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路上的路程变得很安静,空气中仿佛悬浮着令人
不过气的气氛,就算是同桌用膳,也听不见有人说话。
“过了这个镇,再往北走六十里,赫连武威的人就在那里等你。”打破连
来的沉默,东方朔淡淡的将行程
代完。“到了那里,就算送南宫姑娘到最后了。”
凝望着碗中的食物,南宫翎还是没有吭气,低垂的螓首不曾抬起。
“小姐?”翠儿轻轻唤了声。
虽然那天遭遇蒙面人的袭击,所幸她只受到皮
小伤,经过调养也康复得差不多了。真正教她担心的,是不言不语的南宫翎。
她在半夜常听见小姐强忍住的低泣,她知道一定和东方公子
不了关系,但究竟发生什么事,小姐却不肯说。
“天色还早,我想出去逛逛。”南宫翎突然冒出不相干的话。
闻言,众人皆不由自主地看向东方朔。
凤眸掠过一丝惊讶,东方朔还是平静地回道:“就算到了这里,也还不能确保你安全无虞。”
“东方大哥的意思是,我不能出去透透气吗?”南宫翎问道。
感觉到爷微微变了脸色,正在努力吃饭的骁突然有些食不下咽。
不会在这时候起争执吧?他肚子很饿耶!万一双方闹得不愉快,他又什么都甭吃了。
“我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东方大哥都能不管南宫府了,又何必理会我呢?”苍白的脸庞浮现倔强的神情,南宫翎反问。
“这并不是同一件事。”他咬牙。
对他而言,她是她,南宫府是南宫府,不能混为一谈。
“对我来说,是的,”南宫翎夷然不惧地回视他。“我不是
脔,我有出去的自由。”
再过两天就要到赫连府了,难道她心中的挣扎他完全没感觉吗?情感和理智两端在她心中拉扯,他非但不伸手扶她一把,还能如此平静地将自己交给赫连大哥,她的心真的好寒。
或许…他是真的不在意她,之前的种种只是不经意的错误,只是堂堂“殿主”的一场游戏。
闻言,俊颜霎时变得铁青难看。
脔?这句话说重了,东方朔不是没有脾气,而是再三包容,换作别人瞻敢说出这种话,保证死一万遍都不够!
她竟将他的好意曲解成
脔?
用力地将嘴里的东西
下,骁先看看南宫翎,又回头看看爷,实在很想帮他们缓颊,但爷的神情太冷了,冷得让他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南宫姑娘想出去就出去吧!到哪里我都不会干涉。”东方朔撇袖而起,径自转身闪人。
他的语气并不重,却教人听得心惊胆跳。南宫翎用力地咬住下
,倔强地不让眼泪滴落。
他这种神情,她并不陌生。
他们初识时,东方朔的态度就像现在这样,既冷漠又疏离,仿佛隔了道永远穿越不过的墙。
“小姐,您刚刚说的话好像过分了些…”见东方朔不悦地离开,翠儿小小声地道。
“小姐?”
“小姐?”见南宫翎没反应,翠儿轻拉她的衣袖。
“我没事,甭管我。”胡乱抹去泪痕,南宫翎别过脸。
她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如此僵,但她气不过啊!无论是他要把她交给赫连大哥,或是他狠心撇下南宫府的死活不管,她统统难以释怀。
但就算如此,她喜欢他的心仍在,才会备受煎熬,若是能恨他,情况就简单多了。
“翠儿,我们出去走走吧!趁还有市集,还热闹的时候,”南宫翎起身“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
“怎么可能没机会,您往后可以请赫连少爷带您…”翠儿猛然发现自己说错话,急忙掩住
,又惊又慌地瞅着南宫翎。“小姐,我…”小姐就是不想嫁给赫连少爷啊!自己竟冒出如此猪头的话。
“无妨,无所谓了。”南宫翎忽地轻轻笑开。“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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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红色的火轮悬在空中,放眼望去一片烟尘滚滚,景
中有种荒凉、苍劲感,看在眼里更觉孤独。
“以后…我就要住在这儿了。”南宫翎
风而立,狂风吹
她一头青丝。
不再有红花绿叶、小桥
水,陪伴她的只有握不住的黄沙。
好哀伤的语气喔!翠儿听得心头一阵酸。
小姐好可怜!以前她总是光彩耀眼、意气风发的,如今连笑容都不见了。
“南宫姑娘,我没催你的意思,但这里真的不安全。”骁
手,警戒地左顾右盼。
他是主动跟在南宫翎身后出来的,虽然没得到爷的同意,但爷看见后也没制止他,这代表爷默许了。
“这里太空旷了,若发生什么事,连藏身之处都找不到。”以他多次在鬼门关前晃来晃去的经验,这里的空气中飘散着一种紧张的气氛,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
情况不对!真的不太对。
“既然骁大哥这么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吧!”点了点头,南宫翎转身。
她不是故意想给人添麻烦,但她的情绪压抑得太久,急需出来透透气,不然她会发疯的。
她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东方朔,她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小姑娘,请等一等,”不知何时出现的老人从后方叫住她。
老人长得既瘦小又
脸皱纹,表情给人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请问你是从南方来的吗?”
