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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世武一言不发地抓著她,离开大家所聚集的庭园,途中遇到那些比他年长的表兄弟表姐妹们,他也是一脸生气,看都不看一眼。

 他拉著她一路来到安静的长廊上,然后又一直走。

 “喂!”千晴试图挣开他的手。

 他一声不吭,像个固执的孩子般,直直的往前迈步。

 “ㄟ!”她又一次挣扎“你要带我去哪里?”

 看他话也不说,只死命地拉著她往前走,千晴不觉生气了。

 “喂!外川世武!”这一次,她奋力地一甩,甩了他的手,而他也终于停下脚步。

 他没有转身,只是回过头看着她。

 她一脸愠恼地瞪著他“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句话…”他缓缓车转过高大的身子,直视著她“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她一怔“什…”

 “你未免也太不尽责了。”他语带训示意味。

 闻言,她秀眉一拧“什么意思?”

 “别忘了我们要互相帮忙,你是这样帮忙的吗?”他口气还算客气,但听起来却像是在质问她。

 她相当不悦地瞪著他“你想说什么?”

 罢才她还因为他那番话感到心悸莫名,差点没当场靶动落泪,但现在他的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你应该尽力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女朋友,而不是跟我的亲人为敌。”

 他不应该就这件事指责她,反正他本来就不太理会姑姑们的话,就算她们千方百计阻止,只要他喜欢就不会放手。

 包何况,她并不是他的女朋友,他们只是相互掩护的朋友关系。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如此激动?情绪为何这么的不稳?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刚才听到了那件事?

 懊死,她邀请横山家的二公子上又如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难道还认为三十岁的她,会是个守身如玉的大姑娘?

 但既然他这么想,为什么在听见那件事情时,他的心却像是被狠狠的挝了一拳般?

 “你给我听好…”千晴不甘示弱地趋前一步,抬头地瞪著他“是你那些像恶鬼一样的姑姑们,太过分了。”

 他浓眉一纠,沉默地看着她。

 “我又没说要进你家的门,她们凭什么那样评论我?”想起刚才他姑姑们那么严厉的批判指责她,她就一肚子气。

 什么她会坏了他们外川家的名声?拜托,她才不想有那种像恶鬼一样的亲戚呢!

 “一开始我也涸仆气,很小心的扮演著你女朋友的角色,谁知道你那个梅子姑姑,居然指控我…”

 “邀横山家的二公子睡觉?”他打断了她,眼神犀利而懊恼。

 上他的目光,她心头一震。噢,他看起来粉生气喔!但…他生什么气?他是哪条筋不对?他忘了她只是他的冒牌女友吗?

 她板著脸,不地直视著他。

 “你怎么不说话?”他问。

 “我说什么?”

 “你真的邀他开房间?”

 “对。”她毫不思索回道。

 一听到她如此肯定的回答,世武只觉得脑袋一阵晕,接著,一把无名火从他脚底一直烧,一直烧,烧到了他头顶。

 “你思想倒是先进的。”他语带不悦。

 “这跟思想先进没关系。”她说。

 “那么跟什么有关系?生理需要?”他的语气及用辞越来越严厉。

 她一怔,疑惑地端视著他。

 “你发什么神经?”她眉心一皱,懊恼地说:“你是卫道人士吗?你在教训我吗?”

 “我…”他陡地一震,惊觉到自己的失控,他懊恼得想一头往墙上撞去。

 “我是邀请第一次见面的他开房间,那又怎样?我碍著谁了?”她反问他。

 他无话可说,他根本没有立场质问她,毕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不是男女关系。

 她其实可以跟他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她实在觉得没有必要。

 就算她真如他姑姑所指控的,是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那也不关他的事吧?她只要扮演好他公开的冒牌女友,其他的事根本不需向他报告及负责。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发什么脾气,你简直莫名其妙。”她忿忿不平地瞪著他。

 他知道自己根本师出无名,因此只能沉默不语。

 “这场戏到底还演不演?”千晴两手环抱前,一脸不悦地睇著他。

 他微微皱眉“当然演。”

 “那就别惹我生气。”她语带威胁地说“不然我罢演。”

