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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像撒旦的羽翼,无声无息笼罩着灰石城堡。灯光通明的城堡内安静异常,静寂的气氛弥漫着风暴来袭前的窒息感。

 穿着黑色制服的佣人在客厅进进出出,大家似乎都感受到气氛极不寻常,即将有大事发生,每张脸孔都绷得紧紧的,行动也格外小心谨慎。

 拓尔首先来到宴客厅。他抬眼四望,眉心不揪成一线。

 宴客厅内不但水晶吊灯全打了开来,所有烛台也红色的腊烛,正前方的墙壁挂了一张由红玫瑰编织成的花帐,屋内结了心形的气球和闪闪发亮的彩带,摆玫瑰花的长桌上竟然还放着一套白纱礼服,俨然是专为婚礼而布置的现场。

 “这是怎么回事?”拓尔狠狠拍了桌面一记,怒气冲天地问。

 “少爷,这是按照欧拉夫人的吩咐布置的。”爱德华紧张地解释。

 “妈妈…”拓尔不气结。妈妈到底想做什么?他还未找她理论,她就派人送来请贴,说晚餐时要向他讨论一件大事,结果她竟然把宴客厅布置成这样,到底想做什么?

 拓尔气呼呼地坐下,他要看看母亲在搞什么鬼。

 过了片刻,戴维斯一家和咪咪也到了。他们看宴客厅布置成这样,也出惊讶的表情。

 由于拓尔尚未做出决定,因此芙亚并没有告诉父母已找到龙船失事的真相,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欧拉夫人就是杀人凶手。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在心里猜测欧拉夫人邀请大家一起用餐的目的。

 不久之后,欧拉夫人也来到了。

 她穿了一套亮黄的公主装,布皱纹的脸孔化着厚重得妆,褪的金发戴着华贵的珠饰,装扮极为隆重,仿佛今晚是个意义重大的日子。

 拓尔冷冷瞧她,嘴角扬起一抹鄙夷。

 欧拉夫人视若无睹,从容走到主位前,她低头看了桌上的白纱礼服一眼,再抬起脸时,蓝眸充奇异复杂的光芒。“感谢各位赏光。今晚我邀请大家齐聚一堂,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完成。”

 众人都把眼光集中在她脸上,她见自己成为现场目光的焦点,布皱纹的脸孔不由莹莹亮起。她拿起新娘头纱,以略带颤抖的声音兴奋地说:“各位一定都知道,我儿拓尔和芙亚小姐正在热恋,事实上,他们已经是一对相当亲密的爱人,今晚我想亲手为芙亚披上白纱,让她和拓尔完婚。”

 此话一出,全场愕然。趁着众人瞠目结舌之际,欧拉夫人拿起礼服和面纱,笑着走向芙亚。

 芙亚反地跳起来,她被欧拉夫人脸上那朵诡异的笑吓着。

 “来,孩子,别跑,让我为你穿上。”欧拉夫人一手揪住芙亚的手臂,一手用力拉扯芙亚洋装后面的拉链。

 劳和关秋水发觉情况不对正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芙亚洋装上的拉链已被拉了下来,雪白的背脊赤呈现在众人面前。

 “你疯了!”拓尔推翻餐桌,跨到她们面前,一把抢回受惊的芙亚。

 拓尔正要这芙亚拉上拉链,欧拉夫人却像中了,边抓住拓尔的手,边大声嚷了起来:

 “上帝,芙亚的背部怎么也有闪电胎记…”欧拉发出凄厉的尖叫。

 “爱德华,送夫人回房去。”拓尔气得几乎要冒出火来,不经意间,他看了芙亚赤的背部一眼,这一看,呼吸差点停止。

 不!不可能!他一定看错了!拓尔的蓝眸瞪得几乎要裂开,他多希望自己看到的只是一枚普通的胎记,然而,在她雪白背脊旁的红色闪电如此清晰鲜明,教人无处逃避。

 “芙亚,你背部怎么会有闪电胎记?”拓尔如遭电殛,脑袋一片空白。

 “闪电胎记?我背部有闪电胎记?”她望望拓尔,脸色由疑惑转为害怕。

 “儿子,你不应该问芙亚,你该问她才对。”

 欧拉把矛头指向脸色灰败的关秋水,她甚至想抓住柔弱动人的关秋水,好好挞伐一番,但劳当场拨开她伸来的手,挡在子面前,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妈咪,这是怎么回事?”芙亚虚弱地问。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细想。

 “芙亚…”关秋水言又止。

 “妈咪…”

 芙亚背部的闪电原本是银色的,由于芙亚肤相当白皙,若不刻意寻找,根本不会发现,孰知,闪电竟然真的变成红色了!拓尔当年说的话,果然是真的…

 “还是我来说比较快!”欧拉夫人不耐地大吼。“二十三年前,我那个风的老公到东方去考察,到了陌生的东方,他仍然不改风,不但和饭店里一名卑的女服务生发生关系,还让她怀了孕…”

 “不!”芙亚捂住耳朵大叫。

 不,不可能,如果她是老拓尔的女儿,那么,她和他不就是兄妹了?

