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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盛暑当空,林间凉风习习,蝉声不断唧唧唧…

 春风寨上,原本宽敞的议事厅里,不知几时摆了一百零九张桌椅,每张桌子都有人,随着背诵读书声摇头晃脑。

 “山不在高…”

 砰!坐在前头的王大彪昏昏然睡到撞上桌面。

 坐在寨主大王椅里,英俊潇洒、帅劲惊人的君实秋不着痕迹地微皱了下眉头,随即继续念道:“有仙则铭…”

 砰!砰!“水不在深…”他的眼角搐了一下。

 砰!砰!砰!“有龙则…”他脸色铁青。

 砰!砰!砰!砰!砰…

 “你们够了没?!”他火气狂冒。

 登时所有昏睡在桌面上的一百零九条好汉全吓醒了,二话不说齐齐坐好,僵直着身子冷汗猛

 “大、大寨主,俺在、在背诗哪!”王大彪慌得膛,急忙澄清。“真的,俺最乖了,俺不像他们那群没诚意的狗崽子…”

 “是吗?”实秋瞇起深邃的黑眸,蓦然大吼一声:“明明就是你第一个睡着的,当我瞎了眼吗?”

 “寨主饶命啊!”王大彪吓得双手捂耳。

 “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其他一百零八条好汉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一歃血,终生兄弟”的盟誓,赶紧撇清关系,坐得离他老远。

 “好你们这些…”王大彪火大。

 “你们统统都一样!”君实秋气得七窍生烟。

 “饶命啊!大王,俺不是故意的啊!”“该死了吧!”随着清脆的嗑瓜子声响起,但见俊朗飞扬的莫飞悠哉悠哉地晃了进来。

 本来一百零九条好汉都恼怒地瞪向那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可在瞥见原来是他们的当家二寨主后,急忙咽下险些冲出口的咒骂,苦瓜脸显得更苦了。

 “大哥,我不是说了吗?跟这些家伙背书简直就是对牛弹琴。”莫飞叹气,嘴里嚼着瓜子仁“不对,那还委屈了牛呢。”

 “二寨主话可不能这么说,您不能自个儿上岸了就不顾我们这些还在河里的呀!”金钱豹脸上原本显得杀气腾腾的刀疤也变得有气无力,哀怨地道。

 “亲爱的豹,各人造业各人担,我自己的那份书可是啃完了,现在该你们了。”莫飞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光,嘻皮笑脸的说:“哎哟!我该去帮我家小娘子摆摊了,大伙晚上吃饭见啊。”

 “二寨主!”众人齐声哀叫。

 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来个伤悲秋,风咏月的二寨主哪儿去了?

 实秋如果不是太恨铁不成钢,早就被所有人脸上惊骇的表情给逗笑出来了。

 “你们把掉了的下巴全给我接好,继续跟着我念。”他用书生扇敲了敲座椅扶手,要他们集中注意力“山不在高,有仙则铭,水不在深…”

 “不要哇!大寨主…”全场一片哀鸿遍野。

 夏日阳光灿烂,极北峰上林树送风,在这种午后熏人睡的辰光里叫人背书,实在太残忍了啦!

 但是窗外树上的蝉声仍旧叫得快乐不休,唧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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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月儿圆圆,松木窗畔有个拔身影伫立,兀自哀声叹气。

 那个身影正是春风寨的大寨主君实秋是也,平素洒的神情全被忧郁取代,还不忘手中执着一本相思先生最新著作“浓情状元娇千金”对月嗟叹。

 “怎么会这样呢?我忝为春风寨大寨主,又是极北峰一哥,还是今科最有希望的状元郎候选人,应该是春风如意、面喜气才是,为什么这么悲惨,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叹气呢?”他自言自语,语气里尽是自怜。

 瞧二弟和三弟,虽然没能如愿夺魁当上状元,可至少也娶了心爱小娘子,开开心心地“妇唱夫随”起来了。

 而他呢?

 真是越想越伤心,他都快哭了。

 “不成!再怎么说我也是老大,怎么能输给两个弟弟呢?不管怎么说今科大试我定要拿个状元郎来扬眉吐气一番,看来咱们春风寨光宗耀祖就靠我了!”他黑眸亮闪闪的,面兴奋。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他二话不说急忙转身翻箱倒柜打包起来。

 每次都是那两个小子偷跑,这次也该他了吧?

 嘿嘿嘿!

