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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头皮发麻的感觉,持续了整整一个礼拜。

 纪燕宁怎么也想不明白,臭豆腐跟珍珠豆花,为什么会演变成环岛旅行?

 那简直…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画展还没开始,先是卡肯,再来个苏珊,人员东增西加,扣掉一个参与展览筹备、整天忙得要命的罗川德不算,剩下的几个人--两个闲散的艺术家,一个理所当然没有正事可做的贵族千金,再外加一个米虫似的她,四个人就这样组成了走马看花团,把整个台湾逛了大半圈。

 最初是月潭--苏珊提议后,其他人没意见,就出发了。

 再来是阿里山--卡肯翻着路上买来的旅游手册,吵着要去看出,其他人没意见,于是他们往阿里山出发。

 看完出后,反正大家闲着没事做,苏珊提议继续南下看看,想当然耳,一群没事做的人仍是没意见,所以他们直奔小岛的最南端--垦丁。

 在垦丁待了两天之后,依着卡肯手中的那本旅游手册,他们挥军北上,只是,这次改走另一条路!

 在这种热死人不偿命的天气里,他们到了台东,准备泡温泉。

 叹气,身为米虫一只,自觉没立场投反对票的纪燕宁就这样跟着到了台东,还没泡到池子里,就有一种闷到要晕过去的感觉。

 等到泡过之后,那才真是要命!

 五分钟,她的忍耐力就那五分钟,只见她逃也似的爬出池子,到一边的休闲座椅乘凉。

 “宁宁,怎么不多泡一下?”穿着比基尼泳装,苏珊前来“关心”

 “我想喝水。”抱着冰水…她假装喝过,但其实是抱着冰水降温。

 “天气真热,休息一下也好,来,尝尝这个。”苏珊跟着坐下,拿出路上买的地方特产,亲切可人的招呼着。“这个软软的很好吃。”

 对于苏珊的示好与热情,纪燕宁只觉得压力很大。

 那并不是偶发状况,一路走来,对照卡肯的旅游手册,他们按图索骥的买了不少地方特产,而每买一项新东西,苏珊就像供佛一样,拆开包装就一定先拿到她面前要地品尝。

 就像现在这样,拆开路上买的麻糬,第一件事就是推到她面前,也不管她是不是想吃。

 偏偏,因为拿的人是苏珊,就算天气热、胃口不佳,实在不想吃,纪燕宁也只能乖顺的拿了一个。

 “多拿一些呀。”苏珊一把抓了快半包的小麻糬,通通到她手上,笑道:

 “味道真的很不错,你这么瘦,该吃胖一点才是。”

 “…”只能微笑以对,纪燕宁觉得压力好大,真的。

 苞四年前对她存有成见的苏珊相比,现在样样事都顾着她,近乎巴结姿态的苏珊,更让她不知所措,备感压力。

 “宁宁?”

 凌兆纬的出现,让纪燕宁的紧绷感放松一些,但瞬间的放松却让更沈闷的心情给取代…

 “纬,你来得正好,有好吃的东西,我才刚拿给宁宁吃而已,你也吃一点。”没穿浴袍,连浴巾也没遮一下,苏珊一点也不介意身上穿的三点式泳装,展示着婀娜的身材,大大方方的拿着麻糬要跟他分享。

 “谢谢,一路上让你这么照顾宁宁。”凌兆纬客气言谢。

 “别这么说。”苏珊微笑道。“你知道我没有姐妹,宁宁这么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对她好。”

 “是啊,宁宁就是这么可爱。”轻捏她红扑扑的面颊,凌兆纬对这个妹妹的宠溺之情表无遗。

 “别这样。”抓下他作的手,纪燕宁只能强颜欢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只要一看见他们郎才女貌站在一块的画面,一股沈闷的压力便重着她,让她觉得不过气。

 好登对,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好登对喔…

 “怎么了?”缓下笑意,凌兆纬一脸担心。

 “没事。”否认,并不想他担心,仍强颜欢笑。“泡得有点热。”

 “是吗?”凌兆纬摸摸她的额头,如常的温度并没让他放心,忍不住叮咛道:“多喝点水。”

 “水够不够?”苏珊表示关心,提议:“让卡肯再去买一些水好了。”

