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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翟军师,军营外有两名玉面小扮求见。"一名士兵立在翟沧然帐外通报。

 原在看书的的翟沧然抬起眼。是谁要见他?既在军营外求见,定非军中之人。那会是谁?

 他起身,前往一探究竟。

 一到军营门口,翟沧然便怔住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立在他眼前…

 他初以为是思念所生的幻象,定眼一瞧,才知并非梦境。那个他夜思念的熟悉倩影,此刻便在他眼前。

 他的眼似乎被一股力量住,无法转移视线;他的脚似乎生了,无法移动;他像陡然失了声,张口说话,声音却卡在喉头,怎么也发不出来…

 项卧非一见到翟沧然,不觉眼眶一热,双眸泛着点点泪光。

 那个令她魂牵梦萦、受思念之苦的人,此刻便站在距她十来步的距离。

 她与他不再是南北相隔,此刻,他便在她眼前…

 他离她千里远,她便跟上他万里距。她不要只是看着丈夫的背影,她要跟上他、伴着他、与他并肩行。

 或许会很苦,但她甘之如饴。

 夫本是一体,他去哪,她亦在哪。她永远也不要与他分开,哪怕只是一天,更遑论无期的漫长等待…

 时间似静止在两人重逢的瞬间,他们相互凝视,谁也无法从对方含思念的眼中移开。他们在彼此眼眸中瞧见了自己的身影,那身影是如此清晰、如此深刻,仿佛是刻在双瞳中…

 "你…怎么…会在这儿?"翟沧然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头一回,他语带结巴。只因他实在太过震惊。

 项卧非睁着晶湛的双眸,路途的劳累早在与他相见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心头,盈喜悦。

 她再也按捺不住,朝他飞奔而去,将他抱个怀。

 埋首于他怀中,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那是他令人安心的朗味道。

 她情不自闭上了眼,深深了一口气,低喃,"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翟沧然为之动容,缓缓地抱住她。

 受着思念之苦、相思煎熬的不只她,他亦如此啊…真到拥着她,感受她身子的温度,他不觉出一抹笑…那是足喜悦的笑。

 他的子,此刻就在他怀中…

 "怎么来了?"翟沧然倒了杯茶,递给坐在他身侧的项卧非,亦倒了杯给项卧云。

 项卧云接过茶杯,一仰而尽,随后在项卧非还来不及开口时抢道:"当然是想姐夫罗!"

 项卧非一听,觉得羞赧,睨了妹妹一眼,轻咳了下,"我…我在家待得闷,便想出来走走。知你在北方,顺道来看看…"她说话拐着弯,与方才的主动大胆大相径庭。

 "大姐,你随便。出来走走。竟就走了个把月;至于'顺道看看'…"她顿了下,"咱们还真是'顺道'啊!"她话带椰揄,一双眼古灵怪的转了转。

 "云儿!"项卧非红了脸,娇嗔道。

 翟沧然也哑然失笑,笑意染上了眼。

 "爹娘可安好?"为化去她的尴尬,他转而柔声询问。

 "嗯。只是有些担心你。"

 "他们可知你出了远门?"爹娘应是不会准她前来才是。

 "我…留了张字条,说是到了你这儿会给他们捎去消息,让他们放心…"她心虚地道,不敢望向他。

 他皱起眉,本想出声责备,但想到她长途跋涉、不畏险阻,只为与他相见,不觉心口犯疼,硬是将到嘴的责备了回去。

 "等会儿我让人快马送信回家,说你已平安到达,莫要担心。"

 "嗯。"她低应,知自已太莽撞冲动,不若平时冷静。但只要牵扯上他,她就难保冷静。因为她的心口已刻上了他的名,她的眼,尽是他的身影…

 "是啊大姐,你就莫再担心了。"项卧云也道。

 "我让爹娘如此担心,实在不该…"她还是心有不安。让两老为她心,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见她仍是自责,便语带轻快地道:"他们顶多是怪我这个丈夫未尽责任,让娘子不辞劳苦走上一遭,替他们看看这不肖儿是否平安。"

 项卧非一听,带着羞涩展眉一笑,对上了他的眼…

 "大姐不是做了些饼要给姐夫?"被晾在一旁的项卧云有些不是滋味,出声引他俩注意。

 项卧非这才忆起包袱中带给丈夫的东西,赶忙将书于一旁柜上的包袱打开,在里头翻找了会儿,掏出了用锦帕包裹着的东西。她嘴角扬起,眼中尽是笑意。

 锦帕里是他爱吃的梅饼…她亲自做的。

 她将锦帕打开,梅子香气扑鼻而来。可当她一看,嘴角的笑却冻住了。

 她亲手做的梅饼,碎了…

 她蹙起眉,有些无奈、有些恼。想来是途中不小心着了。

 翟沧然见她沉默不语,有寄怪,便起身上前一探。"怎么了?"

