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将老丁带回阙府安顿好之后,也已过了一、两时辰,阙怀安不敢再耽搁,立即将曙公主带回宫里。
丙不其然,玄武帝早获知消息,阙怀安与曙两脚一踏进玄武帝所居的佑庆宫,便看见
脸愧悔着急的慕容襄与南山。
“世子大人!是公主和阙大人,谢天谢地!终于回来了,回来了!”率先发话的是南山大人。
“公主?!”慕容襄见到没事人儿样的曙,松了一口气,连忙
上前去。“你果然没事,太好了。”
当时在皇城中,他一回头却看不见曙公主的身影时,别说他有多么着急自责了,想到体弱的曙公主在人群之中被推挤,要是受了伤或不舒服发了病,无论是哪一样后果他都不能原谅自己,现在看到她毫发无伤,平平安安地,慕容襄委实松了一口大气。
“慕容世子不必担心,我没事。”曙公主微笑地安抚了一句。
慕容襄看见她的微笑,心下方踏实几分,然而这个时候,玄武帝的声音却忽从上头传来。
“既然没事,怎不尽早回宫,拖磨得这么晚?”
皇帝的声音威严,让原已放松的众人不
又是一凛。
二果皇上…”阙怀安正
解释,曙公主却示意他住口。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我
口闷得紧,就让阙将军带我到空气好一点的地方,等待祭典较没人的空档才回来。”
玄武帝闻言,瞥了阙怀安一眼。“是这样吗?”
阙怀安当然不可能拆曙公主的台,只能从善如
的回答。“是。”
“既是如此,那这件事就这样吧,幸好当初是许你们秘密出宫,这才没将事情闹大,现下倒也好收拾。好了,人平安没事就好,折腾了一夜,朕也乏了,你们各自安置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谢皇上。”
众人齐声回答,见玄武帝已然向内宫定去,身影完全消失在尽头处,曙公主也不耽搁地率先站起身。
“世子大人,我也有些倦了,这就回关雎宫,您早些休息吧。”语毕,她不容慕容襄说话,便迳自转身。“阙将军,送我回宫。”
“是。”早走早省心,阙怀安连忙应了声,跟在曙公主身后离开了。
而这会儿看着大家走掉,南山方才吁了口长气。“哎!总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啦!您说是不是啊,世子大人?”
“哪的话。”毕竟不是局外人,慕容襄可是无比懊恼,就算玄武帝不怪他,他也会自责的啊!
“世子大人,属下劝您还是放宽心,眼下根本没人怪您哪!您就别庸人自扰了。”南山知道这主子的脾
向来就是事事求全的完美主义,开口宽慰了两句,但见慕容襄仍是一脸懊恼神情,又连忙提醒。
“世子,您没忘记吧?这儿可是皇上休息的佑庆宫呢!咱们还是别在这待太久,以免搅了皇上清听,走吧!”
慕容襄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不
轻叹一口气,苦笑了笑。
“你说的对,咱们这就走吧!”
就在二人意
离开的时候,后头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慕容襄与南山同时回头,看见来人竟是玄武帝身旁的大太监小多子。
“世子大人,真是对不住,本该让您好好休息的,可皇上让小的来请您再过去一趟呢!”小多子匆匆忙忙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道。
皇上?
