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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个男人有没有用啊?若换作是她,起码还可以撑个一时半刻!

 深崖底是一片石堆,三面环山,一面是密林,看不出有任何出口,而的声音几乎要盖过其他声响。

 走了几步,殷冬雪不停下来个气。

 穆渊昏坠崖之前,殷冬雪就已经来到崖边,她打退几个人,本将他拉上来,怎知他居然撑不过那一瞬间,所以她也只能跟着他一起下到这里。

 “啐,还真重!”

 幸好她在纵马山曾扛过熊呀狼呀的,要不然在将他救到这下头之后,还要把他拖到平坦一点的地方,恐怕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找到一处沙地,殷冬雪将人摊平,她看着面色如土的穆渊,迟疑了好久才蹲下,拿出一把匕首划破他的管。

 一枝箭深深地刺进他的里,她动手削去箭羽和尾端。

 随即,殷冬雪便离开了;等她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出几种能够麻痹伤口与止血的葯草。

 这点痛,他应该得过吧?她在山上受的伤都比这个严重呢。

 嘀咕一阵,她开始动作,拿来石块将葯草击成泥状,并将刚刚划破的管撕成条状。

 准备好一切,她拿起匕首,对准穆渊腿上的伤口毫不迟疑地就割下去。

 “呃--”

 大概是太痛,所以在她划破箭簇周围的肌时,原本还在昏状态的穆渊猛地坐了起来。

 他哀号一声,眼睛瞪得极大。

 “躺下来,你的夹这么紧,箭拔不出来。”

 血汩汩地自伤口出,殷冬雪面不改地擦去,并立即将止血的葯单敷上。

 尖锐的剧痛由腿上传来,穆渊虽然淌了额的冷汗,却也听见殷冬雪的话。

 他放松紧绷的肌,背部再次贴向地面。

 “你的刀…过火了没?”他咬着牙问。

 “过什么火?”她毫不思索地反问。

 “拿火…烤过。”

 殷冬雪看了他一眼,继续将刀尖往下划。

 这一下挖得深,穆渊又痛得弓起身。

 “烤什么火,以前我被爹猎熊的箭中,还不是自己这么挖的。”在纵马山的那一段日子,她就是这么过的。什么都没有,只有练武、练武、练武!

 咻!她瞬地拔出箭头,并立即将葯草敷上,捆紧布条。

 “这枝箭有毒,也得很深,如果没有解葯,大概两天,你的腿就会烂掉,三天,你就会死掉。”殷冬雪口气持平地宣布着穆渊的死期,站了起来环顾周遭,最后才又将目光移回到穆渊身上。

 啐,这是什么鬼地方!刚刚走了一圈没见到出口,而他的气也真不是普通的差。

 “你还可以吧?”

 “还…”

 穆渊说了一个字后便无下文,只剩一脸的纠结。

 殷冬雪看得蹙紧眉头,蹲下身来,探出手摸向穆渊的脸庞。

 好烫!“你发烧了。”

 “嗯,烧过…大概就没事了。”他抿抿干涩的瓣。

 是啊,烧过了,人可能也死了,当然没事!

 见他抿,殷冬雪马上去找盛水容器,找了半天,只找到一片破竹片,只好将就着用。

 ******--***

 盛来干净的山涧水,殷冬雪在穆渊身边蹲下。

 “喂,喝水!你得喝很多水!”

 穆渊仅掀动一下眼皮。

 “喂!”真没用!这样根本不成。

 不得已,从未和陌生人亲近接触过的殷冬雪,忍住不自在的感觉,将穆渊的头稍微扶起,试着将水灌进他嘴里,然后将他平放。

 箭拔出来了,水喝了,葯也敷了,再来就得靠他自己。

 会死就是会死,死了就…

 “可恶!”他根本不能死!如果他死了,她找谁问清楚谁是神捕?她该找谁报仇?

 ******--***

 等穆渊再次睁开眼,他的热度退了些,但全身仍感无力。

 仰看着天,天色还是暗的,这会儿谷外究竟是早晨,还是天黑,他根本无从分辨。

 身旁不远处发出燃烧柴火的声响,引起穆渊的注意,他试着坐起身。

 “啊--”因为疼痛,他不得已又躺回去。

 “你还是不要动的好。”殷冬雪刚好走回来。

 她手上拎着几只活生生的大山鼠,将牠们丢进火里头,三两下就剥去已烤焦的,并拿刀将之开肠剖肚,除去内脏。

 看见她稔的动作,并且毫无变化的表情,穆渊不讶然,她甚至连眉头部没皱一下。

 “这里唯一能吃的就是这个,要吃不吃随便你。”斜瞥他一眼,殷冬雪继续手边处理的动作。

 火堆的光芒在她尖削的小脸蛋跳跃着,让她板起的脸有着些微的变化,一点点有趣的变化…她眼底似乎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看什么看?”