 一个时辰后,杜小刀和莫飞一个拎了壶上等好酒,一个端了只大沙锅老母汤,来到门外扯开嗓门大唤…

 “大哥,来吃夜消啰!”

 “对啊、对啊,今晚咱哥儿三个好好喝一杯。”

 “大哥?大哥?”

 看着静悄悄紧闭的门扉,这等情景熟悉得有点诡异…小刀和莫飞面面相觑,堆笑容的脸庞蓦然一怔,随即恍然…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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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唬镇十里坡

 “珊娘,再来一笼包子。”

 “我们这儿也要包子!”

 “还有我们这儿,这儿也要!”

 “来啰!”

 人未掀帘包子香先飘了出来,野店里坐着的几桌客人不约而同鼻子,脸上出了掩也掩不住的垂涎滴表情。

 还有人忍不住了一大口口水,大手已作五爪下山之势,准备待会儿包子一来就抢个七八糟先!

 哗啦啦一声,帘子被掀起,一个脸蛋娇媚、身穿衣布裙的年轻姑娘走了出来,明亮如滚圆黑珍珠的眼儿首先环视大堂众人一眼,樱上方有颗小小朱红色的痣,为状似天真的脸蛋增添了一抹媚,未语先笑。

 “鲜包子来了!”孙珊娘手势纯俐落地将迭得高高的小蒸笼一一搁上桌,随即柳眉一挑“先说好,姜贵蒜涨醋缺货,不要的先吆喝一声,省得浪费人家的东西。”

 “好珊娘,我要一份!”镇口的老王瓜举手。

 “我也要!我也要!”镇尾的曹老头也迫不及待挥手。

 “珊娘,我不止要姜蒜醋,你也坐下来理我一理嘛!”一名登徒子涎着脸笑道。

 “客倌,你这么说是想我坐台的意思是吧?”珊娘两手扠着,似笑非笑的问。

 登徒子见她没有生气,不大喜,更加努力拨挑逗。“如果你愿意我也无所谓啊,我早听说了这水唬镇外十里坡开店的孙珊娘风情万种、媚态万千,怎么样?别卖包子了吧,如果今晚你跟大爷我『那样那样』,嘿嘿!我就让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其他桌的客听他这么大胆唐突,不了口凉气,想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行!”但见珊娘笑得更娇了,翩然转身掀帘进厨房“等我一下先。”

 “哎呀!你可闯大祸了,还不快跑?”老客们捏了把冷汗,急忙催促。

 “呸!你们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是不是见我福临头就嫉妒了?”身穿花花绿绿大少袍的登徒子呸了一声。“我跑什么啊?我可等着吃逃陟香哩!”

 话声甫落,一记寒光伴随着一把闪亮亮的剁大菜刀出现,等他看清楚那是什么的剎那,脖子上已经一凉。

 “听过梁山泊里那开人包子店的孙二娘吗?”尽管珊娘手握着厚重又锐利的大菜刀,架在登徒子脖子上的动作可是稳得文风未动,小脸蛋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听听听…过…”登徒子吓得面青白牙打颤,连口大气都不敢“有有有话…好好好…”“我也姓孙,还叫孙珊娘,你要不要猜猜孙二娘跟我是什么关系?”她笑得更甜了。

 “不不不…不用了…”登徒子已经吓得快子了“对对对…不不不…饶饶饶…”

 一干老客们赶紧低下头大啃包子,闷声发大财,假装什么都没瞧见。

 可别看珊娘长得娇俏妩媚、笑容面,要真惹火了她那可是一点都不妙,天王老子来求情都没用。

 “今天的包子馅好像不够用了,我正愁着没新货呢。”珊娘故意上上下下端详着他“啧啧啧,看起来倒是细皮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友情赞助一下?”

 还友情赞助咧?!

 “饶命啊!求求你不要吃我,啊…”登徒子这下子惊得三魂走了七魄,吓破胆地痛哭涕哀号惨叫起来。

 吵死人了!珊娘皱了皱眉头,干脆收起架在他脖子上的大菜刀,改用刀背敲了敲他的脑袋瓜。

 “闭嘴!吧什么把鼻涕甩得到处都是?我还做不做生意啊?都还没长齐就学人家泡妞,死小孩!”

