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硕人,送到这里就好,程先生与余先生也请留步。”孝安转过身来朝他们三人领首示意。
“谢谢你,孝安,其实这张收据,柳牧师可以用挂号付邮,那样也不必麻烦你特别跑一趟了。”
“不麻烦,我正好过去福音戒毒所,看见牧师娘在整理最近一个月的捐款收据,无意中瞥见你的名字,就自告奋勇帮你迭了过来,不好意思,没有经过预约,便贸然前来,我还应该要向两位道歉,听守卫说,今天是你们结婚一周年庆?恭喜了。”
“谢谢,可惜因为是小日子,我连蛋糕都没准启鹏去订,所以…”硕人抱歉的说。
“现在后悔没听话了吧,”启鹏接口道:“雷警官难得来,我们却连片蛋糕都没能请你吃,你又什么酒都不喝。”
“我还要开车下山。怎么可以‘执法犯法’。下次吧,下次有机会的话,再跟学文他们过来叨扰你们,之俊直赞余先生、余太太收藏了不少丰富的画作。”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硕人开心的拉起她的手来摇了摇。这才发现身着橘
针织上衣,下搭褐色宽松棉
的孝安,虽是一整夺暖
系的衣服,却掩盖不住疲惫的神情,和若隐若现的黑眼圈。以及不时闪过眼底的阴郁“孝安,怎么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缉毒有功,难免会累,是不是?雷警官。”程勋平铺直叙的口气。令人听不出他真正的语意是褒是贬。
而孝安的眼光早已犀利的扫
过来。“难得程先生如此清楚,我还以为在努力想要晋升国会殿堂的人的眼中。都只有选票呢。”
“连马部长都说:‘台湾地区毒品泛滥的情形,已达空前未有的程度。’对于你们的辛苦与付出。大众又怎能完全漠视或不知?”
“只可惜因为政策模糊的关系,导致我们国内至今仍无法统整出一个反毒体系来,一般民众还可以冀望经由行政院的推动,唤起立法院注意后,能够尽速获得各部会配合统整,形成联线体系,但是我们警方却不能等,或者,”孝安的
边蓦然浮现一抹冷笑。“我能够把希望寄托在程先生身上?”
靶受到他们之间那股不寻常火葯味的启鹏,赶紧出面打圆场说:“届时当然还需要雷警官的大力支持,至少也要把神圣的一票投给程勋。”
“余先生这是在为程先生背书?”
“是的。”启鹏毫不犹豫的说。
“余先生财力雄厚,这场选战想必
采可期,”孝安别有深意的说:“只是程先生既然想以清新的形象出马,那就容我大胆建议一句:千万不要再与另一种势力有任何形式的牵扯。”
“程某才疏学浅,恐怕不太明白雷警官的意思,可否请你不吝指教,再讲得更清楚一些呢?”
从未见过程勋与女人如此针锋相对的硕人,本来已经要出声缓颊了,却被启鹏的眼神给及时拦住。
“哎呀,”孝安
出懊恼的表情,仿佛是在怪自己大多嘴的样子。“硕人说的对,我一定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不然怎么会冒冒失失的说了这么一大堆‘废话’。”
然后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装做随意闲聊道:“好漂亮的BMW,”她指的是停在她车旁的那辆车。“有些黑色的东西很漂亮,比如说:车子,但是些黑色的东西就不然了,程先生和余先生觉得呢?需要我请丽位转告他,妄想一辈子躲在暗处里,是绝对行不通的吗?而且这种关系一旦曝光,对两位恐怕也会有所波及吧。”
说这段话,本来就不预期得到任何正面的回应,于是孝安便迳自上车,朝他们三人挥了挥手,口中则说:“硕人,再见,抱歉占用了你们招待另一位客人的时间,我走了。””直到她车开远了,程勋才低声嘟哝:“聪明到要人尽皆知。就还不算真的聪明。”
“她知道我在这里。”后头突然传来司奇低沉的声音。
“知道就知道,难道我余启鹏与兄弟聚首,还必须先向警方报备不成?”
