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总不会是打算和我赌气吧,那家伙?”这天,从早上便不见万俟云身影,大步踏在回廊上四处找寻着她,千海帝不免有些懊恼。“她倒是愈躲愈精明。”
几天来,他小心翼翼的减少与云儿见面的机会,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她多添不必要的担心…不过,她会为他担心吗?除去主仆情分,还有甚么能束缚住她?
不强将她留下,恐怕早八百年前她就逃得不见踪影。
他能再为她撑多久?师尊说,两个月之内…昨天他明明觉得自己应该已成功改进师尊当年留下来的配方,但,为甚么云儿仍旧和平
一样,丝毫没有任何转好的迹象?
他可以不顾自己,却没办法不考虑她的事。假若他真的撑不下去了,留下她一人试凄,他又于心何忍?
“唉。”愈想愈苦涩,让他不由得长叹。
今天他把葯加在面条里作成汤面的形式;他每天换花样,又说话吓唬她,她才不会去注意到底他让她吃了甚么。
不过,汤面这种东西,还是要趁热吃比较好,不然等凉了…面条会涨大…
不赶快找到她,等会面条泡软了,到时她又会抱怨他喂她吃口感怪异的东西。
“不过,她人到底在哪…嗯?”让千海帝霎时停止动作的原因,是由于地面突然产生的轻微动摇以及自地面下传来不寻常的轰隆轰隆声。
“怎么会有爆炸声?”他皱着眉头阖上双眼,感觉那动静的源头,旋即他大步飞跃,往自己内宫疾速奔去。“是地下丹房的方向!”
他平
便有
令,任何人不许接近丹房,宫内是如此,秘密地道内更不可能有别人。就算云儿常常躲来躲去,但他总是假借各项名目训练她的身手,没理由会误闯他设下的机关,所以会启动机关陷阱的,必定是入侵者!
胆敢冒犯他千海帝威严的,恐怕不是一般宵小贼寇。
他沿着回廊转了几转,来到不起眼的角落。他一脚踩上廊边阶梯一处看来沉重的石板,却轻易的踢翻开来,石板底下随即出现了阴暗的密道与阵阵飘散的白烟。
跃下地道的同时,千海掏出备在
带里的蜡烛,立即点燃,而后护着火光迅速地往丹房寻去。他提高警觉,屏住呼吸,步步为营。
从沿路不少塌陷的地方判断,显示这阵爆炸的威力不小。愈接近丹房他愈担心,要是没有那些密葯的话,他如何继续炼丹?敌人会朝那地方下手,也就表示他们清楚他的弱点所在…“糟了…云儿!”
才刚靠近丹房入口,在一片烟雾弥漫中,他一眼望见的,却是一脸惊惧、身影瞬间又消失在白烟中的万俟云!
她为甚么会出现在这里?
“站住!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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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云生平第一次感到能顺利逃出千海帝追踪,竟是如此不甘心。
只因她正被人拿着亮晃晃的弯刀架在颈子上,还因为身子过于虚弱而无法挣扎
身,连悔恨都没力气。
“我…我劝你们最好快放人…”若非她一大清早便因为全身仿佛火烧般的疼,认定八成是试葯的后遗症,不得已想进丹房找千海询问,又怎么会恰巧撞见正在丹房四周鬼鬼祟祟的几名歹徒?
贼人们还正在商议,千海帝最常进出丹房,不如在那四周设下一触及燃的暗器,算计千海帝一踏进丹房便会被炸的死无全尸。
她一听,心惊之余想离开,却因为身子无法灵活运用而被发现。不得已,她只好拿身上飞针触发歹徒们正在装设的那些暗器,提早引爆。
虽然将歹徒们一伙炸的只剩三四个,可她也因此没能顺利逃脱出去向千海帝告发这群贼人的阴谋,反而让人挟持来威胁千海帝。她不免有些厌恶自己能力不足。
“你们以为在王宫中作怪,能那么容易
身?”她只得用言词想办法混乱敌人用心。
她方才瞥见,千海帝向她追过来时,那再次失了冷静,仿佛要杀人的凶狠眼光,但她
不清,他是针对敌人而来,抑或是针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她?
