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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垂首站立在书房内,一派无辜的小人儿把玩著小手。

 沐蟀状似不经心的翻阅帐册,眼角余光却又不由自主地悄悄观察她的娇憨模样。

 他选择在书房跟她谈话,是怕被“”影响了思考能力,免得又再次沦陷在她的美丽里。

 “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虽然欣赏他的俊美脸孔是一种享受,但她好想清楚他变幻莫测的表情。

 “好,就让我们开门见山,直接进入正题。”他冷冷看着她。“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孙兰娘心一惊,俏红的脸蛋闪过一抹惊慌…他发现了?

 她就说嘛,沐蟀岂是简单的角色,她浅的计谋很快就会被他识穿。

 “我没有。”但她绝对抵死不承认。

 “你以为这些小把戏瞒得过我?”他的眸闪过深沉。

 “我、我只是希望你留下来,别常出远门。”抵挡不住那双犀利黑眸的视,她勉为其难只好吐实。

 她渴望却又落寞的眼神,让沐蟀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他们的关系应该冷淡如冰、互下千涉,而不是出这些离情依依的麻戏码。

 他勉强拉回理智,再度冷冰冰开口:“你没有其他事情做吗?”

 “没有,这里好无聊。”孙兰娘诚实的摇摇头。

 没有笑声、没有欢乐、没有温暖,她不知道沐蟀怎能忍受这些?!

 “你…”她率直的回答让男人当场为之气结。

 有多少人羡这沐家少夫人的身分,唯独她,竟还嫌这府中无聊?

 “如果无聊,何不找布庄做几件漂亮衣裳,上铺子买几件发簪、首饰打扮自己?”他注意到她身上总是穿著那几件衣裳、戴著那几样简单得近乎寒酸的首饰。

 他不想让人以为他吝于花银子打扮子,像她这样一身寒伧,怎么上得了台面?

 既然她真的很无聊,如果愿意在装扮上多花一点心思,少给他惹麻烦,他绝对会很高兴。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出府罗?”孙兰娘屏息地瞠大双眼。

 “当然不行。”他斩钉截铁打碎她的希望。

 “我可以安排他们进府来,你想要什么就直接挑。”这样,她总该有得忙了吧?

 “我不需要新衣裳。”小佳人闷闷咬住,模样儿更显得楚楚可怜。

 男人著火般的黑眸盯著眼前粉可口的红,她无心的纯真媚惑,让他的望又复苏起来。

 “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不爱美丽的衣裳、首饰。”他的口气像是说服,又像是哄。

 “我跟她们不一样。”她只要一个爱她、在乎她的丈夫。“我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丈夫。”

 “我就是你的丈夫。”沐蟀不悦地提醒她。

 “你不是。”孙兰娘坚决摇头。“你是暂居的房客,这里只是你歇脚的客栈,来来去去谁也没让你真正放在心上,你根本缺乏温情。”

 被她这样一语道破,沐然大怒。

 “谁准许你这么评论我的?”

 “我说的都是事实。”

 “别以为我不敢将你逐出沐府。”他眯眼,冷冷地朝她威胁。

 “你当然会!你没有心:水远也不会在乎谁。”只是她到这一刻才清楚明白啊!

 “少用这副自以为是的口吻评论我,我再无心、再无温情,也跟你毫不相干,懂吗?!”他既愤怒又狼狈,彷佛整个人被她赤的剖开来,毫无遮掩的公诸在她眼前。

 懂,她当然懂!

 她孙兰娘真是个傻瓜,总是痴心妄想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一心以为一夜夫恩,他对她总该有些微薄的情意。

 但那份“微薄”此刻看来竟异想天开得荒谬可笑。

 不愿再看他冷漠无情的脸孔,还有那嘲笑讥讽似的眼神,她心碎的转身飞奔出门。

 背后,一个直的身影异样僵硬,定定目送她的背影离去,一双大掌紧握,恨不得捏碎自己。

 那个向来自信的女人,此刻微跛的身影看来有些狼狈可怜,却又教自己目不转睛,久久移不开目光。眸底,是任谁也看不穿的复杂情绪。

 没有心的他,怎会突然觉得口莫名揪扯,甚至感到疼痛呢?