 这一敲让登徒子误以为自个儿脑袋开花了,登时吓得昏死了过去。

 珊娘眨眨眼睛,疑惑地看着瘫死在地上的登徒子,再望向所有拚命啃包子的老客。

 “他怎么了?”她都还没骂完哪。

 见她此刻心情还不算太坏,一位老客咽下嘴香腴润口的包子,幽默道:“可能是受不了刺吧。”

 “啐,刚刚一副胆包天的样子,我还以为多有种,没想到不过是这等货。”她摇摇头,有一丝厌恶地用脚尖踢了踢昏厥如烂泥的登徒子。“喂!喂!醒醒啊,还想在我这儿赖睡到几时?天亮了…失火了…喂!”

 “珊娘,你下回要教训这些胚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恐怖的法子?这样我们吃起包子来也觉得怪害怕的。”一位老猎户一次就了大半颗的包子,边嚼边咿唔道。

 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是吗?从您老的胃口来看不像啊。”

 “说真的,你这包子馅究竟用的是什么?怎么能吃起来一点腥味也没有,而且滑多汁丰腴可口。”另外一位老先生掰开包子细细研究着。

 “这些你们就别管了,总之包子好吃就够了。”她神秘一笑“至于内馅是祖传秘方,说不得也。”

 “该不会真是人吧?”一位常常来光顾的老农夫有点紧张。

 “老爹,您说到哪儿去了?”她忍不住大发娇嗔。

 “是是是,我瞎说,我瞎说的。”老农夫连忙道。

 他们店东和客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了,完全没人理会仍躺在地上昏倒装死的傻瓜。

 “对了,阿瓜伯伯,您今儿个上山打猎可不可以再帮我带只大雁回来?我会照价钱多算给您的。”

 “没问题!可你要大雁做什么?烤来吃啊?”阿瓜伯兴致地道:“说起这烤雁啊,我可是有独门绝活,我有没有同你们说过当年『青花阁』的花魁小青就是被我的烤雁打动…”

 “哎呀!老瓜,没人要听你四十年前的风情史啦!”

 “可是我还没说到重点…”

 “那个不重要啦!我们都听烂了,耳朵出油了…”

 “话不能这么说,想那时『青花阁』的小青可是…”阿瓜伯不死心。

 “那个鲜大包再来两笼啊!”其他人兴趣缺缺,意兴阑珊。

 “嗳!”珊娘被他们逗得笑弯了,频频忍笑。“马上来…噗!”这十里坡的包子店兼小客栈可真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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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着一包袱沉重的书和衣衫细软的君实秋,好不潇洒地漫步在草原上。

 生平头一次,他不是用考察业务和冲春风寨业绩的心情出门,而是用一个盼望了已久的进京赶考的书生身分,悠哉悠哉地晃行过一里又一里的路。

 路过小镇就宿小镇,错过宿头就睡破庙,非但不以为苦,还乐得享受那种落魄书生寒夜苦读的气氛…虽然他着万金,身怀出神入化绝技,又是绿林好汉界的一哥,还有其实现在是夏天,晚上非但不冷还蚊子特多…总体来说,这一路行来他是相当心满意足的。

 尤其这一路上遇到的每个姑娘都对他投以惊恋眸光,更是让他原本就很有自信的男魅力更加信心

 啊,果然潇洒的男人走到哪里都受呢。

 “这就是所谓人人自,人不风枉少年的意思吧。”他摇头晃脑赞叹再三。

 就在实秋自我陶醉到不行的当儿,忽然有个像杀般的惨叫声由远至近而来。

 “啊啊啊…救命啊…人包子啊…泯灭天良啊…”人包子?!这四个字闯进他耳朵里,实秋剑眉微挑,脸上的笑容倏地敛起,神情严峻。

 “当今世上居然有人敢卖起人包子?简直是伤风败德、恶贯盈、惨绝人寰,目无王法到极点了。”

 他想也不想地一把揪住那个发衣歪、面青白就差没口吐白沫的男子“这位仁兄,说清楚一点,究竟哪儿在卖人包子?”

