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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夏。

 中庭小池塘里养的几只青蛙正蹲在荷叶上彼此闲聊着,呱呱声此起彼落,好不优闲。随着太阳升高,四周的气温窒人地上升,青蛙们终于也敌不过炽热的头,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凉快去了。

 好一副夏日景致。

 叮…

 上午十点多,几乎是在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遍了全栋宿舍的住户之后,辛含茵才迷糊糊地在睡梦中被吵醒。

 是谁的电话那么吵,连接一下也下肯?

 本哝了几句,她那逐渐清醒的意识,才渐渐感觉到电话铃声有些熟悉。果然,真的是自己家里的电话。

 “喂,是谁啊?”她没好气地接起话筒问了一声。

 “含茵,你还没醒啊?”电话另一头是个充朝气及笑意的年轻女子声音。

 “嗯…我是辛含茵…”开口说了几句才发现自己说的是德文,她连忙换回中文。

 “哎,含茵,快醒醒,都十点丫,你忘了今天要上班吗?”年轻女子话中的笑意更浓了。

 “十点…”辛含茵抬头望了眼头柜上的小闹钟,指针正指着十点二十七分。

 “天哪!我真的忘了…喔,好痛!”

 触电似地跳起来,她的脚不小心踢到了木制的柱,痛得她直哀号。

 老天!她昨天晚上才回到台湾的,十四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加上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她一回到家就倒在上蒙头大睡,根本就忘了今天要上班。

 “我想也是。听说你昨天才回来的,乖乖,还玩得真久耶,考察团不是上个星期就结束了吗?”葛小佩问道。

 “我顺便去看同学,难得去一趟德国,当然要去看看同学。而且…别忘了我还受了某人的重托,要去看看她的男朋友有没有作怪呀!”

 之前辛含茵跟着法院的考察团到德国慕尼黑和汉堡去考察德国法院的司法运作,为期三个星期。

 以往这样的考察团大都是由司法官参加,难得这次争取到了一个公设辩护人的名额,她当然要把握机会,除了公务考察之外,还要好好参观游览德国的美丽风光。

 辛含茵许多大学同学都在德国留学,她自然是趁着这个机会一一拜访。另外,也替学姐葛小佩“视察”在慕尼黑攻读学位的男友,才会玩到昨天才回来。

 “少找借口了,自己爱玩还说得这么光明正大。”葛小佩笑着吐槽。“谢组长说让你今天休假啦,明天再来上班就可以了,让你多休息一天。”

 鲍设辩护人的业务不若法官或检察宫忙碌,多休息一天也不至于造成工作进度落后。

 “太好了。”辛含茵正愁着不好意思再请假,没想到其他人已经替她想好了。

 “明天上班别忘了带纪念品呀!还有,该分案了,明天轮你接,要记得来…”匆匆代完,葛小佩就挂了电话。

 辛含茵伸了个懒,又懒洋洋地打了大呵欠,决定利用今天把这阵子家里积着的杂事整理完。

 有好多纪念品要送人,信箱里的报纸和信件已经堆到出来了,电子邮件信箱大概也快爆了,而且她出门前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现在大概都臭得可以熏死人了吧。

 天哪!还真是忙碌呢,看来今天是闲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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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整整一个下午,辛含茵才把这下到十坪大的住处上上下下整理干净。

 饼期的报纸已经丢到回收箱里,衣服也在洗衣机里隆隆地搅吐着白色的泡沫,并将带回来的行李一一整理好后,她舒服地洗了个澡,穿着休闲的巾布质料家居服,将一头发用大发夹束成松松的马尾巴甩在身后,然后打开电脑上网收信。

 用拨接上网的收信速度总是慢得磨人,辛含茵平曰使用电子邮件的数量并不多,但整整一二个星期没有收信,积存的电子邮件数量虽然不至于让信箱容量爆掉,但也足够让她收上好一会儿了。

 将洗好的衣服晾好,又替自己泡了一杯热茶,所有的邮件才收完,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三十多封。

 “什么嘛,都是一些转寄和过期的东西…”

 好几封电子报早就过期了,朋友转寄的东西也多半是些笑话、图片,并没有什么紧急或正式的联络信件。她一边嘟囔着,一边移动滑鼠砍起了好不容易才收完的信件。

 “咦,这是什么?”辛含茵喝了口茶,目光落在一封电子邮件上。

 邮件的主旨很简短:给负心的你。

 标题前并没有标示转寄的字样,收件人栏则是被设定为隐藏,看不出来是不是只有寄给她一个人,至于寄信人的名字很简单,只有一个“玲”字。

 辛含茵愣了愣,印象中她并没有朋友用这样的称呼啊!

