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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佟子矜一呆,不知如何面对年昱的过度依赖。

 或许,她也在依赖他。佟子矜凝望年昱,感受到他的紧张与孤独,伸手覆上他握持脚踏车把手的手。

 “我是艾索请来的,他仍然希望跟你合作。”佟子矜言不由衷的说,其实她不知道艾索在想什么。“我相信你父母也是。”

 至少年昱的父母健在,她则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

 “但是艾索只来看过我一次,我父母则一次也没有。”年昱的成长历程只有网球相伴。“啊,不,我见过他们一次,在我跟他们借这幢别墅时,但那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们能支持你。”佟子矜认为有亲近的人在场对年昱会比较好。

 “他们没有支持过我。”年昱止步,转过身面对佟子矜。“我一直只有我自己。”

 是的,只有他自己,他拥有的是父母的庇荫,但从未拥有过他们的爱。

 年昱眼眸的孤寂说明他内心掩藏的脆弱,佟子矜抬头望着他,眼里除了他,还有他身后那于夜晚自动亮灯至十二点的网球场。

 网球场的位置颇隐密,周围环绕着树木,只有一条小径通往。

 他的心就像那个空旷无人的球场,观众席上未曾有人入座,只因无人寻得通往球场的小径。

 “只要你肯回头,一定可以发现支持你的人。”佟子矜思索着。“像是你的球迷,你不想让你的球迷失望吧?”

 “他们会找到另一个选手,很快就忘了我,我只会是他们偶尔想起的某个陌生人,年昱--一个永远无法回到球场的网球选手。我已经知道主播会在球赛闲聊时怎么谈我。年昱,曾经排名世界前三十名的选手,但是在职业生涯第二年时,这颗新星就殒落了…”

 意识到年昱的话语开始没有了组织,佟子矜试图稳定他的心情。

 “年昱,”佟子矜轻拍他的脸,阻去他的自我嘲。“冷静点。”

 年昱抚着脸颊,如梦初醒。“抱歉。”

 “我们走吧。”佟子矜牵着他的手往球场走。

 待球场近在咫尺之际,年昱忽地顿步,佟子矜被他拖累,差点跌倒,待她站稳回头,只见年昱脸惊恐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佟子矜试着拉他往前走,但年昱固若盘石,怎么也拉不动。

 “我的右腿…”年昱放开佟子矜,跌坐在地。

 “年昱!”佟子矜惊呼,蹲到他身边。“怎么了?”

 “我…我动不了…”年昱出痛苦的表情,按着右腿。“右腿…好痛…”

 “保持清醒。”佟子矜捧着年昱的脸命令。

 他看起来快昏倒了。

 “我…呼吸…”年昱的呼吸开始急促,脸红,佟子矜赶忙扑向他,整个人住他的上半身,手穿过他的发捧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抬高他的下巴,扳开他的嘴巴。

 “年昱?年昱…”佟子矜话音隐逸,年昱眼一翻,失去意识。“老天啊…”佟子矜检查年昱的脉搏、脸色与皮肤温,摀住逸出口的惊唤。

 休克!

 她抬起年昱的双脚,让其置放于一旁高起的砖块,把他的头侧转,松开衣服的扣子与头,整个人轻覆在他身上,然后开始呼唤年昱的名。

 “年昱,年昱,年昱。”她低头将覆在他上,注入空气予他,帮助他呼吸。

 年昱没有反应,她每五分钟便检查一次他的状况,人工呼吸持续,呼唤亦不停。不知过了多久,年昱才缓缓扬睫。

 “年昱…”

 ******--***

 他发出的球没有对手接。

 年昱发现他独自站在无人的球场,没有对手、裁判、观众,甚至没有发球机器。

 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

 炳啰!有谁在吗?

 只有回音空响。

 一个转瞬,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吵杂的环境。

 好吵!

 耳边有蜜蜂在叫…不,那是…那是…

 什么烂比赛!你认真点!

 请安静,现场臂众请安静!

 你没资格打球!Sonofbitch!

 警卫,请维持秩序!

 哗--哗--哗--

 嗡--嗡--嗡--

 啊…年昱,你是最的。

 年昱,没有想到你转入职业后有如此出色的表现。

 年昱,网球这种东西不过是消这,有什么值得你放弃学业,投注全副精神?