“嗯。”“真巧,我也是从南方来的。”老人不住点头,脸上的笑容绽得大大的,瞧上去有些突兀。
“您也住南方吗?”总觉得他的笑容和他的脸不大相衬,这样的笑容不适合他。
好像一个假面具挂在脸上。
“我是从南京城来的。”老人的笑容更大了,感觉整张脸有一半是他的笑嘴。
“南京城?”南宫翎怔了下。
这么巧?他乡遇故知?
“因为我是特地从南京城来找你的,南宫姑娘!”笑容忽地不见,就像川剧变脸那样快,老人枯瘦的爪子准确无误地朝她袭去。“现在是你受死的时候了。”
“南宫姑娘,退!”骁原本还在苦思眼前的老人好像在哪见过?在他笑容敛起时,他马上想起来了,随即拔出长剑跳入两人中间。“他是『无念门』的人,是来杀你的!”
电光石火间,南宫翎极惊险地痹篇老人的攻击,前来救人的骁却被重重击飞…
“骁大哥!”南宫翎没想到矮小吧瘦的老人武功这么好,一掌就将身躯有他两倍大的骁击退,她一时间楞住了。
“南宫姑娘,快逃!”伤势不轻,骁摇摇晃晃地站起,抹去
角的血渍,脸色是前所未见的凝重。“快去找爷,快!”
“那你…”“快走!”骁大吼。他不是“无念门”一般的杀手,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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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在跳,
口仿佛有块大石
得
不过气,东方朔烦躁地走出客栈外,心头惶惶不安的,仿佛就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人都还没回来吗?”眼看天色就要暗下,东方朔薄
紧抿成一条直线。
时间太晚了,骁是个聪明人,早就该将南宫翎带回来,却迟迟不见踪影,该不会出了事?
念头还在转,东方朔已转身往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骁大哥,你还好吗?你不会有事吧?”眼看骁的伤势严重,南宫翎连忙冲过去将他扶起。
“我没事,南宫姑娘,你还是快逃吧!”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骁仍强提一口气站直身子。
南宫姑娘是爷最看重的人,相对的,他也会对南宫姑娘效忠,让南宫翎全身而退是他唯一的想法。
“其实你的功夫已经很好了,要不是遇上我,你不会输得那么惨,”老人桀桀怪笑“只要你乖乖将南宫翎交给我,我保证留你一条小命,就算是英雄惜英雄吧!”
“休想!”骁想也不想的拒绝。哪来的英雄惜英雄?
老人该不会自认为英雄吧?别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一心寻死,”老人故作无奈地摊摊手“千万别怪我。”
“废话少说,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他相信爷会来救他们的,只要他尽量拖延时间…
若是能撑到那时候,南宫姑娘就安全了。
“嘿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几招。”老人诡谲的
笑,矮小的身躯飞身朝他们攻击。
“滚!”沉稳的男音从天而降,东方朔挡下老人的攻势,结结实实和他对上一掌。
“爷!小心!”
正面冲突过后,两人各退了三大步。东方朔只觉
口气血翻涌,喉问微甜。
“辛老头?”东方朔俊颜微微泛白。
没想到为了南宫翎一个人“无念门”菁英尽出,连一脚都快踏进棺材的老门主都亲自出马。
意外自己被震退的辛老头脚下步伐踉跄,难掩震惊。
他万万没料到眼前的年轻男子能接下他的一掌还能毫发无伤,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里。
“你就是东方朔?”