“你是不需要,余总裁,”司奇苦笑道:“但现在我的身分
感,怕会给程勋带来负面的影响。”
“乾脆请侯老找个名目,让他在这段期间放雷孝安大假好了。免得我们大家都还要额外挂一份心。”程勋兀自忿忿不平的说。
“没有她盯着我猛查,岂不更难取得‘龙池’那夥人的信任。”司奇平静的表示了他的看法。
“但是…”程勋还要更进一步的宣
他对孝安一再掣肘的不
,却已被启鹏的惊呼给打断。
“司奇!你想干什么?”他朝正往BMW走去的司奇大叫道。
“送她下山。”
“送她下山?你也未免太过紧张了,现在才九点出头。她又是以剽悍出名的女警官,还用得着人送?”
“程勋,你今晚是吃错葯了,是不是?”硕人忍不住的出声询问:“我看你对风云里每一个女职员,都还要比对孝安礼貌、客气。”
“那是因为她们对司奇的安全不会造成威胁,雷孝安却刚好相反。”
司奇已把车头掉转过来,再降下窗子跟启鹏说:“见她平安进家门后,我就回来帮硕人调酒喝,实在是因为她车上有位危险人物,我无法放心。”
“她车上还载有别人?”
“嗯,是你们下楼时,管家告诉我的,因为守卫请她送杯饮料到守卫亭去。看来孝安在把车开进来之前,就先请他下车在外头等了。”
“什么人?”
司奇已经发动车子,只来得及抛下一句:“是侯老怀疑与龙池有密切关系的风筝。”
“时候还早,要不要到我那里坐坐?”秦胜晖殷切问道。
“下次好吗?”孝安抱歉的说:“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家里去休息。”
胜晖觉得略显疲态的她,看起来却比平
的英姿
发更加吸引人,实在不愿放过今晚难得的机会,便继续努力的放柔声音道:“那找个位子停车,陪我欣赏一下夜景,半小时就好。”
“胜晖…”
“算我拜托你的,好不好?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从来不曾强求过你什么事,对不对?坦白跟你说吧,”他耙了下头发。刻意装出懊丧的表情。“今天我接到了我太太寄过来的离婚协议书。”
孝安闻言,顿感大吃一惊,马上就找了块路过的平台,把车子停了下来,眼前正好是一
盆地璀璨的夜景。
“你是说大嫂她…?”
“她说我若再不辞掉工作,飞到加拿大去跟她团圆的话,那这段婚姻就再也没有持续下去的必要。”
“你不过去,她可以回来啊,难道说除了你放弃工作。或放弃婚姻之外,就没有第三条路好走了?”
“对她而言,的确是那样的。”
“那么,”孝安沉
了一下。“你自己觉得婚姻重要?或工作要紧呢?”
“对我来说,其实这两项东西,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炯炯的目光,突然朝孝安扫来,搅得她浑身不自在。
“这样啊,”孝安手扶着方向盘,急思
身之道,该死的,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刚刚自己就不应该停车的,更不应该因为在戒毒所里的巧遇,便让车子突然发不动的他上自己的车,答应送他一程。“换句话说,也或许工作与家庭,对你而言,都一样重要,所以你才会如此为难,不晓得该如何抉择才是。”
“不,孝安,其实这些年来,我真正看重的,就只有…”
“我还是早点送你回家去,让你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的想想,毕竟这么重大的课题,需要…”
“孝安!”胜晖突然扑过来。右手按上门边,左手则靠着驾驶座椅,把她堵在自己的双臂里。“你不要再躲避我了,好不好?若不是因为你也身在警界的关系,我早就离开这门行业了。”
孝安瞪视着他
近的脸,一边叫自己冷静,一边也叫他冷静。“胜晖,你先坐好,让我开车送你回家里去,有话我们到时再慢慢说,好吗?”
