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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傍晚时分,滕岳与钟语终于抵达台北。

 此际,岳山庄笼罩在一片彩光之中,桂花还不时传来明香,倒是树枝随风柔摆轻摇,宛若少女曳舞款款,风情万种。

 在这浪漫氛围下,疲惫不堪的滕岳却是忿然挂断电话,低咒好几声。

 颜竟然拒绝“领回”钟语,而傅唯高也袖手旁观!

 “要走我自己会走,干嘛叫颜来?”比起他的嫌弃嘴脸,钟语则显得异常无辜。

 “好,那你赶紧自己走。”滕岳只得下逐客令,他打心里希望她从此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将努力遗忘今年过得惊悚和有点伤感的暴发户纪念

 “嗯,我是该走了。”她的确该走,虽然昨天有跟报告过行踪,但一定也是悬念著她,还有,既已找到梦中人,她也终于可安心上班了。

 “再见。”滕岳随口道再见,其实是根本不想再见。钟语三个字会被他扫进记忆垃圾桶里。

 “那你能不能送我回去?”自己走的意思只是不要他无情驱赶,而不是真的自己用走的回去呀!

 “你当初怎么来的,就自己怎么回去。”好好先生经过两天梦幻的洗礼,个性丕变。拒绝的态度又强又硬,毫无转园余地。

 “你送我回去啦!我那天是坐计程车来的,花了不少钱。”钟语也不是心疼车资,只是希望他像个真情人一样,对她多多温柔呵护罢了。

 “钱不是问题,拿去!”好办,他什么没有,就钱最多,区区几百元车资,连小事都算不上。滕岳将皮夹里的钞票全掏给了她,起码几千元。

 “你…”面对他的“寡情”钟语顿时无言。

 “我仁至义尽了,今一别,无须再见。希望钟小姐你自重,别再来找我。出去时顺便帮我把门带上,谢谢。”滕岳简单俐落地下结语,摊手请她往门外走,引后就迳自往楼上、头也不回的拾级而去。

 随著楼梯的旋转方向,钟语又看见了他渐去的侧影,她再一次得到印证,胜岳是他的梦中人,而梦中人就是画中人,绝不会错!

 *********

 滕岳与慕隽谦相约在好友聚会的老地方…天咖啡座。

 如果事情没有牵涉到滕峰,滕岳相信他还可以稍微容忍钟语的梦言梦语,他也愿意继续留她下来,但是事实已经不如当初单纯。

 事发突然,完全措手不及。

 他甚至不必刊登寻人启事,就找到“人”只是这“人”在他相钟语两人的认定中没有达成共识,意见还严重分歧。

 “很难想像。”慕隽谦听完滕岳说的什么路人、梦中人、画中人等于同一个人的故事之后,只能反应出这么一句没血没泪的话来。

 “比佟雅缇更怪吧!”佟雅缇的怪是她自己思想做怪,钟语的怪却是还有其他东西帮她“佐证”

 “其实你要将错就错也无所谓吧?钟语既认定你就是她要找的人,那你就顺水推舟将她收起来用。”

 “隽谦,你是受了什么刺?讲话愈来愈没人情味。”

 “感情受创。”滕岳既然不看他的心情,慕隽谦干脆顺了他的意。

 “你还在感情受创?你…”滕岳本想再多揶揄慕隽谦几句,但见他的脸色愈发的森,怒他没好处,自己也不会比较痛快,所以就算了。

 反正自己现下不到哪里去,兄弟间不必再互相落井下石。

 想他们四巨头,同被颜给下了蛊,却境遇各不同。

 暗唯高有女相伴,唐曜凡有怪女身,慕隽谦“感情受创”滕岳则无端端变为别人的“梦中情人”

 是颜道行高超,还是手下领到愿望的小表厉害?

 夜晚的霓虹灯如常闪烁,滕岳和慕隽谦,就这么彼此无言的,在天咖啡座各自喝著咖啡、想着事情。

 人生际遇大不同,最主要原因在于—你遇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

 钟语每天朝九晚九,十二个小时的工作时间不可谓不长,下了班后还要照顾弟妹和,算是非常辛苦,幸好弟妹也都懂事勤劳,大家分工合作,日子也算过得平安顺遂。

 只是在钟语找著梦中情人之后,每次下班就直想往岳山庄跑,尤其从花莲回来后,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滕岳,失望于他的冷淡和不闻不问,却也因为思念他而每每热血沸腾。

 终于等到了连休两天的休假,她决定要主动去见滕岳,而且等不及明天,她要趁夜出发,早一秒见到他,就早一秒开心。

 苞家人代完行踪,她立即往岳山庄飞奔而去。

 岳山庄外,钟语正在算钱给计程车司机,一辆车从岳山庄车道里驶出来,她一眼认出那是滕岳的车,见他车速颇快,怕他一溜烟跑掉,她急切的跳下计程车,不顾自身危险就挡在滕岳疾驶过来的车子前面…瞬时响起尖锐的煞车声!

