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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彼巧巧被关在丞相府的柴房里,门口有两名侍卫看守著。

 她的手脚全都被铐了起来,有些无助地蜷缩在角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变得如何。

 就在顾巧巧静静地等待丞相来审列她命运的时候,柴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然而,进来的不是丞相,却是谷仲凡。

 “巧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早起来不见你的踪影,正要出去找你,却听说你被我爹抓了回来,关在这儿。”

 “…我罪有应得,我本来就该被关起来。”顾巧巧幽幽地说,心里一点儿也不怪丞相。

 “别胡说!你何罪之有?那毒根本不是你下的,不是吗?”

 “毒虽然不是我下的,但…我终究是个骗子,打从一开始就欺骗了所有的人,当然…也包括你…”顾巧巧低著头,根本没勇气望着他。

 “欺骗?你骗了我什么?”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富家千金,我只是一个身分卑微的唱戏女,爹娘更是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比仲凡诧异地愣了愣,没想到她的身世竟是如此堪怜。

 “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早趁我睡之际不告而别?”

 彼巧巧的心一阵揪疼,轻声说道:“你不是最痛恨别人的欺骗吗?我打从一开始就骗了你,这样的我,没有资格待在你的身边…”

 比仲凡凝望着她那张忧伤的脸,心里有些不舍。

 现在回想起来,难怪当时她曾经一度想要离开丞相府,那个时候她就曾说过她配不上他,原本他以为她只是认为“富家千金”和“丞相之子”不够相配,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在意的是她真正的唱戏女身分。

 虽然被人欺骗的感觉不是很好,但是他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是非不分的人,他的心里很清楚,倘若顾巧巧捏造身分的原因是想要攀权附贵,当时她就不会打算不告而别了。

 他暂且不追究她捏造身分的原因,只问道:“既然你不是富家千金,当初你怎么会参加那场筵席呢?”

 听见谷仲凡的问话,顾巧巧有些尴尬地红了脸,坦白地说:“那个时候…我只是见丞相府里很热闹,又听说里头大摆筵席,心想可以好好餐一顿,所以就混了进来…”

 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令谷仲凡愣了愣,有些啼笑皆非地说:“所以那个时候你眼里根本没有我,只有食物?”

 他可没忘记当初在筵席上她大口吃、大口喝汤的豪气模样。

 彼巧巧双颊的红晕蓦然变得更深,默认了他的问题。

 比仲凡失笑地摇了摇头。虽然输给食物的感觉不是很好,但他并非那么没风度、爱计较的人。

 “来人哪!放了顾姑娘。”他对门口的侍卫喝道。

 “呃…这…”侍卫们一脸为难。

 “怎么?我的话不听了?”

 “启禀少爷,老爷有令,不许我们放了顾姑娘。”

 比仲凡眯起了眼,不悦地说:“你们不放,我来放!把钥匙出来!”

 “呃…这…”“这什么这?快点!”

 就在侍卫们不知所措的时候,从皇宫返回丞相府,打算来审问顾巧巧的谷庆彦沉声喝道:“你们谁敢出钥匙,我就要他的命!”

 比庆彦沈怒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吓得侍卫们连忙说道:“老爷放心,属下死也不会出钥匙的!”

 比仲凡皱紧了眉头,说道:“爹!快放了巧巧!”

 “不可能!”谷庆彦断然拒绝。“这女人捏造身分混进丞相府,意图毒死你,实在是太可恶了,我非要好好地审理,严治她的罪不可!”

 “毒不是她下的,那全都是杜依云的阴谋诡计。”

 “怎么?你被这女人惑得晕头转向了?关于下毒的事情,早就找来厨子对质过了,就是这女人下的毒!”

 “不!那是厨子说谎,他被杜依云买通了!”

 “荒唐!堂堂的郡主,怎么可能收买厨子做出这种伤天书理的事情?仲凡,你真的是被这个妖女给得是非不分了!”

 “不是这样的,爹…”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为这个妖女说话!”谷庆彦难得对儿子动了肝火。“总之,就算毒真的不是她下的好了,可是她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分,假冒成富家千金混进丞相府来,这件事情我绝不可能不追究的,否则我丞相府的威严何在,我这张脸又要往哪儿摆?”

 “爹…”

 “不用再说了!你若是再替她说话,我马上将她送官府,吩咐严办,到时候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听见爹撂下了重话,谷仲凡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知父莫若子,他深知爹说一是一,话只要一说出口,就没有转圜余地的个性,因此在这个时候和爹硬碰硬,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看来,这下子他得想别的办法来救顾巧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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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从柴房里唯一的一扇小窗子,可以看得见外头的月亮。

 彼巧巧仰著脸,望着那轮皎洁的圆月,莹亮的月光轻柔地洒在她那张美丽的容颜上。

 虽然她被关在柴房中,手脚都被铐了起来;虽然丞相放话要严办她,可她的心里却不感到害怕。

 她并不是不相信丞相要严办她的决心,她只是相信这世上是有公理正义的,她相信在汤里下毒的事件,一定会被查得水落石出。

 至于假冒身分混进丞相府这件事,她自知有错,所以就算是为此而受罚,她也别无怨言。

 她唯一在乎的,从头到尾就只有谷仲凡而已。一想到自己这辈子恐怕无法和谷仲凡厮守,她的心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很很地掐住,疼得难受。

 如果可以选择,如果美梦可以成真,她真希望能够和谷仲凡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共度一生,只是,这大概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吧!

