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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浸血的碑文
 将军府。

 宋飞在太医的悉心医治下一天天地好起来,能下走动了,却

 是拄着一拐杖。

 一条腿筋骨俱损,那拐杖是要拄一辈子了。

 宋飞心里很清楚这点,但他什么也没表。自从能下后就每

 天拄着那拐杖出门晒太阳,周围是一大群将军府的奴仆小心

 翼翼地伺候着。

 自从离开皇宫搬到将军府,宋飞再也没能见到赵钧。

 而且,连自己的师弟也见不着面。

 奴仆包围中,宋飞看似无意地问起赵大人的行踪、苏宇公子的

 下落…几个伶俐些的奴仆就回答赵大人现在公务繁忙轻易不

 能身,至于苏公子…宋堂主尽管放心,苏公子因受了伤赵

 大人专门派人护送着苏公子去一处道观的温泉养伤,只怕很长

 一段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那几个奴仆众口一词,都是刘总管事先教好了的。

 宋飞拄着拐杖站在冬日的暖下一言不发,看着地上的白霜,

 怔怔地站了半天又转身回房。

 这位宋堂主喜怒不形于。那几个奴仆面面相觑,也不晓得自

 己的说辞能不能瞒得过对方,见堂主进了房,自己也赶紧跟进

 去,小心翼翼地侍候。

 宋堂主想出府散心,一群奴才死活拦住了,乌跪了一地。

 宋飞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没说什么,继续拄着拐杖在园子里

 慢慢走着晒太阳。

 直到大雪纷飞的日子,宋堂主没出门令奴才们取来酒菜自己一

 蚌人慢慢地喝酒。厨房里送上的美酒佳肴甚多,宋飞一个人吃

 不完,大部分都赏奴才们了,自己又留一个家丁在房内闲谈。

 专门拔来侍候宋堂主的八九的家奴喝酒吃甚是高兴,谁也没

 有注意到一名家丁从堂主房中走出,径直走向府门外的方向。

 那名家丁装束的男子一个人在大雪天里慢慢地走着,走路姿势

 稍稍有点怪异。

 宋飞凭一锭银子和一个编造的借口轻而易举出了将军府。

 仍然是家丁的服,从怀中摸出那拐杖,拄着拐杖,在雪地

 里吃力地走着。期间拦了辆车,车夫嘴里骂着“瘸腿的奴才!

 ”举起马鞭就朝对方头顶上挥去。宋飞一把抓住鞭稍,把那名

 车夫在空中轮了个半圆,重重地摔在了雪堆里。

 车夫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吓得骂也骂不出来了。

 宋飞自己挥着马鞭赶着车,扬长而去。

 几个时辰后马车奔到了风火堂原先所在的地方,没有见到一个

 兄弟只见到一名活着的老仆。

 老仆在新建好的灵堂内烧香,不曾想突然见到了归来的活

 着的堂主…顿时痛哭失声。

 宋飞拄着拐杖慢慢走进了灵堂,一言不发,一个牌位一个牌位

 地走过,每一个牌位上面都有一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曾是风

 火堂一名活生生的兄弟…

 老仆的痛哭声中…

 宋飞走完了一大圈,再也没能支撑住。拐杖手,整个人重重

 倒下…

 宋飞没有晕过去,只是支撑不住倒下,他挣扎着半起身,死死

 揪着老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对方的哭诉中,看着那一大柱

 香燃烧了一大半,宋飞才终于听明白了原委。

 老仆最后嚎哭着说出一句:“所有兄弟就这么被那个天杀的彦

 王害死了,咱们风火堂就这么没了!”

 宋飞盯着最中间的一个牌位,上面写着“苏宇。”当下竟笑了

 ,只是笑得分外奇怪,笑着说出了:“你果然老糊涂,事情都

 没搞清楚就给活人疗位…我亲眼见了,师弟当时跟我关在

 一个地牢中,根本不可能去参与政变。你这个老糊涂居然给活

 人疗位!”

 老仆抬起头,看着堂主脸上难以掩饰的惊恐,登时老泪纵横,

 哭着说出了:“右护法…右护法他的新坟就在城外!”

