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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两年过去了,范思娃并没有搬到毕加索的家与他同住,但她已是他的正式女朋友。而两年之后,他们的爱情月期亦已过去。随后的八年之中,小蝉就目睹她的偶像如何伤害他的伴侣。毕加索的每句话、每个行动,都是不可思议的残忍。

 毕加索一边爱着范思娃,但又一边精神待她。他总是一天对她和善,一天又在言语上刻薄她。他会忽然对她说:“你别以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没有女人会抵受得到这种说话,范思娃在第一次听见之后,就躲在房间的角落嚎哭。

 做的情况也一样,他会连续数天很温柔很有朝气,但忽然在某一夜他又会狂暴祖鲁起来,分明只是向她发

 在一个心情不对的午后,他会喝骂她:“你不要以为我会长久与你一起,你别妄想!”

 又或是无端端地指着她的鼻尖说:“别以为你对我很重要,我是独立的,你什么都不是,你这个女人猪狗不如!”

 范思娃受了委屈后,不是哭泣就是痹篇。毕加索事后又后悔了,跑到她的家抱看她又呵又哄。如是着不停循环,他给她温柔之后又找机会伤害她。无论他多横霸刻薄,他总能用一句话就打圆场。他会对她说:“说到尾我是爱你的。”她听见了不住的哭了又哭,最后就乖乖跟他回家。

 这种时好时坏的关系逐渐令范思娃崩溃。小蝉看着,也胆颤心惊。最可怕的是毕加索的表情,他说出伤害别人的话时,总隐隐夹杂着快

 这个男人何止是头黑豹?他简直就是魔鬼。

 有一夜,范思娃又躲在阁楼饮泣。小蝉站在她身后,用双手按在她的肩膊上对她说:“范思娃,你要坚强起来。”

 一道暖意贯通范思娃的官感,忽地,她就有了力量。她抬起头,低声呢喃:“是的,我一直都是坚强的女人。”

 小蝉又说:“范思娃,你不要服输。”

 范思娃抹掉眼泪,说:“我怎可能让他肆意摧毁我!”

 小蝉告诉她:“不要让这种男人占上风。”

 范思娃深呼吸,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是的是的。”她说然后用手脸孔,继而以手指整理乌亮的秀发。

 小蝉跟看范思娃,对她说:“看吧!胜利了!”

 范思娃暗暗地在心中涌起了笑容。

 “是的,我不会服输,我不要当他的奴隶。我要的是爱情,不是待。”

 她决定好了,以后要一天比一天坚强。既然离不开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就要想些办法对付他。

 男女间的事,从来就是一场战事。

 毕加索是个不可思议地可恶的人,他居然可以对范思娃说出这种话:“与你一起,我不如找女。”

 范思娃学了。她冷冷地回敬他:“怎么你还不走去?”

 毕加索又说:“你这个女人简直毁掉了我的生活。”

 范思娃扬了扬手,说:“你在我眼前消失吧!你消失到你自己的生活中!别久不久发神经来惹恼我!”

 两个人对骂得累了,互相伤害得太深之后,范思娃就躲起来独自伤心。

 “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对着他说那样的话。我希望听到的与说出来的都是甜言语。”

 在阁楼之内小蝉会回答她:“谁叫你爱上的是他?”

 范思娃就望着窗外的景呢喃。“我当初爱上了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这模样…为什么,这个成就非凡的男人会是如此?我做错些什么,他要如此待薄我?”

 毕加索养的鸽子在阁楼的窗台上拍动翅膀,范思娃看着鸽子的眼睛,一颗心悲伤又沮丧。她伸出手来,当中一只灰白色的就跳上她的手心。她轻轻问鸽子:“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小蝉观察了他们已很久,她倒是心中有数。她尝试分析毕加索的行为。“或许,他只是怕离不开你,于是在言行上伤害你。因为爱上一个女人令他处于一个虚弱的境地,他无安全感又充恐惧,唯有以打击你来推使你堕进弱势之中。看上去被打败了的你,就令他得回安全感,重新当上强者。”范思娃如梦初醒,她按着额头说:“有这种事吗?”然后又说:“男人的爱情心理这么复杂吗?”

 小蝉不再说话,随得她自行思考。

 而随后的日子,范思娃与毕加索的争吵仍然不断。互相攻击早已替代了所有的柔情意。

 毕加索说出他的遗世金句:“于我而言,世上只有两种女人:女神与门口地垫。”

 范思娃说:“于是,你在我以为自己是女神之时,你就尽力把我变成门口地垫了,对吗?让我没有好日子过,就成为你的生活目标。”

 她不动气,甚至有心情挂上一个微笑。毕加索看了,就愤怨得把画笔掷到地上去。不能够成功挫败这个女人,余下的半天他也无法安乐。

 有一次,毕加索望着阳光下的微尘说:“世上无人对我具重要,你们每一个人都只是灰尘,我用扫把就可以把你们扫走。”

