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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站在这栋老旧的公寓前,英浩不觉倒了一口气。他姐夫居然让情妇住在这种地方!?会不会有点逊?

 不过这也是高招,因为谁都料不到他会将情妇藏在这种地方。

 不过常言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再怎么谨慎小心,还是被敏锐的姐姐发现了异样。

 走进公寓,他来到姐夫外遇对象河合拓音所居住的三楼一室。

 站在写著“河合”的门前,他神情凝重地瞪著那扇紧闭的门。

 她在吗?如果她在,他应该直接敲她的门,然后问她:“你是不是京田诚一的情妇?”

 这是最不浪费时间的作法,而且也可以很有效率的得到英代要的答案。

 当然,他也就可以不必窝在这种地方了。

 正当他这么忖著,门突然开了,而且是往外开。

 他闪避不及,就这么被门板撞上。

 “啊!”叫的不是他,而是开门的女人。

 “我不知道外面有人,你没事吧?”她一脸紧张的检视著他的脸。

 而他,看见了她。

 双眼皮、小嘴巴,白皙而细致的肌肤,瘦削而人的尖下巴…她的脸上不施脂粉,而那突显了她的清灵之美。

 她看起来既年轻又青涩,但眼底却又隐隐透出一种淡淡的忧郁。

 是她吗?她就是姐夫的情妇?他必须说,他有点震住了,因为她不像他印象中那种情妇。

 但英代姐说她一个人住,他想…不会错了。

 “先生?先生?”见他发怔,她轻声唤他。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而他有点恍神了。该死,他是怎么了?她可是介入英代姐婚姻的第三者!

 猛回过神,他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我没事。”他说。

 “ㄜ…请问有什么事吗?”二十五岁的河合拓音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出疑惑的表情。

 这男人身形高大,穿著剪裁简单却显出菁英气息的西装。他有两道浓长的三角眉,看起来相当有男子气慨。

 他的鼻梁高,褐色的眼睛熠熠有神,既专注又炽热。他的丰润,平整的下巴有一道凹窝…

 他看起来是个东方人,却又有著西方人的感觉及味道。显然地,他是个混血儿。

 在她的生活中,她不曾接触过混血儿,对她而言,他们通常只出现在时尚杂志或电视上。

 总之,她有点看傻了。

 “我…”在看见她之前,他曾想过直接问她,但现在,他竟说不出口。

 他不知该说什么,他认为直接问她是否是京田诚一的情妇,是件非常残忍且无礼的事。

 于是,他改口了…

 “我刚搬来,住在二楼一室。”

 “噢,”她微怔“你住我楼下?”

 “是的。”他点头微笑“我姓…”他警觉到自己不能告诉她真实姓名,因为姓桂的不多,姓桂又名叫英浩的更少。

 他一旦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就等于暴了身分。如果她是姐夫的情妇,一定知道他子娘家是如何的显赫。

 “我姓角谷,角谷和朗。”角谷和朗是他助理的名字,借用无妨。

 “你好,我是河合拓音。”她说。

 听见她亲口证实自己就是河合拓音,英浩也确定了她的身分。是的,她就是那个“疑似”介入英代婚姻的第三者。

 不知怎地,他的心突然一阵痛。

 “角谷先生?”发现他脸上有奇怪的表情,拓音疑惑地问。

 “嗯?”他回神,硬挤出了笑意。

 她直视著他的眼睛“还有事吗?”

 “没有,我不打搅你了。”他礼貌地颔首。

 她弯一欠“哪里的话,以后请多多指教。”

 “那不打搅你休息了。”说完,他转身下楼。

 他感觉她是个有良好教养的女,虽不是出身尊贵,但一定是在严谨的教养下长大的女孩。

 这么纯朴的女孩,怎么会变成一个四十六岁男人的情妇呢?姐夫要是早一点结婚,都可以生出她这么大的女儿了。

 她条件很好,不只样貌姣美,又有出众的气质,这样的女孩为什么要跟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起?是恋父情结,抑或是有经济方面的考量?