 滕岳在车内惊魂未定,抬眼望向张开双臂站在车前的人影,一股气自内心火速窜升。

 这钟语,半夜人吓人,他非得揪著她打十下手心不可!

 “钟语!你不要命啦!”滕岳气急败坏的下车来,开口就骂。

 “我怕你走掉了…”钟语委屈含泪,她也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刚才那煞车声真让她以为会命丧他的车轮下。

 “你差点被我撞上,你知不知道?”见她流泪,身子还不住地发抖,他很是心疼,但仍忍不住责备她的莽撞。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你就这样出门去,我是特地来找你的。”钟语的颤抖仍持续著,猛烈的心跳一直平复不下来,手脚也因过度惊吓而僵冷。

 “好了,别紧张了。”滕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著。

 坦白说,他很想拥住她,但左想右想总觉得不妥,于是他的双手最后安分地收进子口袋里。

 “滕岳,你是不是真觉得我是个麻烦?你是不是一点也不想看见我?不然为何从花莲回来后,你都不曾找过我?”钟语抓住他的手臂,问著。

 难道他的生活中没有一种属于她的思念吗?她不相信他是如此无情。

 “你对我而言,不是麻烦,是矛盾。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滕岳所言是真,他的矛盾不是旁人所能体会,世上也不会有人喜欢陷在这样诡异的爱情里。

 画与梦,是她的生命,却是他放胆爱她的阻力。

 “滕岳,你刚才想去哪里?我跟你去,好不好?”钟语刻意岔开他不喜欢的话题,绽出一脸灿烂的笑,企图缩短两人间的距离。

 “我只是肚子饿,想出去吃点东西。”

 “那我也要吃,你带我去。”钟语像个小孩,拉著他的手晃著,两只大眼睛里的渴望显而易见,却又有份不容人拒绝的固执。

 “好啦!别再罗唆了,不然你什么也吃不到。”滕岳只将头轻微一撇,示意她上车。

 “就算我不是你的爱人,好歹人家也是客人,干嘛那么冷淡…”钟语边抱怨边上车。

 “以后想来岳山庄,先跟我讲一声比较好。”滕岳坐入车内时说。

 “为什么要先跟你讲一声?你开溜是不是?”钟语马上犯了疑心病。

 “我是怕你随便搭计程车很危险,所以要你事先告诉我车牌号码。”被她猜中他的诡计,他只得硬幺著解释一下,不然也太伤她的心。

 “你担心我?”虽然不太敢相信,但钟语仍是一反刚才的不悦,像中了奖,眼睛又闪闪发亮地朝他直眨,双臂又控制不住的勾上他的脖子去。“我就知道你没有我想像中的无情!”

 “唉,控制点啊你。”滕岳无奈,想抓开她的手,可她捆得死紧,他也只好任她高兴了。

 佳人热情如火,要他不,还真难。

 滕岳决定暂时收起对立的矛与盾,重拾暴发户与花钱手的单纯关系,好好吃一顿消夜吧!

 *********

 有了滕岳的默许,钟语跑岳山庄跑得更勤了。

 又一个休假,她站在岳山庄白色大门外,默念著…

 情人开门…

 一声、两声、三声。空间中的呼唤如此立体真,滕岳像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牵引,打开了白色大门。

 钟语身著一袭飘然出尘的粉裙装,娉婷立在门外,长发和裙摆都在风中动,而她脸上的笑容似乎在诉说著,她满意于两人之间不需言语的心电感应。

 “你怎么没先打电话告诉我,就又来了?”她每次都出其不意的来,根本将他的叮咛当耳边风。

 不过美女一再自动送上门,说他不动心那不可能,只不过来者是钟语,一个错认他是梦中情人的女人,他总是必须有所防卫。

 “我喜欢看你惊讶和傻掉的表情。”其实,钟语还是怀疑他会开溜,所以没有事先告知他。

 “那看到了,可以走了吗?”滕岳很想将门关上,但下不了手,他的眼光也无法从她娇丽至极的脸上栘开,他的心也从见到她后,一直不理性的剧烈跳动。

 钟语未语,只是轻摇头,朝他伸出纤纤玉手,期待他像之前每一次一样牵著她。

 滕岳对著那只白的手百般犹疑,思前想后,迟迟伸不出手去。

 “钟小姐,我不是你想像中的人。你爱上的是我哥,但事实是我哥死了,我是不可能代替他的。”滕岳决定将话挑明了说,事情来龙去脉再明朗不过,暧昧不该存在他们之间。

 “我没错。你只要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没有错。”