 年昱,我们爱你…

 年昱是美国新生代网球选手中表现相当出色的…

 你再也无法打球了…

 不!不要--

 不要!不要夺走我的网球…

 年昱,年昱,年昱…

 年昱…醒醒…你并不孤单…菲尔…

 “年昱…”佟子矜的声音近在耳畔。

 黑暗的视界破开,首先入眸的是佟子矜混着欣喜与忧心的容颜。

 佟不会又吐了吧?那得快些处理,省得她吐到虚

 “年昱,你听得到我吗?”

 佟放在他脸上的手好冰,虽然她说过是体质的问题,可是他总觉得她的手已没了生命迹象--冰凉透心。

 她身体热不热他不知道,毕竟他只握过她的手,但从小处看大处,佟的身体必定不太健康,加上她又会晨吐…她应该习惯他了吧?不会再吐了吧?

 最近看她脸色好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惊惶…

 不知为何,见佟子矜这样的转变,他很开心,至少,她不再惧怕他的身材了…但这样有何意义?

 年昱不清楚,他甚至不再掌握自己的心。

 “年昱!”佟子矜的呼唤拉回年昱渐行渐远的思绪。

 他眨眨眼,佟子矜下似之前那些事物一样消失,这让他疑惑。

 “年昱,如果听得到就眨眼睛。”佟子矜命令。

 好、好真实的感觉…

 年昱开始觉得自己不是在作梦;听到佟子矜的命令,依从。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佟子矜绽出笑颜。

 “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小酒窝?”年昱直至听见自己的声音才真正清醒,他一愣,视界纳入佟子矜之外的事物。

 “知道。”佟子矜嗔他一眼。“你站得起来吗?”

 “我怎么了?”年昱只觉得自己睡了好长的一觉,长到他害怕自己一睡不醒。“我睡在地上?”

 “你不是睡着,是休克。”佟子矜跪坐在他身边,见他能正常说话,终于安下心。

 “休克?”年昱支起上身,甩甩头。“我怎么会休克?”

 “我看起来像医生吗?”佟子矜扬眉,眸带笑地问。

 “像。”年昱重重点头,发觉自己使不上力。

 佟子矜像牙医。他小时候最怕看牙医,每次去看都会哭个老半天;佟子矜给他的感觉就像牙医,让他又爱又怕。

 “算了。你起得来吗?我们得到医院去。”佟子矜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朝年昱伸手。

 “做什么?”年昱握住她的手,起身稳住自己的同时,也扶助佟子矜下失重心,但他右腿无法使力,身体一斜,佟子矜的扶助及时,他尽量将重心移到左腿,但仍需要佟子矜当人拐杖。

 “进一步检查。”年昱的右手沉重,像十斤的猪,佟子矜稳住重心,举步维艰。

 “我很好。”但右腿的旧伤隐隐作痛。

 “Bullshit!”佟子矜直接给他一句脏话。

 “喔哦,听你骂脏话的感觉真不错。”年昱笑出声,他原以为东方人都很有礼貌,脏话不轻易出口,就像他在澳洲店铺见到的日本观光客一样。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每天骂给你听。”佟子矜推年昱进车子,吁口气,抬手以手背擦拭脸的汗。

 “你知道吗?你不大像心理医生。”年昱只见过他父母的心理医师。

 他在十四岁时因对父母提出他想当职业网球选手而被迫去看医生,因为他们相信年昱疯了,但他证明自己的身心健全。

 案亲的心理医师身着名牌套装,头发绾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挂的眼镜让她看起来很势利--呃,是精明干练。头一次见她,年昱以为自己是公司下属面会主管。

 谈过两次后,他开始逃离她,并且相信自己的父亲也许、可能与这位外表拘谨的心理医生有染。

 母亲的心理医生则完全相反,穿的衣服像浸过水一样皱巴巴,很爱说冷笑话,但长相俊美,但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年昱相信自己的母亲没有出轨,因为那心理医生不是他母亲喜欢的型。

 在他罹患球场恐惧症、求父母亲借他别墅暂住后,他的父母亲各给他一个结实的拥抱,直说他们早就看出年昱无法持久,还要他不必觉得丢脸。

 佟子矜脸色一变。“是吗?”

