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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剩下的疑团,很快的便在一个星期之后全然揭晓。

 夜里,紫萱在征得楼少钧的同意后,再一次登上四楼,对着照片中有着幽柔笑意的宛竹诚心说道:“根据大家的说法,你的魂魄依然存在这个令你深深眷恋的地方,我知道你心中的牵念是什么,也许,我和少钧,以及浩浩之间的缘分牵扯,是你冥冥之中的牵引,不论是或不是,我都衷心的感谢宿命的安排,让我拥有了他们。

 “真的,我会如你一般的疼惜浩浩,更会用我的生命,至死不渝的爱着少钧,你与楼少的遗憾,就由我和少钧来弥补吧!同样的深情,将在我们身上永不止歇的延续下去,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吗?”

 她自怀中取出一小片泛黄的残笺“这是属于你的秘密,我将它还给你,我相信,你心中该已无怨无恨,你可以与丈夫魂魄相依,至于浩浩,我和少钧会给他最完整的爱,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你该可以安息了。”

 走上阳台,她蹲下身去,在原来那个角落点燃打火机,让纸笺在小小的火光中化为灰烬;她正起身,却在同时,房门被悄悄打开,她反地缩回墙角,看清坐在钢琴前准备弹奏的人之后,她顿时大惊失、瞠目结舌!

 是她!居然是她!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她…

 吧涩的喉头,几乎无法发出声音来,她稳住的情绪起浮,起身站出阳台,凝望此刻已换了一身白衣的…孙晏妤!

 “为什么…你为什么…”她轻着气,不敢置信地开口。

 闻声望去的孙晏妤骇然变,盯着她的神情好震惊“你…”“我只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回复镇定的紫萱直瞅着她,视她的目光中,誓必要讨个答案。

 孙晏妤也迅速换回冷静沉着的态度“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没错,以琴声惊扰所有的人、令他们心神不安的人,确实是我。”

 “那…”另一个念头同时跃上脑海,她语调颤抖“一度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也是你?!”

 怎么会?她还曾脸忧心的关切着她,她甚至不曾动过怀疑她的念头…

 “是我。”孙晏妤答得冷漠。

 紫萱为之心寒!原来,这些日子以来,令她感到温馨的情谊全都只是虚幻!

 “为什么?我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令你痛下如此的毒手?”

 此刻,紫萱所熟悉的温柔神采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森森冷芒“你的错,在于不该爱上少钧,更不该让少钧也为你动情!”

 紫萱机地一凛“你该不会…”她无法说出自己的揣测。

 “对,我爱少钧!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永远是这么丰采人,如同天边最闪亮炫目的星辰,吸引着全世界的注目,也让我为他情系十数年;你一定无法想像我究竟有多爱他,我的每一道呼吸、每一个心跳,都是为他而存在,就连血,都是为他而动…我以我全部的生命倾注对他的爱,我爱他爱得痴狂…但,他不知道,他一直都不曾注意到我…”

 “天!”紫萱掩住,却掩不住强烈的震撼“你…”“是你!”她的神情突然转为冷冽寒“如果不是你、如果你没出现,少钧总有一天会正视我的存在,他会慢慢爱上我,是你、都是你!”

 一股寒意自心底冷了起来,紫萱不自觉地惊退了一步,却躲不开节节近、一脸森怨毒的孙晏妤“你…你想做什么…”

 此刻的她,早已不是紫萱所认识那个柔情婉约的孙晏妤了。

 本能地,她惊恐地喊出声来:“少钧…”

 “住口!除了依赖少钧,你还会什么?我不信你有我这么爱他,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人爱他胜于我!我等了他这么久,他该是属于我的,该消失的人是你!”

 “你胡扯!”紫萱稳住心绪,努力不使自己惊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该属于谁,只有两心相属的人,才够资格拥有彼此。看看楼少和宛竹,他们够爱彼此,所以他们生要相依、死要相随,是人是魂,都誓死不分,这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你的爱太一厢情愿,就算少钧明了,他也不会苟同的。”

 “不,不是!都是你的介入,破坏了我最美的梦,如果没有你,它会有实现的一天,是你!是你的错。我们之间,有一个人必须消失!”