 钟语向来不是个信心分的人,但她却非常确定自己这次的感觉不会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笃定。

 “好,那等你能证明了,再来找我。今天我不想分心招待你。”他极想招待她入内,只不过,这种被强迫对号的感觉很不好,他厌恶她的自以为是。

 “滕岳。”钟语不为自己辩解,一只手还是执拗的停在他手边,等他牵。

 这种无言的坚持,让滕岳不知如何是好,牵了她,对不起自己的骄傲,不牵她,则对不起自己的情思。

 他是喜欢她的—从留有桂花余香的清晨,她渐渐睡的时候开始。

 好个折腾人的钟语

 “进来吧!”滕岳深叹一口气,终是牵起了她的手,她入内。

 钟语漾开了原本节制在嘴边的弧度,她就是在等待这一刻,笑靥如花,特地为他绽放。

 若说画中人的侧影有夺魂的魔力,那钟语的笑靥则无疑地具有攫心的魅力。

 滕岳的心已经飞越千山万水、披荆斩棘,直往她的笑容里去。

 钟语烂打,跟著进了滕岳房里,她主动将门用背后顶上,眼光热切地凝住了他。

 她从来不是个大胆的女子,可梦里的缓就要成真,此刻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肯错过今夜。

 “你应该知道,入我门来,被我抱在怀里会发生什么事?”话是滕岳讲的,可投怀送抱的是钟语

 滕岳对她的态度至今仍如此被动,不是因为道德心作祟,而是难以冲破滕峰横隔在他眼前的阴影。

 他与滕峰手足情平淡,平常也无多所集,但他绝想不到,已不在人间的滕峰竟会在他的情感路上上一脚,而且是非常举足轻重的一脚。

 “我十九岁时,你走进我的梦,我痴痴望着你的背影足足有五年之久,好不容易等你走出我梦中,真真实实的你,难道我们不该发生什么事情吗?”钟语娓娓诉情,眼里尽是痴。唯恐他不懂或有所迟疑,未了她又加了句。“我期待与你在一起。”

 她脸上的娇羞已透出她的心思,火苗在眼里等待最佳点燃时机。

 “我是滕岳,不是…”滕岳话未竟,干燥的已被钟语猛烈覆上。

 “不要争辩这个问题。能不能只当我是你的女人,你认定我,我会让你相信我认定的就是你滕岳,不会是你哥哥,那幅画里的人绝对是你。”钟语离开他的畔,充气音的柔语,魅惑了他的灵魂和心智。

 此刻的滕岳不是坐怀不,而是对钟语的认定心存怀疑和芥蒂。

 画中人是滕峰,连辛大哥都这么说了,他就是不明白,她是根据什么而斩钉截铁的断定。

 “钟小姐…”

 “我在你怀里,我吻了你,你还这么客气,叫我钟小姐?”她都要付出全心全意了,他还故作生疏,身为女人,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辱。

 “严格来说,我们实在还陌生得很…”

 “你在我梦里已经五年,我对你再熟悉不过。”

 “我对你却很陌生。”果真女追男隔层纱,纵使滕岳嘴里说陌生,身体却已响起警钟,他很快就会被扯人幔帐,扑上她去!

 “我会让你熟悉我。”钟语偎在他怀里,脸蛋赠了赠他的口,示意他的拥抱似乎该加些力道。

 “是吗?你打算怎么做?”熟悉她,这倒是他脑中一直存在的念头。

 “你不爱我做梦,那么就请你让我走进你的生命,不要赶我走。”

 “赶你走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很矛盾。”滕岳老实说明原因。

 “那么,你是喜欢我的,对吧?”笑意浮上钟语的脸庞,她就知道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喜欢。以股市暴发户滕岳的身分喜欢,而不是你的梦中情人。”滕岳承认自己真正的心意,却还是得先声明一番。

 “那之间是等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

 “你…我只能说,你固执得可爱,却又让我无奈。”滕岳没办法将她推离,只得深深拥她入怀,她已经够主动,所以他也不该吝于给她鼓舞。

 滕岳放弃内心挣扎,任由情感主导一切,如火的炽烈反应,两人深陷其中,再不肯思索退路。

 星月之光映人窗内,桂花香气弥漫在两人的热情里。

 他的侧影迷人心志,他的实体销人魂魄。

 钟语终于印证了她多年来的想像…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滕岳的心绪复杂,放纵了自己,内心的情感却得不到依靠,他还是担心她爱错人,他更担心自己成为已不在人世的哥哥的替身。

 “你一定要找出证据来,不然我不会原谅你!”