 说看狠毒话的毕加索,神情倒有几分哲人的韵味。

 范思娃放下原本正阅读的书本,思考了片刻,继而就“哈哈哈”地狂笑十数秒。接下来,她说:“我或许真的只是一粒尘埃,但我自己会行会走,用不着你花气力用扫把扫走我。”

 然后,她结论:“不是所有女人都想赖死在你身边。”

 翌,范思娃就收拾细软离开毕加索,她在三个月之内都拒绝见他。而这一次,正如任何一次,是毕加索苦苦哀求她回去。

 小蝉明白了何谓惨不忍睹。毕加索似乎在立定一个主意,非要精神待范思娃不可。仿佛每天一起,他就定下了如何待她的所有计划,继而用心一步一步实行。

 在毕加索的画室内,小蝉托着腮凝视创作中的大画家,他下笔利落自信,每一笔都得心应手,在画布上他是神,想创作什么就得到什么。在爱情上,他也自制一个恶神的地位,要摧毁谁也可以。

 小蝉问:“难道没有一个叫你更快乐的爱情法则?”

 毕加索在画看那幅著名的《花女人》,灵感来自范思娃,他把她画成一朵圆脸庞小花,眼大大,惹人怜爱的。

 究竟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明明爱看这个女人,明明视她如心中开出的花朵,他却要她每一天也不好过。

 小蝉伸手抓来一抹阳光下的金色尘埃,然后轻轻向着毕加索吹动。黄金色的尘埃如一个梦似的散在他眼前,他觉得很美,于是停下挥动的画笔,对着尘埃展一个和善的微笑。

 小蝉说:“你其实可以很好的嘛!我搞不通你。”

 小蝉一跃而起,以芭蕾舞娘的姿态在他眼前旋转,她舞动着的身体,让阳光和尘埃都活起来,闪亮的金光就在毕加索的身前动。

 毕加索的眉头轻皱,渐渐陷入思考之中。他感应得到小蝉的说话她的问题,他全都听懂。

 他拨阳光中的尘埃,然后说:“我只懂得一种爱的方法。”

 小蝉回眸望向他,她停止了她的动作。是的,她也知道,这个男人一直也是如此。他对范思娃,不比其他女人更差。

 没有女人可以妄想有奇迹。在这种男人跟前,一切都是不自量力。

 毕加索与范思娃一起之时,并没有完全放弃朵拉和玛莉特丽莎。朵拉住在她的房子中,每天的使命就是等待毕加索的电话,他总是让她觉得,他每天也有可能致电相约晚膳。而事实上,他一星期也不邀约一次,若碰巧他有心情,但又找不着她的话,他就会暴跳如雷,什么难听的话也讲得出。小蝉站在朵拉身后,看着她如雕像般静止的背影,看得心都痛。朵拉可以连续数小时呆滞地坐在电话旁边,这角落中的唯一生命力,就是那从不间断的烟丝。烟丝的轻软和自由,与她那被锁住的身体和灵魂,构成了一种悲哀的矛盾。

 究竟累不累,为着一个男人弹动不得。

 有一次,电话真的响起,毕加索以近乎命令的语气把朵拉叫唤到餐厅去,但那一夜,朵拉没出现在餐厅中。毕加索气疯了头,跑到朵拉的家准备痛骂她一顿,然后他发现朵拉一直坐在电话旁没离开过,她正背着他不能制止地落泪。

 毕加索骂她,她就凄凄饮泣,那双哭了超过半个晚上的眼睛已肿如核桃。就在毕加索准备离去之时,朵拉就高声说:“你知不知道,你正过着极之羞的生活!”

 毕加索回敬她:“我不惯别人用这种语气向我说话!”

 朵拉就说:“趁你还未老得要死之时,你最好诚心忏悔!”

 “发疯!”毕加索不屑地望了她一眼。

 朵拉说:“作为一名艺术家你可能很出类拔萃,但在品格上你一文不值!”

 毕加索怔了征,半晌后,他却不怨反笑。“哈哈哈哈哈!你批判我!”

 在他的笑声中,朵拉掩脸痛哭。

 毕加索对着这张他早已习惯的哭泣脸孔说:“你这种女人,走到我身边来叨我光,现在居然好意思反骂我!”

 朵拉边哭边说:“我叨你光,难道这十年八年间,我全无付出过?”

 毕加索气定神问“我从来无过你。”继而又说:“都说女人是门口地垫。你们才是真正一文不值!”

 朵拉已经分不出自己是愤怒还是伤痛,只知道哭泣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事,她哭得皱住五官,身体抖震声音衰恸。她的左手环抱自己的身体,右手掩着悲凄的脸,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再撑多久。

 她一直都无反抗过毕加索,朵拉的个性异于范思娃,她天生就忧郁伤感;而且,亦不认为控诉毕加索对她的地位有何挽救的作用。一切只因为伤心过度,那颗可怜的心不得不作出发

 怀信心地投入一段感情,为得到这个男人虚荣光彩过,却在青春耗尽之际才发现,所有领受过的甜头只是引她输得再尽的饵。已经倾家产了,还会有下一步吗?

