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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去年夏天

 夜已深,白楼大厅仍灯火通明。

 言氏三兄弟站在一旁,偷偷觑著脸色难看的主子。

 朱雀翔很明显是在等屏月。

 罢才接获消息,上官的人在他们场子闹事,当时三兄弟刚好有事外出,朱雀翔虽然极舍不得,但也只好派屏月带人,趁条子还没手管这件事前先去看看。

 朱雀翔第八次望向角落的古钟,他当然知道屏月不会那么快回来,却下意识不停地注意时间。

 朱雀翔非常在意屏月,自从带“他”回来后就一直如此,舍不得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半步,但为了避免被人家说闲话,他一直克制心中那份强烈的占有

 他无法拒绝被“他”一个凝眸给吸引。

 就像现在一样,屏月踏出这扇门不到两个小时,他已经开始想“他”

 他是个拥有极高权力的男人,只要屏月开口,他愿意给“他”所有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不正常的情绪已维持多久了?因为是非对错的想法,把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消磨殆尽了。

 倏地,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朱雀翔抬起头。

 屏月快步走进大厅,后头的属下了两个上官的走狗。

 朱雀翔一脸凛然,眼光炯炯的注视著她。

 “少主…”她微微倾身。“我…”

 “屏月,你了好多血呀!”言克盛注意到血迹斑斑的地板,不叫道。

 她没被自己雊目惊心的伤臂吓到,反倒是少主骇人的神情令她吃惊。

 朱雀翔大步走过来,迅速抓住屏月的手,她痛得低了一声。

 他瞪著血痕,神情复杂,愤怒中掺杂了一些…心疼与不舍引

 这些情绪自他眸中一闪而过,看在屏月眼里却不甚真实,或许那是她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吧!

 “受了伤也不处理,怎么办事的?”少主严厉地骂道。

 她低下头,支撑著摇摇坠的身体。

 朱雀翔又瞟了她一眼,向人代道:“骏,马上带屏去医务室,敢给我出一点点状况,就小心你的头!”

 “是…”

 朱雀翔这才放开她的手。“有什么要报告的事,我会叫你手下来问。”

 他接著转过身去,毫不留情地瞪著两个上官走狗,愤怒的情绪不言而喻。

 *******

 屏月依稀记得,她刚到南翔不久时,朱雀翔好像就开始守候著她了…

 有一次,屏月硬是被三兄弟拖出去吃饭,说怕她闷到发臭了。

 蓝屏月什么都行,唯独喝酒这项不擅长。

 她连闻到酒味都会头晕,但是根本没有人相信一个砍人像在拔杂草的人,酒量竟会这样烂,只当她容易脸红,不喜欢喝酒。

 偏偏三兄弟最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总爱在喝了酒之后,走到她面前,突如其来张子谠她哈气。

 朱雀翔好像也爱看的,总是站在一旁任由他们胡闹。

 三兄弟兴致一来,便她喝酒,但屏月坚持不肯,他们却偷偷吩咐厨房把酒掺在汤里。

 屏月不察,多喝了几口汤,便突然倒地不起,把兄弟三人吓坏了。

 他们七手八脚把她抬回主屋,还串好供,一律推说是厨师使用酒来调味。

 要是让头儿知道是他们把屏月害成这样,不知道会怎样处罚他们?

 但朱雀翔只是将屏月抱过去,说了一句:“你们甘愿了吧?”

 事后,朱雀翔坦承,其实他也想看看屏月喝醉后是怎样有趣的情形?

 也因为这件事,屏月很可怜地头疼了一整天。

 最近还有一次,那是少主宣布了喜讯后的某一天…

 那天屏月也是出去办事,当她回到主屋时,刚好是半夜十二点。

 然而,令屏月意外的是,朱雀翔依然还醒著。

 他似乎完全无视他们正在冶战,也没有因为与萧意恬的婚事,而中断等她回来的习惯。

 “蓝少爷,你回来了,需要我帮你准备解酒茶吗?”一名女佣上来。

 屏月笑了笑。“不用了,我没有喝半滴酒。”她慢慢走上楼。

 “你回来了啊!”背后响起屏月熟悉的男声音。

 蓝屏月一转身,就见到朱雀翔站在门边。“是的,少主没和萧小姐在一起?”