他这回的动怒是为了甚么?昨晚闹的不
而散,她记忆犹新。这一次,他还会像上次一样,
身而出救她吗?她再没把握了。
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啊!这样的念头比平
更为强烈,想得她又开始头疼。
“苍炎的千海帝,可不是你们招惹得起的…唔!”因为让人拖着走,她行动又不便,好几次她都让那弯刀伤了颈子和护着颈子的手腕。
“废话少说,再罗唆,我就砍了你那麻烦的双手,看你还想怎么逃?”押着万俟云的歹徒不耐烦的加重手中力道。
“主子虽然说留你一命有用处,可没说需要留下完整的人。哼!只要留有一口气,也算是留着一命。”平淡的几字却具有相当的威胁
。
“我安静就是。可到时…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狡诈笑意。她是故意
伤自己的,悄悄的趁隙将自己的血滴在地上作为暗号,让千海帝能知道贼人的去向。
只希望他别太冲动,没看清楚陷阱就跳进去啊。但是,到底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千海帝的性命?她查过,论理苍炎帝家应该没有别的继承人了,就剩千海帝一支血脉,也不会有王位纷争才对。
那他究竟为何树敌?他鲜少管事,没道理会引人反感。仔细想想,对千海最能理直气壮报复的,她应该是天下第一人。整天被他追着耍
的她,都还没打算取千海帝性命,其他人无端吠甚么?她都糊涂了。
除非,这些歹徒与千海的梁子若是结在七年前,千海还独揽苍炎大权之时,就是那段她怎么追查也找不到头绪的事件。莫非,这群人跟上次那些人是同伙?
最后歹徒们带着她,离开密道,来到另一间丹房时,昏沉之间,万俟云才觉得有点眼
,可一下子却又想不起来是哪儿。
她应该来过,但…对了!这布局、这陈设是…御医间!
“冉大夫?”她一看到那张年轻秀气的脸庞,就甚么都想起来了。
她早应该发现到的,当初在地道里,引她注意的贼人之首一老一少,其中,那年轻的声音,确实与冉大夫十分相仿。
“千海那家伙还在密道里像无头苍蝇一般
窜找人,绝没想到,咱们早就离开那地方。现在,王宫中,三王都不在,这可是推翻他们的大好时机。”
御医阁楼的角落,传来老人年迈干枯的阴沉笑声。悉悉卒卒的,后头还跟进来好些手持大刀
脸横
的同伴。从衣裳来看,好像是…西方部族的人。
“冉大夫你、你…果然骗我!”即使让人将她双手反扣,紧紧缚住,而后被一把绑在座椅上,万俟云仍然强忍身子愈来愈强的痛楚,努力与敌人对峙。
“那天说甚么喜欢我,其实不过是想引开我的注意力对不?你居然和这些贼人同伙?”
“呵呵,这倒是有点儿误会了。其实,我真的觉得你是个漂亮姑娘。如果你肯答应跟着我,也许我还会饶你一命。”
冉大夫摆摆手,故作无辜的表情,怎么看都有几分似千海神情。就是那份相仿,让万俟云总觉得熟悉,而无法在第一时间束起戒备心。
“不过可惜,那天你拒绝了我,我没办法,只好让你等着和千海一块儿作同命鸳鸯。”
“冉大夫,你潜伏宫中到底有何居心?即使三王全灭,苍炎紊乱,对你又有甚么好处?你想推翻他们取而代之,恐怕还没那个资格。”一面拖延时间,万俟云一面不动声
地努力挣脱身后绳索,准备伺机而动。
让千海训练久了,她也习惯在面对危险时,冷静思考逃脱的方法。
“哼!冉大夫…或者说是我儿子怎么会没有资格登帝位?万俟云,你糊涂了不成?苍炎的帝位,原本应该是我的。如果不是当年千海强抢帝位,今天在那王座上的人,是我而不是他!”老人忿忿出声。
那灰暗的眼眸里,突然进发愤恨火焰,积怨已久,终于得以宜
。
“苍炎三王家…帝、皇、王三家,向来各自继承,互不干涉;为防止三王彼此争权,祖训明令互不联姻。十七年前,千海帝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娃儿,凭甚么
退我迳自登基?我可是先帝二弟段戬炎,长年辅佐先帝执政,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只因为千海是先帝之子,我就得平白让出这国家?”