 “你不像我印象中的心理医生,他们总穿着西装与套装,永远待在办公室等病人。”

 “像不像不重要,重点是能治愈你。”佟子矜替年昱扣好安全带,暗地里捏把冷汗,不开始预想当年昱知晓她只是一个中辍生时,会有什么反应。

 “对了,我刚刚为什么休克?”年昱没有之前的记忆,他只记得他们正走向球场。

 佟子矜坐上驾驶座,闻言,调节座椅的动作一顿,然后再接续,完成后坐正,发动引擎,双手搁于方向盘,神情凝重。

 年昱重叹口气。“我发作了,对不对?”

 “嗯。”佟子矜微扬角,边注意车库的门扉开启,缓倒车出库,直圣车行至车道,才踩下油门。

 “觉得如何?”年昱盯着佟子矜,苦笑。

 “这是正常的。”正如她发作时会吐一样,年昱的休克是心理影响身体,身体反应出心理的障碍。

 “没有人会在见到球场时休克。”年昱指出佟子矜可以直说,不需要隐瞒。

 “情况比我想象中棘手。”佟子矜很想说好话,但她说不出口。

 “然后?”年昱早已预料到。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怕球场吗?这样的症状从何时开始?”

 “我不知道。”年昱别开脸,望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

 “年昱,你必须信任我。”佟子矜察觉年昱的隐讳。

 “你可以开快一点吗?坐你的车像在坐牛车。”

 “我是安全驾驶,”佟子矜睨眼年昱。“谁像你开车像开火箭。”

 “那才叫开车好吗?”年昱回头看佟子矜一眼。

 “别转移话题,年昱。”佟子矜分神凝望。

 年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症状是半年前开始的,那时我右腿受伤,但不严重,休养两个月后便回到球场上,但是之后我只要一站上球场,就发现我的反应不正常。”

 “如何不正常?”

 “我的身体沉重不听使唤,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看不见东西…还有声音…那些声音把我疯…”年昱接连一长串的诅咒,内容从英语、法语到她听不懂的语言。

 “声音?”

 “对,声音。”年昱的脸色显示他不愿再谈。

 “到了。”佟子矜停好车,拍拍年昱。“我们稍后再谈。”

 ******--***

 电视播放着今要闻,到了播报体育新闻时,本来想转台的他,却在看见某道熟悉身影时专注观看。

 “…目前停止一切活动,曾于ATP排名第二十五的男子网球选手年昱被XX报发现在澳洲黄金海岸与一名东方女子过从甚密。该报指出,他们两人一道购物,甚至住在一起,看来这位网球金童继名模女友瑞瑟·可儿后…”

 电视画面化作一道光点后沉黯。

 他起身,往挂有巨幅照片的墙走去,伸手触摸照片上的人儿。

 “我就知道…你不会背离我的…”他感动到热泪盈眶,是爱意地看着她。

 “我最亲爱的…”他俯身亲吻照片上她的。“你可知没有人比得上你?”

 他转头指指那一整片贴照片的墙,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她们都有几个共同的特征:东方人、单眼皮、皮肤白、黑长发。

 前一次她离开,天知道他有多伤心难过?他不轻易动心,见着她后,他更是茶不思、饭不想,她是他生命的阳光,少了她,即使找再多的替代品也无用。

 敝只怪他答应给她时间考虑,让她这一考虑就考虑了三年,但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他以为得以烈的行动彰显自己对她的爱意时,她就出现了。不枉他追了她三年,可怜的佟,一直都很孤单,他知道,因为他一直看着她。

 就连她什么时候上厕所他也很清楚。

 她终于发出讯息,要他去接她回来,这让他开心得想要送礼物给她。

 送些什么好呢?他陷入长长的思考,终于,他想到一件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礼物。

 “你一定会喜欢的。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佟。”

 悬挂在墙上的巨幅照片,是佟子矜。

 ******--***

 “你在搞什么?”年昱的声音在佟子矜身后响起,吓得佟子矜手中的菜刀掉落,笔直在砧板上。

 惊魂甫定的佟子矜拔起菜刀,切着红萝卜。“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午餐呀。”

 “你知道你在切什么东西吗?”年昱抚额。

 “我在切红萝…”话尾逸去,佟子矜推推眼镜,睁大眼看着砧板上的红蟳。“咦?什么时候红萝卜变成红蟳了?”

