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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数后,金天王又在四大天王那儿遇上刻意前来等他的敖任。

 “老弟,你还是不肯死心?”

 “我为什么要死心?”

 “你不是说她在梦里惦记著一个男人吗?”

 “就是这样,我才更加不能死心呀!”

 “怎么?”金天王懒懒地抬起下巴审视老友。“你想找对方打一场,上演夺爱戏码?”

 “不管他是谁,反正他就是不该让她在梦里哭泣。”

 “你又知道她是在哭了,或许人家只是梦到一罐胡椒粉啊。”金天王嘻皮笑脸地道。

 “一点也不好笑!”敖任长臂一伸,揪住他的衣襟。

 “喂,干嘛动手动脚?你不会傻到以为她梦到的人是我吧?我可以发誓这事儿真的和我没关。”

 “她连我都没看上,会看上你?别说笑了!我只是想要你帮个忙而已。”

 “『请』人帮忙是用这种态度吗?”而且还出口伤人!

 “那你到底帮是不帮?”敖任终于松手,但语气还是很差。

 金天王长长地叹了口气。秀才遇到兵,有理没理都讲不清的,千万不要试图和一个身陷情网的男人讲道理。

 “你想要我怎么帮?”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懂得『入梦术』,可以将人送到对方的梦里去,清楚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所以呢?”

 “所以我要你帮我进入初樱的梦里。”

 可是这入梦术要是一个没妥,对方若是突然被吓醒,那可是会让入梦的不速之客一辈子长困梦土,回不了魂的耶。

 金天王好心的劝语刚来到舌尖,又被回肚里去了。

 算了,他懒得再啰唆,与其被烦死,不如让这条固执的龙困死在那小花仙的梦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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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土。

 初樱的梦中,响著占风铎的清音。

 占风铎原是得靠风才能有声响的,而在她的梦里,梵音与佛唱是她的风。

 “辟地开天几万秋,沉沦孽海任飘。贪贪吝吝无廉,诈诈欺欺没愧羞。转变人身须猛省,轮回兽体未知修。世间尽是魂阵,坚念执信切莫愁。”

 梵音是轻柔的,敖任却听得头疼。这丫头怎么连在梦里都没忘了念经呀!

 “天堂地狱两绝境,升降全凭自己修。红尘声真道,堪善信上慈舟。妄追幻境难登岸,识透玄机易出头。速速修真行正道,却轮回了死生。”

 好闷呀!她梦里怎么净是这些无聊的玩意儿?

 下回再来,他非得带些锣钹、大鼓什么的将她敲醒不可。

 喔,不行、不行,他倒忘了,她若是突然被惊醒,那他可真要惨了。

 无计可施,敖任只好低头向前跑,不多时,终于将那些梵音佛唱都抛在身后,接著,烟雾一层层向两旁退开,他乍然发现自己来到一座山谷。

 瞧那弥漫的淡淡雾气,以及周遭林木的气味儿,他可以肯定这是人间的山谷,而非天界所在。

 所以,这是初樱在被西王母钦点为弟子前所居住的地方啰?

 一入山谷,那儿有座沙洲,上头遍生芦荻,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仿佛银色世界。

 山谷旁则是许多高大的扁柏,浓荫覆地,十分清幽。

 这么僻静清雅之地,也难怪会孕育出花妖了。

 敖任开始四处找寻著。

 一条溪自山谷上方倾而下,水湍急。

 他沿著溪来到谷顶,绿波粼粼,横跨于溪水之上有座糯米古桥。

 比底是幽幽深潭,然而山谷上方景致秀丽,还有幢碧瓦朱墙的小小寺庙。

 那座寺庙虽和谷底相隔甚远,但暮鼓晨钟、礼佛诵经的清音仍能悠悠地传到山谷里。

 桥后方的水往山谷下骤落,形成了一个大瀑布。

 这条溪出谷后,又汇聚了几条河,将于百里之外进东海里去。

 敖任这么想着,至于为什么能够如此确定,他也说不上来。

 好美的地方,可说是人间仙境,然而小小的初樱哪!你究竟在哪里?

 才这么想,敖任就在瀑布另一头的山壁上发现了他想找的东西。

 那是一株意外地生长在悬崖峭壁石间的樱,绽放著一朵小小的、不起眼的粉白色小花。

 樱,本就是孤冷而绝傲的,但这株樱也未免太过孤单了吧?