原来如此,难怪万俟云总觉得在冉大夫身上,能找到千海帝的影子,原来,他果真是苍炎帝家的后人。这么一算,他与千海是堂兄弟?但,帝家没其他后人了啊?
咦?慢着,她有点糊涂了。她好像听过千海有叔父,既然有叔父,就不该只剩千海一人,那为甚么她现在却会认定…她的记忆有点不大对劲。
对了,苍炎帝家的血脉,是在甚么时候只剩下千海帝一人的?千海的叔父是何时自朝中消失的?这么大的新闻,她怎么可能完全没印象?她因病而忘却消失的那大片记忆里,包括了这些事吗?
脑海里宛若有大群狂驹
奔,震得她无法集中精神,开始头疼
裂。
如果别去想就能轻松许多,可是…难得她好像快想起甚么,她不想这样放弃…她是从何时开始讨厌雨夜与雷声,以及害怕千海帝的?
她记得小时候她还没有这么怕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俩人都还小…
小时候,小时候他们就见过面了?她一直以为她是莫名其妙被押进宫的啊?
“瞧你说不出话来了吧?因为真正卑劣夺权的人,是段千海那家伙!”误会万俟云的沉默是心虚,冉大夫不免更为放肆。
“可是,不管你们怎么说,帝位由嫡子相传乃是祖训,你争甚么?有意见,找祖宗八代说去,何必掀起动
,牵扯无辜?”
“无辜?这话你说的出口?自上次相遇之后,你这张脸,我可清楚想起来了,你想装傻蒙混可没那么容易!”老人的表情转瞬变得狰狞起来。“你是因为中毒过深而真忘了一切,还是你根本不是万俟辅相之女?”
“中毒?”她一脸茫然。太多新消息涌入,让她一时无法理解。
“还装?七年前,千海帝不得不将婚仪喊停的原因,便是因为他那中意的妃子,在婚仪前,与他一同和咱们起了争执,为了舍身救他,代他中了咱们所下的七伤毒;而后,为了你一人,千海帝狠心灭了咱们…他亲自领军灭了他自己出身的苍炎帝家一族人!”
“这是…甚么意思?”万俟云身躯不由自主地发颤起来,不是因为听到七年前千海帝执政的心狠与无情,却是因为听到这些歹徒说的…“千海的妃子中了毒,无法成婚,跟我…又有何关系?”
“七年前我虽然没见过你,可我知道,千海帝当年打算要
娶的人,便是万俟辅相的女儿。”冉大夫半信半疑的打量起万俟云。看她的样子,也不像装糊涂。
“听侍女们私下提起,你不正是辅相之女吗?除非他还有第二个女儿…”
“别说你不知情,不知情的话,那天怎么会来找我对质?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已经看穿我们身份,故意找话题试探我。不过看你这表情,像是真把过去全忘了。”
老人看出万俟云眼中的震惊,跟着得意的笑了起来。“原本我以为你只是相国的亲戚,因为容貌相仿让他选进宫当他爱妃的替身。没想到,你却是七年前那位妃子?千海还真了不起,不让心爱的女人封妃,以免再次曝光成为弱处。”
“我怎么可能…又成了他的麻烦?”原来是她错怪了他吗?
她难以置信。以为长年来,千海只是因为肚量狭小,一时任
而报复她,谁知他的用心不止于此。
可要她怎么相信,这群贼人说的是真的?千海甚么都没说过啊!