“不好,孝安,今天我一定要把话跟你说个明白,我喜欢你,我已,经偷偷喜欢你好几年了,前年
青移民时,我本来就想跟她做个了断,以便能够正大光明的追求你,但你对我却始终不假以辞
,让我进退两难,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我发现自己对你的爱慕非但没有消褪。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烈,今晚我一定要…”
“你住手!不要
来啊!”孝安见他居然得寸进尺的往自己欺身过来,除了曲起腿来抵住他意
贴近的身子外,还迅速推开车门,想要跳出车子。
岂料他来势汹汹,随着车门的开启,竟然与她一起跌下了车,并且紧跟在她后头,进而
得孝安半躺上车后厢盖。
“孝安,我对你真心诚意,相信你对我也并非完全没有感觉。为什么你偏偏要压抑你自己呢?为什么不放纵一下感情,承认你对我也有…”
“放开我,秦胜晖。”被他扣在身下的孝安,仍然不慌不
的说:“趁一切都还不算太复杂之前,我拜托你住
,不要再说,也不要再胡涂下去了。”
“我不胡涂。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而且我要的也不多。只渴望一亲芳泽,孝安。一吻足矣,只要…”
他并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因为孝安已经用师承自他的柔道。把他摔倒在地,但自己却也并非毫发未损。因为在被摔的时候,胜晖出于本能的手势,仍硬生生的扯落她颈上的链子,让孝安顿觉脖子上一痛。
司奇的车子在此时赶到。明亮的车灯照得孝安立即别开脸去,秦胜晖则因而瞥见她那敞开项坠中的照片。
“孝安!”把车子随意一停后,他马上跳下来奔到她身边去。
“不要!’,孝安用力拉住他的臂膀,不让他朝仍仰躺在地上的胜晖挥拳。“我没事,秦督察只是心血来
,突然想验收一下我的柔道成绩而已。”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司奇怒道。
“带我走,司奇,送我回去。”孝安仍紧紧扯住他,一副死也不肯放手的样子。
“但是…”
“秦督察,谢谢你手下留情,车子你暂且开回去吧,今晚我请骆先生送我就好,另外麻烦你把我的项链还给我,好吗?”
胜晖一言不发的递上那条被他扯断的白金细链,司奇一手抢过之后,便在孝安的半推半拉下,双双坐回他的车内。
“你随便坐。我去洗把脸。”虽然没有明说。但司奇仍彷佛与她有默契般的。是把她送回到自住的小套房,而非位于郊区的雷宅。
十来坪大的小房子,由简洁的家具和隔间全部打通的设计,可以看出女主人平时的忙碌,以及俐落的个性。
司奇在水蓝色的沙发
上坐下,摊开手掌,凝视那椭圆型坠饰中的自己。
照片里的他半侧着脸,好像正在跟什么人说话,一看即知是在他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拍下来的。
老天爷,司奇在心中叫道:孝安,我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谢谢你送我回来,请把项链还给我。”一只白哲的手掌伸到他眼前来说。
司奇仰起头来,发现不知何时,孝安已经从玻璃砖后的浴室走出来。
“我带回去让自己店里的师父帮你修好以后,再送过来给你。”
“你不是想躲我吗?干嘛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制杂卩馀的联系?”
“孝安。”
“还给我!”
“另一边这两位是…?”
“我爸妈。”
“为什么要把我跟他们放在同一个项链坠子的两边?”