 “她先睡了。”朱雀翔拨著刚洗好、漉漉的头发。“她坚持不肯回去,所以我就出来了…我不习惯旁边睡人,不,应该说我不习惯让自己不喜欢的人睡在旁边。”

 “这怎么行?”屏月轻声说道:“以后结了婚,难道也要分睡?”

 朱雀翔完全不在乎。“或许吧!反正这是一桩政策联姻,大家都很清楚。”

 “但萧小姐是真的很喜欢你,把她当作…似乎不太好?”“伴”两字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随便,她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这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朱雀翔顺手接过屏月递上来的巾。“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有病,意恬对你态度这么差,你还帮她说话。”

 “是吗?”虽然知道少主对萧意恬不怀任何的感情,但屏月只要一想到他们恣意绵的情景,一颗心便不舒服的摆著。

 朱雀翔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说道:“最近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屏月看向他,等著他说下去。

 “我们的姓—我是如火般的朱红;而你是如水的湛蓝,正好形成对比。”朱雀翔投来一个意味深远的眼神。

 “少主这样说,让我感到惶恐,你下一句不会是‘水火不容”吧?”屏月反应倒快。

 “怎么会?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得力助手?说真的,没有你,我没办法把南翔管理得这么好,若是早些认识你就更好了。”

 屏月低下头。“少主过奖了,三兄弟才是真正的大功臣呢!”

 朱雀翔将巾扔到浴室的换洗箱,难得有闲聊的兴致。“屏,我问你一件事。”

 “少王请说。”

 “你有大声笑过,或大声骂人的经验吗?”朱雀翔颇感兴趣地问道。

 屏月想了想。“我常大声训斥我的手下呀!”

 “我不是指这个,我简单一点说好了,你有热烈表达过你的情感吗?”

 屏月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印象中…好像没有过,有的话也是小的时候吧!少主为何这样问?”

 “因为我总觉得你是个过于恬静的人,高兴时,顶多是微微一笑;生气时,稍稍沉下脸;难过时,便不说话。而这些情绪,常常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无表情的脸。”

 “冷静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有时候…我还怕你的。”朱雀翔扬了扬眉,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屏月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是、是吗?”

 “你总是让我觉得,我的愤怒是愚蠢甚至没有必要的。”朱雀翔有些自嘲地笑着。“每次我莫名其妙发火,你只要淡然望着我,我的愧疚感便会油然而生,”

 “哦?”屏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是不是我对少主大声吵闹,你就会平衡一点?”

 朱雀翔难得出好看的笑。“屏,你具有女人的温柔、男人的刚强、还有淡泊的情;像座宫一样,让我惘、更想深入的探究。”

 屏月听著朱雀翔奇妙的形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介意我今晚睡你这里吧?”他在屏月的边坐了下来。

 “不会,少主请休息。”屏月恭敬的回他:心里却有点怦怦跳。

 “我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朱雀翔好笑的说道。

 “不,我可以睡沙发,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屏月搬开旁边的沙发,背对著朱雀翔合衣躺下。

 两人没再说话,屏月睁著眼,聆听朱雀翔沉稳的呼吸声响起。

 自己是冷静的吗?但,为什么那颗向著少主的心,在这个时候,慢慢慌了、了呢…

 *******

 今天,不管多晚,朱雀翔都要等到她回来。

 因为朱雀翔已经习惯看到屏月安全回到家,他才能安心去睡。

 他很不喜欢等她的感觉,那是一颗心久久被悬宕,不知何时才能放下的感觉,让他感到非常地难受。

 现在,才晚上九时二十六分,以他等她的经验来说,还不算晚。

 但是他的每一条神经都在呐喊著,告诉他应该直接杀去找程楷华。

 忌妒!这是他唯一的感觉。

 那男人和屏说了些什么?屏是否会扬起嘴角微笑?他会不会注意到屏有用食指轻刮桌布的习惯?