 “恐怖啊!真是恐怖到了极点啊…”登徒子真是吓破胆了,死命抖着。“十、十里坡的野店原来、原来是人包子店…呜呜呜,吓死我了。”

 “十里坡的野店?”他大手一松,放开了登徒子。

 竟然有这么可恶的事!看来又是他春风寨一哥出手行侠仗义的时候了。

 唉,天下不平之事这么多,如果没有像他这样文武双全的好身手又怎么应付得来呢?这一定是上天赐给他在成为状元郎之前,一个服务人群的机会啊。

 “呜呜呜…人包子好可怕、好可怕…”登徒子哭得唏哩哗啦。

 “不怕,有我。”实秋潇洒一笑,施展移形换影踏雪无痕的绝妙武功,眨眼间就消失在登徒子眼前。

 “…见鬼啦!”登徒子眼前一花,又再一次被吓昏过去。

 不到几个息的辰光,一身紫袍滚银边显得器宇非凡,洒中带着豪迈的实秋潇潇洒洒地轻落地上,他微蹙着眉心凝视着路边一块石碑,上头刻着的正是“十里坡”

 而就在前头不到三十步远,就坐落着一间小小的店家,从那里传来浓浓的面香味。

 “就是这儿了。”他大步走向前去。

 在大堂里,珊娘踹走了那名苏醒过来却尖叫得像个娘儿们的登徒子没多久,随后又送走了那一批老客人,正舀了碗呛辣酸香的酸辣汤,抓了颗鲜包子要吃午饭,实秋便施施然走了进来。

 “客倌这边坐,请问是吃包子还是住店?”她连忙放下午餐,笑地招呼着。

 “我…”实秋微皱着眉正要开口,却发现站在面前的竟是一个还不到他口高的娇小女子,笑容又是这样甜美无害,他不怔了一下。

 “客倌?”珊娘望着这个高大拔、浓眉俊鼻的男人,忽然心卜通了一下,不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哇!打她在这十里坡开店做生意以来,南来北往的客人看得也不少了,其中不乏俊美得像人妖的书生,还有虎背熊号称豪迈的大侠,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看起来这么俊尔斯文又英气的男人。

 连他皱眉头的样子都帅得让人快不过气来,真不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是不是让人连骨头都酥了?

 她感觉自己心跳又加速了,连忙捏住鼻子,大口气…吐气…

 孙珊娘,你可不是甫自深闺中走出来,第一次瞧见男人的大小姐,有志气点!

 “你要做什么?”实秋已从最初的震动中恢复过来,警觉地盯着她。

 走闯江湖多年,他知道往往最容易教人栽了个大跟头的就是像她这种状似无害的女人、小孩以及老人。

 只可惜今她遇见他这对火眼金睛…哼哼!

 迸人说除恶务尽,还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今天他一定要为民除害,彻底铲除这个社会上的毒瘤。

 珊娘嫣然一笑,用前所未有的好口气问:“要不要吃包子?”

 “好。”他一时间还没懂自己回答了什么。

 “三颗搭一碗酸辣汤够不够?”她小脸破天荒地有些红红的。

 “够。”他也跟着俊脸红红。

 呵,这个客倌真好喂养,以后一定是个好丈夫…她想到这儿,双颊不有些发热,暗骂自己怎么跟个呆里呆气的花痴没两样?可别把客人给吓跑了。

 可是就在她要掀帘子进厨房前,还是情不自回头对他抿嘴笑了一下。

 好俊的傻子哩!

 实秋不自觉地傻傻回以一笑,直到帘子哗啦啦的声响才惊醒了他。

 他悚然醒觉,懊恼得要命。“我究竟在做什么?我是来惩除恶,替天行道,不是来聊天搭讪吃包子的。”

 可恶!真不知是他笨,还是这名姑娘真有两下子,竟然让他剎那间连正事都忘了。

 不行,这样下去他怎么安心去京城应试?一定要揪出这心狠手辣姑娘的真面目,否则他又怎么配当春风寨一哥和成为状元郎呢?

 电光石火间,他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决定。

 珊娘掀帘端着包子和汤走出来,实秋已经一扫面上的懊丧,泰然自若地微笑,坐在最靠近厨房的那一桌。

 “请问姑娘是这间店的老板吗?”他温文笑问道。

 “是呀,客倌有什么见教?”

 “哦,我是想投宿几晚,只是姑娘如果是店老板,这样就有些不方便了,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姑娘清誉有损。”他假意道,边观察她的神情。

 什么?!

 珊娘呆了一下,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的话。这投宿野店有什么好不方便的?她开店和卖包子不就是为了挣银子讨生活吗?来的客人是男的女的又有什么差别了?

 等等…她自以为是地恍然大悟,登时感动了一下。

 “你是担心我的名声和安危吗?”她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等温柔体贴的好人,竟然会体恤她至此。“啊,如果是这个的话你放心,我很方便的,真的,天天都很方便,一点都没有不方便!”