孝安咬住下
,不肯回答。
“孝安?”他的声音仿佛更轻、更柔了,令孝安几乎就要无力自持。
于是她终于
上他炽热的凝视,清晰的说:“因为这样,我最在乎的人,才可以离我的心最近。”
司奇听了什么都没说,反手将项链放进她的掌心,再用力一扯,就把她给带进了自己怀中。
孝安的反应则更快,仿佛早就计画好似的献上红
。马上让司奇忍不住将她推倒到
上去,再用自己的身子牢牢的覆盖着她。
舌的
,根本不足以宣
他们对彼此的眷恋,孝安的纤纤十指穿进他浓密的发问,恣意
,如同他在她背上不断摩掌的双掌。
身分的对立、敌我的分界、罪恶的阴影,在身子紧贴到几乎不留一丝空隙之际,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比起昨天以前,在极限边缘奋战的悲哀挣扎,和明天之后,又得在现实外环编织的虚幻梦想,孝安发现自己更想要拥有能够用身体感受到真实的现在。
而所谓的“真实”便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虽然什么都没说,她却已经完全明白他的心意的男人,这个二十六年来,首度真正进驻自己的芳心。从此并一再长驱直人的男人。
或许
后她将为此而付出庞大的代价,但在彻底沉醉于他的疯狂亲吻与火热拥抱中的孝安,实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孝安彷如置身于一团火球当中,脑袋也只见一片火红时,司奇却骤然
开了身子,令她觉得无限空虚。
“司奇?一她一双眼睛
述蒙蒙,彷佛还找不到焦点似的仰望着他。
“我的天啊。孝安,”他在她的眉心问啄吻了一下。“你再继续这样看着我,我就真的会什么事都没办法做了。”
“是吗?”孝安
出娇俏的笑容说:“包括让我一样意
情
的事在内?”
“不要试探我,女警官。”
一句“女警官”正似一盆兜头淋下的冷水,马上让孝安清醒了大半,而由她的表情看出端倪的司奇,眼神也随即黯淡了三分。
在一段长长、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翻身坐起的司奇才问疽:“你这里应该有急救箱吧?”
“喝了优碘,就能够忘掉我们之间的事?”孝安讥刺着说。
司奇不
摇头苦笑道:“令尊知道你没靠嘴巴吃饭,真的很可惜吗?”
“我妈说家里有个学法律的人就够了。”至少斗嘴可以冲散两人之间刚才
绵的气氛,所以孝安倒也不介意多说两句,并起身进浴室去把急救箱掌出来。
“坐到我前面来。”司奇接过急救箱,放到身旁后打开来说。
“你在故
什么玄虚?”
“我叫你坐下来,”司奇不由分说的拉她坐到他两腿间的地毯上后,再轻轻抚摩她的脖子说:“这么长的一道血痕,难道你都不觉得痛?”
经他提起,再用黄葯水消毒,孝安才首度想起刚刚秦胜晖拉断她的项链时,曾经连带
伤了她的脖子,司奇之所以会突然打住。想必也是因为沿着她的下巴往下吻时,正好看到了伤痕吧。
“我们做警察的,哪里能够这么娇弱。”不愿意承认是因为两人的亲密,使她浑然忘我,孝安于是嘴硬的说。
专心帮她上葯的司奇,口气却突然转为冷硬。“下次再让我碰上秦胜晖,一定要他伤得比这十倍严重。”
“然后被他冠以袭警的罪名?”
“你刚刚拚命拦着,不让我揍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难道我还会护着他那种烂男人不成?他那套台词,骗不骗得过别人,我是不晓得,但讲给我听呢,就铁定只会落个比笑话还不如的下场。”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孝安马上把秦胜晖的“诚意”当做笑话一样的覆述给司奇听。
但司奇并没有
出一丝笑容,反而郑重其事的对她说:“以后尽量离他远一点,秦胜晖是个远比你所能想像的,都还来得危险的人物。”
“只因为他已婚的身分?”孝安抬起头来,斜睨了他一眼。“比起你‘以暴制暴’的作风,我觉得他已经算是十分安全的人了。”
“如果你有跟我一样的成长背景,就不会觉得以暴制暴有什么不对了。”
“哦?”孝安仰头靠在他的腿上,双手则抱住自己屈起的膝盖,像一对闲话家常的恋人那样问他。“你有什么样的成长背景?”