 城外的新坟修建得分外富丽堂皇。

 冷风朔卷。宋飞拄着拐杖站在一人多高的汉白玉碑前,伸手抚

 摸着洁白如玉的碑身,上面竟然只字全无。

 宋飞喃喃道:“师弟…你怎么也是这样…什么话也没留下

 就这么走了?”

 身处荒野之中,一望无际。天大地大,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

 宋飞扔下拐杖,单腿跪于地,头重重地磕在无字的墓碑上,痛

 哭失声。

 偌大的风火堂,没了;

 就连自己留在世上唯一的师弟…居然也没了!

 宋飞拖着一条断腿哭倒在新坟前,双手死死抠入冻土中,失去

 了指甲的双手,转眼间已是鲜血涔涔。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十指淌出的鲜血渗入泥土中,将碑前的

 一小片土地染作了红褐色。宋飞终于止住了哭声,分明听到了

 车轮轱辘声,一辆大车在靠近。

 宋飞没有回头,分明听到身后杂乱脚步声。

 明显消瘦下去的赵钧在一大群护卫的簇拥下走上前。

 几名护卫就要上前驱赶碑前落魄之人,被赵钧制止了。

 赵钧沙哑着嗓子说出了:“是他的师兄,理当在此。”

 护卫们悉数退开几大步。

 赵钧一步步走到碑前,似是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伸手抚摩着

 只字全无的碑身,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只是一双眼睛布血丝,看上去血红可怖。

 赵钧一只大手从墓碑的顶部摸到了底部。所有人看得分明,那

 只手在寒风中不住地颤抖着。

 赵钧抚摩着碑身说出了:“无字碑,留着由我赵钧来刻字…

 ”

 宋飞回头:“你还想刻什么?难道还想在这墓碑上叫他爱

 是…还是男宠?好惹天下人来笑!”

 身后众护卫纷纷喝骂。

 赵钧嘶哑嗓子来一句:“都给我住口!”

 那些奴才们果然住口。

 宋飞根本不想住口:“你把他掳到府($,尽在。。(。。文。学网) 中做男宠,让他受尽了污

 辱受尽了苦楚!我那个不争气的师弟居然后来还爱上了你,还

 不顾一切地跟着你!($,尽在。。

 (。。文。学网) 结果…结果又如何?如果不是你

 赵钧,我师弟今天又怎么会躺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墓碑下!”

 赵钧跪在无字墓碑下一言不发。

 宋飞伤极痛极之下不假思索,举起拐杖重重打下。

 不想对方不闪不躲,那拐杖击在了对方的额头上。赵钧额上顿

 时鲜血长

 那花梨木拐杖竟也是一折两断。

 众人惊呼声中,所有护卫一拥而上就要抓捕凶犯。

 赵钧怒道:“都给我滚!”

 众护卫集体一呆,在将军的虎威下还是不自地往后退。

 头鲜血的赵钧摸出一把短刀在对方手中,红着眼睛对他说

 :“是我害死了你师弟,是我害死了小宇!你杀了我,为他报

 仇!”

 寒风中赵钧一把扯开了锦袍的前襟,出里面发达结实的

 。

 赵钧低头看着自己的膛,在寒风中伸手横横地一划,抬头

 ,面对宋飞,说出了:“在这里划一刀,出的热血…好祭

 奠这墓碑下的他…”

 宋飞握紧短刀,与赵钧四目相对。

 头的鲜血下,那双虎目的也是血红的。

 只是那双血红的眼睛,望着自己手中的短刀,似是闪过一丝希

 翼。

 宋飞把刀丢地上,骂出一句:“疯子,莽夫!”

 转身就走。没有了拐杖,只能拖着一条断腿一瘸一拐的离去。

 赵钧仍然跪在碑下,望着那个的背影,喊着:“为什么不杀了

 我为小宇报仇!”