 她惑地眨眨眼,将那封信点了开来,信的内容,很明显是某个女孩写给一个男人的。

 昂心的你

 你知道我爱你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有过的那些甜蜜夜晚?

 那些夜里,我总是和你一起躺在上,我们两个像是初生的小羊一般赤地依偎着,换着彼此的海誓山盟。还记得我初次看到你前的那一譬十字伤痕,又深又长,让我忍不住落下心疼的眼泪。

 “别哭。”那时的你这样安慰我。“这不过是代表过去的错误与途,让天神在我的前划上一道叉,代表我一辈子也上不了天堂,找不到幸福。但现在不同了,我遇到了你,我就找到了幸福。”

 那时的你是多么温柔体贴啊!

 只是我不喜欢你这么说,仿彿你真的是多么罪恶的一个人,在我心里面,你永远是最善良的。

 你前的印记不是一道罪恶的又,对我而言,那是救赎的十字架,代表着你是那么地纯洁如同天使,有谁敢说我的爱人是罪人呢!

 你忘了吗?你真的把这一切都忘了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你要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们的海誓山盟在哪里?

 你是为了钱才和她在一起的吧?你真正爱的人选是我吧?

 我从来不曾想过要锦衣玉食、金山华屋,你不必为了钱而和她在一起。

 明天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到任何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过着快乐的日子。

 我等你,如果你来了,就代表你爱的人还是我,如果你没有来,就代表你爱上的是她,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的誓言。我会从那里的那扇大窗跳下去,化成厉鬼夜夜诅咒你,诅咒你的负心,诅咒你前的那道伤痕,它真的就是一道罪恶的象征。

 明晚,我们之间会有一个了断。

 玲

 看完这封信,辛含茵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一股冷气由脚底直往上冒。

 老天,这分明是一封以死相的遗书嘛!由爱生恨而成的情感居然会这么强烈,教还不曾谈过恋爱的她十分惊讶。

 由局外人的眼光看起来,十足十是信中那个男人抛弃了这个叫“玲”的女人吧。

 什么为了钱、为了更好的生活,都只不过是变心时所用的借口而已,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只有这位玲小姐参不透。

 那么,那个负心的男人那天晚上到底会不会去老地方去见玲小姐呢?辛含茵对这个答案十分感兴趣。

 也许,就得取决于男人对玲小姐还有没有感情了。

 被背叛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如果真的要跳楼,化成厉鬼诅咒男人,辛含茵相信一个伤透了心的女人是绝对做得到的。

 要是那位负心的仁兄对玲小姐还有些旧情在,担心她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那天晚上应该会去见她才是,就算不是为了和她私奔,至少也会是为了阻止她寻短见吧。

 但要是他对玲小姐真的情断义绝了,死活都不顾,那么玲小姐也真的是太可怜了,识人不慎,遇人不淑,真的很可能一时冲动就送了命。

 一个前有伤痕的男人…那个伤痕到底代表的是罪恶还是救赎呢?

 想到这里,辛含茵的心不揪紧了一下,痛得她直想掉眼泪,左手无意识地抚上被刘海覆盖的额际。

 在她尘封已久的回忆当中,有一个男人前也有叉的伤痕,长约十公分的两道伤痕深入皮,就这么触目惊心地烙在他的左上。

 闭起眼睛,她似乎还记得久远以前那个炎热的下午。

 年幼的自己梳着两麻花辫子,身上穿着白衬衫、蓝白错的百稽格子裙,那时的她老爱跟在他的后头,像个跟虫似的。

 他的皮肤健康而黝黑,一口白牙笑起来十分醒目…然后,一阵突如其来的浓烈扑鼻酒味,跟着她被人猛地推倒在微烫的柏油路上,头和背都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时的她吓坏了,连哭也忘记了,只看到他朝着她倒下来,得她快不过气,他身上的制服已经被划破,敞开的前是一整片血红…

 强烈的太阳照着她的眼睛与他的背,白衬衫被染成红色,蓝白色的格子裙也被撕破了好大一块,而她的后脑和背都好痛,左边的额头也痛得像火在烧,于是她记起了该要哭泣的,就猛地哭了起来…

 他的息声因为疼痛而显得急迫,她的记忆渐渐变得模糊,只记得他到最后,都一直在耳边对她叮嘱着。

 “快跑…快跑呀…”他的语气是那么地焦急。

 但她并没有逃走,因为他得她起不了身,她跑不掉,而且,她也不想丢下身是血的他逃走。

 他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伤口痊愈后,就成了一个清清楚楚的十字,结成暗红色褪不掉的疤。