 见她扔来一小树枝,穆渊才收回他的目光“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殷冬雪目光转为犀利,打量着他的意图。

 穆渊却笑了“只是名字而已,有需要考虑这么久吗?我叫穆渊。”

 “穆渊?渊儿?”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如果他叫穆渊,那么神捕呢?神捕又是谁?殷冬雪感到困惑。

 “谢谢你救了我。”穆渊诚恳地说。

 “我有救你吗?”

 这不叫救,叫什么?她甚至还陪着他坠到谷底。“你从哪里来?”

 由她的穿著判断,她应该是从冷的地方来的。在这里气候温暖,根本不需要穿到如她身上的皮衣,除非冬日。

 “北边。”她拿着一只烤好的山鼠,走到穆渊身边“吃下牠。”

 “我…吃不下。”他面有难

 “是吃不下还是不敢吃?”她咧着嘴笑。

 回以一笑,穆渊缓缓伸出手;可当他接过山鼠,准备放进嘴里时,突然感到一股不适从喉头涌上来。

 登时,他不但东西没吃进去,反而吐了一堆白沫,脸色在瞬间变得死灰。

 “喂!你没事吧?”

 “我…没法吃。”

 殷冬雪猜是因为腿上的箭伤发作。“我再去找葯草,你等我一下。”心里想着刚刚在崖边看见的葯草,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子吧?

 可当她离开时,一颗豆大的雨珠就这么滴到她的脸上,不过眨眼间,雨就这么由远处飘过来。

 “可恶!”下雨了,不移动他好像不行!

 ******--***

 很重!这个男人真的很重!

 哗啦--哗啦--

 这场雨下得真是…该死的大!她拖着穆渊移动,还不慎跌了两跤。

 “你把我留在这里好了,等雨停了…再来找我。”穆渊无力地说。

 腿上的毒伤有蔓延的趋势,虽然不算快,但他隐约感觉得到伤口附近的肌已经渐渐失去知觉。

 然而,腿虽逐渐失去感觉,但他某一个部位却还是感的。

 “你…把我…”

 “我叫殷冬雪,冬天的冬,下雪的雪。”忽然,她说出三个字,也就是她的名字。

 下雪的雪?颇意外她居然会告诉他她的名字。“呃…冬雪,你把我留在这里就好…”“你不能淋雨!”淋雨之后,难保他的伤势不会恶化,到时候就不只是处理伤口那么简单。

 “但是…”

 “我说过你不能淋雨。再吵,我就一掌把你打昏!”真是啰唆!

 殷冬雪努力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可惜的是,这山谷的崖面部十分陡峻,就像刀削一样,要找到避雨的地方,实在有点困难。

 看着拖着自己走的瘦小身影,穆渊感到啼笑皆非。

 再吵就把他打昏?

 呵,不过在被打昏之前,他可能会先痛到昏过去吧。

 因为殷冬雪没有力气搀扶他,更没有力气背他,所以他现在是被拖着走。

 他的部摩擦着底下的碎石。

 很痛!天杀又该死的痛!

 不过这痛却持续不久,因为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就连呼吸也感到不顺畅…

 “殷冬雪…”忍不住地,他对着小小的背影呻一声。

 闻言,殷冬雪转过脸,这时,她已经将他拖到一处干的高地。

 “呕…”就在她要让穆渊躺平之际,他居然又吐了一地白沫。

 可恶!他为什么会吐?那枝箭上的毒到底是什么?

 殷冬雪不再迟疑地扶起穆渊,并让他侧过身,跟着她用手指去挖他的喉咙,让他把白沫吐得干净。

 “你…”“不要讲话。”

 “咳!”

 才吐完,喉间居然又像有什么硬物梗住似地,他开始剧烈地咳嗽。

 见状,殷冬雪开始用力拍他的背,更用手指妪挖他的喉咙,到最后甚至倾下脸,用嘴巴对住他的嘴巴

 “唔…”她在干嘛?