 宋飞没有回头,在寒风中说出了:“杀了你这个疯疯癫癫的莽

 夫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拖着一条断腿没有注意脚下,险些被一块石头绊倒

 。

 那些护卫纹丝不动。赵钧怒道:“还不赶紧去服侍宋堂主!”

 众人赶紧奔过去,没能拦得住人。被宋堂主夺过一柄长剑,把

 众人打得落花水。

 赵钧站起,奔过去拦住对方说出了:“宋堂主不要离开。你是

 小宇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自然也是我赵钧的兄弟…”

 宋飞斜睨着他:“跟你回将军府吗?只怕用不多久,凭您赵大

 人的名声,我宋飞迟早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将军府新任男宠!”

 赵钧一张黑脸竟变得有些灰白。

 宋飞冷笑一声,再也没多说什么,从赵大人身边绕过,扔掉手

 中夺来的长剑,拖着一条断腿,一瘸一拐地离开。

 寒风中赵钧终于回头,只见那个孤独的身影,已然远去。

 赵钧怔怔地站了半晌,终于还是回到了新坟前。

 哀摸着洁白如玉的墓碑,上面只字全无,触手亦是光滑细腻,

 一如他的肌肤…

 赵钧喃喃道:“这墓碑上到底该刻什么?宋师兄说得对,不能

 在这个碑上叫你爱…那些世俗之人终归是要嘲笑的…”

 哀摸着冰冷的墓碑良久,终于拾起地上短刀,一气呵成,刻下

 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生平至爱…苏氏宇公子之墓。

 大衡莽夫赵钧谨立。”

 赵钧看着寥寥几个龙飞凤舞的碑文,笑道:“文,他们

 笑话的也只是我赵钧。”

 这几个大字虽是一气呵成,但都刻入极深。只是没有任何色彩

 ,相对平淡。

 赵钧咬破手指,鲜血滴入墓碑上的凹痕中。

 字体很大,小小手指上的鲜血似乎总也不够用。咬破了两三个

 手指,才涂了头一个大字。

 黄昏已至,那个血红的大字看着分外诡异。

 身后众护卫看着发,又不敢出声劝止,跪倒一地只是磕头。

 赵钧冷冷说出一句:“今天哪个敢多言,我赵钧绝不轻饶他!

 ”

 死一般的寂静。

 赵钧嫌手指的鲜血得太慢,干脆咬破手腕,用汩汩出的大

 量鲜血来给碑文上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这十九个大字才悉数被鲜血涂

 残月当空。凄冷的月光下,洁白如玉的墓碑上,十九个血红的

 大字张牙舞爪,夜中说不尽的诡异。

 赵钧抚摩着那一个个大字,低声说出了:“至少有我的血来陪

 着你,你一个人在地下,也不至于那般的清冷孤寂…”

 赵钧终于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着。因失血过多,脸色竟有些

 发白。

 几名护卫赶紧奔上前给大人披上一件虎纹大披风。

 赵钧在寒夜中披着披风慢慢向前走着,突然身子一晃,向前栽

 倒。

 昏过去的赵钧马上被送回将军府,又有人分头去急禀金宁公主

 。

 金宁公主顾不上斥责奴才…急令请太医,又带着宫人侍从连

 夜赶往将军府。

 最好的太医细细诊视了,说赵大人是忧伤过度加上失血过多才

 会晕厥…好在大人身子骨素来强健,并无大碍。好生调养一

 番,早晚痊愈。

 金宁公主细问“早晚”到底是多久?太医唯唯诺诺,只说“这

 得看赵大人本身的意愿…”

 金宁公主是个聪明人,没有再问下去。

 太医细细开了葯方,告退。

 温暖如的将军卧房内,就剩下金宁公主与几个心腹宫人。

 金宁公主凤冠华服、环佩叮咚,慢慢走到榻前,伸手以纱帕轻

 轻地擦去将军大人鼻尖处的一滴汗珠。

 金宁公主在火烛下望着那张经风霜又刚气十足的脸,声音

 苦涩的:“那个苏汉青的儿子,居然可以这般让你失魂落魄?

 ”

 她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离开。带着众宫人侍卫,乘着凤舆,一

 言不发地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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