 “不用了。”向来不想麻烦任何人,纪燕宁急急拒绝。

 “没关系,给卡肯一点表现的机会,我看他这次还认真的。”苏珊笑得神秘。

 一路逃避现实的凌兆纬皱眉。

 始终没进到状况中的纪燕宁不解。

 “纬,这就是你不好了。”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苏珊夸张的叹气。“你就是太过保护宁宁,才会让她到现在都还没进入状况,真是可怜了卡肯。”

 到底什么事?纪燕宁看向兄长,无声,眼神询问。

 没事,别理她。俊眉一挑,凌兆纬回应她,粉饰太平。

 面对他们两兄妹无言的默契交流,苏珊像是无所觉,径自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卡肯这么用心在追求一个女孩子呢!”

 追求?!

 这字眼像雷一样的劈在纪燕宁身上。

 谁?她说卡肯在追求谁?她惊慌不定的眼神如此问着。

 凌兆纬痹篇了视线,回避了她的问题。

 这答案,让她的心沈了沈,想哭…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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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色,浓郁纠结又深沈的灰…

 “宁宁,你在画画啊。”发现新大陆似的,卡肯摸进权充画室的房间内。

 一看见他,纪燕宁积郁的心情只变得更加的沉重。

 自从得知原来卡肯最近的亲切跟热络,其实是在追求她之后,所有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别扭,她现在一看见卡肯,就打从心底感到别扭…

 “宁宁?”并不想假装没看见她脸上僵硬的线条,卡肯很直接的问:“你怎么了?最近几天,你好像都不想跟我说话。”

 “没、没有,我只是…只是…”不自觉的揠着画笔,她真的很不擅长面对这种事。

 追求?

 在这之前,她想都没想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以平常心应对。

 “是不是纬跟你说了什么?”卡肯不是笨蛋,他可以分辨出,她不自然的态度,是从他们出发到花莲之前就开始了。

 “没,没什么。”她急急否认,完全就是作贼心虚的慌乱语气。

 “你不用紧张啦!”那怯生生的模样,让卡肯的心都快融化了,急急保证。

 “我不知道纬是怎么对你说的,但我是真心的,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喜欢一个人。”

 惨了!

 他说了,他说出来了!

 纪燕宁显然有些吓到了,她原本还想装鸵鸟,还以为假装不知道,就能够不去面对…虽然很不自在,但总是可以不用面对。

 却没想到,卡肯就这样面对面的直接说了出来,让她无处可逃、没办法再假装没有这一回事。

 “宁宁,你不用觉得有压力,真的!”卡肯看着她红了脸,更加不知所措的模样,只能赶紧补充:“虽然我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想追求一个人,但是我一点也不想给你压力,我只要能当你的朋友,就很高兴了,真的!”

 他再三的强调,以及他认真的表情,在在都让她不解。

 “为什么?”努力整理思绪当中,她只有这么一个问题。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喜欢这个字眼,她很勉强才能说出口。

 “因为你非常的可爱啊!”不假思索,卡肯笑咪咪的给了个答案。

 “我?”她明显愣住,因为“可爱”这种字眼。

 “你刚跟纬回到美国的时候,我只觉得他带回一个可爱的小妹妹,粉粉的、白白的,个性内向,表情总是怯生生的,就像个害羞的日本娃娃一样,惹人怜爱,那时我跟纬一样,只把你当一个小女孩看待,并没有什么感觉。”卡肯诚实说道。

 他的解释更让她不解。

 不知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想法,她不觉得自己在这几年中有什么改变呀!

 “是之前罗举办酒会的那一次。”卡肯没发现她的不解,自己陷入美好的回忆。“那天你陪着纬出席,虽然你的样子跟你十六岁时差不多…你知道的,你们东方女的年纪对我们来说是个谜,因为看起来并没什么多大的变化…不过我那次看到你,你整个人的感觉却像是丰润了起来,泛着珍珠的光泽一样,好人喔。”

 珍、珍珠?!

 纪燕宁彻底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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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艺术家都是怪异的。

 想法怪异,逻辑怪异,行为也怪异,说有多怪就有多怪,也因此,用珍珠光泽来形容一个人,这种说法若是出于一个艺术家的口中,那绝对是可以被理解的。

 苦的是听的那个人!

 纪燕宁实在很难用正常人的理论去理解,是怎样的情况下,好好的一个人会冒出珍珠光泽?