 她其实并没真的想罢演,毕竟他是认为千载难逢的好对象,有他当挡箭牌,是绝对不会再对她婚的。

 她这样威胁他不是真恐吓,而是…咦?她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跟他撒娇。

 岸著,她心头又是一悸。

 接著,她强自镇定地说道:“总之,我们都无权干涉对方的私事。”

 “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关心你。”他顿了顿。

 听见他说是朋友,千晴不知怎地突然一阵闷。

 他说的是事实,他们确实是朋友的关系,而她也相当清楚,但为什么…

 “横山并不是个正人君子。”他说。

 这一点,她知道。当天她一开始只是想吓他,却没想到他竟像个急鬼一样,忙著去开房间,也教她见识到他道貌岸然之下的真面目。

 她对那种人不会有兴趣,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一个男人不该在事后大肆张扬,他是个混蛋。”说这句话时,他看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千晴微怔。他对“朋友”还真是够意思,居然比她这个被恶意中伤的当事人还生气。

 不过,他似乎以为她真的跟横山上了了。

 “你在生气?”她睇著他问。

 上她好奇的目光,他一顿。

 突然之间,他眼底闪过一抹惊慌。

 她一震,瞪大了眼睛盯著他。

 他有点羞恼地将脸一沉“废话。”

 “你干嘛生气啊?”

 “我说了,我们是朋友。”他说。

 “你对朋友还真好。”

 “我是个懂得珍惜友谊的人。”

 “是喔,那真是我的福气了。”朋友,朋友,朋友,她知道她是他的朋友,但他可不可以不要再提朋友两字?

 转过身,她迳自往前走。

 “你去哪里?”他趋前跟在她身边。

 “当然是回家。”她说。

 “现在?”

 “不然咧?”她白了他一眼“还要我去应付你那七个姑姑吗?”

 “我送你。”

 “你可以离开吗?”他可是这个家族聚会的重要人物,提早离开不会失礼吗?

 “我怎么能让女朋友自己回家?”他斜瞥了她一眼。

 女朋友?啐,他刚才不是口口声声叫她朋友吗?

 “朋、友!”她提醒他,但却有点酸溜溜的“我们是朋友。”

 “我们私底下是朋友,在别人面前就不是。”说著,他搭住她的肩“所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她拨开他的手,有点故作姿态地说:“别动手动脚的。”

 “你以为我吃你豆腐?”他再一次搭住她的肩,低声地:“前方十公尺处,有我三个表姐。”

 经他一提,她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真的有三个年约四十岁的女人,而她们正以一种猜疑的眼神瞅著她跟世武。

 为免馅,她下意识地靠近了他。

 而就在他们紧靠著彼此的同时,一种奇异的热迅速地窜过她的全身。

 那是什么,她不清楚,而她也没有勇气去把它搞清楚。

 她向来是个实事求是,凡事都要到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人;但此时,她却觉得有些事还是不清不楚、迷糊糊得好。

 就像…就像她和他之间。

 …

 新桥,森山投顾。

 “好的,没问题,明天一上班就把那份资料拿给我。”千晴拿著话筒,神情严肃地代著。

 伴下电话,有人敲门后走了进来。

 “森山小姐,有位先生找你。”一名女职员走向她,轻声地说。

 “谁?”她微怔。

 “他说他是外川世武。”

 “什…”她一惊。三个月来,他们在必要场所假冒男女朋友,以博取他人信任,但因为约定过不介入也不影响彼此的工作及生活,所以他们从来不曾到对方的公司去。

 他怎么会破坏规定,突然跑到公司来找她呢?难道又发生了什么紧急突发状况,需要她去“救火”?

 喔,千万别又像上次一样,让她穿著上班的套装,去参加那种正式的家族聚会,还教她给他姑姑们狠狠刮了一顿。

 “他在哪里?”

