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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五年前二〇〇五年八月

 “没事的,你没事的。”

 帝百计的意识比身体先清醒过来,逃生的本能尚在发威,被恐惧的网死死住不知道多久时,就算曾经怕得臣服,但他都无法抹杀潜意识里死也不任人玩的最后一点自尊,让他反地甩开覆在他手上的手指。

 明知道绝不可能有力气,但是帝百计手脚并用的划着,发抖的身子不住地往后,同时张开了眼。

 “啊啊啊啊…”他声地吼着。

 眼前的景象让他吓了一大跳。

 是阳光而非阴暗牢房的房间有多扇大窗,轻飘飘的窗帘款款摇摆,他的身上刚滑落了一条丝滑的被,他蜷缩的脚趾扣住了极软的布帛,而非冷硬生寒的板。

 “好,你醒了!”

 帝百计完全混乱的脑子转不过来,双眼警戒的往声音来源望去,但传入大脑的资讯却更不合理,害他更转不过来。

 那是一张很可爱但激动的笑脸,粉红色的小嘴接连发出惊讶不已的声音,小小的身子绝非男所有,她紧紧捧住自己的手带着微微的凉,连触碰到他手指的发丝都透着凉意。

 虽然不是那个状似温文有礼,真实是恶魔一般的男人,但他还是不住的往后退,想说话却咬紧了牙关,只能发出嘶嘶的气振声。

 他混乱不堪。

 “你没事了,别害怕,你会没事的。”不知来历的女童还是一个劲的说着,然后拚命的靠近,软呼呼的手用力了几分。

 这一点更催动了他的抗拒心。

 已经无法比较是背后的疼痛重要或是心头的不安严重,被人扣住代表又要失去行动能力,足以将他的思绪全转成惊恐的意念,被惧怕主宰,不由得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将也许是那男人的同伙,披着女童外皮,但内在也是妖魔的人全力往旁边一推。

 “哇啊!”模糊的尖叫声和钝击声同步逸出,传入像在水底而听不清楚的耳朵,帝百计看了自己应该没有半分力量的手指一眼,在讶异于气力回来的念动时刻,他修长的双脚自有意识的跳下,拔足狂奔。

 所经之处色彩如有毒生物鲜异常,令他心情混乱,跌跌撞撞之间,不断扯到如触手一般的丝绳,没有遇到任何门,却怎么也逃不出去,在一个又一个明亮但是莫名其妙的房间中奔窜着,虽然感官无端的敏锐,但又使不上用场,他已经分不清身在何处。

 就算这只是他暂时逃离现实的梦境,都可怕得像是地狱。

 耳边传来了女童清脆的呼喊声,听在耳里比女鬼的笑声更令人骨悚然,被凌的记忆还在,帝百计五官扭曲,无法呼吸,心脏狂跳,快步逃着。

 在怎么跑也离不开,接连不断的房间里如无头苍蝇四处碰壁,身后的声音一点也不打算放过他的紧贴上来,好像是以他为饵食的食猛兽在享受狩猎之乐,忽然之间他眼前一黑,狂奔的身子因为一阵刺痛软倒,像个坏掉的人偶不听使唤。

 “不要…”

 帝百计在地上转了半圈哀叫着,双手胡乱挥动,突然发现眼前有一道强烈的光亮,阳光代表着自由,他硬撑起像灌了铅的沉重身体,往那个起他全部求生渴念之处冲去。

 多未见的太阳强得让人睁不开眼,看到的东西都像是水中倒影被打的影像,在他脑子里呈现不固定状回转,他跑了一大段路后,跟着打转。

 视线所及都是白色房子,四面八方都是巨大房子所构成的围墙,他身在围城的中心,怎么看都看不到出口,在那些屋楼的顶端,不是他所熟悉的都市重重高楼,而是绿浓绿浅绿的大树直上天际。

 他好昏好昏,茫然地低下头,软糊糊不实的地面原来是厚厚的草皮,确信无法逃离让他失声尖叫,下一秒化为厉鬼讥笑的回声反扑到他身上,疯狂轰隆作响,威吓一般的钟声跟着像打雷一样响彻天际。

 不可能得救了。

 帝百计浑身颤抖地捣住双耳,膝盖再也无法支撑的跪下,什么都不能思考,极度的绝望像要将他往地底拖,他逃不掉。

 谁来救救他…

 “别逃,我不会伤害你的!”