 如果是跟钱有关的话,那么她显然是押错宝了。姐夫并没有提供她高级又奢华的享受,他甚至连一个像样的住所都无法给她。

 思索著的同时,他已然来到二楼一室。

 打开门,捺下开关,看见屋内的一切,他当场咒骂出声:

 “该死!”

 ***--***--***--***

 住在这种破房子里,不出三天,他一定会生病。

 如果不是想起英代姐那忧愁可怜的样子,他铁定夺门而去。不过既然他已经答应帮忙,如今也只能硬著头皮住下。

 反正只要一确定她跟姐夫真的是那种关系,他就能离开这里。

 但一想起她,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袭上他的心头…

 她跟姐夫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说她是他的情妇,她却实在没情妇的样子。

 说她不是,那么姐夫又为何在她这里进出而被英代姐发现?

 在他见到她之前,他心里对河合拓音这个介入他人婚姻的女人,有著不好且先入为主的感觉。

 但见到她之后,他发现她跟他心里所想的那个河合拓音,有著极大的出入。

 他想,任何男人见了她这样的女人都会想爱她、呵护她,只要她发出需要照顾的讯息。

 她对姐夫发出那样的讯息吗?而姐夫就跟所有男人一样,忍不住想呵护她这样的柔弱女子吗?

 “唉…”他往上一躺,瞪著天花板。

 接著,他的眼睛在室内迅速的溜了一圈,然后又是一叹。

 看来他若真想在这里住下来,还真的得费一番工夫。

 明天一早,他就找人来小小整修一下,顺便替他把一些电器产品更新。

 闭起眼睛,他试著不去想这里是多么的不舒适。

 隐约地,他听见楼上的脚步声。

 他听得出来,她走得很小声、很小心,像是担心影响到楼下住户般。

 唔,果然是有教养的女孩。他心里想着。

 ***--***--***--***

 因为没睡好,英浩比平时提早一个小时醒来。

 他疲倦地在上又躺了半个小时才下,梳洗过后,他准备在上班前先回家一趟。

 下了楼,走到停放在楼下的宾士车旁,他拿出钥匙。

 正准备开车门时,后面传来悦耳又熟悉的声音…

 “你早,角谷先生。”

 因为这个姓是借来的,他一时还没适应,怔了一下,他回过头。

 “你早。”

 是她,而且她一身中规中矩的套装,似乎正要出门上班。

 “这是你的…车?”看见他正准备开这辆宾士车的车门,拓音出猜疑的表情。

 开宾士车、穿手工西装的他,居然会搬进这种老旧的公寓里?

 直觉告诉她,他是个值得怀疑的人。

 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就常告诉她,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不仅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对周遭一些奇怪的人事物更要特别提高警觉。

 她想,这位昨晚突然搬来的角谷先生,就合乎“奇怪的人”这一项。

 觑见她怀疑的眼神,英浩知道她怀疑的是什么。

 “不,是老板的车。”他随口说道。

 “老板?”她微怔,蹙眉一笑“你老板真大方,居然把宾士车借你开?”

 “不是的。”他反应快,毫不犹豫地编了个故事“昨晚陪老板见客户,他喝挂了,所以我开车送他回家,然后开他的车回来,我开的是国产小车,不是这种进口轿车。”

 听见他这样的解释后,拓音不疑有他。

 虽然妈妈曾那样耳提面命过,但她看他实在不像是坏人。

 “你上班吗?”他话锋一转。

 “是的。”她点头。

 “不如我送你一程吧。”他主动出击。

 虽然他刚才打算先回家一趟,但现在他有了另一个计画。

 他要尽快跟她稔,然后旁敲侧击得到正确的情报及讯息。在送她上班的途中,他一定能问到一些什么。

 “不,我搭地铁就行了…”

 “没关系,也许顺路也说不定。”他勾一笑。

 尽管他平时不常笑,但他的笑容带著致命的魅力及吸引力。

 上他褐色的眸子,拓音心头一悸。

 “你在哪里上班?”他问。

 “大手町。”她说。

 他忖了一下“顺路,上车吧。”

 “ㄟ?”她一怔“不,真的不用…”

 虽然他不像坏人,但对她来说,他还是个陌生人。她个性谨慎小心,从不跟陌生人打交道。

 “你怕?”他睇著她,以他人的电眼注视著她。

 她微顿“怕?”