是啊,她怎么还不了解他呢?假若他们当真曾经互许终身,而她偏偏又把他们过去曾有的所有关联之事全忘了的话,照他那别扭又骄傲的性格,他一定会先气炸,然后打死也不肯向她低头说明过去的情分,不肯坦白要她留在他身边。
千海帝那家伙,他一定是逞强地等她回想过去,然后等她主动
向他吧。
唔…从早上到现在,她又饿又累又生病,身子已经够不舒服,现在还得为他头疼个不停。
所以,他拼命欺负她,却是因为他…喜欢她又不敢说,所以靠这种方法让她再也忘不了他?这种幼稚的示爱手法…。
千海,你到底几岁啊?简直比三岁小孩还笨拙!
这样挽留她,一点也不象聪明俐落的他,绕了好大好大的圈子不停追她,却把只要几句话就能解释的事情忍在心里,然后一个人躲在密室里生闷气。
“谁让你不肯说明白?”万俟云心中百感
集,心绪混乱;可是,再也没办法抗拒,那
淌在
口的热意,温暖地安抚了她此刻所有恐惧、痛苦与不安。
“他真是个…呆头鹅!大笨牛!愚蠢的家伙!”她
口骂他,也是骂她自己。他的傻气与固执,她竟然没看清,徒然让彼此错过许多时间。
七年来,他到底是用甚么心情、用甚么眼光看她?七年时光就此飞逝,是他太傻还是她太钝?思及此,
中更盈
苦涩。
“苍炎向来为了后宫安宁,不因出身身份高低自立派系争风吃醋,所有在宫内服侍的侍女,出身资料全部封进六宫文库,不让人轻易查阅。也因此你贵为辅相之女一事,不曾让人发现,总以为你只是普通侍女罢了。不过,他白费心机了。”
被冉大夫的话中断思绪,万俟云不能再多想,此刻她还正被困着,不快离开不成。绑着双手的绳索有些松动,她再努力点就可以获得自由,只是…
这些贼人毕竟人多,何况还有段戬炎父子,和千海有同样的出身。当
她亲眼见过他们的身手,硬碰硬,她没有胜算。
可要她坐以待毙或是等千海救她,她更办不到。
饼去情分如何,她没有印象,说不定她仅是个与千海逝去的皇妃容貌相仿的替身也难说;但要追究也得先见到千海问清楚。
她能确定的是,她不想拖累千海,假如他真如贼人所说,如此处处替她设想,那至少她不能成为陷害他的
解。
“不管他怎么藏,可他对你格外关照,教你身怀武术不说,还三不五时给你准备甚么秘葯进补,这些珍爱,咱们可是明明白白看在眼里。”
万俟云听的有些无力。
半天,他们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捉她来吗?她觉得是活受罪的事,他们却当宝啊…这群人与千海果然是同一家子。
她不免有股冲动想要对天大喊…千海要关心她,为何不
些正常点的方法!
“你现在人在我手中,他也只有乖乖随我摆布了。等会咱们就召集在外头的人马,发动攻击。可是,我不懂…”
阴险老人走近万俟云身边,用灰褐色的干枯手掌托起她脸庞,端详好一会儿。
“我不懂,当年原本中了七伤毒该死的你,为何能活到现在?那可是我最得意之作,相信千海也不可能在那一天就找出解葯;就算他知道,他也绝对找不到人救你才对…”
“别担心,父亲,就算千海带走她也没用,当
御医阁里,我就已经对她再次下了咱们自豪的七伤毒,七
之内,她非死不可。她一死,他必定备受打击,这样咱们就胜利在握了,”
万俟云心跳乍停。那天御医的亲切热茶,竟然有毒?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跌入陷阱,这下…她若真的死了也罢,可是千海怎么办?
“可是如果千海手中有解葯,还是能救她啊…可是当年他怎么会有?除非…”
万俟云看着老人眸中
出欣喜若狂的光芒,匆忙转向儿子,附耳商讨甚么;她听不到他们秘语的内容,只是在他们父子俩大笑出声时,觉得背后升起冷颤。
“我懂了!这次千海帝非死不可!”
