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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十年后,京城某间茶楼。

 茶馆里,台上的卖唱姑娘正用着浑圆清越的嗓音唱着南方特有的靡软小调,台下的客人则就着茶壶与瓜子闲闲地嗑牙聊天,除了各地见闻,京城天天都不乏讨论的话题,尤其是宫廷秘事,一堵黄墙内多少宫闱暗事,皇亲国戚毕竟也是有血有的真人,对平民百姓来说,这些平里总是高高在上的人,能够被说嘴个几句、挖挖揭揭一些烂疮疤,可也是大快人心的美事。

 “喂喂喂,听说皇上又要下召选秀女了,咱们这个皇上,正经国家大事倒也罢了,偏偏对女顶执着的!”张三说。

 “他老人家可好,御女无数还是龙体安康,不像老子这把年纪这副身体。”李四看看自己的裆,叹了口气。“哎,怠忽职守已久喽!”

 众人一阵哄笑,笑了一场后,才有人正出声。“不过啊,都是同胞兄弟,怎么差这么多?你们看看隽王府的隽王爷,倒是完全跟‘那一位’两模两样,不但吃暍嫖赌样样不沾,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纳妾还是养伶人什么的…”

 话末说完,张三便打断他。“会不会,这位爷儿儿不喜欢女人啊?”

 “放!”李四啐了一句道:“王爷不娶是有原因的。”

 “唷?什么原因?”

 “哈哈,这你们可不知道了吧,让大爷我来说给你们听咀。”李四得意兮兮地,恍如献宝似地。“你们这些人大概都不记得了吧?在十年前,隽王府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灾,对吧?”

 人群之中有人点头,有人作势思索,李四也不管他们想起来没有,迳自往下说。

 “其实啊!那一场火灾,根本不是意外。”

 “噢?”

 随着众人的疑问,李四却略略低了声音,小声地道:“原因就出在隽王王妃的身上…”

 “快说,别卖关子啦!”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就是,你们也真是,想听故事也要有点耐嘛!”李四道:“事实就是,当时的王妃跟王爷成亲已经有一段时,但是一直没有生孩子,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哪!太后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很干脆地把身边最漂亮又最聪明伶俐的侍女送给王爷做诗妾,只要她生了孩子,自然可以母凭子贵,顺顺利利地坐上侧室的宝座啦,只可惜啊…”“可惜什么?”

 “可惜天不假年,时不我予,可惜红颜遭妒唷!”李四夸张地叹道:“这个侍妾就是因为长得太漂亮了,一进王府就获得了无上的宠爱,想当然耳,王爷自然冷落了正室元配,本来这个王妃也不该有意见,毕竟是自己无子于前,又怎能怪新人受宠在后呢?只是这个王妃的嫉妒心根本异于常人,没有办法受到忽视的她终于展开了报复行动…”

 “所以是她放火烧死了那个侍妾?”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其他听众也纷纷倒了一口气。

 李四胡乱地点了点头。“对啦对啦,就是这样。”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太后知道当然大怒啊!你想想看,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这侍妾原本的主人还是当今的太后呢!原本王妃跟太后就感情不睦,一发生这事之后,太后更抓住机会在自个儿儿子面前说媳妇儿的坏话,这个王妃的下场当然就是打到冷宫,冰起来了咩!只是太后啊、皇上啊都有劝过王爷再娶、王爷却通通没有照办,全当成马耳东风,大概是为了怀念那个侍妾吧,所以他宁愿终身孤独啊…”“唉!真是个痴情种。”众人听完这故事之后,无不摇头轻叹,然而相隔这一桌不远之处,却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那那个王妃,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不相识的人陡然—问,李四愣了下,循着声音出处看过去,只见邻桌—个青年男子正看着他。

 “没想到连小扮也有兴趣听这些闲篇哪!”李四哈哈一笑。“这个王妃现在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啦,如果她还没死,那么应该还是被关在某处吧!隽王也算有情有义了,不但没赐她一杯毒酒,还留她在王府里终老呢!”

 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那男子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几碇碎银搁在桌上。

 “谢谢你让我听了个好故事,这点银子,请大家喝茶吧!”语毕,他旋身即走,留下一群既愕又喜的众人。

 “原来我的故事讲得那么好啊!看来要是哪天想改行,老子就到天桥底下说书去喽?”白白赚到一壶茶钱,李四这下可得意得不得了了。

 ************

 茶馆外道路上,方才的青年走啊走的,凭藉着脑海中仅存的对皇城的一点回忆,他努力搜索着道路,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看到一栋熟悉的建筑。

 是这里没错。

 青年站在隽王府门邸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往事如风,如尘,似乎无形、似乎很轻,但不代表从不存在,即使离开了十年,当再次回到这里,所有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

