所觉元琰紧绷的脸色,元珣还不知死活的追问。

 紧咬着牙,下颚紧绷得几乎疼痛,元琰明明不想记得那个戏他的女人是什么模样,但脑中却清晰浮现沐雪荷绝美的脸庞、高傲而冷漠的神情。

 “美!”他紧绷地吐出一个字。语气里没有半点柔情,只有像仇人般的怨愤。

 “大哥,这一点也不像你,你不是最爱美人?”元珣大惊。

 照理说,大哥应该会为这样的绝世美人神魂颠倒才是。

 “没错,不过从今天起,沐雪荷除外。”他只想掐死她。

 “就只为了这只乌?”事情没那么严重吧?!

 “这可是奇大辱。”元琰不地瞪着他。

 “好好,算我没说,这是对你的污辱,我举双手赞成。”元珣马上投降在他杀人般的眼神下。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宣示般起誓。

 大哥跟沐雪荷有啥过节他才不在乎,他比较感兴趣的是眼前这只乌

 “大哥,乌跟美人可是天差地远,你怎把他们搁在同一个地方?”元珣浑然不觉背后那双火眼正狠瞪着他的股,继续兴致的研究起那只乌

 那还用说,乌跟他的画中佳人自然是不能比!

 “这样才能提醒自己,沐雪荷那女人有多可恶。”元琰冷冷回话。敢嘲笑皇上敕封的多罗贝勒,无异是找死!

 回头瞥了眼自小就密不可分的兄长,元珣吃了一惊。

 “大哥,你是认真的?”他从未看过大哥为了一个女人动了情绪。

 “再认真不过。”这句话元琰几乎是从齿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出来。

 “听说那幅你最钟爱的美人图,画的是睿亲王府的咏宁格格?”

 “连这种鬼话你也信?”元琰不悦地瞪着他。

 “为什么不?”元珣耸耸肩。“当年在皇上的登基晚宴上,我见过咏宁格格一面,当时她才五岁,却已经是个粉雕玉琢、轻灵剔透的小美人儿了。”

 “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在七、八个丫环的精心打扮下,连村姑都能变成名门千金!”元琰轻鄙说道

 事实上,皇帝登基那天,在漱芳斋举办了一场盛大晚宴,当时十岁的元琰,正忙着追逐同年龄已然出落得娇可人的各贝勒与王爷们府上的千金,哪来时间多看一个才五岁的娃儿一眼?!

 “也不尽然,我看那咏宁格格年纪虽小,却已是明眸皓齿、清新脱俗,俨然是老天爷独厚的天生丽质。”

 “女人难说得很,谁知道女大十八变,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区区一名格格哪能跟他的画中佳人相比?

 “你对女人有偏见,我懒得跟你多费舌。”元珣举双手作势投降。

 “很好。”算这臭小子识相!“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元琰口气不善地瞪着他。

 “阿玛要我来的。”元珣突然出一抹幸灾乐祸的贼笑。

 “什么事?”怪哉,他的眼皮怎么莫名狂跳了起来。

 “阿玛说要替你找房媳妇儿。”元珣的声音轻快得像唱歌。

 “阿玛疯了不成?!”元琰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我何时说我需要媳妇儿来着?”光想到身边天天躺着同一个女人,他就浑身起皮疙瘩。

 “阿玛已经替你指了婚。”元珣万分同情地耸耸肩。

 “阿玛真是老糊涂了。”元琰气疯了。

 “听说是有人嫉妒你被封为多罗贝勒,跑到皇上那儿咬耳朵,把你那风事迹加油添醋了一番,这可把皇上气坏了,阿玛怕你这多罗贝勒的封号给皇上撤了,才想出指婚之计,好让皇上以为你已经痛改前非。”

 “是哪个天杀的混蛋那么多嘴?”让他知道,非扯烂那张嘴不可!

 元珣夸张的摇头叹气。“眼红的人可不少。”

 “阿玛指的是哪家的姑娘?”元琰郁郁不乐的问道。

 “睿亲王府的悦宁格格。”

 “悦宁格格?”盛怒气的俊脸又爆出一声大骂。“她才几岁?阿玛要我娶个娃儿当福晋?”

 “大哥,你上回见到悦宁格格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现下她都十三岁了。”元珣为难的搔搔脑袋瓜。

 “十三岁?”背着手,元琰焦躁地在书斋里踱起步来。“阿玛竟然指了个才十三岁的丫头给我?他当真老糊涂了不成?!”

 稍嫌稚的姑娘对他而言,有如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连肋都谈不上,他却还得娶她进门?

 “阿玛要你这几天到睿亲王府登门拜访,见见你未来的子。”

 他会去才怪!