 爱后女人若是听到男人说这样的话,可能会想杀人,后悔与之绵吧?

 但钟语毫无愠怒,因为她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扫除滕岳心中的阴影。

 “我会找出证据来,虽然我目前没有头绪,不过我相信我的直觉,我也相信,上天既然让我这么快找到你,就必定会再肋我一臂之力,印证你就是‘他’。”多年不可告人的梦恋成真,钟语好像展开了新的人生,笑容里、眼睛里尽是难掩的痴醉与甜蜜。

 “最好是这样。”滕岳望着她,竟有些情怯,他第一次因为与女人发生关系而感到心情浮躁不安。

 男女关系,他一向以两厢情愿为原则,但他与钟语能算是两厢情愿吗?

 他不能确定心意,总觉得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还不知收手,甚至著了

 “那…我爱了你这么多年、这么久,今后你是不是也会爱上我,而不只是喜欢?”钟语知道她在他心目中是否有同等的分量,哪怕也明白他的意志还在摇摆。

 “钟小姐,你有点之过急了吧?除非能证明我是你的‘他’,否则我只会在你身上消耗体力,但绝不会付出我的真心。”随著不经大脑说出的话,滕岳似乎找到了平衡点,对,将她的体占为已有就好,只要他不付出真心,管她爱谁!

 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的想法,如今他宁可一试,不然钟语在他的嘴里无疑是鲜味美的上等汤,已让他食髓知了味,放弃不只可惜,还简直是浪费。

 他是暴发户,但也没忘古有明训,做人不能暴殄天物的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我先爱你的体,其他的就看证据说话了。”车票拿对了再说,其他先将就。心念一转,滕岳豁然开朗,只要不动真情,他都可以泰然以对。

 “你只爱我的体?你把话说得这么明白,难道就不怕伤我的心?”钟语先以身体得到他的认可,却又以他只要爱她的身体而感到自卑,羞与愤怒同在中挥发,她则拿不出主意,是该顺应他,还是反驳?

 紧蹙的双眉明白透出,她为自己付出后所得到的结果产生怀疑。

 “我只能先这样。你要就答应,不要就走。什么梦中人、画中人,还是路上的野男人,你都不要再来胡乱对号入座,我现在就赶你下车!”好好先生变兽的过程有点曲折,但堪称效果良好。瞧他“薄情郎”似的狠话,说得流利干脆,毫不觉得惭愧。

 “我就坐定了你的车!”除驾驶员以外,乘客坐位只一个,有车票就可以上,何需对号?她就坐定了他这辆车!

 钟语对他的几近无情感到非常生气,而人是不能过度刺的,她决定与他周旋到底!

 “很有胆识,钟小姐。”滕岳还是钟小姐不改口,似乎“钟小姐”是他情感点到为止的界线。

 “不要叫我钟小姐!”钟语真的生气了。

 “就叫你钟小姐。不然你也叫我滕先生,礼尚往来,谁也不吃亏。”滕岳睨她一眼,很有故意跟她杠上的味道。

 他的表情,就像大人叮咛小孩不要生吃泡面,但自己还大吃特吃一样,一脸权威和欺负弱小。

 钟语脸蛋气得通红,棉被一掀,,不料手被滕岳使力一抓,她又整个人倒回上!

 “请问钟小姐,上哪儿去?”滕岳魔手揽住她的上半身,嘴贴在她耳边,魔音直接灌人她的耳膜。

 钟语一阵颤栗,雪肌玉肤上所凝起的小颗粒,代她诚实的说明了对于他狂野的碰触,她有多么激动和快!

 “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自动偎进他宽阔的膛中,她一点也不想与他斗,美梦成真,她只想对他付出藏匿多年的爱。

 爱能见天,是她梦寐以求,今起誓死拨云,绝不让雨落雷声响起。

 佳人在怀中,滕岳的内心掀起一阵又一阵的,他将话说得这么绝,碰触她时的动作是这么鲁,然而他了解自己,若他只是要她的体,那么他的口不会持续有闷的感觉。

 但目前,他若舍不得放手,似乎也只能以这种关系与她在一起。

 那么就先这样吧!因为他真的舍不得放开这样一个深情款款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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