 又,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发光?像灯泡…不,是像珍珠一样的发亮,这是夜明珠吗?

 她一头雾水,但说的那个人却一径的沈溺在自己美好的回忆当中…

 “虽然还是一样的内向,但是那种伦敦天气一样的阴暗灰色已经不见了。”卡肯说得口沫横飞。“温暖素雅的色彩中,综合了一点点温柔的粉红色,体贴人的淡淡鹅黄…”

 什么跟什么?

 这下子又加了粉红色跟鹅黄

 纪燕宁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在她不自觉中,她其实变成了一个调盘?

 “总之,在那一天,我才发现,原来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大,而且是如此深深的吸引着我,让我无可救葯的爱上了她。”卡肯毫下掩饰他的心情。

 纪燕宁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因为那些爱啊或是吸引下吸引的字眼,都让她神经紧张。

 “宁宁,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我跟你表白这些,也绝不是想要强迫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情,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不要直接否定、拒绝我,好吗?”卡肯好诚心、好诚心的说着。

 纪燕宁让他的话给彻底惑了。

 他不强迫她接受,但是又要她不要否定、拒绝他,那到底是想怎样?

 “只要按照原来的样子就好了。”看着她困惑的模样,卡肯像太阳一样灿烂的笑容多了些温柔。“只要跟以前一样,你愿意当我的朋友,这样就够了。”

 “跟以前…”样?”她已经不确定他的诉求了。

 一下说喜欢她。

 一下又说当朋友就好。

 两者的差距颇大,都发生得这么突然,让她无法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

 “嗯,我知道东方女都很含蓄,我就喜欢你害羞内向的样子,所以我并不急着迫你改变想法。”上她的含蓄美,卡肯很乐于配合她。“反正就顺其自然,你只要把我当朋友就好了,好吗?”

 就纪燕宁而言,她很能接受不改变的诉求,也很乐意安于现状…

 “朋友?”她确认着。

 “嗯,就让我当你的朋友。”见她肩膀的线条放松一些,眉宇间的别扭感也减去许多,卡肯几乎要欢呼了,开心的笑道。“其他的事,你并不用多想,也不用觉得有压力,顺其自然就好。”

 既然他如此肯定,而且如此要求…

 她很快速的调整认知,卡肯想当她的朋友!

 “嗯,朋友。”她羞怯的微笑,很自动的退回原先的关系,删去那些喜欢跟追求的扰人因素。

 “太好了。”卡肯欢呼。“白痴!”旁听了好一会儿的凌兆纬只有这么一个结论。

 他光是看表情,也知道他这个妹妹的应允,是基于逃避现实,退回到最、最、最原点,真的就是“朋友”的定位。

 也就只有卡肯这没脑子的家伙,还以为他的“朋友”策略成功了,可以打着朋友的名义,进行追求之实…真是天真得可以!

 “哥?”循声看见倚在入门处的他,纪燕宁大吃一惊。

 “纬,你怎么可以偷听我跟宁宁的谈话?”卡肯一脸尴尬。

 “你拎着食物上门,一听说宁宁在画室,便兴冲冲的揽下来叫人的任务,这一叫就是十多分钟,我难道不该关心一下?”凌兆纬才是没好气的那l个。

 卡肯不好意思的笑笑,带开话题。“总之就是那样,我已经跟宁宁沟通好了,你跟苏珊可以安心的复合,有我可以照顾她…”

 “说到苏珊,我才要问你。”情势所,一路被拖着游山玩水,凌兆纬因为顾全所有人的感受,直到这时才有时间计较这件事。“为什么找她来台湾?”

 “之前不是说了,我那时去英国,在朋友的party上刚好遇上她,从那时候开始就保持联络…”卡肯朝凌兆纬眨眨眼,出心照不宣的调皮表情。“不用太感谢我,就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吧。”

 “什么跟什么--”

 门铃声阻断凌兆纬的话语,卡肯催促他。“你这个做主人的,还不快去开门,一定是苏珊来了,昨天她跟我约好,要一起去看看展览会场,帮罗出点主意。”

 “为什么她跟你有约,地点总选在我跟宁宁这边?”凌兆纬的耐已然快到极限了。“还有,这是我的画展,你们会不会太热心了一点?”

 “大家都是朋友嘛,罗他为了会场在忙,我们也该去看看,帮忙出点主意。”卡肯催促他。“还不快去开门,让淑女久候是很不礼貌的。”

 真要不礼貌,他早把他们两个人全踢出去了!