“那是个非常残酷的故事。”司奇用指背轻轻摩掌她光滑柔
的商颊说:”你不会想听的。”
“别人的我也许不会,但你的一切,我却都想知道,”她腾出一只手来。包住他在自己粉颊上滑动的手指说:“告诉我。好吗?’’
“据说三岁之前,我有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我说‘据说’,是因为三岁的时候,我那当建筑工人的亲生父亲便坠楼身亡,半年后,我没有谋生能力的母亲,为了我和姐姐,终于不得不在朋友的撮哄介绍下,嫁给了我的继父。”
“他不是一个好男人,对不对?”
“对,果真太阳底下无鲜事,我猜你一定曾在工作中碰到不少跟我与司玲类似,甚至完全相同的案例。”
“他会打人。”这不是询问,而是孝安几乎肯定的“必备因索”之一。
“而且还不是普通程度的殴打,”司奇点了点头,维持着他一贯的平静口吻,娓娓道来。“每次一发起疯来,我们母子三人,就无一能幸免,总是被打得遍体鳞伤,在我八岁那一年过世的母亲,可以说就是被他活活折磨到死的,当时,十五岁的司玲已经亭亭玉立,接下来的故事,你应该猜想得到。”
是的,她猜想得到,但孝安的皮肤仍因发自心底的寒意,而渐次冰冷,司玲,之俊唤做小妈的那个美妇人,正因为自己也曾见过她几次。现在司奇口中的“故事”才份外教人心悸。
“情绪这么容易波动的人,实在不适合干警察。你知道吗?”司奇俯视着她,一脸的怜惜,是为了她?或为了记忆中的姐姐?
“事不关己,关己则
。”孝安只低低应了这么一句,便接着再问:“那样的日子,你们又过了几年?”
“五年吧。一直到司玲确定我不会被他打死,我已经比他强壮,力气也比他大为止,但在我们终于逃出他的魔掌时,我才知道我可怜的姐姐已经因为一再被他捉去密医那里堕胎,而永远无法再生育。”
“司奇…”孝安转身跪起,紧紧偎进他的怀中。
“你知道我们之所以能够逃出生天,还靠着一个机构的大力帮忙吗?否则单凭我们姐弟俩无亲无故的,恐怕还得鲍受好一阵子的折磨。”
孝安靠在他
膛上的头颅摇了摇。
“就在司玲的身子因
不起一再的残害,大量出血,差点送命的时候,幸由当时一批志同道合的官太太及民意代表的
子们组成的庇护所收容,她在那里恢复了健康,我也在那里得到生机;你曾经问我,余启鹏跟我有什么关系。”
孝安的身子一僵,随即抬起询问的眼眸。
“那个庇护所的创办人之一叫做余月菁,她的丈夫是当时深受选民爱戴的民意代表王志龙,他们的二公子,就是余启鹏,我跟启鹏。已经认识二十几年了。”
“所以为了他,你什么都肯做?甚至不惜赔上…我?”她终于鼓起勇气来做类似表白的质问。
但这个问题,何尝不代表着如果他执意留在黑暗世界,孝安就依然会与他一直保持对立的意思呢?
“不,为了彼此,我们都不惜付出自己,但我却绝对舍不得赔上你,孝安,我对你的心意始终不变,我想抱你,如果你肯放弃副队长的头衔。我或许就能够正大光明的与你在一起了。”
孝安听了突然
身离开了他的怀抱,她想笑,想大声的笑,结果却只是面
凄楚,声带哽咽的说:“骆司奇,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光,你是影,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的,即便我们想在一起。也应该由你弃暗投明,而没有叫我舍明就暗的道理。”
然后她指着门,故意别开脸去,不看司奇说:“你请吧。我曾说我从来没有怕过你,但你知道当时那句话我只说了一半吗?现在我告诉你另外一半。”
“什么?”司奇已来到了她的眼前。
于是孝安绶缓抬起头来,望着他那双沉郁的眸子,诚实的表白:“我怕的从来就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每次跟你在一起。我就会管不住这一颗。”她指着
膛说:“一直往你奔去的心。”
“孝安。”
她退后一步,再度指向门说:“什么都不要再说了。还是请你走吧,而从你踏出这个门后,我将只祈求上天一件事,求他让你只会栽在我一人手中。黑社会的,我一定要亲手铐了你!”