 毕加索走进厨房,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小蝉忍不住说:“你会不会认为你太过分?”

 马上,毕加索就呛住了,他咳嗽起来。

 小蝉知道他感应得到她的说话,于是她再说:“你迟早把她疯!”

 毕加索听得见,而他的反应是反感。他用力放下酒杯,走回厅中指着朵拉高声说:“你只是另一个奥尔佳!另一个毫无趣味的疯妇,你究竟妄想些什么?你妄想我会爱你吗?你问问你自己,像你这种女人,值得我去爱吗?你说我一文不值?你才是门口地垫不值分文,我问你,你配得起我吗?”

 毕加索的喝骂声连绵不断,朵拉就在他的谩骂中继续她的饮泣。她一直哭呀哭,哭泣的声音盖过他的疯言秽语。留在哭泣的世界中可会更祥和更有安全感?渐渐,她的意识模糊起来,他的说话,她一句也听不懂,这样子,反而一切安乐。

 毕加索发够了,就气冲冲地离去。他真的无任何恻隐,他的概念是,但凡成为他的女人,就要付出。这些女人怎可能妄想得到快乐?痛苦,是换感情的代价。

 小蝉跟在他的身边说:“待人令你很快乐吗?”

 毕加索的气已消了一半,他呢喃:“我只是要她们明白当上我的女人,就要付出。”

 小蝉便说:“她们已一早超额付出了。”

 毕加索的心一怔,他倒没这样想过。

 小蝉说:“而你,会不会公平一点,为她们的超额忍耐而作出补偿?”

 毕加索没言语,他皱起眉在月下急步前行。

 毕加索的首任子奥尔佳,已超额完成作为毕加索女人的任务。她一早已发疯了。她不断跟踪毕加索的情妇的日常活动,偶尔会冲上前向那些女人表明自己才是子的身份。而小蝉知道,朵拉即将会步奥尔佳的后尘。

 不久之后,朵拉在深夜时分被警察带到毕加索的家。朵拉全身的衣服破烂、口齿不清,她说,她被人打劫。后来,朵拉又向警方报案,她疯疯癫癫的说,她的小狈与单车被人抢走,但警方却发现,单车与小狈都安然无恙。

 小蝉对毕加索说:“你看你做的好事!”

 毕加索喃喃自语:“朵拉只是想引人注意吧!她的个性我最清楚!”

 又隔了数天,朵拉再次被警察带到毕加索的家,她衣衫褴褛神情呆滞,似乎早已在街上了多时。

 迫不得已,毕加索把她送进疗养院。

 毕加索向范思娃和其他朋友提及此事时,倒是一点悔意也没有,小蝉却看得出范思娃的不安和恐惧。她害怕,被毕加索疯的下一个女人将会是她。

 小蝉叹了口气。她终于体会得到,但凡魅力无限的人都是魔鬼的化身。但愿魔鬼身边的女人们都好运。

 那一夜,范思娃没留下来过夜。而毕加索辗转反侧。

 小蝉坐在他的边,凝视这个男人,她真的觉得非常非常的可惜。

 何必把自己与别人的关系至无可挽救的田地?这个成就非凡的男人,同时候做尽伤人心、不合情理的事。

 看吧!又睡不着了。这个以伤人为乐的男人,可会有一点点的后悔?

 “缘何你有好情人不做,要做最坏的情人?”

 毕加索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我也算坏情人吗?我从来无打过任同一个女人!”

 小蝉笑起来,也是的,起码毕加索不打女人,尚未坏到尽。

 毕加索在上坐起来,苦恼地说:“我给她们生活费,又让她们当我的模特儿,难道不算是一种厚爱吗?”

 小蝉说:“但你不尊重女人。”

 毕加索就说:“别对我要求那么多。”

 小蝉说:“把女人当作人看待也算要求多?”

 毕加索笑了笑。“不是人更好,我对动物蛮不错。”

 小蝉也笑了。“是的,你出名善待动物,待薄女人。”

 毕加索耸耸肩。“无办法,爱护动物简单得多,只要喂它们、清洁它们,它们已经很高兴。”

 小蝉说:“你根本无能力爱人。”

 毕加索皱眉摇头。“太麻烦了,要我付出那么多感情,我做不来。”

 小蝉叹了口气,然后问:“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朵拉?”

 毕加索想了想。“有…又可能没有…当初遇上她之时我就想,天啊,终于有一个女人让我在思想上沟通得到。”

 小蝉说:“朵拉具美貌、艺术触觉,兼且有自己的名气和事业,又与你沟通得到,因何你从不珍惜她?人生有这样的绝配,已很难得。”

 毕加索表情鄙夷。“难得?今的范思娃也做得到。”然后再来一句:“世界上所有高分数的女人,我也垂手可得。”

 小蝉牢牢的望看他,决定这样说:“你知道吗?毕加索,你有病。”

 毕加索反问:“我有病?我有什么病?”