 ***--***--***--***

 “少夫人,快起来,布庄张老板来了。”

 迷糊糊中,孙兰娘听到畔传来翠儿的声声叫唤。

 她勉强张开酸涩红肿的眼,就见翠儿站在边,一脸焦急样。

 “布庄张老板?”脑子里瞌睡虫还没散去,孙兰娘迷糊思索老半天,硬是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找了布庄的老板。

 “是啊,正在厅里候著呢!少夫人,您眼睛怎么了?怎么这么红?”翠儿惊声叫喊起来。

 “我…昨晚没睡好。”孙兰娘亟掩饰地别开眼。

 她怎么能说,她是因为丈夫不要她而哭?

 昨晚,他甚至没有回房,好似已狠心决定要跟她划清界限。

 “少夫人您别瞒我了,我都知道。”翠儿一改平迷糊率直的模样,小脸出了然的表情。

 “你…”顿时,孙兰娘更觉难堪。

 “你一定是想家、想爹娘对不对?”翠儿一脸同情。

 “当年进沐府时,翠儿也是像这样夜夜躲在棉被里哭,好想家中的爹娘,不过,慢慢的你就会习惯了。”翠儿善解人意的安慰她。

 “翠儿,谢谢你。”收起难堪,孙兰娘感激的朝翠儿一笑。

 “让翠儿来吧!”翠儿将恍恍惚惚、挣扎想起身的主子拉离温暖的被窝,俐落地替她更衣、梳头,打扮起来。

 半个时辰后,孙兰娘著装完毕,踩著优雅曼妙的步伐跟著翠儿来到大厅。

 “见过夫人。”

 “张老板早。”她乘机掩嘴打了个呵欠,转头看着屋外蒙蒙亮的天色,还是有礼的摆出笑容。

 “您这么早登府,不知为什么事而来?”

 “沐爷找小的来替夫人量身做衣裳。”

 “我不需要衣裳。”秀气的柳眉微微颦起。

 “可是沐爷吩咐今儿个非得替夫人做一百件衣裳不可。”

 一百件?孙兰娘的小脑袋轰地一声…

 这沐蟀未免也太慷慨了,随随便便就要替她做一百件衣裳。他可知道这一大笔银子,可以救活多少苦难人家?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穿下到这么多件衣服啊!

 “我真的不需要。”孙兰娘一脸为难,要她平白浪费这么多银两,她实在感到很头疼。

 “沐夫人,您这不是存心教我为难吗?”做不成这笔大生意,张老板自然是心不甘,两脚杵在厅里就是不肯走。

 孙兰娘无奈地看了身旁的翠儿一眼,又望见外头忙碌来去的下人,她突然有了主意…

 爱里下人的衣裳布料又糙又单薄,冬天天气严凉,实在需要厚厚的棉袄才能暖得了身。

 “张老板,我说我不需要衣裳,可我府中数十名丫环、家丁需要啊!”楞了下,张老板马上会意。他一听还有生意可做,原本的苦瓜脸顿时笑成弥勒佛。

 “没问题、没问题!”他笑得合不拢嘴。“我今儿个带了近百匹布料来,全都是上等货,就等夫人吩咐他们过来,小的亲自替他们量身。”

 “嗯。”孙兰娘满意地点头,转头轻声吩咐身后的翠儿。

 “快去叫所有人集中到前厅来。告诉他们布庄张老板要替大家量身,新衣裳布样花全可自己挑选。”

 “少夫人,这…”一听到少要替大伙儿做新衣裳,这可是翠儿从没听过的大事哪!

 饼去,他们穿的衣服都是一大批、一大批送来的,每个人穿的都一样,大伙也早就习惯了。没想到这会儿好运却罩到他们头上,不但有新衣服可穿,还能够亲自挑选喜爱的布料、花,听了怎不教人心动?

 “快去啊!就说这是少爷的意思!”孙兰娘细柔好听的催促,将乐陶陶的翠儿自恍惚神思中惊醒。

 原来这是少爷的意思啊!真好真好,自从少进门之后,整个府里都变得不一样了。她简直就是大家的福星,少爷何其串运,能娶到这么一个贤慧明事理的娇

 翠儿极其开心的拔足狂奔,四处奔相走告,传递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于是,一大清早的沐府,闹哄哄的兴奋声越传越大,每个人脸上都挂著兴奋的笑容,活似第一次穿新衣的孩子。

 沐蟀被这股恼人声扰醒,在书房卧榻睡了一夜的他,终于忍无可忍地跨出书房大门。

 “谢谢少爷!”