 “在楼下大厅,要请他上来吗?”女职员一脸兴奋地问。

 千晴皱皱眉头,瞅著她“你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森山小姐,他就是跟你在交往的外川重机总裁,对吧?”女职员笑笑。

 “…”是的,对外她理所当然地必须承认他就是她男朋友,但突然被当面这么问,她一时之间竞心虚得答不上来。

 “多事。”她轻啐一记“请他上来吧。”

 “是。”女职员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她像是想起什么又探头进来。“森山小姐,他真的好帅。”

 看她一脸陶然,千晴脸上多了三条线。“快去。”

 “是。”女职员见她有点不耐,这才赶紧离开。

 不一会儿,世武出现在她办公室门口,而引领他进来的,是刚才那名女职员。

 “麻烦你了,谢谢。”世武跟她致谢。

 “不,我才要谢谢外川先生你呢。”女职员眼里充爱慕之意地望着他“没事的话,我出去了。”

 “嗯。”他人的一笑。

 年轻的女职员又是一脸的兴奋,然后心满意足地转身离

 世武关上办公室的门,转身一看,只见千晴动也不动地坐在办公桌后,两颗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视著他。

 看女职员那兴高彩烈兼花枝颤的兴奋模样,她不知怎地有点不高兴。

 真糟糕,她居然在闹这种别扭!

 “你在忙?”世武气定神闲地朝她走了过来。

 “废话。”她没好气地哼道。

 “你在生什么气?”

 “你破坏了规矩。”她说。

 他微顿“你为这个生气?”

 “我们有过协议,你忘了?”

 “我知道我们有协议,不过,我今天是以“朋友”的身分来拜访你,应该不算破坏规炬吧?”他撇一笑。

 “你总是有理由。”她心里有点酸劲儿,说话不觉带夹刺。

 他不以为意地摊摊手“我的理由并不牵强,不是吗?”说著,他抓了把椅子在她桌前坐下“你的职员还真可爱。”

 “是啊,年轻漂亮当然可爱。”她将视线栘回电脑上,冷淡地说。

 “她刚才还跟我要签名,把我当明星一样。”他丝毫不觉她的不悦,继续说著。

 “签名?”她睐了他一记“你给她了?”

 他点点头,笑得像个大男生似的。

 “你对年轻女孩都这么有求必应吗?”

 “小女生嘛,她高兴就好了。”他抿一笑。

 听见他这么说,她在心里犯著嘀咕。小女生?那种二十三岁的年轻女孩,像含苞待放的花朵般,哪个男人不喜欢?

 啊!不妙。她暗叫一声。完了,她这是在吃醋吗?她在吃哪门子醋啊?跟一个小女孩吃这种飞醋,她疯了吗?

 她怎么会…该死!、

 不自觉地,她抬起眼帘睇著他,却赫然发现他也正注视著一直紧盯著电脑的她。

 目光一对上,她慌了,不但心跳漏跳了一拍,呼吸也变得急促。一股难以抵挡的热席卷了她,让她一阵晕眩。

 老天,要是让他知道,她对他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他一定会感到困扰且烦恼。

 他跟她一样,暂时都没有结婚的打算,也不想浪费心力及体力谈恋爱。而他们也是因为有著相同的念头,才会协议互相掩护,但现在她却…

 噢,不,她绝对不能让他发现异状。

 “你不用上班吗?”她强自镇定,并马上将视线重新移回电脑萤幕上。

 “小姐,就快下班了。”

 “据我所知,外川先生你是个无葯可救的工作狂,不是吗?”她故作冷淡,怕他发现她的心事。

 “人是铁,饭是钢。”他勾一笑“再怎么无葯可救的工作狂,也得吃饭。”

 “这么说,你正准备去吃饭?”她以眼尾余光瞥了他一眼,佯装一脸的冷漠。

 “没错。”他点头“而且我准备邀你一起吃饭。”

 “我不饿。”

 “你的意思是…你不去?”他浓眉微微一叫,神情认真地注视著她。

 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她越觉不安心慌。

 “我有拒绝的权利吧?”她冷冷地反问他,以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慌。

 “如果我希望你配合演出呢?”他问。

 “你的要求会不会太多了?”她睇著他“我发现你需要我配合演出的次数出奇的多。”

 “那是因为我需要应付的人比你多。”

 “你自粕以推掉一些吧?”难道说他出现的场合,都必须携伴参加吗?