 “要开门自己去开!”凌兆纬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哎哎哎,我去就我去。”卡肯心情好,不予计较,也不忘提醒纪燕宁。“宁宁,别光顾着画画,等一下要出来吃东西喔。”

 看他哼着小曲去应门,画室内的两兄妹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顿住,有志一同的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

 凌兆纬率先笑了出来,是莫可奈何、已经没力的那种疲惫笑容。“这些人,怎么这么烦人?”

 纪燕宁只能尴尬的笑笑。

 因为对象若不是他的朋友,就是正准备复合的前女友…“准备复合的前女友”这字眼让她的胃隐隐感到不适,但她只当自己多心,只知道,以她的立场,实在不应对他的朋友发表什么个人意见。

 “真希望快点回家,当初答应川德出席,真是大错特错。”凌兆纬轻叹,十分想念那安静、没有闲杂人来吵扰的郊外农庄。

 并不止是他,纪燕宁也很想念那宁静、不需要与人谈话应对的恬静生活,可是为了他,她并不能附和。

 “别这么说,罗大哥他要你出席也是想让展览更加成功啊。”她试着保持公正立场。

 “你每次都帮着川德说话…”凌兆纬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却不能不承认。“不过川德说的也是有道理啦。”

 顿了下,很不情愿的说道:“就像卡肯,他虽然烦人,但正如川德说的,他其实是个不错的对象。”

 “嗄?”她愣了下,因为他太过突然的话语,浑然不知,这是他思索整整一个多礼拜后的结论。

 “我之前让川德念了一顿。”叹气,他试着要维持他的客观跟理智,承认道:

 “他说我对你保护过度,应该要让你学着独立…其实他说的也没错,你都二十二岁了,总是会有恋爱、结婚、生子的一天…”

 纪燕宁彻底的惑住,因为他所提到的那些是她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这些事,确实是我疏忽了,就算没替你打算,也不能一直耽误你。”理智这么想,但凌兆纬却怎么也扫不去积在心底的烦闷感。

 特别是,眼前的人正看着他,出的困惑目光,就像小狈被遗弃时的眼神,很用力的戳刺着他的心,让他更加的不舒服。

 “没办法,你长大了。”伸手,她细细的发丝,凌兆纬努力展现他的民主与开明。“当然,对象并不一定是卡肯,只是你也该试着多一点『朋友』,如果有喜欢的,就试着交往看看吧。”

 “…往?”胃部隐隐痛着,纪燕宁怀疑自己的听觉。

 不被需要的感觉让她很受伤,所形成的不舒服感觉,比起近期苏珊所表现出来让人头皮发麻的友好态度还要让她难过。

 “别想太多,我只是希望你趁年轻,多点朋友…”怕她太快执行,他急急补充:“只不过感情的事就是这样,可遇而不可求,所以也别急,顺其自然,最好是慢慢来、慢慢进行就好了。”

 其实,凌兆纬很讨厌自己说这番话。

 真要他说的话,最好什么都不变,他不喜欢改变,而且,他很喜欢一直以来,两个人相依为命、平平静静过日子的感觉。

 偏偏,他的理智又知道罗川德说的才是对的。

 虽然现在面对时很不愉快,可是他更不希望因为他的专制,导致她后的怨恨。

 所以没办法,他只得自己接受,努力做个开明又民主的大哥--一个内心很不爽快,但表面上一定要开明又民主的大哥。

 “好了。”讨厌的话,他也只能说出这么多,速速转移话题。“卡肯他们在等着,出去吃点东西吧,我看你最近胃口不太好,都吃得不多。”

 “因为…”从震惊中回神,随口应道:“天气热。”

 “热也得吃东西,再这样下去,你的胃会受不了。”顾虑着她的胃曾经严重受损过,凌兆纬很注意她的饮食。

 “嗯,我把东西收一收就出去。”她乖顺的应声,动手收拾东西。

 直到凌兆纬先出去后,收拾画笔的动作停了下来,温婉恬静的面容染上一抹忧虑的霾。

 扮哥…不要她了吗?

 怔怔的看着画布,手中的笔无意识的补上几笔,是又浓又重、灰与黑杂的阴暗色彩。

 混沌不明,宛如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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