慕容襄与南山面面相觑了下,小多子连声催促,示意他们尽快。“世子大人…”
“我明白了。”慕容襄点点头,示意南山不必跟上,南山十分识趣的退下了。
“请跟我来。”小多子手往里
,恭敬地道。
佑庆宫内室里,玄武帝已换常服,改着中衣,原本斜躺在杨上的他,见到慕容襄进来,方才缓缓坐起。
“皇上。”
“免礼了,你随意坐吧!”玄武帝挥挥手,慕容襄于是在太师椅上坐了不来,小多子马上为他送上一杯热茶。
“今晚,你肯定吓着了吧?”玄武帝的声音十分轻松,半点也无责怪的意思,反倒像是话家常。
“是有一些慌了手脚,幸好公主平安无事。”
“她身边有侍卫,丢不了的。”
“是啊,真是有劳阙将军了。”慕容襄苦笑,要是公主身边没半个人,他可就不敢再往不想了。
玄武帝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阙怀安是朕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才,只是可惜啊…”话到一半就没再讲,慕容襄不明白玄武帝语气中那份惋惜所由何来,他对阙怀安背景的了解并不十分完整,印象中只感觉阙怀安这人素来沉默寡言,并且十分低调。
简单的说,就像个影子一样,让人不会特别感觉到他的存在,却又无所不在。
“算了,不聊这个。”玄武帝笑笑,岔开了话题。“朕特意再叫你过来,其实是为了跟你聊聊曙儿的婚事。”
听到“婚事”这两个字,慕容襄的神经也不
突然紧绷起来。
莫非…莫非皇上已经改变主意,意
将无法好好保护曙公主的他剔除在求婚者的名单之外?
只是想归想,玄武帝所说的话却大大地出慕容襄的意料之外。
“曙儿这孩子,身子骨虽然不好,想法却比一般人多,要和她在一块儿长久相处,没有耐心是办不来的。”
“是…”慕容襄困惑的应了声。
玄武帝淡淡地扫了慕容襄一眼,看出了后者眼底的困惑。
“今天的事情,纯粹是个失误,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朕很高兴,你并没有临事推搪、拖延不报,反倒赶在第一时间就折回宫中禀明详情,好让朕做出处置,这一点,别人也万万不及。”
“是…是应该的。”慕容襄没想到自己居然受到了玄武帝的赞美,一时有些错愕。
“诚实的人总是值得褒奖,为此,朕应该好好想一想,该给你什么样的赏品…”
“皇上,其实您不必…”慕容襄正想婉谢,玄武帝却似早有准备。
“曙儿的个性,需要一个有包容心的丈夫。”
慕容襄闻言,又是一愣。
他…他想说些什么?
玄武帝看到慕容襄疑问的眼神,表情如同终于逗
够了猎物的老虎,自得又满意。
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没有人,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朕,打算答应莫支国的求亲,让你…”他一字一句慢慢说着,每说一个字,慕容襄便感到希望与紧张同时在他的身体里不停地
窜。
直到最后一句,玄武帝突然起身来到慕容襄身前,鹰眼锐视着他,终于宣布“做朕曙儿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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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
,莫支国世子慕容襄求亲成功的传言获得了证实,宫阁上下处处喜气洋洋,然而处于事件中心的关睢爆却意外的十分乎静,甚至可以说充
了愁云惨雾的气息。
曙公主告病休养数天,既末踏出关睢爆一步,也没有去凤藻宫向太后请安,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公主是害臊,躲起来等待邻国的下聘
娶,只有关睢爆里的人明白,曙公主这回不但动了气,更加伤了心,重度郁结烦心之下,竟是病倒了。
“随她去。”玄武帝对前来报告的翠芳反应十分冷淡。“只要让御医好生照看着,别出了什么大事就行,其余的,她要哭、要闹都随她去。”
翠芳不解,为什么平
对曙公主最为疼宠的皇上突然变得如此冷淡?但碍于对方是皇上,也不可能与他争论,只得不甘不愿地退下。
玄武帝看着翠芳离去的背影,不
想起曙公主得知他答允婚事时前来找他的激动模样。
时间是三天前,当时玄武帝正在佑庆宫的书房里批示奏折,曙公主却毫无预警闯了进来。
“父皇!”
无视于她的激动,玄武帝从容凝肃地瞟了她一眼。
“瞧瞧朕把你教成什么样子了,连点规炬规矩礼貌也不懂得?”
“别顾左右而言他!”曙公主美丽的双颊
得通红。“父皇您为什么答应他?为什么?!”