 元琰忿忿的咬牙,停住脚步代。“回去禀告阿玛,我现在有要事身,近期没法上睿亲王府拜访,等有空了再说。”眼前就先使出缓兵之计,等过些时风声过了,他有得是翻盘的机会。

 “可阿玛要我把…”

 “对,你最好是把我的话带到,并且好好的安抚阿玛,万一我真被召回府去娶亲,我就唯你是问。”元琰眼底迸出令人骨悚然的冷光。

 “这…这当然没问题,我们是兄弟嘛!”可恶,失去一个整大哥的机会!元珣脸上堆着假笑暗骂。

 他这大哥自小就我行我素,宛如缰野马一样野难驯,害得他打从一出娘胎就被额娘和一干嬷嬷管得死死的,就怕他步上野马哥哥的后尘。

 “很好。”悻然了口气,元琰紧揪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些。

 “大哥,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元珣瞧了眼墙上的乌热络问道,他完全是基于兄弟情分,至于诚意,则是…零!

 “不必了,如果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我伊尔觉罗·元琰的名字就让人倒过来写。”元琰昂着下巴傲然说道。

 “是、是、是!”你最好不要有灰头土脸的一天。元珣不以为然的挑挑眉。

 “没事,你可以滚了,回去记得替我跟阿玛、额娘请个安!”咬牙切齿的声音将阿玛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知道了!”

 摆摆手,元珣一派悠闲的转身踱出书斋,晃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住脚步。

 “对了!”

 转过头,元珣盯住墙上的画。

 “这只乌送给我吧?!”这乌还真是越看越有意思。

 挑起眉,瞅着墙上那只笨拙的黑家伙,元琰脑中闪过沐雪荷那张既娇媚却又冷漠的脸庞。

 “休想!”

 不客气地轰走贼头贼脑的弟弟,元琰用力地掼上门。

 *********

 淳亲王府的大厅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息,除了德亲王爷、淑福晋外,还有刚回府的元珣,一股山雨来的气氛,让候立的一干下人连大气都不敢一声。

 “浑小子,竟大胆到连我的命令都敢违抗?”

 低沉浑厚的闷吼突然响起,余音在偌大的厅里清晰回着。

 “这浑小子根本没把我这阿玛放在眼里。”德亲王爷气得浑身发抖,上的短髭像是快翘起来似的。

 “阿玛,大哥说他现下还有要务身,所以才…”

 “你不必替他说话,那浑小子肚子里打着什么主意我还会不清楚吗?”德亲王爷打断了儿子的话。“还不是想使出拖延战术,好推掉这桩婚事。”他冷笑一声。

 “王爷请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啊!”一旁的淑福晋担忧的提醒道。

 “我怎能不气?皇上这几天不时探听那浑小子的荒唐事,怕是过不了几天就会找我去兴师问罪了,他还不乖乖听我的安排,娶个子好平息皇上的怒火,他这多罗贝勒的头衔不想要,难不成要我这堂堂王爷的爵位也给摘掉?”

 “王爷,您先别急,除了娶亲,应该还有其他法子吧?!”淑福晋冷静提醒,务求先稳住丈夫的情绪。

 “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想?我这脑袋早就不灵光了,全是被那浑小子给气的。”德亲王爷气呼呼的咆哮着。

 一旁的淑福晋无计可施,倒是脑筋一向灵活的元珣想出了个缓兵之计。

 “阿玛,不如让我以提亲之名先到睿亲王府走一趟,一来先掩皇上耳目,二来安抚睿王爷,请他多延些时,阿玛认为如何?”

 德亲王爷坐在镶嵌螺钿的太师椅上,脸色绷得像是给人下了砍头令似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要不还能怎么办?”总算,一张紧抿的嘴总算说了话。

 “阿玛,孩儿相信大哥定是有难言之隐,请阿玛就别太苛责他了。”元珣勉为其难的代为求情。

 想起不久前大哥恻恻的威胁,得元珣不得不扮演一副兄友弟恭的假象,免得阿玛气极了,下达追缉令,到时大哥非杀了他不可。

 不过,万一让阿玛知道大哥口中的“要事身”是去找女,不知道他会气成什么样?!

 元珣原本努力维持严肃的俊脸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德亲王爷凌厉的眸往他一扫,不悦问道:“你笑什么?”

 “回阿玛,没有,我咳嗽,对,咳嗽,大概是染了点风寒。咳咳…”说着,元珣又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

 “王爷,其实琰儿这孩子生就是我行我素、自由惯了,您就宽待他些。”

 “我还不够宽待他?难不成要让他爬到我头上才算宽厚?”德亲王爷沉不住气又吼了起来。

 “王爷,息怒,大夫说您近来脉相不稳、气血逆行,情绪不宜太激动啊!”淑福晋忙拉住丈夫。

 “有这种儿子,我气死倒也作罢!”德亲王爷忿忿了口气,拂袖而去。

 淑福晋瞧了眼愤然离去的丈夫,转头悄悄低声吩咐儿子。“睿亲王府那儿就麻烦你去走一趟了,这事可千万要办得漂亮些,知道吗?”