 “哈哈哈!”欧拉夫人仰头大笑。“戴维斯夫人,恭喜啊,他们兄妹不但团圆,还亲上加亲成了夫,实在太美满了,哈哈哈…”她苍老的脸孔洋溢着复仇后的快

 “妈咪,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芙亚走到关秋水面前,抓住她的手猛摇。“老拓尔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他!”她哀求的眼光从脸苍白的母亲移到父亲脸上。

 劳肃穆的神色中有一抹难掩的失落。

 四目相,芙亚猛然一颤。

 眼睛…爸爸的眼睛是褐色的,戴维斯家所有祖先也都有一双褐眸;而她,却有一双湛蓝的眸子,和奥丁家所有人一样…

 “妈咪,这是真的了?我不是爸爸的女儿;我是老拓尔的孩子?”事实宛如一道青天霹雳,芙亚晃了晃,紧抓母亲的手不知不觉放了开来。

 必秋水噙着泪、咬着,苍白的脸孔灰败如残秋。

 拓尔的脸孔宛如罩着一层黑纱。任他观念再开放,亲兄妹伦对他而言,仍是一个残酷的打击;他的心仿佛被掏空,冷风钻进他空的体内,呜呜低咽…

 “妈咪、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芙亚既哀伤又愤怒。

 “芙亚…”关秋水伸手要抱芙亚,芙亚生气地躲开。

 “你母亲为了荣华富贵,勾引有家室的男人,后来又惨遭遗弃,任她脸皮再厚,也不敢把那么不光彩的往事讲出来。”

 欧拉夫人鄙夷地撇撇嘴。“何况,后来又搭上一位知名的英国人士,一下子就飞枝头变凤凰,从低贫穷的女服务生摇身一变,成为人人尊敬的戴维斯夫人,她更要费尽心思隐瞒龌龊的过去了。”

 “妈咪,你真的是这种人吗?你为什么要和有妇之夫交往?”芙亚悲愤加,不哭了出来。同时,她也明白昨天欧拉夫人为何临时改变主意没有杀她;原来欧拉夫人昨天就发现她是奥丁家的女儿了。

 “芙亚,对不起。”关秋水拧紧眉“我当时只有十八岁,又那么孤单无依,拓尔对我很好,我才会情不自地爱上他…”

 “哼,就是有你们这种女人。世界上才会有那么多破碎的家庭。女人,你该向全世界道歉!”

 欧拉夫人恨不能抓住必秋水。在她那张楚楚动人的脸蛋上划几刀,以心头之恨。

 “他曾经承诺过,会在一个月内离婚,会回到台湾接我,可是,他遗弃了我…”关秋水跌坐在椅子上,悲惨的往事又浮现脑海。“我等了又等,他始终没有音汛,然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想告诉他这个讯息,但是我没有他的电话、也没有他的地址,我只知道他是个极有地位的人,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拓尔…”

 宴客厅内所有杂音全都消失了,唯有幽幽的哭泣声飘在偌大的室内。

 “当时我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回家暂住,那时家人发现我怀孕,我拿掉孩子,我死也不肯,连夜赶回台北。当时下了个决心,为了保住孩子,我一定要尽快找个人结婚…”

 往事重提,关秋水哭得像个泪人儿。当年的无助与悲痛,她从不曾忘却。

 “所以,你找上我?”缄默不语的劳终于打破沉默,开了口。

 必秋水抬起布眼泪的脸孔,歉疚万分地说:

 “对不起…”

 “好厉害的女人,才十八岁就学会一大堆伎俩,天生就是一直狐狸。”欧拉人人冷哼。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劳脸上,急着想知道他的反应,

 “关…”劳蹲到子面前,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深情地唤。

 必秋水抬眼,眼中有几许慌乱。

 “我也要请求你的原谅…”劳顿了一顿“我一直都知道你腹中的孩子并不是我的,因为…我根本无法生育。”他终于说出深锁心底数十年的秘密。

 “你早就知道了?”关秋水诧异地嚷。

 “不是我的亲骨又何妨?你和芙亚是上帝特别安排给我的恩宠,是我一生中最美妙的安排。”劳的脸孔散发温柔的光芒。

 “你…”关秋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心都感动得红了眼眶。

 “妈咪,爹地!”关亚跑到父母身旁,抱住母亲的膝盖哭了起来。

 “孩子,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关秋水抚抚女儿的头,心痛依然不止。

 “反了,反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欧拉夫人忿忿不平地喊。“阴险诈的狐狸获得大家的同情、我这个可怜无助的元配却无人声援!世界末日已经不远了,道德沦丧的世界马上就要毁灭!”