“你说得没头没尾,朕怎么知道朕答应了什么?”玄武帝冷哼一声,将
笔搁下,整个人往椅背上靠去。
“父皇,您是故意的吗?这并不好笑!”曙公主愤怒地说。“您明明知道我是为了慕容世子的求婚才来找您,为什么您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若无其事?”玄武帝笑了。“什么若无其事?父皇可是终于解决了你的终身大事呢!之子于归、宜其宗室,朕不笑,难道要哭吗?”
“父皇!”曙公主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原来…他是认真的。“您之前说要我考虑再回复,难道都是假的吗?您怎能完全不顾儿臣的意愿就擅自做下这种决定?”
“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再自然不过。”玄武帝道;“婚事一旦确定,接不来就会非常忙碌,朕会派人送最好的补品过去,这些日子你要好好养足精神,吃胖一点,知道吗?”
“父皇,我不愿意嫁给慕容襄啊!”“那你想嫁给谁?阙怀安?!”
此话一出,曙公主舜间愕然!
玄武帝冷哼一声。“别以为朕什么事都不知道,朕只是不愿意说破罢了,你样样事情都护着他、包庇着他,你以为朕没看在眼里吗?朕唯一放心的是阙怀安多年来尽忠职守,不曾逾越本分,因此对你的放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呢!你把朕对你的包容当成了什么?”
“…”曙公主微微圆张着
,然而喉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
“慕容襄不只是人品令人欣赏,重要的是他的国家与我国媾和之后所带来的稳固关系,身为皇室子弟,你早就该有所觉悟,你的婚事绝不可能任随自己的喜好私相授受,听清楚了没有?”
曙公主怔怔地听着玄武帝说的话,虽然并不是不明白父皇所说的道理,然而这是父皇第一次这般以皇帝的身分命令她,令她更加感到身为皇室子孙命运的沉重与无奈。
玄武帝见女儿的脸色惨白如纸,心中也不
软了几分,身为父亲那一面便
泻了出来,对他而言,曙公主毕竟是他最宠爱的霜妃所生下的女儿,没有理由不疼不宠的。
“曙儿,父皇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你不想开一点,只有徒增烦恼,明白吗?”
曙公主如何不明白?
但她明白的是,自己…终究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父皇最宝爱她的缘故,想来是如此令她感到悲伤…
“父皇,您究竟是把我当成人,还是当成东西?”
“你胡说什么!”玄武帝皱起了眉头。
曙公主的眼中已然蓄
了泪水,但向来好强的她,无论如何不愿让泪水自眼角滑下。
“我知道,我是可以卖高价的,所以,您就千挑百选地找了一个好买主,好不容易找着了,终于要
手…”
啪!随着曙公主的话而来的,竟是玄武帝突如其来的巨灵之掌!那力道之大,将曙公主整个人扬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要站不稳。
这是生平第一次,因为太突然,曙公主整个人都呆住了,只感觉到脸颊上又热又烫,她的心,痛得快要滴出血…
“这是子女对父母说的话吗?”玄武帝怒睁着铜铃大眼。“朕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用这种态度对朕,作为儿女、做为人臣,你…你…”他气得跌坐在椅子上,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久,半晌,玄武帝才叹了口气,抬头望着这个他自小偏心疼爱的女儿。
“对你而言,朕就这么坏吗?”
“句父亲的真心言语,让曙公主的眼泪竟差点控制不住。
她痛,但她没有伸手去抚。
她想流泪,但她克制着自己不滑下泪珠。
玄武帝看在眼底,什么都明白,这好强的孩子啊!不正是他一点一滴拉拔栽培出来的吗?
“罢了,你去吧!朕也累了…”
曙公主一听到玄武帝这么说,立即欠过身子后退了出去。
玄武帝看着女儿离开,眼中有着心痛与不舍。
“皇上,请用茶吧!”
