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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幽茫的夜浮现一张曼愤的脸孔。

 散的长发华落在白色的前,纠结的浓眉连成一线,如火如金的眼睛盛蓄着无边的愤怒与哀伤。

 “项郎!”虞姬大为惊诧。

 项羽朝后退了几步。

 “项郎…”虞姬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不可能,她的项郎不会拒绝她的拥抱。

 冷清的夜中响起一记沉缓的悲叹。

 虞姬焦急的问着:

 “虞…”他低沉的声音好苍凉。

 听到他如此唤自己,虞姬心头倏然涌止一股不祥的感觉。

 自古以来,女子成婚后即以夫姓为姓,以”姓为名,项郎曾开玩笑的喊过她“项虞”然而,今这苍凉落寞的呼唤令她好不安。

 “项郎…”她展开双臂,想要抱他。

 斑大的白影却总是与她保持着距离。

 “虞,我是来向你道别的。”他悲凉的说道。

 “你要怯哪里?”虞姬惊急的问。

 “我要走了…”

 “不!,不行!项郎,你究竟怎么了?”

 “虞…”

 “项郎…”

 “虞…我爱你,我生生世世都爱你…”白影飘人更深的夜中。

 “不…项郎,你回来…”虞姬边追边哭。

 忽地,她足下一空,整个身子也斜坠落下。

 “啊…”虞姬慌乱一嚷,惊醒了过来。

 触白所及,皆是水绿的一片。

 她摸摸痛得快要裂开的额头。

 好烫

 她一定发烧了。

 她想起,可是,挣扎了许久,仍无法移动柔软无力的身子。

 她伸手开绿色的绣帏,雅致的屋内并无人影,唯有案上的鸳鸯香炉冒着袅娜的白烟。

 虞姬拉珑绣帏,兀自发起怔来。

 方才的梦境后地不吉祥,她不由的敛敛眉。

 她的项郎最讨厌白色的衣裳,可他怎会穿一身素白出现在梦里?

 不,不会有事的。

 虞姬咬咬,强住不祥的念头。

 项叔父西征之后,势如破竹,捷报连连,每天都有好消息传来。

 她的项郎英姿焕发,雄威震敌,连咸宫中的皇帝来都忌惮他几分。不,不会有事的。

 啊,她病了吗?她觉得全身像箸了火般炙烫。

 她不是在照顾张大娘吗?怎么会睡在自己的绣房里?张大娘有人照顾吗?

 啊,头好痛!

 虞姬想着想着,又昏昏沉沈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道熟悉的男磬钻进她的意识中。

 “芳菱姑娘,虞姬的病究竟要不要紧?”那男子听起来十分焦虑。

 “公子请放心,大夫说危险期已经过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虞姬姐劳累过度,又染了热病,恐怕得休息好几天才会恢复。”

 “唉,我前天一回到会稽,就听人称赞虞姬贤德,没想到她会累成这模样。”

 “虞姬姐常说她是项家的人,照顾出征壮士的家人是她的责任。我劝她休息,她总不肯,所以才会病倒了。”

 “芳菱姑娘,往后还要请你多多照顾虞姬。唉,如果不是战况吃紧,我一定留下来陪她。”

 “我不照顾她们怎么行呢?秋水阿姨听到项公战北时的模样,你是瞧见了。唉,她们两人短时间内部、不了了。”

 项叔父战死?!

 虞姬听得冷汗直冒,马上惊醒过来。

 “芳菱姑娘,我看,项公的死讯还是先别告诉虞姬,免得她伤心,耽误了病情。”男子的声音洋溢着深深的关怀。

 “不知者无罪,公子请别自责。”芳菱的声音异常的温柔。

 扮哥!

 虞姬悲喜加的张开双

 “我非走不可了,”男子忧伤的说道。

 绿色绣帏被揭了开来,一张黝里莫俊的脸孔探了进来。

 虞姬泪眼朦胧的望着许久不见的哥哥,她的不停的颤抖着。

 “虞姬,你醒了?”虞琦诧异。

 “哥哥。”虞姬挣扎着要起身。

 “别累着了。”虞琦连忙扶她坐起来。

 “哥哥,项叔父是怎么死的?”虞姬悲恸的问。

 虞琦见妹妹已经知晓,便不,再隐瞒。

 “原本,项公领导的楚军每战必胜,军中土气如虹。谁料得到,惊慌的秦二世竟派出帝国内所有的军队围攻项公,秦将意郝在定陶大破楚军,项公也战死了。”

 项梁败死后,许多批评他的话纷纷出笼,但是,虞琦并不想拿这些流言来困扰妹妹。

 “那…那项羽呢?”虞姬急急问道。

 “项羽那时正和一个叫做刘邦的沛人领军攻打陈留城,因此,当时他并不在定陶。”