 如同轻摇之铃的童音渗入耳际,他抬起眼,方才如同小妖的女童,一百八十度转变了形象,出怜悯的眼光,如同神圣的幼小女神,朝着他跑来。

 纵然理智明白她可能并非善类,但是已经害怕到神智错的他,情感上无法自持,愿意相信她着急的神色,就算下一秒被背叛,他都想抓住最后一浮木。

 如果再不相信个什么,他整个人就会崩溃成掬不起的沙。

 几分钟前如临无底深渊,但这一刻他能依赖的还是只有她,紧紧抱住女神纤细的双腿,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飞快的转着。

 “求求你,救我…”

 求救的话语没能说完,半黑半紫的重幕卷住了他的神智,无视他的意愿,截断了所有知觉。

 *******

 好可怜哟,梦呓得好厉害。

 申云坐在超大的上,不停扭动的少年身边,怕又吓到他,轻轻拨开他额头上汗的微长发丝。

 想让他不被恐惧占领,她的手指像着了,轻轻按在他紧皱的眉心上。

 身后,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云小姐,你两天没怎么睡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让爷爷来喂他吃葯。”北杉端着银盘,慈祥的说。

 申云回头,看见每天照顾她的杉爷爷。

 虽然诚如他所言有些困,但还是反常固执地摇了摇头,噘起水得像是充汁的小嘴。

 “杉爷爷,让我来喂吧,他好像有点怕你碰他。”想起了前夜老人家抱住他要他张嘴的时候,他那无意识也要挣扎的模样,申云接过了葯“嘘,我们都小声一点。”

 老人家点点头,万分宠溺地递出了葯锭和水杯。

 “来,把嘴张开哟。”申云爱怜的说,将葯锭放在少年苍白的嘴边,但得到的回应好似是拒绝一般的更加闭紧。

 没有什么喂葯经验,根本不会的申云,不知道该不该强迫对方,只好又开口“乖嘛,听话,把葯吃掉…”

 半哄半骗一个意识不清的人怎么会有效,少年没反应前,身后已响起轻声低笑,申云一回头,不但看见笑弯了的老人家,而在偌大的房里,连原本皱眉不语的姐姐们也都笑了起来,她埋怨地嘟起小嘴。

 他们怎么这样子不给她面子!

 “我是第一次,杉爷爷,你怎么可以笑人家?!”向来只敢对疼她入骨的爷爷造次,申云偷瞪着另外两个人。

 冷凛的静姐向来只会凶她,她不敢质问她,而像洋娃娃一般的豪豪姐姐揍起人来超狠的,她更不敢…

 “你们好坏。”

 当申云回头低声埋怨之时,无预警的,被她抱着头的少年双睫如蝶翅轻颤后,张开了双眼,她开心地把方才的不悦丢到外太空。

 “你醒了?!我吓死了。”申云有点语无伦次,但想起一个小时前他如伤兽撞的情况,她不由得惊呼“没有事,不用害怕了。”

 上一次醒来奋力挣扎的少年,这一次紧紧的扣住了她冷冷的手指,他热烫的手令她心头没来由的一紧。

 “这…这里是哪里?放我回去吧,求求你,我不爱他!”少年口齿不清的哀求。

 被人用从未听见过的可怜语气这么问着,疼入心的申云手足无措,但努力的安抚着。

 “别怕、别怕,这里是十二刻馆,我会保护你的。”

 虽然申云做出了绝对保证,少年还是摇了摇头。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或许是浑身无力,少年无端的指控着。

 申云不解地张大了眼。

 抓他?这是指伤害他吗?她没有啊!