 在她周围数百尺内,别说飞禽走兽,就是连个和她同属花籍的伴儿都没有,也难怪初樱会那么不善于与他人相处了。

 甭零零地生长在绝壁上的花儿看来有些寂寞,但那不断往上伸的枝桠却充生气,让他印象深刻。

 接著,他在花瓣上瞧见了他要找的人,那是她的原貌,一个小小的花妖。

 那盘腿坐在花瓣间,翘首望天的小花妖,葱管儿似的鼻,嫣瓣,以及那樱花瓣儿似的眉眼,正是让他心跳加速的初樱哪。

 只是,这会儿的初樱是绝而无瑕的,她的脸颊上并没有那道难看的,五爪般的斑疣。

 敖任蹙眉想着,所以她脸上的斑疣并不是天生的,并不是老天没长眼睛的啰?

 扁是遥遥瞧着那美丽的小花妖,他已经十分快活,但一会儿后,他已不再仅以遥望为足,他想要和她在一起,纵使只是在她的梦境里。

 他轻跃起身,并且非常轻易地便变得同她一般大小,然后落坐在花瓣儿上。

 既是梦,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嗨!”

 敖任端出自信是生平最好看的俊魅笑容,只盼一举掳下梦中佳人的心。

 这一招是金天王惯用的,他曾得意地说,当女人醒来时,发现她曾在梦里见过你,且微微心动,那种感觉可要远胜过你平时的殷勤讨好。

 这会儿的小花妖尚未登仙,自是不识他这风龙的,所以第一印象最最重要。

 只可惜,他都笑得快要筋了,那小花妖却丝毫不买帐,只是送上冷冷的眼波。

 “你是谁呀?”

 她的声音里毫无倾慕,只有十足的戒备。

 难道…敖任心里埋怨著失算,会让他的攻势无用武之地的唯一原因,就是这会儿她的芳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没关系,以后再来一回,他非赶在那家伙出现前先认识初樱不可!

 “我呀?我是个好人啊。”

 “是吗?”

 她似乎并不在乎他是好是坏,只是瞧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收回视线,她继续翘首睇著远方,那神情像是正殷殷等待著什么。

 “你在等什么?”他好奇地问。

 “关你什么事?”她冷冷地回道。

 敖任一呆。怎么搞的?她怎么可以连在梦里都这么对他?

 好不容易按捺下火气,敖任想起了金天王的代,千万别在梦里惹她不开心,如果她生气了,突然惊醒,而他还来不及念出梦的咒语,那就真要被长困在梦土里了。

 “因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初樱。”他大言不惭地说。

 讶然地转过头来,她的目光狐疑地上下梭巡著他。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是上天派来的。”

 “上天派你来引导我登仙?”

 唉,她终于被他勾起一丁点儿兴趣了。

 “不!”他心一横,索豁出去了。反正这是在梦里,他说话又不用负责任。“因为我是上天派给你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她摇摇头,听不懂他的话。

 “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男子。”

 她瞠大了眼,大声地笑开了,一边笑还一边捉著枝桠,免得摔下花瓣。

 她的笑让他恼然地联想到天界河畔的那一幕。

 有这么好笑吗?这可是天下多少女子共同的愿望!

 怒瞪著眼前那既美丽又恼人的笑容,他突然有种冲动,想将她捉过来用力吻下,一直吻一直吻,吻到她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造次地笑。

 终于止住了笑后,她原想回以讽刺的话,此时,远方的河中传来了声响,这声音让两人都转移了注意力。

 尤其是初樱,她那绯河邙是兴奋的脸,全然不再有平的漠冷。

 她的眼睛有如星子般灿耀,角微微上扬,几乎因为开心而手舞足蹈。

 不用再多问,敖任已能猜出此时在水中发出巨响的家伙是谁了。

 想当然耳,肯定就是初樱看上的小子。

 虽还没见著样儿,单看出场的架式,想也知道这小子八成是个只会在水里兴风作的小水怪罢了!

 无怪乎初樱会疼小痹乖入心,原来这小花妖的眼光和寻常女子不同,竟然会喜欢丑家伙胜过俊美的,害他这天下难得一见的俊男全然无用“美”之地。

 此时,一道骤雷由天际打下,大雨来得极快,雨里,初樱却娇俏地笑了。

 哼!敖任眸底是不悦。什么东西嘛!扁是出个场还这么煞费工夫,当自己是登台扮花旦吗?