 阴冷愤恨的目光向她,紫萱打了个寒颤,惊惶失措地往后退“你别这样…冷静点,别一错再错,晏妤…”

 “你要自己跳下去,还是要我帮你?”孙晏妤出一抹令人心骨发寒的森冷笑容。

 “不…晏妤…”少钧,你在哪里…紫萱在心底又惊又急地哀唤。

 “住手,晏妤!”房门倏地推开,楼少钧急着气,旋即奔向紫萱,将她护在身后。

 浩浩也随后而来“妈咪,表姑?”

 孙晏妤大惊失,手足无措,既慌又地道:“不…少钧,你误会了,我…”

 “不用解释,我想我看得够明白了。”楼少钧冷着脸,并旋身对呆在一旁的浩浩吩咐道:“浩浩,去叫姑婆和小表姑上来,还有,顺便打个电话给表叔,请他也过来一趟。”

 “噢。”浩浩领命而去。

 “不是的,少钧…”

 “我只问你为什么?”楼少钧冷漠地打断她的话“也该是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的时候了,事已至此,你想,还有隐瞒的必要吗?”

 孙晏妤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楼芝眉,以及惊疑踌蹰的孙晏妮已在门边。

 “好了,现在你们谁来告诉我,你们与宛竹之死的牵扯?”

 此话一落,不只楼芝眉母女,连紫萱也大感惊诧“少钧…你是说…她们在宛竹的自杀事件中…”

 楼少钧悲凉地撇一笑“傻萱萱,你太单纯了。若晏妮不曾对不起宛竹,又怎会在提及宛竹时,数度变呢?姑姑至少也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对吧?而其中,演技最为湛的,就非晏妤莫属!”

 原来,他早已悉!

 孙晏妤脸色由白转青。

 “说吧!再装下去就未免显得愚蠢了。”他面色冷沉,从容的找了张椅子落坐,犹不忘将一旁傻呆了的紫萱拉坐膝上。

 “少…少钧,”孙晏妤咽了口口水,艰困地道:“我承认,宛竹的死,是我间接造成的,可是,我没有要害死她的意思,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这么想不开。”

 “哦?”他冷冷地扬起眉“然后呢?”

 “她…少钧,我一直都很爱你,你不是不清楚!少死了之后,我好担心,我怕她会重回你的怀抱,我知道你很爱她,一定会无条件接纳她的一切,如此一来,我永远都得不到你的爱。所以…我…我才会设计她喝下葯,让大哥…我以为只要这样,宛竹就会甘心留在大哥身边,何况大哥也爱了她那么多年,谁知她却…”

 这就是答案。宛竹的死,自己竟也难辞其咎!

 楼少钧忍住悲痛“这不是你的主意,以你的思考模式,不可能有这种念头,这幕后的献计军师…”他顿了顿,眼神一冷“心照不宣,自己自首。”

 孙晏妤惊退一步“不,少钧…”

 “承认吧!晏妤。”另一个声音出现于门口,众人寻声望去,是孙彦弘。

 “没有错,我是对不起宛竹,当年我任爱情蒙蔽理智,卑鄙地犯下这种不可原谅的过错,当时我天真的以为只要得到她的人,慢慢的,她的心也会属于我。爱了她这么多年,她始终不属于我,先是你,再来是你哥哥,我一直都只能在暗地里默默爱着她;若在少生前,我什么都不敢想,但是少死了之后,我想,大概是上天怜我一片痴心,赐我一线生机,所以才…

 “却没想到,我竟亲手害死了我这辈子唯一,也最爱的女人,也是那个时候,我才领悟到,原来宛竹对少的爱竟深到这种地步,不论他生死与否,宛竹都不可能属于我!

 “我不该受晏妤的煽动,犯下无法弥补的罪行,只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对于已形成的悲剧,我除了懊悔悲痛,再也不能挽回什么。所以,我才会在那件事之后,搬离这个充宛竹影子的地方,有我在,宛竹的亡魂永远得不到平静,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紫萱听得忿忿不平“口情深意重,结果真正毁了宛竹的人却是你!还有,犯了错的人是你,你居然还有脸将罪行强扣到少钧身上,你不觉得自己太卑鄙了吗?”