 自从朱雀翔数小时前回到家的时候,三兄翟浦惧地向他报告—屏和程楷华谈生意去了。

 他中的怒火就没有停止过,尤其是萧意恬此时又跟著火上加油。

 “我早说他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瞧你一不在,两人就热络起来,也真够不要脸的。”

 可恶!朱雀翔吐了好大一口气。

 朱雀翔一见不著屏,整颗心就地都是“他”

 这些天夜里,朱雀翔经常独自望着天花板无法成眠,他已经受够冷战的日子。

 朱雀翔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屏承认某些事。

 当车声渐渐靠近主屋时,朱雀翔站了起来,他走到窗户旁窥视,看见屏已经下了车…

 屏月在台阶上站了一会,想着刚才和程楷华说过的话。

 得出的结论就是,她今天似乎有些失控…

 当她走到门前,手掌正要触及门把,门扇却戛然打开—映人眼帘的,是朱雀翔阴沉的面孔。

 “少主。”她微微点头。

 朱雀翔瞪了她一眼,便转过身。

 少主生气了,显而易见。

 屏月跟在他后面,递上手中印有南翔标志的纸袋。“少主,这是签好的文件,事情都办妥了。”

 朱雀翔连瞧都不瞧一眼,便迳自坐下,他抬头看着屏月。“事情都办好了?好能干呀!真不愧是我的左右手。”

 听也知道这不是句夸赞的话,但屏月并没有答话。

 “你是用什么东西换来的?”

 “什么?”屏月不解,脸倏地刷白。

 朱雀翔扳扳手指头算著。“若将你们吃饭的时间也算进去,这程楷华的‘速度”也快,真不简单,竟还有余力送你回家,了不起。乙朱雀翔皮笑不笑地说道。

 看着屏月慢慢变的脸,他当然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发生任何事。

 但忌妒的心却让他口不择言,只想用最恶毒的话宣心中那份不愉快。

 外人不知道他和萧意恬订婚,其实是一种转移作用,但是他知道,因为无数次的爱中,萧意恬的面孔往往会变成屏…

 “怎么,不敢说了?”朱雀翔气不过,继续刁难她。

 屏月面对不可理喻的质问,只有冷眼以对:心也跟著冻结…

 你还要我说什么?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这样对我?

 我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你的附属品呀!为什么你要这样限制我的行动?

 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给我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我说过,我敬重你,但如今的你,实在太令我失望。

 难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那种人?

 朱雀翔除了想大吼之外,心中也有千言万语…

 你知道我是怎样的心情吗?那种想霸占你、却得不到你的感受?那种煎熬你能明白吗?

 包括我对你说这些残忍的话,就好像一把两面刀,割伤了你,也剌伤了我。这你能了解吗?

 屏月咬了咬牙,闭起眼,几秒后又睁开…

 “要我承认是吧?”她冷冷地苦笑。“是呀!如同你所说的,程副总裁的技巧真是好得没话说,害我觉得好累,早知道就不要回来了,留在那边休息多好…”她斜倚著沙发,在朱雀翔对面坐下来,不时拨著如墨黑发,媚惑地笑着…这样的神态,看在朱雀翔的眼里,竟有些诡异。

 “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屏月说的话越来越犀利。“程副总裁就是喜欢我这种类型,合并案用这种代价换,或许有些吃亏,不过他还有贴我钱。

 少主你有没有兴趣详听细节?还是要听他如何唤我的名、如何取悦我?既然你提到晚餐的事,那我就顺便告诉你,我们是在上吃的,他一口一口地喂我,呵!他可疼我了。”

 朱雀翔愣住了,他不知道他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以为她会矢口否认,不然就是冷漠地看着他,甚至调头就走。

 他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会得一向冷静的屏和他针锋相对。

 屏生气了,屏受伤了…这些全都是他造成的。

 “他”明明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呀!为何他要这样伤害“他”呢?

 朱雀翔后悔了,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屏月面前蹲了下来,并抚著她的短发。他动作有些僵硬,却是极度地温柔,就像他心中的矛盾。“我…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他开口道歉?