 “额娘,孩儿晓得。”元珣无奈的点点头,他那大哥丢下的烂摊子,却得由他来收拾。

 “真是没有天理啊!”元珣不的嘀咕着。

 但现下他可是成了共犯,不同合污难不成等着事情被识破、被阿玛踢出淳亲王府去?

 叹了口气,元珣认命准备办事去。

 “萨总管。”他朗声喊道。

 “奴才在。”萨总管上前躬身应道。

 “马上到颐风斋去选几样珍奇的礼物,明儿个一早送到睿亲王府,就说是元琰贝勒送的。”

 “喳。”萨总管领命,便带了两名小厮出府。

 一想到自己改天还得上睿亲王府去鞠躬哈、陪笑脸,元珣就郁卒得要命。

 奇怪,子又不是他要娶的!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大叹一声,元珣腹牢騒的踱进内苑。

 *********

 扫去被婚的霾,隔,元琰换上件浅蓝色袍褂,神清气的来到四季楼。

 “雪荷姑娘?贝勒爷,真对不住,雪荷姑娘还病着哪!”在厅里招呼贵客的四季夫人一脸抱歉的说道。

 “咱们楼里还有很多出色的姑娘,全都不比雪荷逊,贝勒爷…”

 “我只要见雪荷姑娘。”元琰不耐的打断她。

 抬头盯着那长长的阶梯,明知道她就在楼上却见不着面,竟让元琰有种莫名的焦躁。

 “对不住,元琰贝勒,今儿个不行。”四季夫人摇摇头。

 不行?是嫌银子不够多吧?

 毫不吝啬的,元琰自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傲然递到她面前。

 “三百两够不够?”

 看了眼那几张亮晃晃的银票,四季夫人为难的别过头,却又忍不住从眼角偷偷多瞄几眼。

 “贝勒爷,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难道他堂堂一个贝勒爷,竟看不到一个小花娘一眼?元琰的脸色比踩到狗屎还要臭。

 因为雪荷那倔丫头抵死也不肯见你啊!但四季夫人知道,这句话是怎么样也不能说的。

 “我说雪荷姑娘真病了,不能见客啊!”四季夫人一口气叹了又叹。

 瞧那四季夫人的眼神,一眼就知道她在撒谎,但这窑窝里奴、护卫众多,虽然他一向呼风唤雨惯了,但也知道这儿不是他的地盘,硬碰硬,怕吃亏的还是自个儿。

 在这情况下,元琰除了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还能如何?

 “那好吧,三后我再来。”铁青着脸,元琰呼喝着跟班走人。“小禄子,我们走!”

 就这样,元琰耐着子,勉强等了三天。

 这三天来,他足不出府,就连跟女人厮混的兴致都没了,脑子只想着要如何讨回一口怨气。

 扁想到那张冰冷如霜的脸庞、被拐了弯骂作王八的屈辱,他就恨得牙的。

 这三天简直比三年还长,可真磨煞了人。

 三天一到,元琰马上又带着小禄子直捣四季楼。

 这次,连四季夫人都声称在里头忙着招呼客人,不肯出面。

 至于那沐雪荷,自然又是“病着”

 敝哉,看那沐雪荷明明就双眼灿亮有神,皮肤白里透红,气好得不得了,哪来的病?

 问那出来应付他的丫头,雪荷姑娘是生什么病,丫头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连两次吃闭门羹,原本只是想来讨回一口气的元琰,这下面子可丢得更彻底了。

 站在人来人往的前院里,每个人眼里都写着对多罗贝勒的嘲笑。“原来,那个对女人无往不利的元琰,竟然进不了四季楼的大门!”

 “如果你让我见雪荷姑娘一面,这张银票就是你的了。”拉过小丫环,元琰扬起手晃了晃手上的银票。

 见着银票,小丫环却如看到害人鬼魅似的连退几步,还惊慌失措的迭声喊着。

 “贝勒爷,对不住,小姐正病着,真的无法见客,您就饶了奴婢,别为难奴婢啊!”“病了?你家小姐看起来不像是个弱不风的人。”沐雪荷锐利的眼神像是能看穿人心,骡子似的硬脾气怕是连病魔见着她都得退避三舍。

 “贝勒爷,您还是请回吧!”屏儿怕死了元琰贝勒杀人般的眼神,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完成小姐的代。

 “你…”好个大胆的丫头,就跟她的主子一样,目中无人。

 元琰气疯了。

 反了、反了,凭他显赫的身分跟大笔的银子,竟然还进不了四季楼大门,见不着一名小小的花娘?

 说来,她不过是个青楼的花娘罢了,派头跟架子却跟皇帝老子有得比,简直是气煞他也。

 “转告雪荷姑娘,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元琰贝勒没有见不到的人,该讨的,我一定会讨回来!”

 “贝勒爷…”屏儿绞着小手,害怕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瞥了最后一眼,元琰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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