 小蝉告诉他:“你太害怕深爱一个女人,因此你反过来伤害她。你言行狠心又无法忠心,只因为你害怕被某个女人牢牢锁住。所以当你遇上了百分百适合又有爱意的女人时,你反而故意糟一段关系,好让自己不要太投入去爱。”

 毕加索被说中了,半晌无话。

 小蝉说:“你还有其他毛病。你仇视女人、鄙视女人,全因为你怕输给女人、被女人控制。”

 自尊心令毕加索无法认同。他愤怒地说:“你又不是我,你无可能看透我的心,你只在盲目瞎猜!”

 就在说罢这一句之后,毕加索忽然非常清醒。他警醒地向左右两方望去,发现自己一直在自说自话。

 他双手抱头,心跳加速。他故意均匀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从手心中仰起脸的同一秒,他就决定要自己忘记刚才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不喜欢这种一问一答,他不能令自己觉得,有精神病的是他。奥尔佳可以病、朵拉可以发疯,但稍有不正常的一定不可以是他。

 他镇定地在心中想:“是的,无可能有人会看穿我的心。”

 正当他要微笑认同心中所想之际,忽地,又传来一句:“你就是太保护自己,太怕被女人看穿,所以才伤害人。”

 毕加索心头一震,他按住心房,连忙问:“是谁?”

 小蝉得意扬扬地笑起来,又伸手拨动窗前垂幔,垂幔就摆动得温柔又具韵律。看得毕加索头皮发麻。

 小蝉笑着说:“是谁?我是你的心呀!”

 毕加索仰脸紧闭双目,他极度抗拒这来历不明的感觉。

 继而,他就决定离开睡房。他抱起毡,走到画室之中。他摇动银铃,吩咐下人为他煮咖啡和宵夜,这个晚上,他要彻夜不眠作画。

 小蝉绕着手站在他背后,她知道,假以时,他便会习惯。

 是的,他的心将会不断与他说话,直至他愿意变好。

 小蝉怎会让自己白来一趟?

 小蝉返回毕加索年轻的岁月,大约是二十年前,当时他四十多岁,子奥尔佳为他生下儿子。基于沟通、生活习等等的不协调,他无法再爱她。在经历了一些短暂的男女关系后,他拣选了金发蓝眼睛单纯健美的玛莉特丽莎。毕加索与年轻美丽的她热恋了数个年头,却又在她为他诞下女儿之后对她冷落起来,而此时,五十多岁的毕加索遇上神秘人的朵拉,朵拉替他拍照,而他对她产生兴趣。未几,朵拉做了他的情妇。

 毕加索开始周旋在玛莉特丽莎与朵拉之间,他把她们二人当成二为一体的去相处及操控,近乎无分彼此。

 玛莉特丽莎的美丽、明亮,令毕加索享受到最简单直接的男女关系,与这个女人相处,他的脑筋可以充分休息。朵拉的知识深邃则让他得到富足的精神沟通。

 他从来不讳言他对这种梅花间竹式的关系的足,两个女人各提供了不同的享受和乐趣,又保障了他的大男人式的安全感。

 两个女人被毕加索鼓励去竞争,因此,她们只有对毕加索更周到。她们二人曾经在毕加索跟前吵骂打架,他看着,不知多骄傲自豪。他从来不理会这种关系对她们的伤害有多深,他只知道,他不用全情投入去爱一个女人,他不用为爱情心惊胆颤,只要同时候多过一个女人爱上他,他就能确保自己的感情有所依靠。

 毕加索的爱情,就是要永远地被爱。

 两个女人都害怕被对方击倒,亦害怕被所爱的男人离弃。她们终惶惶然无所依,甘心委屈在这些折磨中。她们牺牲了自己的安全感,来成就这个男人的安全感。

 毕加索令她们以为值得再努力求胜,他把她们的形态烙在画布上炼造出永恒。于是,渴望不朽的女人就沉落在爱情的苦难中。他把自己的狠心、残酷、自私、无情炮制出一个借口,他说:“为着艺术,世上一切皆需要牺牲,包括我自己!”

 玛莉特丽莎信了,朵拉信了,毕加索都信了。

 而在最后,这两个女人伤心地发现,这世界上,出现了范思娃,又或是,任何一个女人。

 毕加索不会让参赛者得胜,他只会叫她们输得身心尽碎。

 怎会有女人有机会赢?在毕加索安排的游戏中,只有他是胜出者。

 真心爱着一个女人等于被这个女人征服。毕加索最厌恶这种感觉,只要女人都输清输尽,他才能身心舒泰。

 小蝉坐下来望着毕加索的脸。她已经明白不过了,这个男人,是世界上最野蛮残酷,但也是最胆小懦弱的人。

 毕加索对着画布说:“为了艺术,世上一切皆需要牺牲,包括我自己!”

 小蝉站在画布旁,对看他说:“但你也不用叫助手作手替你写情信给范思娃,你若是无心情,根本可以不写情信!”