 比仲凡身为丞相的独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离家呢?

 再说,对于她假冒身分的事情,他虽然没有震怒的反应,可也没说不在乎她的欺骗,因此,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相对于丞相的惩罚,她更担心谷仲凡对她的感觉。

 他会不会对她失望透顶?会不会讨厌她这个说谎的骗子?他会不会…收回曾经对她付出的感情?

 “仲凡…我好想你…你…是否也在想着我?”她的心里一阵酸楚,强烈的思念让她几落泪。

 虽然她和谷仲凡今天早上才见过面,可是被关在柴房一整天,她无时无刻不想着他,浓烈的思念与想见他的渴望,让她所度过的每一刻都像是一辈子那么的漫长、那么的难熬…

 她真希望能再见到他,真希望能再投入他的怀抱,感受著他的温柔、他的体热、他的深情。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呢?”她幽幽地叹道。“像我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奢求他的眷爱?在他知道了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唱戏女之后,我怎么还能奢望他像从前一样地爱著我?”

 话虽如此,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却始终相信谷仲凡不是那种嫌贫爱富,会看轻唱戏女的人。

 她相信他对她的感情是真实无伪的,可…或许是因为太过于在乎,所以反而容易变得患得患失,不免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把一切想得太过美好了。

 说不定谷仲凡正生她的气,后悔自己爱上了一个骗子哪!

 彼巧巧忍不住又发出幽幽的叹气,忽悲忽喜的情绪,让她的一颗心揪在一起,难受极了。

 就在她试图让自己暂时什么都不去想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发出了闷哼的声音。

 她疑惑地转头一看,就见一名蒙面黑衣人闯了进来,而门口则躺了两名被撂倒的侍卫。

 眼前的情景令顾巧巧愕然地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那名黑衣人就拿著从侍卫身上搜出的钥匙,解开了铐住她手脚的铁炼。

 “来,巧巧,跟我走!”

 咦?这声音…

 “仲凡?!”她惊喜地瞪大了眼。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来救她!

 “嘘!小声点,别嚷嚷,要是把其他人给引来就不好了。”谷仲凡拉下蒙面的布巾,出他的俊脸。

 “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还需要问吗?当然是救你呀!我爹正在气头上,说不定会胡乱定你的罪,我怎么可能让你试凄?”

 爹像是早料到他可能会擅自放了顾巧巧,所以加派了几名侍卫盯著他,他不得不趁夜换上这一袭黑衣,偷偷地前来救人。

 “可…你这么做,难道不怕你爹怪你,甚至是连带惩罚你吗?”

 “放心吧!再怎么样,我还是他儿子,他不可能真把我怎么样的。更何况,就算真的充了凶险,为了你,我也不在乎。”

 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听得顾巧巧感动不已。

 “我不值得你这样。”

 “傻瓜,你怎么会不值得?”

 “我当然不值得,我只不过是一个…”顾巧巧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谷仲凡给捂住了儿。

 “不许你再说身分差异的问题,出生在什么人家,又不是你能选择的。更何况,我爱的是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情、你的一切,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你是富家千金还是唱戏女。”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过多的感动,让顾巧巧的嗓音带了一丝丝的哽咽。

 比仲凡怜爱地轻抚著她的脸,问道:“倘若我突然变成了一个穷小子,你是否就不爱我了?”

 “当然不会!”顾巧巧想也不想地摇头。

 她爱他,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尊贵,而是爱他这个人!

 “这就是了,我的心和你一样,明白吗?”

 “嗯,我明白了。”顾巧巧点了点头,感动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不由得相信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善人,所以这辈子才有福分能够得到他的眷爱与专宠。

 “可是…你爹娘不喜欢我、不接纳我,我们要如何在一起?”这是她心底难以挥去的霾。

 “放心吧!我爹娘并非真的嫌贫爱富,只是他们对你有著既定的误解与偏见,只要看见了你的善良与美好,他们一定会敞开心接纳你的。”

 比仲凡虽然说得肯定,但顾巧巧心里的忧虑却仍挥之不去。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相信我,一定会的。不过如果你等不及想要尽早得到他们的认同,我倒是有一个更快的方法。”

 “什么方法?”

 “这个方法很简翠。”谷仲凡忽然扬起嘴角,笑道:“只要你帮他们添个白白胖胖的孙子,保证他们马上接纳你!”

 彼巧巧一怔,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种方法。

 “你…不正经!”