“正是。”剑眉微挑,东方朔应道。
“我曾一度示好,希望你别介入此事。”
“事实证明你的希望破灭了。”他冷冷一哂。“你想要杀谁我不管,就是南宫翎不行,我不但会
手,还会管到底。”
“你的口气未免也太狂妄!”
“废话少说,动手吧!”只有老人家才会这样啰啰唆唆的。
烦!
一言不合的两人再度出手,忽地拔高的身子在空中疾闪
错。辛老头越打越心惊,没想到东方朔功夫底子这么硬,他原本一直以为只是传言太过夸张,不足采信。
如今,不仅是杀不杀南宫翎的问题了,还事关“无念门”的信誉。
前“无念门”五大杀手精锐尽出,却缎羽而归,如果再不讨回公道,教“无念门”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南宫翎一定要死,这场仗也一定要赢!
心念才在转,辛老头猛然从怀中取出刀刃,急急往南宫翎
去。
“卑鄙!”待东方朔发现已太迟,包括他,所有人都不及反应,他倏然一个翻身…
挡在南宫翎身前。
“东方大哥!”
“爷…”
在众人的惊喊中,小刀瞬间穿透他的
膛,溅起腥红的血花。
“你…”没想到他会以
身挡刀,辛老头有片刻的错愕,旋即诡笑地看着东方朔。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个小姑娘,就算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他桀桀怪笑“我先告诉你,这刀不但喂了毒,且刀身前窄后宽,若是硬拔出来,啧啧!保证一片血
模糊啊!”“你好歹毒!”骁又惊又怒的大吼,旋即回头扶住脸上血
尽失的东方朔。
粘稠的鲜血染红他月牙白的长衫,东方朔凤眸危险的眯细。
“爷!您没事吧?”
“你别动。”粘稠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滴落,被黄土
收,形成深褐色的印子。
“可是爷…”
“叫你别动!”他咬牙道。
“是。”一脸担忧的骁不得不退开。
“东方大哥…”
回眸瞥了泪
面的南宫翎一眼,东方朔牙一咬,硬生生将刀刃拔出,刺骨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
“别…”南宫翎别开脸,不敢再多看一眼。
从他身上
出的血是那么多,仿佛要把他的生命都
尽了。
“东方朔,你伤得这么重,还要继续打吗?若是
出南宫翎,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辛老头嘿嘿直笑。
“废话!”强撑一口气,他一脸蔑视。
“找死!”
辛老头再次朝他们冲来,东方朔拔出骁手中的长剑,迅疾如风地劈向来人。
狂风卷起漫天的烟尘,模糊了眼前的视线。辛老头震惊地瞪住
在自己心口的长剑。
不相信自己会失败,还败在身受重伤的东方朔手下,辛老头软软的倒下。
苞着砰然倒地的是失血过多,几乎力竭的东方朔。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南宫翎。
这是他昏
前最后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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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姑娘,”骁轻轻关上房门,朝南宫翎遗憾地摇摇头“爷还是不愿见你。”
闻言,小脸上血
褪尽,她勉强挤出笑容。“我明白,一切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东方大哥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都是我的任
造成,他会不谅解我,我真的能明白。”
一想到东方朔为了她在鬼门关前徘徊,她的心就好痛、好内疚。
她为什么不乖乖听他的话留在客栈里?为什么?
“南宫姑娘,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骁不忍她再胡思
想下去,整个人都憔悴了“爷是为了你着想。”
如果会生她的气,爷就不会舍命救她了。为了她,爷可以说是一个人挑掉整个“无念门”
“为了我?”
“爷说你是未来的赫连夫人,这里又是赫连府,你出现在陌生男子的房里会招来闲话。”
“但他不是陌生人啊!”“爷说…”面对她激动的绝美脸庞,骁突然觉得这句话好残忍。“除了赫连少爷外,其他人对他都是陌生人。”
“他真是这么说的?”
“嗯。”“帮我问他,既然我只是个陌生人,他又何必舍身相救?”她的声音不小,她知道东方朔听得见。
“南宫姑娘…”骁皱起眉头。
他们的感情纠葛太复杂,他能不能不介入啊?
房中还是一片寂静,东方朔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逃避!