 从来没有这么想澄清自己的清白过,近了少年蒙着雾气、不停摇晃的眸子,她瞪着他。

 “云是警察,而且是云救了你的,就算是大哥哥,也不可以说谎呢!”申云委屈地说。

 还没等到眼光转为疑惑的少年回答,她的肩被人按住。

 “云小姐,他刚醒来,并不清楚现在的情况,而且被人欺负了那么久,你这么凶,会害他更害怕的。”北杉柔声地劝着。

 少年意识到有男,而且还是个上了年纪的男,阴暗的记忆如涛袭来,他正要逃,动摇的眼光一转,发现了大另一头站了两位穿着夏季警察制服的女

 还没看清她们的脸,他急忙摆箝制,在大上艰难地爬近了两人。

 他家所有的人都是警察,对这代表公权力的制服再熟悉不过,他知道警察绝对会侦办这个案件,这一段时间里,他唯一绝不放弃的希望,还能顽强地抗拒,就是相信有一天警方会拯救他离魔掌。

 “请你们救救我!”少年像是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申云怀里的热度和重量突然消失,不知是什么,但非常难受的情绪猛地涌出,她望向外表冷静,内在也冷静,名字静默但绝不静默的副队长。

 静默肯定地点点头,望向在恋爱狂连续杀人案件中最后得救的受害人,内心不由得复杂。

 虽然他面无血,却无损他年轻的魅力,五官立体分明,精致俊美,连身为女人的她都不要赞叹这个男孩子真是漂亮,加上小柄手身分,父亲又是警政署署长,但如若他不是天之骄子,又怎么会被锁定,真是太可怜了。

 “帝百计,我是刑事警察局侦十队的副队长静默,你已经安全获救了,别担心。”收起为了让对方心安亮出的警员证,明白案情的静默接着扬首“杉叔,麻烦你先离开…云,你也听话,出去外面玩,等一会儿他冷静下来,静姐再告诉你。”

 被人赶的申云,心不甘情不愿地望了那个不看她一眼的少年,然后才慢地滑下离开。

 *******

 听见威感极重的脚步声离开,相信警方会保护他的安全,帝百计才稍微放下心上的大石头,突地感觉大一摇,另一位他之前没特别注意到的女坐上了

 “我好担心你,谢天谢地,总算亲眼看到你得救。”武豪豪放松的口气里有无限的感慨。

 帝百计望了对方一眼,彻底地愣住了。

 他在那个可怕的地方和她相处过好一段时间,她应该也是学生,又怎么会穿着警察制服?

 “你…你不是那个时候的…我还以为你被…”他哽咽了,说不出“被杀死”三个字。

 武豪豪微微一笑,如同洋娃娃一般的手指想要抚上帝百计的脸,少年突地一颤,她赶忙收回。

 这几个月以来,发生了一起震惊社会的重大刑案,有一名连续杀人狂接连谋杀了两人,手法非常小心谨慎,以至于侦办完全陷入胶着,警方说是束手无策也不为过,而由于犯人下手的目标是未成年者,所以有儿有女的所有父母都人心惶惶。

 “那段时候我不方便告诉你,我的真实身分是警察,我的长官知道有一个连续杀人犯锁定了身具特殊才艺的美丽少年少女,因为案情不单纯,所以安排我假扮高中生被掳走,好进行内部侦查,我逃了之后,一直很挂念你,你还好吧?”

 听见同样身受其害的人的发言,帝百计的心沉淀了些,举起手腕,紧实坚韧的皮肤上有好几处醒目的针孔。

 “你知道的,他还是不停的注那种会害人没力的葯剂,然后…”想逃避什么一般,帝百计难耐地别开了头“还是一直问我到底喜不喜欢他,要我承认对他有爱意…好噁心。”

 听见少年声音中的苦涩,武豪豪不由得转向上司,以目光征询她是否非得今天问案的决定。

 她是成年人,又带着特殊目的潜入,内心有所戒备,但在那不到十天的变态折磨之下都快要疯掉,更何况是这个无论各方面都正在成形的少年,意外地被囚了近一个月,光是想,都让她作呕。

 静默也想体贴,但是此时此刻,就连一公克的同情都太过奢侈。

 “帝百计,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足足等了三天被害人才醒来,等不及的静默正要问案,帝百计突地话。

 “我老爸呢?”他双眼晶灿,闪闪发光。

 静默有些为难,半晌…

 “帝署长将这个案子全权委由我来处理。”

 少年的眸光突地暗去。

 她连忙解释“不是他不在意你,而是最近有非常惊人的事件发生了,所以他…”

 “没关系,我明白他很忙,我不在意。”帝百计缓缓地点头,抬起一瞬间闪亮,又一瞬间飘移的眼眸“静警官,请问犯人现在怎么了?”