 难怪她一直觉得今天的红萝卜特别难切。

 “我怎么知道?一进来就看到你用不对的菜刀在剁牠。”年昱坐上椅子,为自己倒了杯黑咖啡。

 “我明明是在切红萝卜…”佟子矜不解,但仍拿了个保鲜盒将红蟳装好放进冰箱,找出失踪的红萝卜来切。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昨天晚上佟房里的灯很晚才熄,但搞不好灯熄了她也没睡,加上一大早就被他挖起来骑脚踏车,一回来她又回房间补眠。

 “十一点。”她通常十一点半开始准备午餐,然后十二点半准时开动。

 “你昨晚几点睡?”年昱伸手碰触佟子矜披垂及的发,起一绺微卷的发尾,忍不住展开微笑。

 “三、四点吧。”她不记得了,只记得有股不安感一直主宰着她,让她睡不安稳。手指突感一阵黏腻,还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什么事,耳畔已传来年昱的叫声。

 “你在搞什么啊!”年昱拉过她的手往嘴里含,她睁大眼,一头雾水的仰望。

 “你在干什么?”

 “你切到手了。”年昱干她手指上的血,一道伤痕立现。

 “是吗?”她一点也没感觉。

 “废话!”年昱忍不住重重咬了佟子矜一下,后者痛得回手。“现在知道痛了吧?”

 “哪有人像你这样的!”佟子矜忍不住搥了年昱一拳。

 年昱不痛不的耸肩。“谁叫你把红萝卜变成血萝卜。”

 佟子矜闻言,颊一红。“抱歉,通常我起后需要半个小时来清醒,所以从我起到清醒这中间,无论我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都非我本意。”

 “看得出来。”年昱笑了笑,找出医葯箱。“来,我替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一下就好了。”说着说着,佟子矜即含住方才年昱过的手指。

 年昱的脑袋里轰地一声,像炸开一般地闹烘烘,瞪着佟子矜的动作,感觉心跳开始失速。他干涩的,清楚明白到一股属于生理的望高涨。“你清醒没?”

 “嗯。”佟子矜没发现年昱的异样,朝他微笑。

 “那我先出去,好了叫我。”

 “咦!”佟子矜只来得及看见年昱闪出去的背影,不明所以。“平常他不都会陪我聊天的吗…”

 佟子矜仍未完全清醒的脑袋无法处理如此复杂的问题,耸耸肩,她洗去红萝卜上的血迹,重新将红萝卜切丁。

 ******--***

 年昱抑住狂跳不已的心,背靠着起居室的墙,热汗涔涔。

 太久没女人了吗?否则怎么会对他的心理医生兼管家婆兴起望?不知过了多久,年昱轰然不已的脑袋与滚烫的望总算平息。

 “嘿,吃饭了。”佟子矜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年昱整个人惊跳起来,倒了佟子矜,两人跌到地毯上。

 “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年昱惊叫,忙起身,离佟子矜远远的。“佟,你没事吧?”

 佟子矜没反应,年昱才发现佟子矜昏倒了,于是他步步为营地靠近佟子矜,跪坐于她身边,轻拍她的颊。“佟?”

 好一会儿,佟子矜才幽幽转醒,蒙的视界里唯一清晰的是年昱。

 “年昱,你…你发什么神经?”佟子矜低一声,抚着后脑想起身,但气力不足,年昱伸出援手,拉她入怀。

 “对不起,你没事吧?”年昱低望,巡视佟子矜,手也跟着覆上她按后脑的手。

 “没事。”幸好地板上铺了地毯。

 “那就好。”年昱开她凌乱遮面的发丝,看清眼前这个脂粉末施的女子,原本静息的心跳又开始噗通噗通的跳。

 不行,受不了了。年昱忍不住握着佟子矜的手,藉此感受她的肌肤,忍不住呼吸急短,只因嗅到佟子矜的气息。

 自佟子矜过的伤口后似乎触发了什么,年昱开始能理解他在不知不觉中对佟子矜产生了某种情愫。

 “我没死,也没受重伤,你大可不必紧张。”佟子矜藉由年昱的扶持起身,笑道。

 “不是,是--”年昱顿去话势,深怕佟子矜发现他内心的波动。

 “年昱,我不是超能力者,不知道你那几个字有什么含意。”佟子矜要求年昱进一步解释。

 “你能让我吻一下吗?”年昱头一次开口要求吻个女人。

 “啊?!”佟子矜讶然以对,上下打量年昱,年昱诚恳、带点急切的神情让她无法忽略,她轻叹一声“好吧。”