 她脸红娇俏的模样,让谷仲凡忍不住低头轻吻了她。

 “好了,我们该走了,要是再拖下去,被我爹发现就不好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当然是找个我爹暂时找不到我们的地方,然后努力地帮他们两个老人家添孙子,等到他们气消了之后再回来呀!”谷仲凡半开玩笑地说著,牵起了顾巧巧的手,趁夜离开了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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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丞相府之后,谷仲凡乘机带著顾巧巧游山玩水,两个人过著浓情意、如胶似漆的生活。

 转眼之间,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段日子里,顾巧巧虽然每天都过得很愉快,但她的心里仍不免有些忧虑,举竟谷仲凡是丞相之子,带著她离家这么久,似乎不太妥当。

 “怎么,还在担心我爹娘的事?”谷仲凡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

 彼巧巧勉强笑了笑,没有辩解,因为她很清楚他有多了解自己,就算她的嘴里说没有担心,他也不会信的。

 “算算时间,我爹娘也该消气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事实上,他们已回到京城附近,用不到半天的路程就能回到丞相府。

 一听见谷仲凡的话,顾巧巧的心里无法控制地掀起一阵惊慌。

 “如果…如果他们还是不能谅解我呢?”

 “傻瓜,我带你出来散心,就是希望你不要钻牛角尖,一直想着悲观的事情,想不到你竟然还一直偷偷地担心。”

 “我当然会担心呀!”就是因为太在乎他、太担心必须和他分离,所以她才会这么的害怕呀!

 她担心的不是回去后会受到责罚,而是害怕这段日子以来的幸福甜蜜终究要结束,害怕他们一回去,她就要被迫和他分离了。

 “放心吧!我早有办法,一定会让我爹娘接纳你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事实上,他早就有对策了,这段日子之所以还带著她到处游山玩水,是想要让她开心一点,同时也多享受一点两个人自在惬意的时光。

 “你的办法…该不会又是要替你爹娘添孙子吧?”顾巧巧脸红地问。

 “不是,不过…说不定你的肚子里真的已经有了咱们的娃娃哩!”谷仲凡微笑地说。

 这段日子来,他们夜夜同共枕,度过许多个绵的夜晚,照这样推算起来,她说不定真怀了他们的娃娃了。

 听见他的话,顾巧巧的脸更红了。

 其实…虽然她还不是很确定,但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有了。

 她之所以还没有透这个消息,是怕其实她根本还没有怀孕,到时会害他空快一场。只要等到确定有孕了,她自然会第一个告诉他的。

 “总之,你什么事情都不必担心、不必烦恼,一切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知道吗?”

 “嗯。”顾巧巧点了点头,全心地依赖与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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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他们在客栈用完膳之后,谷仲凡将顾巧巧一个人留在房里,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客栈。

 彼巧巧独自待在房里,回想起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点点滴滴,美丽的脸上不浮现一抹微笑。

 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能够这么幸福。白天,他带著她四处游山玩水;夜晚,他们相拥而眠,过著夫般的甜蜜生活。

 如果可能,她真希望一辈子都这么过下去,永远也不要改变。只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她知道他们终究必须回京城去面对一切,不知道到时候丞相和夫人是会对她更不谅解,认为她拐了他们的儿子,还是会如同谷仲凡所说的,一切的问题都会刃而解?

 对于未来,她不知道到底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全心全意地相信谷仲凡。

 一想到她所爱的男人,顾巧巧的红就不愉悦地扬起,心里也多了一分面对未来的勇气。

 她相信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会保护她、照顾她,陪著她一起度过任何难关的。

 正当顾巧巧微笑地想像著美好的未来时,房门突然开了。

 “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一边说著一边回头,然而,当她看清楚来人时,整个人却突然僵住。

 伫立在门口的不是她所以为的谷仲凡,而是丞相谷庆彦和他的手下们!

 天哪!他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儿的?

 “哼!总算让我找到你了!”谷庆彦毫不友善地瞪著她。

 在他们离家的这半个月来,他派人四处搜查,却一直没有他们的下落,直到最近,他总算接获眼线的回报,说是在京城附近发现了他们的踪影。

 “你这个大胆妖女,竟敢拐我儿子,这一回我绝对不轻饶你!来人哪,把她给我抓起来!”

 “是!”几名手下马上上前。

 彼巧巧并没有打算要挣扎或反抗,但突如其来的一阵恶心,让她猛地推开抓住她的人,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上干呕。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在场的人…包括谷庆彦在内,全都傻眼了。

 比庆彦用震惊得微微颤抖的手指著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该不会是…”

 彼巧巧知道他要问的什么,她咬了咬,神情有些尴尬。

 “我不是很确定,但…应该是吧…”

 听见她的答案,谷庆彦的脸色瞬息万变,复杂极了。

 最后,他咬了咬牙,语气充不甘地说:“把她给我带回丞相府去!…还有,小心一点,别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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