 毕加索耸耸肩,表情淡然:“我不会理会她的感受。她或许会不开心,但我根本无须理会。”

 毕加索已与范思娃一起数年,而范思娃也已为他诞下一子一女。他常常对她说:“玛莉特丽莎比你有女人味、女人不生孩子根本不算是女人!”于是,范思娃就为他诞下孩子。

 最近,毕加索到国外工作,为了实践他对范思娃的承诺,他就叫助手写情信寄回巴黎给她。然而,范思娃一看就知道,由概念至手笔,完全不是出自他。她悲愤莫名,毕加索不止不尊重她,而且更把她当作白痴。

 他与范思娃的关系每况愈下,他对她已不再热情,可是却又不放她走。每次一分手,他就用尽办法逗回她,他不能够接受有女人主动离他而去。

 而毕加索亦早已习惯了小蝉的声音,他称之为心之声。

 他怀疑过小蝉是一只鬼,又以为人自己是精神分裂。直至一天小蝉说:“别怕,就当我是你的灵感女神。”

 谁知毕加索一听就反感起来。“为什么全世界的女人都妄想成为我的灵感?”

 小蝉没他奈何。“那么算了吧,你承认自己有精神病好了!”

 毕加索才不会愿意承认自己有任何弱点。他为小蝉的身份作出这样的解释:“你是我的心跑出来与我对话。像我这样尊贵的人,是该有这一种守护天使的。”

 小蝉揶揄他:“干吗不干脆认为自己是神人?希特拉就自以为是神的重生!”

 而他们的对话大部分围绕着他与他的女人。

 小蝉说:“你是世界上最卑劣的情人!”

 毕加索对小蝉说:“我的心,别又再教训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艺术!”

 小蝉冷笑。“为了艺术所以待女人?你所做的一切只因为你自私!”

 毕加索说:“原来你也是无知妇孺!”

 小蝉笑起来。“你不是最喜欢无知妇孺吗?昨天你当着小女儿柏玛,就指桑骂槐地对范思娃说‘女人都该似柏玛,沉静、内敛、顺从、听话,最好可以一直睡直到二十一岁。’女人都该无思想,任由你控制。”

 毕加索仰脸高声笑:“哈哈哈,没错,女人都不应该有脑袋有嘴巴有双腿。”

 小蝉看不过眼他的自大和过分。她故意倒翻一瓶红色的颜料,继而大摇大摆地离去。毕加索的身上就溅了一片红。

 毕加索听不到小蝉的声音后,就觉得有点纳闷,于是决定拿范思娃出气。

 范思娃是名很有骨气的女人,她甚少向毕加索需索金钱。当衣服穿旧了,她就拿毕加索的旧衣服穿上身。而刚刚,毕加索就发现了,他的一条旧子穿在她的身上。

 他大发雷霆:“你穿了我的子,那我还可以穿什么?”

 范思娃没好气,她说:“你有成千上万的子可以穿。你知道,你是从来不弃旧物的。”

 毕加索横蛮无理:“但这一条是唯一最合我身的!你偏要穿得变了形!”

 范思娃才不理会他,她抱着小女儿走到楼下去。毕加索死心不息地边走边骂之际,又给他看到,家中的花匠穿着一件他的旧衬衣。

 毕加索停下来,指着花匠大叫:“他妈的!你居然给他穿我的衣服?”

 范思娃放下怀中的女儿,回头对他说:“花匠的衬衣今天早上破掉了,所以我才给他这件衣服。你干吗记这么好?这件衬衣你五年来都无穿过。”

 毕加索的神态既愤怒又紧张。“你是不是想我有天变成他一模一样?似足他骨瘦如柴、曲背跛脚?”

 范思娃忍不住冷笑。“发神经。”说罢就转身拖着女儿向前走。

 余下半天,毕加索都在发脾气。他真的很讨厌别人碰他东西,就算是一件破衬衣也不可以。他亦有一个信念,但凡属于他的,永远也该属于他。所以他从来不弃掉东西。

 他也讨厌剪头发。那些掉到地上的发碎往往令他非常紧张,那双盯住掉下来的头发的眼睛仿佛正絮絮不休地说:“别离开我别舍我而去…”

 又终疑神疑鬼,硬是觉得别人会拿他的指甲碎陷害他。他忧虑巫师会利用这些指甲碎、头发碎来向他施巫术。

 毕加索与范思娃的感情差,他越看她就越不顺眼,常常无理取闹。范思娃自生了小女儿后,身体一直虚弱,于是她每天都在午间小睡。有一回毕加索在家中招呼朋友,而那一天,范思娃觉得精神不错,于是便起来坐在毕加索身旁与访客闲聊,一直相安无事,直至访客离去之后。

 毕加索责骂她:“你是不是故意要丢我的脸?”

 范思娃愕然。“丢你的脸?你在说什么?”

 毕加索一脸仇恨地说:“你故意坐在我的旁边,用意是告诉我的朋友,你有权利剥削我的自由!”范思娃愤怒又讶异。“真亏你想得到!”

 然后又在某一天,范思娃情绪抑郁,躲在阁楼独自饮泣,刚巧毕加索上来发现了,便问:“你为什么哭?”

 范思娃企图向毕加索倾诉,然而毕加索却显得十分高兴。“不错不错你继续哭下去,我去拿笔与纸,我要画这张哭丧似的脸!”