 没错,紫萱在为心爱的男人心疼啦!楼少钧知晓,握她的手紧了紧。

 孙彦弘脸愧意“我很抱歉,造成了你们的困扰。我必须承认,我实在是个自私的人,在晏妤来找我,以四年前宛竹的事要胁我时,我也很犹豫。被迫之下,我才不得已对你说出这些有违事实的话。”

 又是孙晏妤!这女人真可怕。

 楼少钧神情冷冽“好了,始作俑者发表一点感言吧!”

 孙晏妤望住他,眼底泛起泪光“为什么你不明白,这么多年来,你始终不曾试图了解我,我爱你爱得好苦、爱得心痛,你知不知道?”

 楼少钧大大一震,脸色刷白。“什么时候的事?我…我不知道啊!难道,所有的是非全起源于…我?”天哪!追究柢,一切竟全因他而起?

 “若不是爱你,若不是和晏妮一样,怕深爱宛竹的你会与她再续前缘,我…”

 “所以你就设计陷害宛竹,令她悲愤地含恨自尽?”他深沉的狂怒隐于冷冽的目光后。

 “不!我也没料想到她的子如此刚烈,我只是想阻止她回到你身边罢了。”

 孙晏妤惊急地解释。

 “孙晏妤,你…”他双拳紧握,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宛竹的死,你是罪魁祸首!我没想到,你的心机竟如此深沉…”

 “少钧,别恨我,我…要不是因为深爱着你,我…”

 “住口!”楼少钧无视她泪意凄的楚楚容颜,寒着脸沉声说:“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无的将自己的罪行加诸在爱情身上?你以为,冠上一个爱字,就什么事都理所当然、情有可原了吗?”

 唉!紫萱一听,有着好深的感慨,法国罗兰夫人的话,也许该改成:爱情、爱情,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

 “不!少钧,你不能这么说,”孙晏妤凄切地喊着:“你知道吗?当年,我母亲带着我们兄妹进入尘香园,我因为初到陌生环境,害怕得哭闹不休,是你不厌其烦、轻柔细语的呵护着我、时时陪伴在我身边;我永远记得,六岁那年,一个温柔的大男孩将我抱在膝上细细呵疼的甜蜜,从那时开始,你的身影便深深的进驻我心中。

 “成长过程中,对你的爱慕更是一点一滴的加深,渐渐融入了骨血,再也抹不去;你是这么的卓众炫目,为了配得上出类拔萃、器宇轩昂的你,我勉强自己去接触我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少钧,我也能弹得一手好琴,并可和宛竹并驾齐驱,你大概不晓得吧?其实,我有多厌恶那些豆芽般令人眼花的音符。你知道吗?可是,因为你喜爱音乐、喜爱钢琴,我不断强迫自己去学习、去了解音乐,希望有一天,你会正视我的存在,明了我的心意。

 “可是…不论我再怎么努力,我终究还是败在宛竹手中,她一身典雅飘逸、不染尘烟的气息太过撼人心魂,你和宛竹怎么看,都是郎才女貌的绝配,和宛竹相较之下,我自惭形秽,败在她手中我无话可说。

 “但,后来她既然选择了少,你们该算缘尽情了,我深知磊落如你,纵然再爱宛竹,在她成为你的大嫂之后,便会谨守礼教,所以,本已死心的我,又再度燃起无比希望,我以为我的执着守候,终有一天,你会了解,也深信你我注定属于彼此。

 “如此深切的期望,我不起梦碎成空的打击,少死后,我一度感到惊恐,因为我们都清楚你是多么深爱宛竹,多年的感情基础,加上丧夫的宛竹又如此柔弱无依,你们会旧情重燃早是意料中的事…因为太了解晏妮与大哥的心事,所以我心念一转,充分运用了局势的助益…”

 握拳的手,紧得泛白,他心懊恨。原来,宛竹的死,他也必须负上一部分的责任!