 项卧非一惊,赶忙背过身,将那包里着梅饼的锦帕藏于身后。"没什么…"她勉强笑道。

 "云儿妹子说你做了梅饼?"他问,甚是想念她做的小点。

 "嗯…不过…"她有些支吾,不知该如何告诉他那饼走了样。

 "不过什么?"他不解。

 她犹豫了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轻道:"那饼…让我碎了,不能吃了。"

 他不发一语的伸手往她身后探,拿了她藏在身后的东西。

 她不敢看他,怕见着他看到饼时的表情。

 翟沧然缓缓打开锦帕…

 瞬间,他口一片热,眼中温柔,心里好生感动。他拾起一块"残骸"放入口中。

 "好吃!"他对着项卧非道,是真诚的赞美。

 项卧非赶忙抬起头,瞧见他吃起过来,她有些无措的道:"那饼碎了,不能吃啊…"

 翟沧然出温柔的笑,"怎么不能吃?你瞧我不是吃得津津有味吗?"说完,他又吃了一块,嘴角是足的笑。

 而她,眼眶一阵热,染上了泪意…

 项卧非躺在上,翻来覆去,就是合不了眼。

 她不时扯扯身上那件有些黏腻的衣裳。一路行来,虽住在客栈内可以净身,但她就是无法安心,只以布擦过身子。

 自知难以成眠,又怕吵醒了妹子,她动作轻缓的起身跨过云儿睡的身子,朝营帐口走去。

 掀了帐帘,她向守在门口的士兵颔首微笑,"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的职责。"土兵回道,教这着男装的绝女子瞧得有些不好意思。

 项卧非出了营帐,便在军营中来回闲晃。

 倏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quot;

 她吓了一跳,转头出一抹笑,"沧然…"这是她头一回唤他的名,有些羞涩。

 他瞧着她的笑颜,不觉赞叹:回眸一笑百媚生,恐怕就是如此。

 "怎么还不睡?"他关心问道。

 她涩然一笑,不自觉的扯了扯衣服,有些别扭。

 他轻易便看透了她的心思,嘴角带笑,"没净身,所以睡不着?"

 让他猜中心事,她自觉不好意思,淡淡的点头。"想来我真是娇生惯养,这么一点都耐不住,还说要跟着你…"

 他沉了会儿,开口对她道:"你拿套干净的衣裳,我在军营口等你。"

 她有些错愕,不知他意为何,但仍点了头,"好…?quot;

 "咱们要去哪?"项卧非一手抱着衣裳,脸疑问的跟着翟沧然,忍不住好奇。

 "等会儿你便知晓。"他噙着笑,卖个关子。

 他与她一路走向前,入了林间。虽有明月和天星斗相伴,仍是有些暗,她稍倚近他,有些害怕。

 他感到她的不安,牵起她的小手,让她心安。

 她羞涩一笑,握着他的手,心里甚是踏实,也暖洋洋的。

 "这儿很静。"她开了口。现下只听得到虫鸣,与风吹拂叶梢而生的沙沙声响。

 "嗯。这里白天便人烟罕至,晚上更不用说。"他回答。

 "你常来这儿?"

 他对她点点头。"这儿不论白天晚上,都是独处的好地方,让人心情沉淀,可以思考许多事?quot;他身为军师,每回有事想不透、心情浮躁,只要走上一遭,便豁然开朗。

 "这么一处好地方,只让你一人独享,真是可惜。"她轻笑。

 "现在有人与我分享了,不是吗?"他亦笑着回道。

 她很是快…她终于融入了他的生活,与他一同…

 "咱们还要走上多久?"她心生疑惑。

 才问完,没走几步,就见眼前一片晶亮…

 是条小溪!

 她眼睛陡然一亮,脸上漾雀跃。

 那溪水在夜中泛着点点波光,清澈见底。潺潺的水声悦耳动听,让人心旷神怡。

 "你瞧,这不就到了?"翟沧然亦忍不住深了一口气,贪那溪水清新的气味。"你现下可以好好梳洗一番了。"他转头对她道。

 经他一说,她才了悟他带她来的目的。她心里溢温暖,感受他对她的贴心…那让她深觉备受呵护,让她心头甜丝丝的。她对他灿然一笑,那笑包含着她的情意。

 "我在十步外的距离等你,你安心的净身,若有什么事唤我一声。"他会替她守着,让她安心。

 "嗯。"她微微点头。虽然他们已然成亲,又两情相悦,却还未圆房。而他也尊重她,仍是以礼相待。

 说罢,他便背身走出十步。

 而她,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一阵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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