 “谢少爷…”

 “少爷,您对我们真好!”哪知才刚踏出房门,沐蟀立即被一连串答谢声得有点不知所措。

 “谢我什么?”他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谢谢少爷替我们大家作新衣裳。”大家验上全挂著喜孜孜的笑容。

 做衣裳?他有吗?他只记得找了布庄张老板来替兰娘…

 沐蟀冷眸一眯…不用说,这肯定又是她出的主意。

 他原本只是想给她做批新衣裳,没想到,反而施恩施到别人头上去。

 在他前往揪出始作俑者的路途上,每个人见他就感激涕零的不断道谢,得沐蟀尴尬得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是打算讨好她,可并不打算讨好其他不相干的人啊!

 沐蟀来到前厅,里头还有几个丫环在量身,孙兰娘就站在一边,一派从容闲适的模样让他气得快抓狂。

 “你跟我来!”脸色严峻的男人咬牙切齿、一把钳住丽人纤臂,在下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消失踪影。

 “又是你干的好事?”路上沐蟀不发一语,直到鲁地将她拽进房里。

 不过才花了百来两银子,还算便宜了你!

 孙兰娘在心底冷哼,板著睑一声不吭。

 “说话。”沐蟀不悦地沉声命令道。

 她不在乎的扫视他一眼,红的小嘴抿得更紧。

 他可以不在乎她、不将她放进眼里,但她也相对有拒绝开口的权利。

 孙兰娘优雅至极地踩著小步,迳自在桌边坐下,恍若末闻地拿起书读著。

 她…简直恼人至极!还敢这么大胆,竟然不理他?

 沐蟀恨恨一咬牙,在屋子里气恼的踱起方步来,宛如一只坐困愁城的猛兽。

 向来冷漠寡情的他对谁都毫不在乎,唯独对她的闷声不吭难以忍受。以往那张总是漾著灿烂笑容的脸庞此刻疏冷如冰,她好像连看他一眼都嫌麻烦。

 不行,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他怎能拉下脸、抛弃尊严向区区一个小女人示弱?

 但他就是该死的在乎,甚至发疯似的渴望她再用那喋喋不休的呢哝软语对他说教。

 “算了,要做衣裳尽管让下人做去,你高兴就行!”他气恼的作结,冲到小人儿面前一把将她卷进怀里。

 “但我不许你不言不语、不理睬我!”

 原本面无表情的芙蓉验蛋,慢慢的有了波动。

 “你在乎我?”孙兰娘芳心窃喜,心里再度漾起渺小的期盼。

 “别得寸进尺!”他低声咆哮,狠狠吻住那张他渴望了一整夜的红

 原本打算坚持到他肯心为止的孙兰娘,也在他双拨下,彻底投降了。

 一直以来,两人无论再怎么不愉快、有多大的争端,一到晚上他总霸道地著她,一刻也不肯放开。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跟他吵架,甚至喜欢他用厚实膛、强壮有力的臂膀占据她一整夜。

 昨晚,还是他们成亲以来,他第一次没有进房来。

 孙兰娘心都碎了,甚至以为…他再也不要她了!

 像是想抓住最后安心的保证,她突然展开纤臂紧紧搂抱他,紧得像是要将彼此在一起。

 谁能抗拒得了如此惑的邀请?

 “你休想用这招说服我。”他绷紧嗓子开口,但声音已经嗄得不成样。

 “我并不想说服你,我只要你好好爱我!”她仰起无辜绝美的小脸,潋蒙的眸底盛渴望。

 “我会爱你一次又一次!”他含渴望的目光和嗓音,刮起她肌肤上一阵颤栗。

 “可是我…”话语未竟,檀口马上被一双滚烫的彻底侵占。

 小女人的所有思想霎时如尘沙飞散,在一次又一次翻天覆地的爱中,心底却仍有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她要的爱不是在上,而是在他的心里啊!

 ***--***--***--***

 几度情过后,一个伟岸的身躯悄悄的翻身下

 孙兰娘躺在上,突然觉得心好沉重。

 看他这个态势,肯定又要出远门了。

 这一趟,不知又得去多久,她得捱尽多少夜晚思念著他?