 仿佛看穿了他的思绪,紫萱覆上他的手,似在温柔的告诉他:别自责,这与你无关。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宛竹死了,我却爱上紫萱,永远不可能属于你。”他冷声讥讽“于是你便痛下毒手,企图置她于死地?”

 她一愕,继而泣喊:“不然我还能怎么办?爱了你这么多年,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那比死还难受,你知不知道?”

 他无动于衷“不曾拥有,何来失去。”

 “我会拥有,那只是时间的问题。四年来,你尚无法忘情于宛竹,所以在感情生活上始终一片空白;每当见你几乎要忘怀过去,重新接纳别的女孩时,我就好惊慌,多年的等待,我不能容许伴你终生的女人不是我!相较之下,我情愿你心头惦着宛竹,至少,死人不会和我争。

 “所以,每回传出你和某某女人走得比较近的消息时,不管真实有多少,我都会以宛竹弹琴的方式,以最苍凉的凄清音调,提醒你别忘了曾经刻骨铭心的深情,如此一来,我相信你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任何女人身上,那么,近水楼台的我,最终定能走进你心中,却没想到,你还是对席紫萱认真了起来…”

 解开所有谜团的此刻,楼少钧实在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他从不知孙晏妤竟爱自己爱得如此痴狂,费尽了心机,牵扯出这么多难解的爱恨纠,究竟谁是赢家呢?

 “你错得离谱,晏妤。其一,我对宛竹,始终只有兄妹情,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当年是大家瞎闹起哄,我和宛竹才将错就错,事实上,那本就是一出荒诞的闹剧。

 “我唯一一次动情,是在紫萱出现之后,却没想到,原本以为微不足道的小误会,竟引发出今追悔遗憾的悲剧。其二,我不曾对你有过任何男女方面的感情,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是不可能。”

 “你胡说!”孙晏妤瞪大泪眼,激动而狂地叫道:“你曾经那么疼爱我,若没有宛竹、没有席紫萱,你终究还是会喜欢我的!”

 楼少钧平静地摇头,双臂环上紫萱“你未免太过自信。感情的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开始,我没想过要爱你,也没想过要爱紫萱,但事情就是这么自然的发生了,我的生命与紫萱环环相扣,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一种很微妙的牵引。”

 椎心悲楚的泪珠静静滑落,孙晏妤固执地不愿看清这令她痛不生的残忍事实。“不是的,你只是还无法谅解我,你在说气话…”

 他神情冷淡“没错,我是无法原谅你,但,这不是气话,是事实,是再真不过的事实,今天纵然没有萱萱,我也不可能对你产生一丁点爱情,到死都不可能。”

 “不!”孙晏妤因他绝然的语气而全然崩溃,绝望悲痛的泪布了脸“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就算是一点也好,少钧,我只求你分一点感情给我…”

 “有的,曾经,我也将你当妹妹一样疼惜,但,这一切早已全然毁在你自己手中,如今,别说爱情,就是亲情、友情,也早已然无存。

 孙晏妤踉跄的退了几步,惨白的容颜有刹那的恍惚失神“你不爱我…你死也不可能爱我…我活着的意义,只为坚持这份爱,如今…如今…”她凄地低喃,泪,竟不再,反而出飘惚的笑容“不论如何,少钧,请你记得,我这辈子只为爱你而活,到死,我依然爱你…”楼少钧心下一惊,顿生不祥之感。

 他正说什么,果然!她已以众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飞快地奔出阳台,众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反应最快的,莫过于距她最近的楼少钧与紫萱。

 “晏妤!”他们同时惊叫,但追赶而上的他们,却已来不及阻止。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弹指间,孙晏妤已越过栏杆,纵身跃下…

 蜂拥上前的众人,见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全部震呆了!

 “浩浩!”紫萱扳过浩浩的头,进怀中,不让他看到这鲜血淋漓的画面。

 “叫救护车啊!”楼少钧怒喊着傻掉了的几个人,孙彦弘旋即飞奔而去。

 烈的震犹未散去,他重重叹了口气,展臂揽过他最钟爱的两个人,疲累地闭上了眼。感谢上苍,风风雨雨过后,他还拥有生命中不变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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