小多子不知何时靠了过来,盛上一碗热热的盖茶,玄武帝顺手接过来啜了一口。
“晚一些派人送几罐搽脸的凉膏过去,没人问起,别说是朕送的。”
“是。”小多子连忙应道。
*********
“公主,您不能这么蛮干。”
“让开。”
“宣
,快把门掩上!”
“我叫你让开!”
“常夏、冬芷,还杵着做什么?把门堵起来,不可以让公主出去了!”
“你敢!”
必睢爆里,此刻竟是一团混乱,曙公主看着面前的翠芳等人,咬得嘴
都快破了。
“你们打定主意不让是不是?”
“不能让。”翠芳摇头。“夜都已经这么深了,您要是擅自出皇城,会有危险的!”
“对啊!鲍主。”常夏
进话来想要劝解。“翠芳姐姐说的很对,有事明儿再办不成吗?”
“不成!”曙公主完全没有商量余地,此时的她已被彻底
怒,语调更是冰冷如珠。“我希望你们搞清楚,谁才是主子!”
“就因为您是主子,咱们是奴才,做奴才的自然一心盼望至于好!”翠芳完全不依不饶。
曙公主闻言冷笑。“你们这些人,自期口声声自己是奴才,口口声声为我好,为我着想,实际上呢?”
宣
、常夏哪里见公主发过如此大的脾气?不敢答腔、更不敢看她,只得呆呆
地跪在公主面前,反倒是翠芳,不愧是宫女之中年纪与地位最大的,胆识究竟不同,依然一夫当关。
“公主!皇城不比凡家,您要自尊自重!”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曙公主更是怔了。
皇城不比凡家,她不是乎凡百姓,所以她就应该连自由也没有,而且还该视之为理所当然?
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的荒谬又可笑啊!
“好…很好,你们全都
我来了…”曙公主又是愤怒,又是悲伤,就在这时,冬芷和秋云突然冒出来,两人一边一手,将翠芳给架了个结结实实。别说翠芳没想到,连曙公主亦是一愣!
“公主!趁现在!”秋云的声音催促曙公主回过了神。
被架住的翠芳又气又急。“你们这两个丫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快放手!”
“不放!”冬芷大声说着。
翠芳急喊;“宣
!常夏!你们待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宣
与常夏面面相觑,根本吓呆了,就在这个时候,曙公主回过了神。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说时迟那时快,曙公主趁隙从四、五人中钻溜了出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翠芳惊慌的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跺脚。
“你们…真是白对你们好了!要是上头怪罪不来,这一切该由谁来负责?”
“翠芳姐姐…”想到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人生死不能由己,脑袋寄在他人掌中,小小的关睢爆里,四面八方突然涌上一股刺骨的沉默。
翠芳叹了口长气。“你们啊,生死之事犹可轻待,但公主的安危呢?”
“翠芳姐姐…”冬芷终究耳
软,忍不住先红了眼眶。
“翠芳姐姐,您是为了公主,可咱们也是为了公主,公主总是闷闷不乐的,如果不能为她解忧分劳,做奴才的看着也心痛啊!”秋云说话了。
这话听来既温柔又让人感伤,再加上屋子里所有人眼眶都是红的,翠芳不是石头,看到这一幕心也软了,冬芷和秋云放开她,狠狠的
了
鼻子,力图振作。
“算了,怪谁都余事无补,玉环呢?叫她过来!”
“翠芳姐姐…”玉环从里间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大大的眼里还有着惊惶,显然也被方才的事吓得下轻,翠芳没空安抚她,迳自走到角落,从壁橱的匣子里取出一块令牌。
“玉环,这块牌于是各个宫里主事的丫头才能佩挂的令牌,有了它,就能自由进出宫门,按你品级,实不该用,但现在事况紧急,也顾不上许多。我要你拿着这块令牌出宫,就说是公主临时想喝一碗城楼边的杏仁酥酪,小厨房里做的她不满意,就非要那间,所以我打发你去买来,明白吗?”