 屏月很惊讶,但仍是用气红的眼睛望着他,并冷冷地别过脸。“少主还要给我定什么罪名,一并说吧!我全招就是了。”

 她已经累了,报仇这件事已经得她痛苦不堪,少主又是一天到晚想将她锁在身边…她受够了。

 她没有爱人的本钱,更没有被爱的资格,一颗心早在十几年前就残破不堪了,没有办法再承受更多的打击。

 朱雀翔温热的大掌贴上屏月的脸颊。“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说,我没有恶意,只是…只是太在乎你了。”

 屏月愣愣地望向他。

 在乎?她的眼泪无声滑过朱雀翔的手,落在客厅的波斯绒毯上。

 为什么流泪?她不知道。

 是讶异?是惊惶?还是一颗无依无靠的心有了归属?

 她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心底确确实实地了。

 朱雀翔讶异地望着流泪的她,一收手,就将屏月深深搂进怀里。

 “屏!”他从好久以前就想这样抱“他”了。

 当他闻到屏月发间散发的淡淡清香,一股足感充斥著他的口。

 “少主!”屏月微微挣扎著,却让朱雀翔将她抱得更紧。

 她抵著朱雀翔宽阔的膛,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臂膀,脑筋一片空白。

 但口难受的闷痛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和安全感。

 朱雀翔低下头,轻吻著屏月的额。然后他的瓣在屏月人的红边游栘了一会儿,便无法自拔地覆上。

 “唔…”屏月倏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又缓缓闭上。

 屏月被吻得四肢发软,完全无力抵抗。

 朱雀翔摘掉她脸上碍事的框眼镜,扔到一旁。“这么漂亮的眼睛,干嘛要遮著?”

 “我…”屏月挣扎著。

 “嘘…”朱雀翔又”异了过来。

 他一手托起屏月的后脑,吻得更加深入,屏月稚羞涩的反应完完全全取悦了他,两心深情缱绻…

 朱雀翔稍稍离开她,看着屏月嫣红的面颊,不自觉笑了。

 两人紧紧贴着,似乎能听到对方狂烈的心跳声,以及意的呼吸。

 不行!屏月突然努力抗拒著。

 微弱的理智正提醒著屏月…在朱雀翔的认知中,她还是个男子,要是现在被他发现,她其实是一名女子,那事情将会如何收拾?

 “屏,我爱你…”三个字带来的震撼仿佛冻结了蓝屏月。他…他竟然说爱她?!

 这一刻,屏月突然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这样让他抱著,什么报仇、上官,现任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就在朱雀翔的手差点触及她缚的布时,屏月马上跳了起来,不知打哪来的力气,使她死命挣脱了朱雀翔。

 “屏引”朱雀翔疑惑地看着她。

 屏月退了几步,便马上冲上楼“砰”一声关上房门。

 屏月倚著房门,心脏猛烈狂跳,她甚至听见楼下那声掺杂了各种情绪的咆哮。

 要不是害怕被少主知道她是女人的事实,屏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刚才那种如烈焰般的柔情陷阱。

 或许,她正渴望他的宠爱!

 朱雀翔脚步沉沉地近,他来到屏月的房门前,接著是一串急躁的拍门声。

 “屏,开门!”他隔著一道门大喊,甚至不死心地转著门把。

 屏月咬著,不知该怎么办?

 朱雀翔问道:“为什么要逃?是我太鲁莽吗?若是这样,我道歉…”

 “不、不是的。”屏月打断他。

 他也失控了!瞧他这副焦急的模样。

 朱雀翔沉默地等待她的答案。

 “你已经有萧小姐了,不应该…”

 他暴怒的吼声传来。“这是什么鬼理由?要是这样,我马上取消婚礼!”

 “不!”

 朱雀翔又沉默了,许久才又说:“那么,这是拒绝罗?”

 蓝屏月咬著,反覆思量,内心充了煎熬。“是。”

 朱雀翔将额头抵著木门,双手高举攀在门上,吁了口长气。

 他的声音传人门内,屏月台上眼:心中悸动的感觉仍久久无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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