 他以为他不会再回来的…自从沐香死后。

 “你要找谁?”一道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一看,是门前看守的侍卫,看来是他在门前站太久了吧?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漫步走开,循着王府的围墙绕到了后门,那儿是供下人出入的地方,从前在府里当差的时候,他也曾数度进出,路得很。

 候了半晌,确定没有其他人出入之后,青年偷偷地翻墙入内,立即找地方躲起来,过了好一阵子才敢偷偷地行动。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种事,原本只是路过京城,只是一听到隽王府的事,便突然想来看看了。

 那个被扭曲的事实,惨害了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做为同样一个事件的受害者,他应当也是有理由知晓后来发生的情况吧!

 循着记忆来到王府内院深处,亭台楼阁景物依稀,但却充一股寂寞萧瑟的感觉,想必连主人也不曾眷顾它们的美丽。青年穿花而过,直直地定进一条由夹竹桃树丛两边围起的小道里,尽头处耸立着一间简单的厢房,无人的环境里,让人感觉时间不曾静止的唯有风、唯有云,他深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房门打开了。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后,清简素衣、淡泊雅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华贵张扬,她是隽王府王妃,或者该说是名存实亡的王妃?但,她是元玉莲。

 “啊!”玉莲轻呼了一声,为这突来的访客而感到惊讶。

 眼前的青年约莫三十出头,瘦高的身量形容皆似曾相识,像极了一位故人,玉莲思索片刻,讶异地开口。

 “你…你是…”

 “夫人还记得子戊真是太好了。”苏子戊道:“子戊向夫人请安。”

 “你怎么会来?”十年了,三千多个日子,自从沐香香消玉殒的那一夜之后,子戊突然就像蒸发似地消失在隽王府中,她当时自顾不暇,倒也不曾想过他去了哪里,只是当那张与沭香相似的面孔突然出现在面前时,一腔回忆都涌了上来,不令她百感集。

 “只是想来见见您。”子戊淡淡地道,望着她脂粉不施却依然清丽的面貌,不感到凄凉。

 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当年那件事所带来的影响了,然而这里却还有一个人为她受着不该有的惩罚,或许他不该走的,如果他留下来,至少夫人不会是现在这副骨瘦如柴的模样。

 “如你所见,我很好。”玉莲微微一笑。“请里面坐吧,别光站在外头。”

 她还是如同从前一般完全没有架子,子戊心想,边跟随着玉莲走进她所居住的小窝里,一走到里头,他便愣住了。

 一张木桌两张凳,除此之外屋内最明显的家具只有一张,其他尽皆是一片空

 这就是她住的地方?

 玉莲无视于子戊的惊讶,安之若素地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请用茶吧,没什么好招待的。”

 子戊接过一只陶杯,里头茶淡清如水,根本也没有半点温度,与其说是简单,倒不如说是简陋,看来失去宠爱的王妃,也受到了奴仆的冷待。

 他握着杯子,一丝不忍莫名浮上。

 “王…王爷…他来过吗?”

 玉莲惊讶地抬头看他,恍如他的问题有多么突兀,尔后才又是那抹微笑。

 “怎么可能呢?”玉莲喝了口茶,完全不当一回事。

 “夫人…”她明白这句话背后代表了什么吗?那代表了十年来所有的孤寂,代表隽王彻底地将她抛到脑后了啊!

 “太不公平了…”子戊下喃喃地放下茶杯。

 “怎么了?”她柔声地问。

 “夫人,您并没有错,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为什么不呢?”玉莲淡道:“我也有错的。”

 “夫人?”

 “我并不全然无辜,毕竟王爷让我有解释机会的时候,我却选择什么都不做。从前太年轻,总觉得有理之人本可行遍天下,没想到自己也被自己的骄傲所害了。”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笑望了子戊一眼。“你瞧,三千多个日子的沉思,我并不是毫无长进吧?”

 子戊无言以对。

 “别一副伤感的模样啊!”玉莲微笑着。“我并不觉得自己过得不好。”

 “但夫人会落到今天的田地,和沐香是不了关系的。”子戊心内疚,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到这里来了。

 “知道还有人惦记着我,就令我感到十分高兴了。”玉莲温温地道:“倒是你,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一路上都没人带你吗?”

 这问题问得尴尬,子戊并没有回答。

 玉莲心下也猜到了七八分,于是便若无其事地道:“我想你是觑了空才来看我的,真是多谢你了,不过这里毕竟不宜久留,还是快快离开吧!”