“明白。”玉环接过令牌,战战兢兢地回答。
“你出了宫之后,就赶紧去阙将军府上,请公主务必尽快回宫,我相信阙将军也会替你说话的。”
玉环衔命而去,翠芳送定她之后回过头来,看着
夏秋冬四婢,此时此刻,早就没了算账的心思。
“好了,把这儿收拾收拾吧,收拾完后,你们各自去洗把脸,给我打起精神,此后,该值夜的值夜,该去休息的就去休息,各人做回各人本分之事,听清楚没有?”
“翠芳姐姐。”见到她如此干脆,冬芷反倒惴惴不安起来。“您…不生咱们的气吗?”
“生气要是有用,公主也不至于不听咱的劝告了,再说我的品级虽较你们大些,但总归都是奴才,何苦互相为难呢?”翠芳苦笑了笑,一边挥手。“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去罢!”
四婢相互看了看对方,心中对这位通达事理的大丫头又多了几分感动与佩服,当下默默地收拾起东西来,只是事情可还没完,秋云正想到外头洗个手时,却发现佑庆宫的太监小多子来了!
“公公,这么晚了,还劳您过来一趟。”秋云看到来人心下一悚,要知道这小多子可是圣上身旁的大红人,能当到近侍太监靠得可不只是嘴巴甜,他那一双眼更是出了名的利,要是让他知道公主此刻不在寝宫,传到了皇上那儿那还得了?
她当机立断便
了出去,反正务必将小多子留在寝宫外的院子里,可不能让他进了大厅。
只见小多子微笑着,细声细气地道;“这不是秋云姑娘吗?怎么,这会儿接人接到外头来了,礼数周到至此,小多子可担不起。”
情知他在开玩笑,秋云却不敢松懈,连忙问道;“公公,敢问是佑庆宫那边
…?”
小多子摇摇手,下直接回答,只问;“唉,公主可回来了?”
“回来了。”
小多子用手指了指脸颊。“公主的脸,你们也都看见了吧!”
“看见了。”秋云点点头。
“这不就对了?”小多子边说,边打开他带过来的一个楠木盒子,只见里头摆着两个瓷罐子,很明显是伤葯。“做爹的啊,打了女儿的脸,自个儿心上悔得不行,偏偏拉不下脸来看,只得这么转弯抹角地差人来送葯,哎…”秋云闱百,心下什么都明白了,她伸手接过盒子,一边向小多子道谢。
“公公,小的明白了,小的会将伤葯转呈给公主的,公公特地跑来,腿也酸了吧?还是赶紧回去吧!”她说着转身就要走,却听到小多子的咳嗽声。
“哎,我说秋云姑娘啊,你也未免太心急了些吧?我是奉皇上命令过来的,虽然皇上只叫我送葯,可他心底一定也希望我观察观察公主伤得重不重,需不需要传御医啊!这会儿我连公主的面都还没见着,你就这么急着赶我离开是怎么回事?”
秋云不
尴尬地笑了笑,这小多子公公,果然不是好打发的啊!
“呃…是这样的,公主伤心过甚,不过经我们劝解,她好不容易睡下了,如果现在吵醒她,怕不知要安抚到何时呢!”
“噢…”小多子狐疑地看着秋云身后的关雎宫,再看了一眼秋云,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果有内情,总觉得秋云的表情似乎透
着一丝丝说不上来的不自然。
“既然公主已经睡下了,那小多子就不便打搅,我回去以后也会这般禀告皇上的。”
“多谢公公了。”送走了小多子,秋云这才落下心底大石,但看到手里沉甸甸的楠木盒子,心情不
又沉重了起来。
皇家里的天伦,可不是一般平凡父母教训孩子,打完了再揽过来叫声心肝宝贝就能当作没发生过,这还关乎着当事人的体面,要不是霜妃早亡,公主又没后台可靠,不然今儿打了脸,就等于削了势力一样,哪是送膏葯就可轻易了事的?