 范思娃就气馁了。原以为可以在伤心时得到一些慰籍。她摇了摇头,刹那间就连哭泣的望也失去。她站起来,离开了阁楼。

 而事情的结局当然是毕加索大发雷霆,他怪责范思娃不再哭泣。

 范思娃问他:“我心情转好你不替我高兴?”

 毕加索决绝地说:“不!”

 范思娃苦笑,她叹着气由他身边擦肩而过。

 这样的关系还怎会有挽救的余地?两人一碰头永远就像仇人见面。

 终于范思娃决定离开,而毕加索,就一如以往,循例挽留她。

 范思娃已经绝望。她平静地对毕加索说:“你就是童话中的蓝胡子,当他不爱一个女人,处理的方法不是与她分手,而是把她杀死,然后放进地牢中。你永远不会放生一个女人,你不会让女人活着离开你。”

 毕加索倒觉得这个比喻很新鲜,他的双眼掠过一缕精灵的光芒。“还有呢?把故事说下去。”

 范思娃掩脸失笑,她叹气又摇头,她说:“你知不知道与你一起最可怕的是什么?”

 毕加索瞪看她,没回答。

 范思娃就说:“是你没人。”

 “你从来不会给身边人一点人的温暖。”说罢,她就眼泛泪光。

 小蝉站在一有鼓掌。范思娃说得再对没有,这个男人有才华、有朝气、有深度、有品味、有成就、有权力,但就是无人

 范思娃离去了,带着一双子女。毕加索起初表现得若无其事,他间中会结一些新女伴,亦总不忘与小蝉斗嘴嬉笑。

 “她居然说我无人!”毕加索对着镜子说。

 小蝉笑起来。“但你不能否认啊!”毕加索就说:“你知不知道我最爱看卓别灵的电影?他与我一样,受尽女人的剥削!”

 “什么?”小蝉非常惊讶。“简直扭横折曲!”

 毕加索不在乎地说:“无女人离得开我这样的男人。”

 小蝉问他:“你这样的男人?即是什么样的男人?”

 毕加索说:“成功、富有、英俊、感、万人崇敬的男人。”

 小蝉想了想,便说:“但如果我是范思娃,我也一样会离开你。”

 毕加索并不相信她的话。“怎可能!”

 小蝉这样说:“因为你从来不明白女人需要些什么!”

 毕加索不以为然。“奥尔佳、朵拉、玛莉特丽莎都离不开我!”

 小蝉忽然大笑:“哈哈哈哈哈!”然后才说:“因为奥尔佳和朵拉爱你爱得疯掉,而玛莉特丽莎根本无一技傍身。她们走不掉只因为无本事!”

 毕加索晦气地说:“最讨厌女人有本事!”

 小蝉回敬他。“那么你便只能与最无用的女人一起。”

 他不盲服输,摆了摆手。“我根本不需要女人。”

 小蝉说:“那又为什么你一生也周旋在女人之间?”

 毕加索想了想,就把额头碰到镜子之上。

 小蝉说:“认输吧,你今天不肯认,明天也要认。你才华盖世,但不代表你凡事都要逞强。”

 毕加索把眼睛溜向上,气地笑了笑。

 范思娃不在的日子,毕加索的生活着似一切如常,他照样每天专心的画画。年届七十的他,依然创作力无限。

 小蝉倚在一个画框旁对他说:“你怎可以每天都创意无限永不言倦?”

 毕加索就说:“我牺牲了一切,包括牺牲我自己。”

 小蝉翻了翻白眼。“又是这一句。”

 毕加索在画布上一笔,他在绘画看一只斗牛。“凡事总得有牺牲,对不对?”

 小蝉说:“你在蓝色时期、玫瑰时期、立体主义时,为人也没今天的刻薄。你不用待薄女人也可以有杰出的创作。”

 毕加索说出他的名句:“但凡创造就是一种破坏!”

 小蝉说:“对呀,你要把结他重新组合,所以就先拆散原本的结他,你要创造出一种新的美感,所以就在画布上把女人的脸重新组合。但对于爱情,你不需要动用同样的手法。你犯不着拆散一个女人,然后才去爱她。”

 毕加索喝了半杯水,说:“我有我的风格。”

 小蝉说:“当你在蓝色时期画出那张自画像时,你是个懂得忧郁、伤感的男人,你并不害怕表出你的悲伤和虚弱。”

 听罢毕加索就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那时候的你也魅力非凡啊,男人不一定要残忍才有男子气慨。”小蝉说:“也不是每一个女人也沉暴君。”

 毕加索搁下了画笔,走到窗边坐下来望着窗外景沉思。

 小蝉走过去,把自己的身体凑近他的手臂,又把脸贴着她的脸,就这样,毕加索微笑起来,他感觉到一阵温暖。

 他轻轻说:“我的心为何拥抱我?”

 小蝉告诉他:“因为你的心关心你。”

 忽然,他这样说:“你认为我值得吗?”