 说完,她闭上眼,抬高脸,等着让年昱吻。

 年昱未曾料到自己冲动口而出的请求会获得同意,一时间不知所措,迟疑的问:“佟,你真的愿意?”

 “废话。”佟子矜睁眼轻斥,望着年昱无措的俊脸,笑了,摸摸他的头。“谅你也不敢真的吻,原谅你。”

 “等一下。”年昱捉住想离开的佟子矜,俯身吻上她的

 她讶然瞠大眼,眸底倒映着年昱那双认真相视的眼眸,忘了反应。

 他的干燥柔软,舌撬开她的齿,溜进她口里上她的舌,她因惊愕而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但年昱很有耐心,慢慢地、慢慢地着她,将她僵硬的心软,她软了脚,不由自主地偎向年昱,小手紧扯他前的衣服,呼吸停顿,容颜发白。

 年昱吻得忘情之际,只听到“咚”的一声,佟子矜眼一翻,又昏倒了。”

 ******--***

 …彼此束缚着,心灵那条看不见的丝线引领着他们的相遇,就像古老的红线牵系着姻缘一般…

 一份报纸横隔在书本与眼眸中间,阻去佟子矜凝聚在书上的集中力。

 “年昱?”佟子矜摘下阅读眼镜,换上平时带的眼镜,看清来人。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无孔不入。”年昱开报纸,坐到佟子矜身边。

 “年昱,下次你再不敲门就冲进来,我就扁你。”佟子矜觉得敲门是一项基本礼貌,比知道他带来什么消息还重要。

 “放心,我对姐姐没兴趣。”年昱大剌剌地躺在双人的另一边,将报纸交给她。

 对姐姐没兴趣,那天还吻她?佟子矜瞥他一眼,压抑回嘴的冲动,看着年昱在她身边滚来滚去,一派自然的模样,好似他们是认识许久的情侣,可实际上,他们也许只勉强称得上是朋友。

 那天他提出吻她的要求,其实她吓了一大跳,更没想到他真的吻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昏倒;但之后年昱不再碰她,对她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让她不由得有些失落。

 失落?佟子矜想笑,她早八百年前就对心动这回事死了心,怎能因为年昱的行为而了方寸?然真相是她的确因年昱而心绪紊乱。

 看着年昱递过来的报纸,她强自镇定地接过,希望年昱没发现她的手正因紧张而冒手汗与轻微颤抖。

 “喏,看完告诉我有什么心得。”

 佟子矜已经忘却她有多久没看报纸了。别墅里的电视被年昱砸坏送修,报纸全是过期的。

 “大少爷何时去续订报纸?”佟子矜摊开报纸找着标题,眼中只对她有兴趣的新闻。

 “大小姐,看头条。”年昱注意到佟子矜一头栽进某篇医学报导后即将报纸抢回,翻到要给她看的那则新闻。“这儿。”

 “哇!”佟子矜一见标题与照片,不由得惊叹。“果然,狗仔是无孔不入的。”

 “他们拍的角度不怎么好。”年昱手枕着头,侧身笑望,佯怒。“把我拍得真丑。”

 自那天佟子矜被他吻晕之后,年昱意识到佟子矜不只惧怕高壮的外国男人,对男人的碰触也有某种程度的恐惧,于是他压抑内心那益高涨的情绪,循序渐进地接近她。

 而佟子矜也当那天的事没发生过。容许年昱接近她,若过度接近她仍会下意识躲避,即使她相信年昱,但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回闪。