鲍主什么都没有,她唯一能纵情畅所
言的对象,只有一个,而且也是唯一的一个了…
“阙大人…”秋云不由自主想起了阙怀安,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
翠芳料想的果然没错,曙公主除了阙府,不会有第二个地方可去。
当阙怀安莫名其妙半夜被家丁叫起来,进而发现来人竟是公主时,那份吃惊更是不言而喻。
“公主?!”
院外,冷夜长风,身着单薄的曙公主孤身一人,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阙怀安见状,想都没想,立即将身上的披风给抓了不来,冲出去搭在曙公主瘦削的肩上。
“您怎么来了?”阙怀安的惊讶下止于此,当他发现与曙公主须臾不离的小苞班玉环居然也不见人影时,更是诧异。
“我可以进去吧?”曙公主顾左右而言他,干脆自己走了进去。
阙怀安见状心知下妙,连忙跟在她身后追入厅堂里。
“公主!”确实是心急,让他的口气严厉了起来,然而曙公主却不言不语,似乎刻意要让他得不到答案。
“玉环呢?难道真没人陪你?!”阙怀安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什么上尊下卑,只求把事情
个清楚明白。
只是相较于他的急切,曙公主依然不予言语回应,只是慢慢地回转过身子,阙怀安一看之下,竟是傻了!
大厅上,曙公主与他四目相对,幽暗的烛火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晴不明地跳动着,阙怀安清楚的看见一个清晰又鲜明的掌印,硬生生地浮在公主玉白似雪的脸容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那么的…让他心疼…
“我一个人来的。”不待他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曙公主忽然投入他的怀抱之中,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
,两行热泪终于从眼眶中冻解,消融地滑下。
“公主…”阙怀安完全呆了,这一切都太突如其来,只是他没想到,事情还能更复杂。
“少爷…”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外头传来,阙怀安与曙根本没有心理准备,那人就这么撞了进来,睡眼惺忪却千真万确地目睹了这一幕。
“老丁方才听您在外头叫啊喊的,就忍不住起来看看了,您这是…”老丁
着眼睛说道,惊愕地发现阙怀安身边站的人,竟是在幽夜彩灯祭里曾经见过的姑娘,而且这姑娘还半点不知羞地将手环在少爷的身上…
这这这…这不是倒贴是什么?!
饶是之前曙公主曾对他嘘寒问暖、处处陪小心,但老丁毕竟是老人家,性格固执顽拗,对男女大防更是注重得紧,见到曙公主如此主动,心中不
生了反感。
“这是怎么回事?”
想也知道老丁意
何指,阙怀安一时尴尬,只觉得怎么解释都不对,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公主,有什么话,坐不来好好说。”他含蓄地暗示曙公主松手。
曙公主仰首,默然地凝视他一眼,又看了看老丁。
“公主…”阙怀安语气放得更软了,曙公主再次看了他一眼,最后低下头,慢慢地松开了双手。
阙怀安正要请老丁回避时,老丁却等不及他说话,率先开了口。
“少爷,老丁听您口口声声公主公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位姑娘…难道她是…”
阙怀安登时醒过神来,暗暗喊了声糟,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该知道的总会让人知道,他也只能默认了。
老丁见到少主子无言的表态,心下雪亮了三分,又见曙公主楚楚可怜,一副全权仰赖少主子的神情,不知怎地,血气忽然上涌,再也管不住自己了!
“少爷!她不行!”
此话甫出,众人尽皆一怔。
“她不行!”老丁的声音此刻听来如此决断又雄厚,下容人拒绝也下容人思虑。“她是皇家的公主,是诛我阙家上下一百三十余口的元凶!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只有她!绝对不行!”
一句掷地有声的呐喊自老丁的心中暴喊而出,八年来的积怨、八年来的血泪,一瞬间又鲜活了起来,腥臭的血味似乎又重新飘散到每个人的鼻尖,让人心绪纠结、震慑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