 每次看他打赤膊,她就会看到那前的记号,那是他对她的救赎,提醒着她,他和她曾经一起经历过的那一段。

 不论别人如何看待那样的伤痕,但对于辛含茵画百,前有十字伤痕的男人,代表的确实是天使的拯救…虽然,他到最后还是抛弃了她,但是那样的意义并没有改变。

 甩了甩头,又顺手轻拍两颊,辛含茵强迫自己的思绪摆以往的记忆,重新回到现实里。

 再次看过了那封信,辛含茵决定自己只能祝福那位玲小姐了,希望那位负心人看了信之后可以回心转意,再次回到玲小姐身边。

 昂心人看了信之后…

 想到这里,辛含茵脑袋像是被什么击中般,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升了起来。

 “惨了!”她忍下住失声嚷了出来,还因为动作过大,打翻了一旁早已冷掉了的茶。

 那位负心人怎么可能会看到信呢?她真是个笨蛋!

 很明显的,那位玲小姐是打错了收信人的地址,她的邮件信箱是由英文和几个数字组成的”“grccn0328”也许那个负心人的帐号和她只差几个数宇,或是一个字母,所以那位玲小姐才会将信寄到她这里来。

 这么一来,那个负心人怎么会收得到信呀!

 昂心人看不到信,当然就不会去赴玲小姐的约会,玲小姐一个人在老地方苦等,却始终等不到心爱的人,于是,一时冲动的她就会…

 自杀?

 “老天,不要吧!”辛含茵又开始发起抖了。

 跳楼、化成她最害怕的厉鬼,夜夜地诅咒那个毫不知情的无辜男人。

 不要!她最怕鬼了!

 辛含茵看了一下电子邮件的发信期,是在她离开台湾的第三天发的信。

 那时候她早就到德国去了,又怎么知道自己会接到这种乌龙信呢?

 三个星期过去了,她现在连想回信告诉玲小姐寄错信都来下及了,玲小姐定是必死无疑了嘛!

 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到德国,如果不是她偷懒没有在德国用公用电脑收信,大错就不会铸成了,玲小姐也就不会死了…

 万一玲小姐的冤魂知道了,一时生气变成夜夜诅咒她怎么办呢?说不定今天晚上玲小姐的鬼魂就会来向她索命了。

 越想越害怕,辛含茵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电话的另一头,一个低沉而富有磁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

 “学长,我是丰含茵…”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茵,你睡醒啦。”男人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同在法院工作的傅立辰早就听葛小佩说了辛含茵睡过头的事情,正打算好好取笑她一番。

 焦急的辛含茵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连忙问:“学长,可不可以请你的助理替我查一件事?”

 当法官的傅立辰配属有一位助理,平常替他做一些找资料、整理文件的事务工作,所以查起资料来特别方便。

 “可以呀,你要什么资料?”

 “帮我找一下四月四和五那两天的死亡名单,女,自杀和他杀都要…”

 她必须要查个清楚,看那位玲小姐是不是真的在这差的误会里丢掉了性命。

 “好啊,你赶着要吗?”

 “嗯。”人命关天,她也顾不得客气了“很急,越快越好。”

 “这样啊…”傅立辰顿了顿,又道:“不然你别挂,我现在让助理去查,一下就好了。”说完,他低声代一旁的助理。

 “麻烦你了,学长。”宁含茵感激道。

 “别客气,倒是你怎么了?才刚从德国回来,说话就怪怪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傅立辰关心地问道,声音有些担心。

 “我没事的。”随口敷衍了几句,辛含茵还是放不下心,又再问:“学长,那资料大概要查多久?”

 “应该快好了。你在德国这段日子,台湾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一天到晚有人自杀,还有一天七起自杀案子的,真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虽然经济不景气,但忍耐一点也可以支撑下去…”说到这里,他突然嚷道:“来了、来了,你要的名单来了…哇,还真多。”

 “学长,可不可以把名字念给我听?”她焦急地要求。

 “可以,但是你要一个一个抄吗?有三十七个人耶!”他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

 “三十七个?”辛含茵听了也吓一大跳。“那…是自杀身亡的名字里有“玲”的有多少人?”

 “自杀?玲?还是很多,很多女人的名字都有“玲”这个字,我一眼看去,少说也有十多个。”傅立辰的口气十分无奈。

 “十多个…”听到这个数宇,辛含茵拿着笔的手都软了,说起话也有气无力的“没关系,还是麻烦你念给我听吧。”

 “好,那你拿笔记一下,张雅玲、萧美玲、黄丽玲、卢美玲…”看样子,一开始事情就没有想像中顺利啊!十多个“玲”到底哪一个才是她要找的玲小姐呢?

 手上忙着抄写傅立辰念出来的名字,辛含茵的心情也随着那越来越长的名单,跌入越来越深的谷底。

 太阳已经要落下了,眼看着就要夜晚了,但她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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