 以前也经常遇到投宿的不是鬼就是想入非非自命风的混球,幸亏她有祖传秘方御敌兼防身,这才到现在一直平安无事,而且久了大家也知道她孙珊娘可不是好吃的果子,自然也没人敢再对她动什么歪脑筋。

 加上她做的包子好吃到令人泪,又没人知道究竟是用什么做的,所以一直以来就有人疑心她这包子馅不单纯,除了一些熟悉的老客人外,大多来投宿的客人整晚都战战兢兢到把门顶住,深怕她一到晚上就凶大发,磨刀想砍人。

 没料想到她今竟然会过上这么温柔好心的客倌,她不是在作梦吧?

 “我…对呀,是在担心你的危险。”她的反应怎么很高兴的样子?好像真的一点也不怕男人。实秋脑子里的阴谋论开始不断发酵,再加上方才那位吓疯了的仁兄说词,他突然觉得这间野店包子铺实在是内幕重重。

 “你真是个好人。”她感动得七八糟。

 “你真的不介意我一个大男人来投宿?”他越想越可疑。

 “不…介…意。”她的笑都快咧到耳边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迟疑道。

 “别客气,千万别客气。”珊娘难得好脾气。

 若是被一干客瞧见了,只怕会连眼珠子都惊掉了地滚。

 “那…”实秋指指她手上的食物“我可以吃包子了吗?”

 “当然、当然。”她殷勤的为他搁碗布筷“要不要来碟姜蒜醋?是孙家秘方喔,保证配包子吃够味极了。”

 “就劳烦你了。”正中他下怀。

 趁她愉快地哼着小曲转身进厨房的当儿,他眸光锐利地盯向那三颗白白胖胖的包子,伸出修长的手谨慎得像在对付四川唐门的致命毒物“叉硝包”一样,轻轻拈起包子,然后微一运劲用内力震开包子皮。

 开口笑的包子出肚皮来见人,里头微红又滑腻的馅香味登时扑鼻而来。

 实秋的额头微微沁出一颗冷汗,严肃紧绷如临大敌地瞪着包子馅,先是观察了一下,然后再冒险地凑近鼻下闻一闻那越发勾人唾泛滥的香气。

 这馅不像是用猪牛羊的做的,红得很可疑,而且这股子香味香到没道理可言,他想不出究竟是何种兽所有,难道…真是人吗?!

 实秋暗暗深了一口气,缓缓地将了馅的包子再放回盘子里,神情严峻至极。

 看来他得在投宿的这几天好好追查此事,看看她究竟是在哪儿做下这种骇人听闻的勾当。

 “客倌,来!”珊娘笑咪咪地将一碟姜蒜醋放在他面前“不知你要投宿几天啊?”

 “十天半个月吧。”他镇定地回以微笑。

 “只有十天半个月吗?有没有考虑久一点呢?”她子坦率,一点也不转弯抹角地问:“比如…留下来不走了?我们这儿虽然是乡下地方,可是要住边了你就会知道,这儿风景很不错的,住起来也舒服的。”

 留下来不走了?这是要他永远在这儿走不了?那不就是要他把这条命给搁在这儿吗?

 实秋脸色有些发白。

 真是太痛心了,没料想到她看起来这样天真娇俏,居然真是个开黑店的!

 “呃,世事难料。”他勉强一笑。

 说得也是,虽然这位客倌看来就是个天下无双一等一的大好人,但现在就要人家在这儿落脚归籍也太唐突了点。珊娘暗笑自己的热心过度。

 “你吃包子吧。”她嫣然道。

 “噢,好。”实秋盯着那三枚越看越令人怀疑的雪白包子,一点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怎么了?包子不合你的胃口吗?可是我做的包子很好吃的,你尝尝看呀!”她有些惑。

 实秋清了清喉咙“实不相瞒,我还不饿。”

 “这样啊,那我先带你去楼上房间…”

 “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要动手了吗?

 “噗!”看着他一脸受惊样,珊娘不失声笑了起来,声若银铃。“呵呵呵,我只是要带你去看房间,又不是打算吃了你,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他真是个善良的老实人,珊娘当下决定自己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但是她打趣的话却让精神已处在极度警戒状态的实秋一点都笑不出来。

 天知道她会几时决定动手吃了他?

 看来他得速战速决,否则长久处在这样紧绷的状态下,别说是要替天行道了,早晚会紧张到不能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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