 小蝉说:“值得。因为我知道,你其实可以不一样。你可以不残忍不野蛮,你也可以付出和真心爱着一个人。”

 他把她的话听入心,然后,心头一动,泪腺便汹涌起来。

 毕加索居然哭了,而且更是哭得凄凄然的。小蝉就张开双臂拥抱这个悲伤的男人。她把她的脸伏在他的头顶上,然后又吻了他的额角。

 他一直的哭,哭得天也黑尽。小蝉没有离开过,而她发现,这些年来,她最爱这一天的毕加索。慢来,当星星都挂上天际时,毕加索就这样问:“我的心,究竟你是谁?有了你,我不再寂寞。”

 小蝉轻抚他的脸,温柔地告诉他:“我是神秘但又善良的。而我喜欢你把我当成是你的心。”

 毕加索笑了。“但你无可能是我的心。我的心漆黑、狠毒、自私。”

 小蝉说:“我来自的世界并没什么特别。我还是喜欢当上你的心。”

 毕加索问:“你会不会有天跑出来?当一天你走在我面前之后,我就把你在画布中定格为永恒。”

 小蝉笑。“你看吧!你最会用这一招俘掳女人的心。”

 然后毕加索说:“或许,除了艺术之外,我是个一无所有的男人。”

 他这样说,她就心痛了。她又再上前去紧紧抱住他。他在这阵轻柔的温暖内闭上双目轻轻叹息。

 在这一刻,他真的感到很虚弱很虚弱,是一种叫男人畏惧的虚弱。

 “不要离开我。”他轻声说。

 小蝉就看到,眼泪由毕加索的眼角淌下来。她伸出手,温柔地把眼泪接过。

 毕加索很挂念范思娃。失去她,他才知道事情有多糟糕。他想念她优雅的身影,她说起话来时那知坚定的神色,他想念她与孩子在花园玩耍时的慈祥温柔;更预料不到的是,他更想念范思娃与他斗嘴时的所有表情,她的恨、不甘心、委屈、悲痛以及爱意。

 “那真是个美丽而了不起的女人。”毕加索与三只鸽子坐在阁楼的小窗前,轻轻说。“男人能够拥有这样的女人,也可说是福分。”

 小蝉倚在窗前,这样告诉他:“既然挂念她,就请她回家,然后重新开始。”

 毕加索想了一会,便问:“你说平范思娃躲在这阁楼内做什么?”

 小蝉说:“她在哭泣。她的悲伤是永远不知如何去赢取你的爱。每一次她也在想,为何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似乎是错。”

 毕加索悲痛地合上眼睛,良久不能言语。

 小蝉看着这张七十二岁的男人的脸,惊异于它的诡秘不朽,肌肤依然紧致,皱纹也不特别多,这是一张极具威严和气势的脸。或许,就因为威严和气势太盛,于是妨碍了爱意的滋长。

 毕加索问:“我今开始后悔,还迟不迟?”

 小蝉微笑。“不迟。你看上去与范思娃初遇上你之时毫无分别。”

 毕加索也笑。“她怎会爱上一个糟老头?”

 小蝉耸耸肩。“因为你是毕加索。”

 但范思娃不再回头。她比起毕加索的其他女人要聪明,她已花了十年光在这个男人身上,再多花一天半天,她也显得心痛。当毕加索发现自己不能没有她之时,她却走得安安乐乐。范思娃本身是名有才华的画家,她有自立的本事,而且,她依然年轻美丽。很快,她就了新的男朋友,那是一个很好的男人,把她以及一双子女照顾得很好。

 消息传至毕加索耳边,他马上就疯掉一样,终言秽语诅咒范思娃。后来范思娃要求毕加索签下协议,准许一双子女用毕加索的姓氏,却又遭他留难。毕加索甚至向巴黎的画商施压力,阻止他们与范思娃合作。

 他忘记了早前意图恳求范思娃回家的柔情意;范思娃的决绝,马上令毕加索的所有狠毒因子重新复活,这个女人,无可避免地又变做他的仇人。

 毕加索的情绪徘徊在愤恨与沮丧之间,他喝骂身边所有人,又喝很多烈酒。

 小蝉说:“你若是把她赶绝,就永远不会再得回她的心。”

 毕加索苦涩地说:“这种女人,送也不要。”

 小蝉摊了摊手,说:“她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是离开了你之后得到更美满的人生。”

 毕加索听罢,就高声大叫:“呀…”并把手中酒杯掷到墙上去。酒四溅,玻璃碎裂,毕加索抱头痛哭。

 小蝉说:“如果你懂得爱一个人,就要在她幸福之时祝福她,而不是仇恨她。”

 毕加索呜咽着说:“我很痛苦…我很痛苦…”

 小蝉说:“痛苦是因为你自觉输了?”

 毕加索悲凄地倚在墙边嚎哭。

 小蝉说:“但当你赢了朵拉她们的时候,我也不见得你有快乐过。”

 毕加索在悲哭中听见她这句话,随即在心中一怔。

 是的,他何曾在爱情中真正的快乐过?