 “夫人…”子戊还想说些什么,玉莲却阻止了他,

 “别说了,送餐的下人随时会进来,你还是快走吧!”她走到门口。“沿着西边去,那儿比较没人,方便你身。”

 对她的善体人意,于戌心中再度升起一股莫名感动,他想为她做点什么,但她却只将他当作无意途经的过客,完全没有想得到些什么,这样一个无无求的女子,老天爷为何如此亏对她?

 “夫人,离走之前,子戊有一事相问。”来到门外,子戊仍是忍不住回过头,只因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就走,他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只要她仍有所求…

 “嗯?”玉莲仍是微笑。“你说。”

 看着那张平静的笑脸,子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夫人…您…还爱王爷吗?”

 玉莲顿了许久。

 “爱跟不爱,只差一个字。”过了片刻,她轻缓地回答,看着子戊的眼睛,她的表情有一丝黯淡。“但是我的情感,无法只用这几个字来衡断。”

 “那…”

 玉莲笑着。

 “子戊,我多希望你能明白,但穷尽我千万分的力量,我也无法向你解释这种痛苦。”

 子戊蓦然一震,就在这个时候,玉莲已将门掩上了。

 “或者,只好学着让爱与恨,尽遍尘上。”玉莲在门后轻声地说着,在于戊视线不能及之处,泪水自然而然地就像涨一般盈出了眼眶。

 ************

 是夜。

 承璿回到了隽王府,撇去跟从随扈,他迳自走入书房,原本阴郁的脸孔随着岁月的流逝似乎更增显威严,这是一张少寡笑的面孔,令人望之畏怯。

 大步走到罗汉前,承璿随手将外袍下往旁一丢便斜靠在榻上,正合目休息的时候,他耳朵倏忽一动。

 “是谁?”

 出于灵敏的直觉,承璿弹坐起身,右手马上去抓悬在左的配剑,然而剑尚未出,一个人影便从暗处缓缓地走了出来。

 “草民苏子戊,拜见王爷。”

 “苏子戊?”承璿顿了半晌,眸光一利。“你是苏子戊?!”

 “如假包换。”

 当年沐香身亡之后,承璿才知道之前担任花匠的子戊原是沐香的亲弟弟,但那时他已经离开王府,下落不明,这让原意想要弥补的承璿感到遗憾不已。

 “太好了,你究竟去了哪里?”承璿腔疲惫一扫而空,眼中出了兴奋的光芒。“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要找寻你的下落,苏家的事情本王都知道了,你父亲虽助纣为,但你们姐弟俩毕竟是无辜的,一直以来,我都想要找机会弥补…”

 “多谢王爷好意,但还请您不用费心。”子戊淡道:“草民现身在镳局之中,凭着几套拳脚功夫,也总算混到了一口饭吃,此趟入京也是因为得了空档,于是顺道来探望几位故旧。”

 “瞧你说得倒是轻描淡写。”知道他有了好差使,承璿宽慰之余,微笑道:“隽王府虽非铜墙铁壁,一般人要进来倒也不是那么简单,你却在未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摸了进来,如若你是盗贼匪徒,本王项上首级而今安在?”

 “王爷说笑了,”子戊笑笑。“草民只是擅长掩饰行踪而已。”

 “是吗?”承璿勾着嘴角,双手轻轻一拍。“既然你不是来寻求我的帮助,又不足来寻仇,那么想必有别的事情了?说吧,你的来意究竟为何?”

 “王爷坦率,草民也就不客气了,接下来草民要说的话,可能有些僭越,还请王爷多加宽谅。”说是这么说,子戊的神情可没有任何祈求之意,显然只是讲讲客套话而已,不过承璿也不介意,毕竟他很久没遇到一个可以说上几句话的人了。

 “有话直说无妨。”

 “草民只有一个希望…希望王爷能够善待王妃。”

 话一出,室忽静。

 承璿微微眯起了眼,面对子戊的坦然若素,一点都不因为说了隽王府中的语而感到半分慌张,他不冷笑出声。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吧?”

 “草民以为草民讲得够清楚了。”要他说几次都没问题啊,子戊磊落地道:“王爷错待王妃了,十年来她孤身一人待在那间四壁萧条的厢房里,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十年了啊!王爷!”

 “闭嘴!”承璿心烦意地打断他。“你莫名其妙地跑出来,难道就只是为了这种事?”

 “是的。”

 “真闲哪!”承璿嗤道:“你没有别的事好做了,非得来王府闹腾不可?”

 “草民不是无事生非。”子戊仍是不卑不亢。“草民只是不希望,因为姐姐的死,连累其他无辜的人。”

 “连累无辜?”话说到点上,承璿脸色变了。“你可知道当初是谁你姐姐喝下毒葯的?”