 说不惊讶于帝百计的坚强和懂事是假的,静默心疼不已地也在沿坐下。

 “你可以不用再害怕了,在被逮捕的那一刻,以为害死了你,所以他已经精神错了。”她谨慎地说。

 帝百计一瞬间恍惚了。

 “怎么可能?他很可怕,怎么可能会疯了?”他低喃,双手也不由得扣紧了单。

 武豪豪见状,拿出一张照片,上头有一个人表情空,眼神不知望向何处,明显涣散,穿着白色的拘束服。

 “那个变态在船上被捕的时候,将锁住你的金库钥匙给丢掉,认为空气必然耗尽,被捕之后,他就神智不清了。”她也跟着谨慎言语,希望不要带给对方太多的痛苦。

 但是只一眼还是难以忍受,经历了长期监,身心被凌辱,最后还几乎窒息至死,种种的回忆如蛇咬住了帝百计努力克制慌乱的心。

 濒临死亡的恐怖体验重现,他没办法冷静,一想起不能呼吸的苦,他就不过气,想要抓紧口对肺部施力,去抓住任何一丝氧气,却触及了厚厚的纱布。

 那异样的指触,还有被拉扯的痛,将他从闪现的场景拉了回来。

 是啊,他还没死吧,这应该不是梦吧…

 “那我为什么没死?”帝百计蒙地道。

 那一副如同自己该死的语气,让两人不为之鼻酸。

 “豪豪逃出后,我就掌握了你的消息,先是逮捕了犯人,接着我马上带云去将你救出来。”静默马上补充。

 她口中的云,是刚才那个女孩?那么小的女孩会开锁这种特殊的技巧?

 这一点比起同为受害者但实际是警官,虽然奇怪,但也不是不可能的武豪豪,更让帝百计不解。

 “我有一点混乱了,云是?”想起了她好似也自称是警察,他难掩疑惑地道。

 静默点点头,能体会大难不死之后,脑子大概还像是被轰炸之后的无法组合起来。

 “别看她外表那样,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年纪比豪豪还大几个月,而且她也的确是警察,侦十队的成员之一。”静默放软了声音解释现在的情况。

 帝百计的大脑再被进了侦十队三个大字,这回成功的唤起了他的记忆。

 他不只听长辈和兄长讨论过这个诡异的组织,还在新闻报纸上看过这个无法无天的单位。

 “刑事警察局侦十队,警察的害群之马?”他惊讶的问。

 同为侦十队的队员,静默和武豪豪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对啊。”武豪豪讷讷地回答。

 静默无奈地耸了耸肩头,才因为纯真云的小白痴表现而展开的眉心又皱了起来。

 “是,而且这里是侦十队队长单双和云的居所。”

 帝百计一听懂对方的话,便急着想要起身。

 “那我要回家。”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但他不该在这个地方才对。

 可是他的蠢动被两个女给制止了,热而令人不快的手掌直接触碰到肌肤,想吐的感觉突地从胃涌了上来。

 “别碰我!”帝百计大叫。

 两人都马上松开手,但只一迟疑,静默的眸光突地转为焦灼急切,不退让地直直向他。

 “帝百计,请你不要离开这里,伪装成像在直升机上不愿意离开云的身边一样,我已经得到署长的亲口许可了,”她着急的声音高了几度“请你注意单双的动静,单氏不会把她出来的,但她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云,若她回到十二刻馆,务必要通知我们!”

 闻言,帝百计愣住了。

 “是我自己要求留在这里的吗?”