“你帮我告诉东方大哥,”晶亮的美眸盈
泪水,南宫翎倔强地不让它掉下。“如果他真如此希望我嫁给赫连大哥,请他务必留下来,千万别急着走,因为成亲的日子已经挑好了,就在这个月底。”
“这么快?”骁不
瞠大眼。
“很快吗?”南宫翎绽出一抹讽笑“这不是他所期望的吗?请他留下来喝喜酒啊!”“南宫姑娘…”她的笑容看得骁的心好酸。
“反正我已经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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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很好看啊!”南宫夫人极满意地望着试穿喜服的南宫翎“翎儿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翎儿?”
“…”“翎儿?”见她失神,南宫夫人忍不住又唤了一次。
“娘?”南宫翎忽地回过神,连忙挤出一抹笑容。
“你在想什么?有心事?瞧你闷闷不乐。”
“没有,没什么。”南宫翎摇头否认。
“我知道,你最近发生太多事,一路上有恶人追杀,现在又要你马上准备嫁人的事,心情一时很难调整。”
“…”“但是你放心,武威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不会让你受委屈。”南宫夫人牢牢握住她的手。
垂眸望着被握住的手,南宫翎心中百感
集。
她知道赫连大哥会待她好,但是这种好不是她要的,她要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娘,我头有些晕,想出去透透气。”悄悄的
回手,南宫翎转身拉开房门。
“你人不舒服,需要请大夫吗?”
“没关系,我走一走就好了。”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南宫翎回头朝母亲笑笑。
“我一会儿就回来。”
离开南宫夫人居住的水月楼,南宫翎拎着裙摆漫无目的地往前跑,沉重的喜服束缚得她
不过气。
就像个永远无法摆
的包袱。
“南宫姑娘?”不知跑了多久,南宫翎靠在栏杆上直
气,身旁忽地出现久违的低沉嗓音。
“东方大哥?”南宫翎倏然回头,看见他过度苍白的俊颜。
这么巧?在他百般躲避后,却让他们在这里碰着了。
所有的话到这里停住,东方朔薄
微抿,移开了眸光。
他当然不会忽略她一身喜服。
“方才娘在帮我试喜服,所以…”这是她最不愿让他看见的装扮,南宫翎急着想解释。
“我明白。”他淡淡截断她的话。
沉默永无止境地延续,南宫翎好不甘心,眼眶红了一圈,泪珠儿开始往下坠。
她从前不爱哭的,现在掉起泪来好像不用钱似的。
无声地叹口气,东方朔终于走过来,轻轻抹去她的泪痕。
“哭什么?”她的笑容呢?他多久没见到了?
“东方大哥的伤没事吧?”
“好得差不多了。”
“东方大哥那天不该这样不顾危险,我好担心…”若是他发生什么万一,她该怎么办?
“没事的,我
得住。”
他
得住,但是她
不住,她不敢想象失去他的伤痛。
“东方大哥知道我月底就要成亲了吗?”
“嗯。”又是嗯?难道除了这个词,他没有其他更好的回答?
难道他真的非得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赫连大哥才甘心?
“请东方大哥务必留下喝喜酒。”其实她不是想这样说的,她想问他真的就这样让她嫁人吗?
喉头微紧,东方朔浮现一抹淡笑。“我会留下来的。”
他竟然这样回答她?
不甘的泪水冲上眼眶,南宫翎凝睇他的眼神
是怨慰。“东方大哥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非要我嫁给别人不可?东方大哥到底在忌惮什么?”
皱了皱眉,东方朔
开口,却被她先一步截断。
“别说你对我没有情意,若是如此,你也不会舍身相救了。”
她的话很直接,直接到他有些无法招架。
“我的真实身分你已经知道了,当两个注定不适合的人,再去追究喜不喜欢有何意义?”她不能接受他是“阎罗殿”殿主的事实,更不能接受他做的是杀人的买卖,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互相折磨?
“…”“武威会给你幸福的,你安心的准备当未来的赫连少夫人,如果有空,
你们来南方找我,我永远是你的东方大哥。”
他的话说得很平静,听不出一丝虚伪,只有浓密的长睫掩住他复杂的心绪。
“你…”心好痛,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能心平气和的说出这种话?
“你别再哭了。”
“东方大哥。”害怕他就要转身离开,南宫翎伸手抓住他衣袖,蒙上水气的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他一定不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人!南宫翎深深
口气,眼泪掉得更猖狂了。
“我不会幸福的,不管赫连大哥对我再好,我都不会幸福的!”这是负气话,她要他挂念一辈子。
“南宫姑娘…”他皱眉。
她非要这样让他挂心不可吗?
“我一定不会幸福的。”她赌咒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