 “呸!”殷冬雪将出的一块硬痰吐在地上,撇撇嘴道:“照这样下去,你大概快死了。”

 她看着穆渊,脸上逐渐出一丝担忧。

 咳得几乎要肝肠寸断的穆渊默默地看着殷冬雪,让她帮着自己出痰,并在心底想着,这个小娃娃其实很善良的,只是故作冷漠、无情。

 ******--***

 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穆渊好不容易不再呕吐,而且安静下来;但殷冬雪却已疲力竭地瘫软在一边。

 但是她的一双黑眸却始终离不开那正揪紧眉宇、全身难受的人。

 “饿吗?”她问。

 “嗯…”穆渊睁着眼,身子疲惫却睡不着。

 拿来之前烤好的山鼠,殷冬雪开始撕成小片,接着她将递到穆渊嘴边,但他却迟迟咽不下去。

 于是殷冬雪干脆将进自己嘴中嚼成碎后,再吐出来哺进穆渊口中。

 “不想吃可以吐掉。”她冷冷地说。

 这回,穆渊并没有迟疑,虽然喉间难受,但他还是努力咽下那一块被咀嚼过的片,隐隐含着唾沫味道的片。

 见他没有拒绝,殷冬雪便继续撕着、嚼着片,并且慢慢地喂给他吃,直到他举起手,表示自己再也吃不下。

 “你吃得太少。”

 对仍想继续喂他的殷冬雪,穆渊摇摇头。

 殷冬雪停下撕的动作,看向他,而穆渊也正好看向她,四目就这么对望着,直到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她背脊升起。

 不由得地,她撇开头。

 这…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举动。

 她素来都是和猎物对望,直到对方认输投降!但现在她居然…

 不对!这根本不对!

 这个人的眼神又不犀利或者是凶狠,甚至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这怎么可能?

 “冬…雪。”

 “啊!”忽地一吓,殷冬雪掉了手上的烤山鼠,急忙转过头,对上的却是穆渊要笑不笑的表情。

 “你在紧张什么?”他问。

 “紧张?”她从鼻间哼了一声。

 “不是吗?”

 “不是!”怪了,她仍是无法正视他,视线甚至左闪右闪,即使对上了,也是急忙撇开,最后只好盯住他的膛。

 “不是就不是…咳…”“你…”见他咳嗽,她又是一阵紧张。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必心?那是什么玩意儿?她不皱起眉。

 “除了我娘和帮佣的大娘,你是我第三个要感谢的女人,虽然我不清楚过了今天我还能不能活…”说着,他闭上眼睛。

 “喂!你没事吧?”她着急地唤他。

 “我还没死…”

 啐,她还以为他撑不下去了!殷冬雪深深吐了一口气。

 “冬雪…”

 “做什么?”这当头,他已经叫了她好几次,以往会这样叫她的就只有她爹。

 不过爹喊她和这男人喊她的感觉是远远不同的,而哪里不同,她一时之间还分不出来,只觉得他喊她时,她的心头会泛着些许的燥热且微微地颤动,就像他把热包子递到她手中的感受是一样的。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段冬雪末回应,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如果今天我死在这里,而你能够出去,可不可以请你走一趟我家,跟我娘说一声?”稍微迟疑,他似在思考才接着道:“你就说我去找我爹,不到三载不会回来。”

 “三载?”

 “没错,三年。”

 “人都死了,不管三年还是五年十年,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你骗谁?”

 闻言,穆渊愣住。“呵,但是我娘会深信不疑,因为…这几年她每晚都盼着我爹回家。”

 “你爹?”

 “我爹也是捕快,十几年前为了追捕两名犯人,后来受伤,由于没有好好医治,再加上他事必躬亲的个性,于是一拖再拖,最后死在衙门。但我娘不愿相信他已死,只愿承认他还在远处追捕犯人。”

 “她疯了!”

 “我娘没疯,她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出来。”

 “房间有门,走出来不就得了。”

 听到这里,他笑了“其实,你比任何人都单纯。”

 不知怎地,殷冬雪突然打了个哆嗦“不要跟我说那两个字,很恶心。”

 明明单纯却不愿人家说她单纯,明明善良却不愿人家认为她是善良,这个女娃儿的个性,还真是有趣啊。不过只有他一人看得透彻也就好。

 穆渊看着因为不自在而将脸偏向一边的殷冬雪,沉寂一会儿,才虚弱地道:“所以,如果我死了…”

 “你不会死!”殷冬雪万分坚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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