“甚么?这话是甚么意思?”万俟云心惊追问。
“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他的致命弱点,哈哈哈…”愈采愈猖狂的笑声,仿佛在封闭的房间里起了回音,重重叠叠地将万俟云围了起来。叫她几乎快要起了错觉,以为自己身后那一大面墙壁也传出了笑声。
嗯?等等,后面明明没人的,她怎么可能会如此清晰的听到…
“哈哈哈…”一道有力的男
笑声,自不可能存在的空间传出。“就算你们当真能幻想出我有甚么天大地大的弱点,就凭你们想置我于死地?继续作梦吧!”
“千海!”万俟云现在听出来了。可她却无法欣喜他的出现。
“别过来!这些
是你叔父带头的!”她几乎:是用尖叫的,情急之下,猛力扯开困住自己的绳索想要站起身,却无法站稳。
“哼!段千海!就算你这么快就追来了,可是只要她在我们手中,你便没办法拿咱们如何!”段戬炎得意冷笑,提防地看看四周,还没能找出声音源头。
“是吗?叔父大人若真办得到…就尽管来吧!”
万俟云本打算勉强掷出神里暗藏的飞针,可千海帝却早她一步发出指示:“云儿,稳着点别
动!”
“你打算作啥…呀一一”她话还没问完,只感到头晕目眩,身子仿佛在旋转;不,正确说法应该是她、座位、连同地板、墙面内外侧整个翻转
换过来。
当万俟云从这一侧被摔进墙内的黑暗秘道、消失在众人眼前时,取而代之的是从墙的另一侧发动突袭的千海帝出现在歹徒的面前。
“原来…连御医间也有暗门?”万俟云已经没有力气再大惊小敝了。
等她摔在地上,头昏脑涨的感觉好不容易才过去的时候,她只知道自己应该正待在暗藏的秘道里;摸索着身后的墙,隐约能从壁面感受到对面的空间传来肃杀震动与呐喊声响。
“可恶,为甚么找不到开关?千海能打开这道暗门,我也应该有办法…唔!”
万俟云站起身,想回千海帝身边与他并肩作战,可她才一动作,却又因突然腹痛而跌回地面。这一次,她是切切实实撑不住了。
外头接连的爆炸声仿佛离她愈来愈远,当她眼前视线已然模糊,方才故意
伤之处却疼得像万蚁钻动,血
不但没因时间经过而凝固,反而加快了
失速度。
因为脸颊几乎贴地,她才察觉到,这地道有点不对劲,有股奇怪的味道,触感还没完全消退,依稀能感觉到地板上仿佛有甚么沙沙的粉末…
避不了这么多了,她只是不甘心:“为何偏在这时候动不了,…我、我想帮他啊…”她像是能感受到全身热力随着失血而锐减,即使以双手紧紧拥住身子也无法抵挡窜起的恶寒。“好、好冷…”
蒙间,她的记忆开始飘忽着,这样的情形,好像也曾发生过,她无论有多想帮助他,没用的自己却甚么也办不到,她又再一次的成了他的包袱。
咦?再一次?那…上一次又是在甚么时候?不行了,她…头真的好疼…
“云儿!”暗门陡然打开,白衣泰半染成鲜
绯红的千海冲了出来,他随即俯身一把抱住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在秘道里奔驰起来。
“段千海,你这胆小表想逃吗!”身后追着他的是那年轻气盛的冉大夫。
“别追过去!”老人的声音无法劝阻自己儿子急切想要夺权的
望。
“逃?说我胆小吗?”没过一会儿,让大批人马给追击到暗巷死路的千海停下脚步一转身,冷冷望着来人。
他握拳在壁面上快速连击数下,眼前又开放了一条通道,在于海帝纵身向下一跃之前,他夺下墙上的火把往来人所站的地面上一扔;当秘道的入口封闭时,只留下他半是感叹半是讥讽的冷笑:“你们以为我会没有任何准备就前来
接故友吗?如果还记得苍炎帝家教了你们甚么的话,好好看看你们自己脚下是甚么吧!”