 忽地,她把新娘面纱往自己头上一罩,迅速弯下,从杂乱的杯盅堆中抄起一把牛排刀,朝关秋水刺了过去…“去死吧,人,你身上的血将会洗净你身的罪孽,撒旦将会展开双臂你。”

 眼见锐利的刀尖即将入关秋水的心口,蓦然,有道身影一闪,欧拉尖叫一声,晶亮的牛排刀朝外侧抛了出去。

 “妈,你太过分了。”拓尔钳住欧拉夫人的手,冷凝的脸孔青一阵、白一阵。

 “喔,有了新娘,就忘了老娘。”欧拉夫人的眸子闪着怪异的红光“你对于和自己亲妹妹,好像喜欢的喔。”她生怕别人会忘记,连忙提醒。

 佣人们听尊贵高尚的女主人讲出如此俗难听的话,不面面相觑。

 拓尔的脸孔转为青紫,额上的青筋全都冒了出来,她的话深深击中他的心窝,他连反抗辩驳的力气都没有。

 室内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沉默,他们兄妹伦已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必秋水紧紧抱住女儿,她的痛苦比任何人都深。

 “报应!报应!狐狸种下的恶因,如今终于开花结果,报应在下一代的身上,要是芙亚再生个小宝宝,真不知该要他叫拓尔爸爸,还是舅舅好呢?哈哈…”拓尔失魂落魄地放开她的手,空的眸子再也无法表达任何情感。

 “来呀,芙亚,大妈帮你作主,让你风风光光嫁给你的亲哥哥。”欧拉夫人紧咬住众人心头的痛,穷追猛打。别人不给她好日子过,她也不让大家好过。

 “她和拓尔不是亲兄妹!”门口忽然响起一道细柔的声音。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只见一位美非凡的金发尤物站在那儿,她那雍容华贵的容貌和气质,世上极为少见。

 “艾薇拉姑姑!”拓尔自然而然投向艾薇拉的怀抱。

 “拓尔。”艾薇拉紧紧抱住拓尔,美的脸孔出母的慈祥。

 “艾薇拉,你刚刚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欧拉夫人气冲冲地质问。

 艾薇拉定定望着欧拉夫人。“欧拉,你应该还记得,拓尔并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这句话宛如一枚威力的炸葯,众人一听,嘴巴全张了开来,久久无法合拢。

 最惊讶的人莫过于拓尔,他离开艾薇拉的拥抱,狐疑地看看母亲,然后又看看一脸坚定的姑姑,狂的云层又往他心头聚拢,如果欧拉不是他的母亲,那么,他的亲生母亲又是谁?

 “哼,没错。”事到如今,欧拉夫人只好大方的承认:“拓尔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是我老公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野种!”

 “拓尔不是哥哥的孩子。”艾薇拉扇扇密睫,坚定地说。四十六岁的她仍然有股少女的纯美,她那双蓝色大眼仿佛蕴藏了无数秘密,像浩瀚星空般神秘、人。

 “怎么可能?”欧拉夫人不屑地撇撇嘴“他身上明明有奥丁家的胎记,想赖都赖不掉。”

 “拓尔身上的确有奥丁家的血…”艾薇拉瞥了拓尔一眼,她咬咬,终于说出埋藏了三十年的秘密:“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仆人们再也忍不住,纷纷掩住嘴,窃窃私浯。唯有年老的爱德华忠心耿耿地站在艾薇拉身后,仿佛早就知道这个惊人的秘密。

 “姑姑!真的吗?你真的是我妈妈?”拓尔震惊地握住艾薇拉的手,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倘若这个梦是真的,那就太美妙了。

 “孩子,对不起。”艾薇拉伏在拓尔前哭了起来。“当年我只有十六岁,哥哥说我年纪还小,不应太早作决定,所以他安排我到巴黎住了一年,让我在那里生产休养。之后他带着刚出生的你回到挪威,让别人以为你是他的儿子。”

 “这么说,你真是我妈妈了!”拓尔惊喜万分,他捧起艾薇拉的脸孔,兴奋地问:“我爸爸呢?我爸爸是谁?他在哪里?”

 “他…”艾薇拉似有难言之隐,言又止,最后,她还是克服了心理障碍,轻轻附在拓尔耳衅低语:“你父亲从不曾离开你,他一直在你身旁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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