 小蝉说:“要为爱情定下输赢,人就不会快乐。”

 毕加索抬起一张悲恸的脸,凄然地说:“我完全不明白…”

 小蝉微笑:“你活了一辈子也学不会。有过那么多女人,但最后还是不明白。”

 毕加索颓然望看面前空气,但觉整个人空空如也。

 小蝉说:“失去范思娃,就如你在十三岁时失去妹妹云琪塔时的心情一样。”

 毕加索的眼皮跳动,表情恻然。

 小蝉否说:“也仿佛令你重温二十岁时失去好友卡萨吉马的悲哀。”

 都说中了,毕加索又再悲苦地哭泣,一张脸哭得快要倒塌下来。

 小蝉说:“所以你讨厌再失去任何一样属于你的东西,一件衫一对袜子,又或是一个女人。”

 毕加索凄清地问:“为什么你都知道了?”

 小蝉告诉他:“因为你是我的偶像。我关心你、崇拜你、了解你。”

 毕加索掩住脸点下头。“我的心,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小蝉微笑,她的神情如同那些灵修大师。“你该放下范思娃,放下对她的占有,放下对她的仇恨。”

 毕加索摇头。“我已经不能再拥有她!”

 小蝉说:“但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得到幸福。”

 毕加索悲叹:“离开我才会得到幸福?”

 “是的。”小蝉简洁地说。

 毕加索问:“我已无机会补偿我的过失?”

 小蝉问:“你后悔了?”

 毕加索说:“我觉得很痛苦…”

 小蝉叹了口气。“范思娃已经不会回头了,但你在八年之后会有一段新的爱情,那是一个叫贾琪琳洛克的女人,你们会共同度过你生命中最后的十三年。”

 毕加索问:“她会不会爱我?”

 小蝉点下头来:“就如同你过去拥有过的女人那样地爱你。”

 毕加索问下去:“但我会不会爱她?”

 小蝉犹疑起来。她这样回答:“你还有机会学习好好去爱一个人。”

 毕加索惘极了。“我会学得成吗?”

 小蝉的语调严厉起来:“如果,你甘心再次重复你一生人的错误,就放弃这个机会吧?”

 毕加索的神情呆然,他已失去主意。

 小蝉说:“你明白吗?你在感情这方面,是个十分失败的人,你令所有爱过你的女人恨你,你令她们一生不幸福,你令你的子女得不到父爱,你是个很失败的人!”

 毕加索把脸孔埋在手臂内,他逃避她的说话。

 小蝉才不会放过他:“其实有更佳的办法去爱一个女人。你明知可以做得更好,为什么你不去做?”

 毕加索干脆掩住耳朵。

 小蝉咬住牙,步步进。“你有福气,长命百岁。但你知不知道,当你死了之后,玛莉特丽莎和朵拉的日子怎么过,如果你肯学习对将来的伴侣好、对她们好你就能改写许多人的命运,别忘记,你总共有两子两女。他们一直以来,也渴望你的父爱。”

 慢慢地,毕加索放下了掩看耳的手。他无力地说:“真的一切都不迟?”

 小蝉告诉他:“你知道吗?后世的人一提起你,除了念及你的艺术成就外,再说及的就是你对女人的不公平态度。你在生之时,女人为着荣耀爱上你;但你死了之后,再无女人对你动心。无女人会在想起毕加索时就神魂颠倒,女人只会为了你的各种践踏女人宣言而唾骂你。毕加索,你一生享受女人的爱慕,你甘心一世之后的千千万年,女人一提起你就嗤之以鼻吗?”

 毕加索思考看这严重

 小蝉说:“很简单,你认为如果你不是毕加索,还会有女人有爱你吗?”

 一矢中的,毕加索茫茫然地张大了口。

 然后,他问:“你怎会知道这么多?”

 小蝉告诉他“因为我是后世的人。”

 毕加索又问:“为什么你要帮我?”

 小蝉便说:“因为我真心真意仰慕你,所以希望你真正快乐…而且绝对地芳百世。”

 毕加索想了想,继而苦芙。“我的心,你会怎样帮助我?”

 小蝉便告诉他:“我们齐齐返回你的盛年,初初与朵拉相爱的时候。”

 毕加索回想起那年头的自己,正处于创作的巅峰之期。那的确是个好年代。

 他说:“与费尔蓝德一起时我还在事业上挣扎…与奥尔佳的婚姻根本不消提;玛莉特丽莎欠缺了思想的沟通…但朵拉…”

 小蝉望着他。“怎么了?”

 毕加索说:“我愿意试一试。”

 小蝉轻呼一口气。得到他的首肯,她己觉得成功了一半。

 “我的心,答应我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毕加索恳求。

 “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小蝉答应。

 毕加索闭上双目,点下头来,又挂上了微笑。他喜欢她的回答,她永远令他感受到安全。

 小蝉幽幽地微笑,对他说:“一直以为你是魔鬼,但原来,你只是一个受伤的灵魂。”

 毕加索没有反驳她。这些年来,他还是首次感觉到自己的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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