 “你又要出远门?”终于,她忍不住张开眼,轻声问道。

 “嗯。”他头也不回的穿著靴子。

 “去哪?”她可怜号兮的瘪起小嘴。

 “温州。”

 一听到他轻描淡写的代,孙兰娘的小脸立时垮了下来。

 “你上回不是才去过吗?”

 一双黑眸毫无温度地朝她扫来。

 “除了当好你体面的沐家少夫人,其余的事你最好少过问。”他残忍地将她的关心与不舍全丢回给她。

 “我是你的子,关心你是天经地义。”她乐意再三提醒他。

 “我想从你身上得到的,绝不包括关心这一项。”

 “你好寡情。”

 “很高兴你终于对我有点了解了。”他冷冷一笑。

 “为什么?”她气愤地瞪著他。“为什么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对你而言真的只是生孩子的工具吗?”

 为什么?沐蟀反倒楞住了。

 是因为拒绝被她操控、被她改变,还是害怕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这是我的规矩。”他像是在逃避什么般急急的别过头去,冷声说道。

 “成了家,做丈夫的就当以家庭为重。”孙兰娘丝毫下放弃,想尽办法都一定要让霸道的他明白这个道理。

 去他的以家庭为重!

 他是个男人,理应在外有番作为,每天巴在女人身边像什么样?他沐蟀向来最鄙视的,就是这种脑中只有儿女私情、生平无大志的男人!

 “男人有男人的抱负,家只是累赘。”他的语气不带感情,却不敢转身面对她,仿佛怕多看她一眼,就再也跨不出这道门似的。

 “可是、可是我希望你留下来…”

 那泫然泣的娇柔嗓音惹人怜惜,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被她打动。

 虽然背对著她,成功掩饰了自己脸上复杂错的神情,沐蟀却依然陷入天人战的剧烈挣扎中。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自从娶了她之后,他变得这么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就连听到她落寞的声音都会于心不忍?

 “别做无理的要求,这是不可能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沐蟀加快速度穿鞋、著衣,意气风发地抚平崭亮笔的厚棉锦袍便准备出门。

 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他昂首阔步跨出步伐,却仿佛有条无形的线拉住了他,敦他的脚步格外沉重。

 目送他的背影,孙兰娘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别去…”她那声可怜兮兮、宛如小猫被遗弃的哀鸣止住了他的脚步。

 别理她、别看她,软弱不该在他身上出现…沐蟀严厉地警告自己。

 但,他却像是被下了蛊般,不由自主地回首,直到那双涟涟泪眸映入眼底,拧痛他的心口。

 “我非走不可。”他在情感与理智间努力挽回劣势。

 “可你走了我会好孤单,而且,我怕一个人睡。”孙兰娘软声软语,希望苦计对他有效。

 “叫翠儿来陪你,我准她上就是了!”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可我只要你…”孙兰娘紧咬著,明明是那样纯真的眸此刻看来却是那般勾魂。

 他怔忡呆立原地,盯著锦被自她前滑落,出一大截雪白滑腻的肌肤。他的灵魂好似被剖成两半,理智与情感在两端相互拔河。

 “我保证,我会当个安分的小子,绝对不再闯祸惹你生气了,好不好?”她哀哀央求著。

 “我不接受条件换。”他依然面色冰冷,声音却喑哑得不像话。

 “留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孙兰娘发出感低喃,故意让锦被更下滑一些。“我求你不要走…”

 “你这小妖!”他低沉嗄的声音,带著抵抗不了惑的挫折。

 他知道,这个女人掌控了他。

 她让他失控、让他疯狂、让他情不自、让他—为她的一颦一笑失了神。

 这个明明不完美,却教他疯狂醉的女人,简直可恶!

 “我爱你…”她的真情呐喊令他心醉神,但突然间…

 沐蟀全身一僵,仿佛被这句话浇熄了热情。

 他头也不回的夺门离去。

 他终究还是走了!

 孙兰娘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而他,却连一眼也不曾回头看她。

 瞧他那背影,简直像个无牵无挂的游子,来去不留痕迹,从不曾留恋、更不会为谁感到不舍…

 但她会!

 是的,她会!

 她明知道这男人危险、深沉,明知道他的心思全放在扩展事业版图上,但她还是牵挂他、眷恋他、不舍他,甚至痴心妄想将他的心,偷出一小块。

 真是个顽强至极的男人啊…但她却爱上了他!

 她不会罢休的,在他没把她搁进心房前,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要的是平静,那她偏要把他的生活搅得全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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