 边想边恼,边恼边等,敖任等得肚子不爽快。

 好半晌,大雨中,潭水突然旋风似地向四方狂洒,在一道接一道的银白水花间,一条青龙自潭底破水而出。

 青龙有著青灰色的长须,水晶般的大瞳子,有著未臻成的玲珑硬角以及一身的青色鳞甲,阳光自云破处照而下,青龙身上翡翠的青芒在阳光下闪耀著光辉,像是一道七彩长虹。

 初樱是看得痴了,敖任却是看得傻了,好半天,两个人都没有半点声音。

 许久,初樱才开口。“看到了吗?”她的语气里有著浓浓的甜蜜。“他,就是我等待的原因。”

 虽是和敖任说著话,她的眼神仍未曾一瞬稍离过那正在潭里玩水的顽皮小青龙。

 “在我还是颗种子时,风无意间将我吹到了这处峭壁的隙间,这里镇净是晒,触不著水潭及瀑布里的水,眼看着我就要被晒死了,幸好有了这条调皮贪玩的小青龙。”

 睇著那正在潭水里又是冲出又是俯入,像是个顽皮的孩子来到大澡缸玩耍的小青龙,敖任半天挤不出话来。

 “这个山谷地处偏僻,凡人是很难进来的,也就是如此,倒成了这条小青龙嬉戏的场所了。”

 初樱的笑容里有著宠溺。

 “他可真是个精力充沛又贪玩的小家伙呢!每回一来便要入潭翻池,非掀得潭底的石子和泥巴都换了位置不可。他本事还不足,呼风唤雨的能耐也还不是够,却足以让咱们这座小小山谷地动天摇了。”

 “每回它一来,山谷上小庙里的老住持和小和尚便要撞钟击鼓,说潭底又有恶龙来作怪了。其实呀,他才不是作怪呢,他只是精力旺盛无处可发,顽皮了一点罢了。”

 初樱悠然甜笑,喃喃自语。

 “而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他,那就没有今我这个小花妖了。”

 说完话,她沉默了,他也是。

 他总算明白初樱会看上这小子的原因了。

 她欠了那小子一条命,不是吗?

 很可笑,她的存在,竟是因为那小子一个长久以来无心的嬉戏?

 他灌溉了她,滋养了她,在他根本不知晓的时候。

 “你只是这么远远地瞧着他,就能够心满意足?,”

 “当然啰!他是神龙,而我只是一介小小花妖,他哪会注意到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不过我不贪心的,只要他能够偶尔到这山谷里来玩玩,只要能够让我看得到他,知道他好好的活著,那就够了。”

 没再作声,敖任一时之间百感集。

 此时,那正在潭里玩水的小青龙突然一个跃高飞旋,龙爪狂抓扒地刮著山壁,像是人类的顽童画墙壁一样。

 他玩得兴起,没留意到那株夹生在壁间的小小樱树。

 就在敖任正打算出手制止时,小青龙已经咻地一声钻回潭里去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来不及护卫初樱,敖任只能焦急地凑上前问她。

 “你没事吧?”

 “没事啦!吧嘛那么紧张?嘿,别挡了我的视线。”

 初樱感觉到脸上微微刺痛,但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担心著少看了一眼小青龙。

 此时,风雨已歇,小青龙玩累了,在潭里休息,潭面的水波也渐趋平静。

 敖任瞧着她的脸,突然失声大叫。

 “怎么了?见鬼了吗?”

 初樱别过脸,不解地瞪著他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见鬼,也比不上他这会儿的讶异与心悸。

 这美丽的小花妖,左脸颊上赫然出现了小青龙到此撒野的戳记。

 他那蛮横捉的结果,留下了五条血爪痕在她原本清丽的脸庞上。

 那五条血爪痕的位置,敖任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未来,它将成为五条红色斑疣,歪歪斜斜如虫似地爬在初樱美丽的脸庞上。

 他曾怪过老天没长眼睛,到了今,他才知道真正没长眼睛的人是谁。

 敖任伸手恨恨地瞪著自己的大掌。

 是谁说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凡是做过的,必定留下痕迹!

 她脸上那些斑疣,是他造成的。

 那条小青龙,是他尚未成年时的本尊。

 而初樱,是他在无意间养大的一抹花灵。

 末了,他却谁也不爱,偏偏爱上了她,这就叫因果循环吗?

 他是可以告诉初樱他就是那条小青龙的,也许她会因此放弃了成仙之念,遂了他想与她双宿双飞的心愿。

 可是,和他在一起,对她真的会是个最好的选择吗?

 在看见她脸颊上那骇人的血痕时,他再也无法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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