 “现在他人在哪儿?”虞姬好焦急。

 她不由想起不久才作过的梦。

 “妹妹别担心。”虞琦拥紧虞姬安慰道。

 “他人呢?”一想起那个梦,她就坐立不安。

 “我回来时,项公之前扶立的楚怀王正册封项羽为次将,派他和上将军宋义一起去钜鹿救赵国。这会儿,他们应该快到钜鹿了。”

 虞姬一听,隐隐察觉情况不对,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她暗暗思量着,总觉哥哥没有完全说出实情。

 “哥哥可否多留一天?”虞姬眸光盈动,除了想与哥哥相聚之外,她还有个想

 “好,我就再多留一天,我们兄妹好好聊一聊。”虞琦抚抚虞姬的肩膀。

 如今烽火漫天,残尸遍野,他们兄妹不知何时才能再聚,他的确该多陪陪她。

 玄黑的夜幕没有半点星光,只有一钩孤伶伶的上弦月垂挂在荒凉的天际。

 一位脸胡髯、身披镜甲的青年战将自营帐中走了出来,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影掠过几座营帐,来到一方空地。

 他抬眼望冷月,与众不同的大眼突然浮现朦朦胧胧的薄扁。

 记得与她分别时,也是这样一个新月独挂的夜晚。

 他自领口内取出几朵干燥的红花、凑到鼻下嗅了又嗅。

 这些红花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为她采来的,出征的那天,她含着泪水,把包着红花的绣帕入他的征袍中,一年来,他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小心翼翼的珍藏在心窝上。

 “虞…我该怎么办?”他捧着红花,苍凉的问道。

 此时此刻,他正陷入出征以来最艰困的时刻。

 然而,打击不是敌人,而是他的同袍。

 “项羽,原来你在这儿。”背后突然传来一记飞扬的声音。

 项羽收起忧容,回过头来。

 “虞琦,你回来了。”他勉强扯出一道笑容。

 虞琦…详述此次回江东所见的情况。

 听到虞姬染病时,项羽急得发狂。

 待他听到虚姬病情好转时,才松了口气。

 “喏,这是虞姬要给你的。”虞琦自怀中取出一块泽温润的翠玉。

 项羽接过凤形工佩,玉佩约有半个手掌大,项羽认出这只玉佩正是虞夫人临死前,托吕马童带回会稽的那块。

 凤形翠玉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紫光,项羽大为纳闷,忙把翠玉捧高,仔细”看,原来是虞姬用特殊的紫墨在玉佩上题了一阙歌。

 楚国儿女惯常用歌辞来传达情意,项羽见玉佩上题了歌辞,遂情不自的唱了出来:

 “项郎魂兮入我梦,

 素衣飘兮虞心凄。

 北国寒兮郎安否?

 兮人郎怀。”

 项羽低回去不已,又反复唱了几次,然后,才恋恋怅怅的收起玉佩。

 他把翠王和红花纳入衣襟中,让它们紧紧贴在心口上。

 “我一回营,就听说上将军委我下了一个什么‘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使者,皆斩之。’的军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叙完私事虞琦马上问道。

 这军令悠地奇怪,虞琦十分好奇。

 “哼,宋义的军令是针对我而下的。”项羽的眉眼突然出悲愤加的光。

 “我们奉怀王命令前去救赵,宋义却在安滞留了四十六,毫无前进之意。今天早上我去见他,请他即刻引兵渡过黄河,和赵军里应外合,一定能击破秦军。宋义却说他要让秦军和趟军互斗,直到秦军疲累时,再引兵急攻,一举歼灭敌军。”项羽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宋义还对我说:

 虞琦沉一响。

 项羽大过豪强,因此,项梁一死,楚怀王就并合项羽的军队,

 想不到,如今,项羽又得罪了上将军宋义。

 若不好好劝一劝项羽,他的性命恐怕不保。

 “项羽,今的局势和项公在世时完全不同,你还是忍耐,切莫拂逆宋义的意思。”

 “呸!”项羽忍不住咒了出来。

 “可是,目前他的权力最大…”

 “哼。”项羽忿忿不平的哼着。

 项羽恨恨的呻道。

 他的心里有说不尽的委屈与悲愤。

 “项羽,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你根本争不过姜我。”虞琦也黯然神伤。

 他知道再怎么劝,项羽都不会改变心意,因此,只好把虞姬给搬了出来。

 “虞姬…”项羽摸摸口,翠玉温暖着他的心。

 “虞姬…我好想念你…”他喃喃念了出来。

 斑大的身影掠过荒野,蹒跚的脚步显得十分落寞。

 凄冷的新月依然静静临照着肃杀的军营,虞琦仰天长叹一声,中无限感慨。

 落难英雄跃跃独行的背影好凄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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