司奇深深凝望,最后终于长叹一声:“我等着,女警官,永永远远等着你来铐我。”
“原来咱们雷大警官家并不住在台北,”司奇人一走进启鹏他们家的小偏厅。就听见程勋的调侃。“这一送,才会送上两个多、快三个小时。”
司奇只是撇一下嘴
。根本没去理会他。“我看这个人就是平常喝多了找调的‘波士顿酸酒’、‘苏格兰酸酒’、‘琴酸酒’、‘救火员酸酒’等等,今天讲话才会这么酸溜溜的,那好,今天我就专门为硕人一人服务。什么都不必再帮你摇了,未来的程大委员。”
“启鹏。”硕人突然面带娇羞喜
的轻唤丈夫。
“呃,嗯。司奇,”启鹏
出难得一见、兴奋莫名到近乎手足无措的表情,这一来。反而惹得两位多年好友也跟着好奇起来。“硕人现在不能喝酒。”
“不能喝酒,为什么?”
“因为,”启鹏乾脆揽着已换回家居便服的
子,开心不已的宣布:“再过七个多月,我们就要升格做爸爸妈妈。而你们两个,自然也就跟着升格做乾爹了。”
程勋和司奇在对视一愣后,马上不的而同的欢呼起来。“太好了!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咱们就快有个小风云了呢!”
司奇的妙喻,马上引来启鹏和程勋的共鸣,程勋且乘机道:“这么好的消息,哪里可以不举杯庆视?硕人不能喝,我们三个可以啊,走、走、走,启鹏,到你酒窖里去拿瓶陈年好酒上来,喝它个‘乾’!”
“程勋,人家是藉酒装疯,你怎么来个趁火打劫呢?喂,”启鹏急忙追过去,一迭声的喊:“程勋,程勋?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程疯子…”
笑着目送他们离去以后,硕人才转过身来。接受了司奇由衷的祝贺。“恭喜你们,硕人,你瞧,我没骗你吧,你这道彩虹的彼端,不但有启鹏的真情挚爱。还有小启鹏、小硕人。”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你刚才说的‘小风云’,我彩虹的彼端,好像真的什么都有了。那你呢?司奇。”
“我什么?”
“老问题啊,在你彩虹的彼端,又有着什么样的期盼?你当时并没有回答我,”她以无限温柔的眼神仰望着他说:“是雷孝安,对不对?”
“我不是也已经跟你说过了,黑夜里,连彩虹都没有,如何还能够奢想到彼端的种种?”
“司奇…”硕人顿觉
心不忍。
“更何况,”他停顿了一下,显示那是连他自己都不太愿意提及的事情。“林兆瑞打算在他公司一年一度的联
会上,把他的侄女介绍给我,在这
感时刻、紧要关头,你想我怎么还可以把孝安卷入更诡谲、更危险的漩涡里?”
“所以,”硕人的脸上马上浮现了悟疼惜的表情。“刚刚你是想办法让她对你死心去了,是不是?才会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果然还是没有说错,你终究是风影海中,牺牲最大的一个。”
“心甘情愿的奉献,永远不叫牺牲,硕人,嘘,”他比个噤声的手势说:“这是属于你和启鹏的重要时刻,千万别为我而扫了大家的兴嗯?你听,他们已经上来了。”
在他们三人举杯碰触的“锵锵”声中,大概只有硕人感受到了司奇那如雾影般无边的森冷寂寞吧!她知道那是唯有心爱人的填实。才能消失的空虚角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