 可现在他们却能待在同一张上聊天。佟子矜很满意自己的进步,同时感受到一股沉寂已久的焦躁于体内苏醒,但她仍不知道这股焦躁从何而来。

 “你讲话愈来愈像艾索了。”睨眼年昱,佟子矜心情并未受报纸头条影响。

 “他是我的教练呀。”年昱调皮地吐舌,翻身趴在上,枕上佟子矜睡觉的枕头,舒适地合眼。

 “拍的是我们去拿眼镜那天。”那时年昱怕她因近视而跌倒,因此全程贡献自己当人拐杖。

 佟子矜见年昱抱着自己枕头的模样,脸一热,不自在了起来。

 好像…好像有什么在佟子矜察觉之前改变了。

 “原来我们早就被盯上了。”年昱朝佟子矜伸手,佟子矜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手心。

 “是你被盯上。”她只是附加的。

 “困扰吗?”年昱担心的问。

 “任何人对这种事都会困扰。”佟子矜收好报纸。“你怎么发现这则新闻的?”

 “电视修好送回来,我无聊转台,看见有人在报导我的事,留意了下。”年昱没说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看澳洲网球公开赛的实况转播。

 佟子矜来澳洲已超过一个月,久到上海大师杯结束,现在竟然已到了澳洲网球公开赛开打的时候了。

 “看了一整天的转播呵?”佟子矜合上书,瞇眼微笑。

 “你为什么知道?”年昱挫败地垂下头。“我什么都没说啊!”“你修好电视的动力不难理解。”佟子矜伸手摸摸他略长的头发。“还有听到声音吗?”

 年昱抓抓头发,仰头望她,眸里潜藏着某些复杂的情绪。

 “还是不愿意谈是什么样的声音?”佟子矜凝望他那双琥珀的眼眸。

 “对。”年昱别开脸。“你要陪我走去球场吗?”

 这几天,他不让佟子矜陪伴他,但愿意在特定的时间尝试着前往球场。

 “不觉得丢脸啦?”

 “我发现不能再这样下去。”年昱只能走到上回他休克的地方,再无进步。

 “你变急躁了,这种事要慢慢来,急不得。”

 “但是我已经厌倦了。”他知道有个大障碍得跨越,但该如何克服,他一点准备也没有。

 “对了,这两天会有人来拜访。”

 “谁?”

 “秘密。”佟子矜并未告诉年昱那位神秘嘉宾今天晚上就会抵达。“我们来谈谈声音如何?”

 “什么声音?”年昱防备的抱住枕头,瞪着她,脸不豫。

 “你先闭上眼睛。”佟子矜笑望年昱孩子气的动作。

 他抱着枕头的感觉就像枕头是一面能抵御千军万马的盾牌一样。

 “你别想催眠我。”他知道心理医生治疗时有催眠这一项。

 “我以人格担保,好吗?”事实上,她根本不会催眠。

 年昱直视佟子矜,然后才缓缓闭上眼。“好了,我们要谈什么声音?”

 “你仔细听听,能不能听见海的声音?”佟子矜发现她的手机震动,接起后对方只说了句:“是我。”

 佟子矜只敲了手机两下便挂断,收好手机,她悄然下

 “你下做什么?”年昱张开眼。

 “换衣服。”佟子矜要年昱再闭上眼,他听从。“听到海声了吗?”

 佟子矜换过长洋装与凉鞋,再次现身。

 年昱集中心神聆听,果然隐隐约约听见海的起伏。“我听到了!”

 “很好。那…你有没有听到树林里虫子鸣叫的声音?”她轻移脚步,往门口移动。

 “有。”年昱烦闷的心情被那虫鸣与海合奏的乐曲给抚平。

 “告诉我你还听到什么声音?”

 “你说话的声音…的声音…”

 “还有呢?”

 年昱专心倾听,许久才道:“球…球?!”

 年昱张开眼睛,发现佟子矜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佟?”

 “佟!”年昱下,呼唤着佟子矜的名字。

 “年昱!”佟子矜的声音自楼下传来。

 年昱冲出阳台,只见佟子矜在庭院向他挥手。“佟!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来找我!”佟子矜大叫一声,人便往庭院深处跑去。

 “佟!”年昱原不理会她轨的行为,但他突然想起佟子矜有轻微夜盲“该死的!这女人以为她在做什么!”

 年昱冲出房,身影没入树影摇曳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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