 “对。”他点头“你怕我心怀不轨?”

 “不,不是那样的,我…”她涨红著脸,不知所措。

 看见她这种羞涩又失措的表情,英浩心里又是一阵奇怪的蠢动。

 她真的不像是那种破坏他人婚姻的女人,不过也或许她就是用这样无辜又羞涩的表情惑了男人。

 而可怕的是,他对她似乎也有点…

 不,她惑不了他!

 他知道自己所为何来,他知道自己有任务在身,他…他不会糊涂了。

 “我的公司离那里不远。”说著,他绕到乘客座,打开车门。

 “不,不用麻烦…”她的脸更红了。

 他睇著她,淡淡一笑“一点都不麻烦。”

 “但是…”

 “我们是邻居,也许以后我也有麻烦你的地方,不是吗?”说著,他深邃的眼睛紧锁住她“我说真的,上车吧。”

 上他的目光,拓音发现自己真的拒绝不了他。而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不了别人。

 “好…好吧。”她蹙眉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别那么说。”他一笑“请。”

 她走到乘客座,上了车,然后他替她关上了车门。

 ***--***--***--***

 开著车,英浩一路往大手町的方向走。

 “你在哪里高就?”他开始不著痕迹的调查她的“底细”

 “京田建设。”她说。

 一听是京田建设,英浩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跟姐夫京田诚一绝对有关系。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不只在京田建设上班,还可能跟姐夫在工作上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不错的公司。”他撇一笑“我猜你一定是社长秘书之类的吧?”

 这又是试探,当然,她并不知道。

 “不,不是。”她不假思索地摇头“我只是一般的粉领族,负责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

 “噢?”他挑挑眉。

 只是一般的粉领族?那么她是怎么跟身为社长的姐夫搭上线的?

 “角谷先生呢?”她望着他“你又在哪里高就?”

 “我做保险的。”他说“你需要吗?”

 她撇一笑,但眼底却出一丝哀愁。

 “我不需要。”

 “现在很少有人不需要保险。”发现她眼底的愁绪,他有点讶异。

 “我没有受益人。”她说。

 他微怔,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没有受益人?就算她单身,没有丈夫或孩子,双亲以及兄弟姐妹都可以成为受益人啊,那么她说她没有受益人是指…

 像是知道他心里的疑惑,她幽幽一笑“我爸爸妈妈都过世了。”

 “抱歉。”闻言,他立即向她致意。

 “没关系。”她摇摇头,望向窗外。

 “你一个人?”他又问。

 她转头看着他,像是没懂他的意思。

 “我是说…你家只剩你一个人?”

 这次,她思忖了一下。“算是吧。”

 她有个哥哥,同父异母,最近才相认的哥哥。但过去的二十五年来,她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拓音,你的爸爸在你出生前就过世了,他是个好人。”虽然在三年前过世了的母亲总是这么告诉她,而她也一直希望是这样,但感细腻的她,隐隐约约感觉得到她的父亲还活著,只是不能跟她相认。

 她猜想母亲可能是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而她则是个不能认祖归宗的私生女。

 不过她从未在母亲面前提过这件事,怕的是伤了母亲的心。

 直到三个月前“哥哥”登门拜访,她才证实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

 是的,母亲是父亲的情妇。而她一毕业就收到京田建设的任用信函,并不是因为京田建设透过学校或是人力仲介公司找到她,而是因为至死都不曾跟她相认的父亲是京田建设的前社长。

 也许是心里早有那样的猜疑,所以当哥哥出现时,她并不是那么的震惊意外。

 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会遵照父亲遗愿照顾她的哥哥,是个一百分的好人,而发现自己在这世界上还有亲人也很值得安慰,但是…她还不习惯这一切。

 睇著她忧郁的侧脸,英浩眉心一虬。她那是什么答案?

 这个女孩的心里藏著秘密,而他还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跟她成为姐夫的情妇有关吗?

 她说她的双亲都已经过世,那么她对姐夫是那种对父爱的渴望吗?

 没多久,车到京田建设楼下,她向他道谢并下了车。

 看着她转身走进公司的纤瘦背影,他的心情忽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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