闻言,刹时止住脚步的追兵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地面,而后就连想逃命的机会也没了。“天哪!这是…”爆炸声、王宫崩塌的声音、悲惨的哀嚎与恶毒的诅咒声一同响起,来不及逃走的人让瞬间燃烧起采的熊熊烈火紧紧捕捉,
织成活生生的索命炼狱。火势燃烧着…烧毁了狂炽的野心,却留下更深的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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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秘不通风的封锁了三天三夜,千海帝不曾阉眼地指挥近卫军搜索着火灾后只剩下一半不到的千海宫殿全境,不曾发现任何残存生还者。为了歼灭减敌人,千海动手毁了自己居所一半有余,目前所有事务全部借用仍在东面争战的冷榭皇宫殿。“毋需自责。”千海帝对着自请惩处的近卫将军轻轻挥了挥手。
“他们是何等人物,比你们还清楚宫内秘道,自然能不知不觉潜入,这事我不怪你们。既然没找到王叔的尸体,也许他…”还活着吗?叔父就像个被野心附身的妖怪似的。七年前也是,与千海明争暗斗了十年,最后煽动不知所以的其他人一同造反;又从他手上夺走云儿,现在还不放手吗?
而他,真的累了啊…十岁登基,独掌国政十年,代替早逝的孤岳皇与修水王教导冷榭皇与朱岚王,直到他俩能独当一面为止,这期间几度出征讨平各部族,甚至为此而差点失去云儿;没有人会愿意心爱的女人因自己而涉险的。
如真能卸下这样的责任,他又何尝不想?只是,他不能弃自己国家与追随他的人民不顾,至少要交给他能信任的人。
本来朱岚与冷榭是最好的人选,这七年来,他也确实观察他俩在内政军务上的执掌,以为自己总算可以放下的时候,叔父又出现了…!“…既是我们帝家的家务,还是得由我亲自了结。”千海帝握紧双拳。“千海大王,辅相请您移驾南苑。”侍女匆忙来报。“昏
三
的云儿姑娘病情生变,请您快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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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任何人跟她说,但万俟云自己知道,这个地方没有一丝光亮与温暖。她好害怕,好无助,完全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只要她一动,浑身就剧痛不已,也许就这样沉沉睡去,甚么都别想比较好。但是,却有个声音吵的她头痛
裂,睡都睡不着。
“万俟云,把它喝下去!”
那道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此刻环抱着她,还
鲁地扣住她脸颊,强这她张嘴
下甚么东西的恶魔吧?她光听到他声音,就被他吓得打起精神,努力振作只想快点逃离他。“喝下它,你可以撑过一点时间…可恶!她居然不听我命令!”
“大王,小女还在昏
着。”听不到是理所当然的吧?
南苑,朱岚王宫中,北边偏殿里,万俟相国看看坐在
沿的千海帝,急切的快要掐扁万俟云的脸,身为人父也看得紧张。“此时
她服葯并不是好时机。”
何况那葯…虽然万俟辅相知道那是甚么,可亲眼见着千海帝手中捧着一碗鲜红的汤葯,他只觉得难堪,居然让王上为了他女儿如此尽心。身为臣子,有时他真想劝王上,别再执着下去;如果非得以一命换一命的话,为了这个国家,不如放弃云儿。可是身为父亲,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相国,每三天,我必须以我的血为葯引,替她炼制解葯,这事你知情;可现在丹房俱毁,没有千年寒冰和其他东西,我只能赌上一赌,让她生饮,总比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好。”
他的血…每三天一次…为她炼葯…
心中涌起的苦涩与痛楚,渐渐唤醒万俟云。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看千海帝为她焦急万分的表情,这一次,不是作梦,也不是她的幻想,他想要装傻,她还有爹爹可以当人证。
七年前的事她还是没有想起来,可是…看到眼前事实的她,还能够怎么做?
她的双手在颤抖,也几乎没有甚么力气,但她仍将所有的力量聚集在手上,活力的推开千海!
“如果这就是答案的话,那么这份解葯…我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