 “毒葯是我给的,和夫人没有半点关系。”

 “是你给的,但那本来是拿来害我的。”承璿讽刺地笑。“只是最后却被她借刀杀人罢了…”

 “王爷,对于结发之,您的了解就仅止于此吗?”子戊抬起头来,直视着承璿。“为什么不愿意无条件的相信她?既然已经失去了对她的信任,又为什么不干脆休离了她,让她从此远离隽王府、远离您的视线,而非要将她软在这里消耗她的余生?”

 砰一声!桌子乍然翻倒。

 在一连串的质问下,承璿被惹了,他一手掀了桌子,一手倏地将子戊半个身子猛力提悬起来。

 “你懂什么?!本王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轮不到你这个局外人来多管闲事!”

 任凭承璿手劲多么狂大,子戊却不吭半声,今天来到这里,他早就有了会受到这种对待的心理准备。

 “我为什么不懂?”他平静地回答,承璿愣了一下。

 “你懂?”不知不觉地松了手劲,角浮出一抹冷笑,承璿放开他。“那你倒是说啊,本王倒想知道你又明白些什么。”

 “王爷之所以不愿休,并不是像世人所说的,只是为了顾全情义,而是您从来不曾想过休之事,因为您心中还顾念着夫人。”

 “笑话,你是本王肚中蛔虫吗?说得如此肯定?”

 “如不是心有挂念,为何迟迟不另娶娇美妾?”子戊一言就把他堵了回去。“王爷年富力强、秋正盛,且无龙之好,难道会不需要女人?除了王爷心有所属,对其他人不屑一顾之外,草民不作二想。”

 承璿哑口无言,子戊见状,声调微微降了下来。“王爷,您不愿休,其实是怕太后在那之后做出更不利于王妃的事,不是吗?”

 不管玉莲是不是、有没有故意教唆杀人,只要太后的心狠一点,再做绝一点,想要归咎于她,她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为了不让他们有机会破镜重圆,她甚至有可能在遭休离之后被问罪。

 乍看之下,他将玉莲八打入冷宫的方式不理不睬的软在王府之中,但实际上,却是做了最长远的打算…

 “王爷,即使被怨、被恨一辈子,您都没有关系吗?”子戊问:“让夫人抱着误解的心,直到终老,直到死去?”

 承璿一震,旋即力作平静。

 “即使是这样,也没办法。”他神情难掩落寞。“只要她一是隽王妃,只要她能待在我触于可及的地方…”只要是…在他的羽翼之下…

 只要她能毫发无伤,安全的活着,那就够了。

 “王爷,您终于说了。”

 子戊的声音传来,承璿一愕。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岁月流逝,芳华渐老,连心也会慢慢的死去…”子戊一字一句地道:“您真的愿意一辈子这样下去?”

 承璿的神情明显受到了动摇,游思离处,净是玉莲的一颦一笑,是了,他们也曾经有过一段很美的日子…但现时今,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王爷,您还记得老太后最喜欢的那盆山茶花吗?”

 “山茶花…你是说‘绿珠’?”承璿皱起眉头。

 他当然记得,但他宁愿自己不要忆起。

 那盆花是—条导火线,彻底烧掉了他对玉莲仅存的信任,他不明白,为何子戊会刻意提起它?

 “王爷当年将王妃软起来之后,就远游到西山去拧猎了,当然也没人告诉您赛山茶的结果,对吧?”

 “是又如何?”那很重要吗?最重要的山茶花苞都被掐掉了,还能怎么着…

 “当年的赛山茶,夺冠的花王正是‘绿珠’。”

 承璿猛地抬眼,与子戊四目相

 “没人告诉过我…”

 “当然没人告诉你。”子戊摊了摊手。“谁敢在当时一提起王妃就暴跳如雷的您面前,提起和她相关的任何事?”

 “那为什么?”

 “折花并非摧花,相反的是使剩下来的花开得更好、更美。”子戊缓缓地道:“就像王爷之于夫人一样不是吗?您的用心,夫人未必知道,夫人当时的用意,您也从不曾明白。”

 “你…”承璿深深的被震动了。

 他惑地望着子戊,面前的这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啊?为何选在这个时候才告诉他呢?时至今,他又能如何?

 无声的对望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房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以及喊叫声。

 “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承璿回过神来,快速地扫了子戊一眼,便撇下他走出内室去开门。

 “发生什么事了?深更半夜竟如此不顾体统?!”

 眼见来敲门的家丁脸色慌张灰败,承璿心下陡地略过一阵不安。

 他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启…启一果王爷…方才宫里来人啦!太…太后、太后娘娘她…”

 承璿心下一紧。“她怎么了?”

 那家丁哭丧着脸。

 “太后娘娘…仙逝了!”

 承璿顿了几秒,直觉地,他回身冲向室内,但此时此刻,到方才为止都还在的子戊,却突然像轻烟似地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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