 “我有啊。”他一脸理直气壮“要不是我已经推掉了一些,你可能每天都得配合演出。”“什…”她是不是误上了贼船啊?

 “把东西收一收,我的车在楼下。”他说。

 听他一副她非乖乖配合不可的口气,她不觉愠恼“不要,我今天拒绝配合。”

 “说出个理由。”

 “我心情不好。”

 “这不是合理的理由。”他直视著她“你会因为心情不好就取消跟客户的约会吗?”

 “…”她确实不会做那种事,因为那实在太不敬业了。

 但…他又不是她的什么重要客户。

 “我是找你去吃饭,不是约你去杀人放火,你干嘛一脸痛苦?”

 “我就是不想去啊。”她生气了,但听起来有点像在跟他撒娇。

 他角一勾,笑睇著她“你在跟我撒娇?”

 “什…”她陡地一震,惊羞气愤地说道:“你少胡说了,我就是不要去!”

 闻言,他气定神闲地一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有某个人很需要我下星期参加她公司的年会。”

 她一怔“你在威胁我?”

 “咦?”他故作惊讶状“那个人是你吗?”

 “少跟我抬杠。”她气恼地瞪著他“说,你是不是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提醒你。”

 “你…”这会儿,她可是半点工作的心情都没了。

 “吃个饭有这么难吗?”他眉头微纠,深深注视著她“这三个多月来,我们每星期至少吃一顿饭,不是吗?”

 “我今天就是不想去。”

 “你在闹什么别扭?”

 “我没有闹别扭。”她说。

 “你明明就是。”他脸—沉,有点不耐了。

 “我没有。”她不甘地瞪视著他“你烦不烦啊…”“我就是这么烦,谁教你当初跟我定下协议。”他说“现在你想反悔吗?”

 “好,那我们现在就取消协议。”她冲动地说道。

 他一怔,挑眉看着她。“你说真的?”

 “当…当然。”虽然知道自己实在冲动,但话都说出口了,教她怎么收回?

 “好。”他挑挑眉,撇一笑“那我只好将实情告诉你了。”

 “什…”听见他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她吓得有点冷静下来了。

 他笑睇著她,那表情教她气得咬牙切齿。

 “据我所知,森山老夫人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但身体硬朗,要活到一百岁恐怕都不成问题。”他得意地说“你为了不想相亲而跟我合谋欺骗了所有人,这件事要是被她知道的话,她应该会念念念,念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吧?”

 “你…”卑鄙,居然拿她要胁她?

 “如果你活到一百岁,那你得让她再叨念个二十来年。”他坏心眼的一笑。

 他知道她的死就是她,而她也是目前在森山家发号施令的人:只要搬出她来,她绝对会举白旗投降。

 “好了,我不打搅你工作了,再见。”他挑眉一笑,跟她挥了挥手,然后朝门口走去。

 他走得很慢、很悠闲,因为他在等,等她开口叫他。

 只是走着走着,他都已经走出门口了,她还没出声。这下子,他心里有点慌了。

 懊死,难道这家伙真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定主意跟他结束这层关系?

 真是糟糕,他出此险招,以为可以吓唬她,并使她屈服,却没想到会擦走火,演变成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

 懊死!他气恼地咒骂著自己。

 一走出她的办公室,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眼看电梯就在前头。

 他跟她的关系就这么结束了吗?不,这绝不是他所希望的结果。

 苞她来往的这三个多月,他真的很快乐。虽然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但她的存在却令他的生命更加丰富采。

 她是个有趣的女人,虽然她脾气又硬又倔:她是个美丽的女人,虽然她已经三十岁;她是个适合当子的女人,虽然她不婚或是暂时不婚…

 虽然他们目前是“看起来有关系,却又没有实质关系”的关系,但对她,他不排斥任何的可能。

 但她呢?她是不是只把他当一张挡箭牌,而且是随时可替换的挡箭牌?

 他该不该现在就进去跟她道歉,然后告诉她,他刚才只是在开玩笑,不是来真的?

 正当他懊悔不已之际,他听见了她高跟鞋的喀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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