 当时也在现场的静默,出绝对肯定的表情。

 *******

 目送两名警官离去,父兄长辈都是警察,帝百计沉沉的脑子不是很有条理,但径自动着。

 他想思考一点别的事情好转移内心的恐惧,犯人都被抓起来了,身为警察世家之子,他不可以也不应该害怕。

 中央刑事警察局侦十队,又号白道魔宫,恶鬼的集散地,由一名有万魔之王封号的女人…单双坐镇指挥,兴风作、打雷下雨,无所不为、飞扬跋扈,偏偏又战绩惊人。

 单双除了警察的身分不说,还是连他这个高中生都知道的知名企业体,也就是国际间排得进前百名的单氏集团三小姐,外公和母亲都是政界要人,她的财富及权势相同惊人。

 大概是有个这样的带头者,所以侦十队向来作风强势,软硬不吃,而且很可惜捅下太多楼子,所以它的声名始终介于灰色地带。

 老爸和哥哥,还有从小就常来家里拜访的魏叔叔,每次小酌时提到这个单位都只能摇头叹气。

 连他在旁边都听得心惊胆跳,讶异着怎么有人祭出那么强烈夸张,差一步就是违法的手段来缉捕犯人。

 扁是他有印象的内幕,就有在破获麻葯集团的同时,为了救人而在市中心破坏民宅,还有黑幕重重的领海无邦国潜舰事件等等。

 那样狂暴的女人居然失踪了,还留下了一大堆待解的谜团,令必须顶住侦十队的副队长静默急到想抱头尖叫。

 帝百计垂下了长长的眼睫。

 当初觉得太过头的行径,现在想来,其实并不严重,因为在他的内心,他早就杀了那个疯子不下一千次。

 手起刀落,或是慢慢的凌迟,上千种的死法,在他紧紧拥抱自己的时候,在脑海里风起云涌。

 或许是发现了内心的黑暗面太过丑恶,更痛恨原本无忧无虑的自己被牵引出这一面,他紧紧的抱住了左肩。

 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内心深处会藏有如此强烈的杀意,那个口说爱他的男人挑起了他所有黑色的望,看清爱情腐臭肮脏的另一面,光是一想到这个字都头皮发麻。

 好想杀了他,用自己的手,不管犯下多滔天的罪恶,亲自杀掉他,再脏他也愿意,只要能永远除掉让自己…

 “大哥哥,你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呢喃嗓音,将帝百计从腥红的世界拉回到现实,那清的空气和光线让他突然能够好好呼吸,原本无焦距的视线定在前方,慢慢地聚集起来。

 不知何时趴在眼前,沐浴在明亮阳光下,散发小女孩气息的人儿,其实仔细一瞧,的确并不如第一印象那般童稚。

 虽然她有极圆的眼睛,小小的鼻头,水瓣,白皙如瓷的完美肌肤,极细的头发直直垂在肩上,绑了粉紫的缎带,非常娇小的身体穿了件直身的细棉无袖紫小洋装,出极为细幼的四肢,配上过膝的白长袜,这些很小女孩的打扮。

 但让她看起来最老了不起就是个国中生,真正的原因是她用着纯真儿童特有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直澄眸光,一点也不移开,专注地凝视着他。

 当那灼亮的眸子里只会清楚的反出自己,而不具有半点成人式自私贪婪的望时,他就像面对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小孩。

 这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理由,形体也不清楚的暴怒占据了帝百计的心。

 “不要叫我大哥哥,你并不是个小孩吧!”

 猛地被人怒吼,申云大大的眼睛僵得不敢眨动,她害怕地歪了头,然后怯怯地回望。

 “可是…”

 帝百计不明白为什么静默和武豪豪异口同声说申云就是一个幼童,但他才不相信这种鬼事,她二十四了,足足大他七岁。

 他没有停了呼吸到醒来之间发生事情的记忆,但拒绝相信她是第一个发现自己,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也不相信自己在昏的过程中,居然会紧抓着她死也不愿放,以至于静默不是选择将自己送往医院,而是和她一起留在这个什么鬼十二刻馆,接受长期被注胰岛素的治疗。

 “你二十四岁了吧?去换掉这身惑变态才会穿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焦躁不已,充恶意,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再次爆出怒吼。申云大大圆圆的眼睛连眨也没眨,紧咬着下,但一颗不容错认的晶莹眼泪打在帝百计的手背上。

 “呜…”

 她忍耐哽咽的无辜声音让帝百计怒火中烧,他拉起了被子,将自己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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