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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隔天清晨,曙光乍现时,我就醒了。

 迪亚斯护卫般的拥着我,沉沉地睡着。我望着在晨光中飞旋舞扬的薄尘,想到了昨晚。

 我居然还有母亲…不对!这句话欠逻辑!每个人都有妈妈的,不是吗?我应该说,我居然能在有生之年见高我的亲身母亲,还真是他XX的幸运!

 对啊,有哪个孤儿象我这么幸运的!是不是?我还该感谢上天哩!

 “不要哭!”迪亚斯轻轻地吻我的脸。我看向他,笑了。

 “傻瓜!我哪有哭?”

 他将我拥得更紧。“不要这样强颜欢笑,我看了好难过!”

 我感到两道热热的体顺着眼缘下来。我怎么还有泪!昨晚我不是将它全尽了?为什么我还在掉泪?

 迪亚斯深情依依地说:“我不会离开你!就是死亡也不能将你我分离!”

 我闭上眼,回眼里的泪。“昨天,我看到生我的那个人。她告诉我她之所以不要我的原因。好可笑,她以为用爱做籍口就可以解释一切?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了,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需要父母的呵护。”我搂住他的颈子。“而且,我有你就好了!”

 “哈、哈、哈!”我锐声笑着,那声音我听来都觉得刺耳。“我不怨恨他们。我只是懒得接收她的后悔!后悔值不了一文钱!”

 迪亚斯坐起身,仍然拥着我,有些沉重地说:

 “爱是很可怕的。它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毁了一个人,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几乎是倔气地说:

 “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对了…”我转头看他。

 “昨天还有两个人来找我。”

 “谁?”迪亚斯顺着我,轻声地问道。

 “尼尔博士和艾丽莎博士。”

 迪亚斯的脸色变了变。“他们找你干什么?”

 “他们拿了张照片要我认。是一个小男孩…”我缓慢地说:“长得就象和你同模子铸出来似地!”

 迪亚斯脸色大变,而后将我抱到一旁,下了

 我看着他象头困兽般地走来走去,又说:

 “或许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迪亚斯专注地望着我,下定决心似地说:

 “你曾说即使我是个可怕的存有,你还是爱我。这个意念,经过这段日子可有改变?”

 我凝视向他,将我的心表现在内。

 “你曾经说过你要我的心,我也说我愿意给。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只给你我的心、我的人;甚至是灵魂,只要你愿收,我就能给!这个意念不只是现在!就算过了十天十个月,甚至是十年二十年都绝不更改!”

 迪亚斯的金瞳盈了爱意与温柔,嘴角绽出足幸福的笑痕。

 “这件事我原是要等我们到东部后才说。但是既然你问了,我就不会再回避!”

 迪亚斯轻轻地说完,然后就静静地站立着,眼睛紧闭着。我看着他的举动,微有惑,他在做什么?

 接着,我感地察觉到迪亚斯有点不同,说不出来的改变…又过几秒,我知道了,他的脸逐扭曲,前额慢慢地往前突,顶骨往后退,而他的鼻梁,一直往前长。他的脸不停地变化、变化…还有他的躯体,越来越弯曲,发逐渐地浓密变长…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切,怀疑自己仍在梦中,还没睡醒…

 在我惊疑不定时,迪亚斯就这么“转化”成另一种生物,我所钟爱的…

 “莫迪亚斯!“我惊呼出声。莫迪亚斯慢慢地前行到边,金瞳忧虑地注视着我。

 “我一定还没醒…”我低喃着,躺平身体闭上眼,对自己说:“商别,你受到太多刺了,所以会将梦当成现实。这只是梦罢了!”

 用力地闭眼闭了几秒钟,我又张开眼。“看吧…不,是,梦!”

 我转头看着离我不远的莫迪亚斯,或是迪亚斯?我不知道该怎么叫他?

 他一直看着我,眼中有股绝望,好深好浓…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问我那些话?

 我伸出手却触不到他。“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我又看了一次如同电影场景中的画面,迪亚斯经由“逆转化”又回复人身。

 “你要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十分满意自己还能维持一个冷静的状态,没有歇斯底里!

 迪亚斯脸悲伤地笑一笑,自弃地说:

 “我是个不该存在的,是错误而可怕的生命!我是他们僭越了上天的权限,扮演上帝所制造出的。我是可怕的怪物!”

 “不…”我跳下,冲到他跟前,捧住他的脸,急促低语说:“你不是怪物。如果有谁该被责怪,那绝不是你!你和我一样,只为了彼此而在这个疯狂的末世纪降生。我不管你是什么,我只爱你,永远只爱你!”

 迪亚斯将我紧紧地搂进怀中,那么用力,好像将要和我融为一体。而我这疼痛,这感官的痛楚让我知道他不会推开我,也明白我们只有彼此了!

 “我是人的基因融和狼的因子培制出的。”他的语声从我的头顶虚缓地飘出:“但是我猜想那些智商超高的博士们也还不清楚我是如何产生的。生命对人类来说,一直是个团;而我,显然更是他们匪夷所思的。他们不停地在我身上实验,总找不出成功的关键为何。我则自出生后,就在思索我产生的机制!”他低头对我笑笑,辛酸讥讽。“是的,吾爱,我的智慧超乎想象,这或许是他们希望中唯一实现的。也许我痴愚些就能安然地接受这种命运。但很不幸地,我却象平凡的人类一样,会思考,会烦恼,有喜有悲…”

 我将他带到边,坐了下来,然后把他搂在前,轻轻地抚着他的发,一如他安慰我般的给他温暖。

 “不要悲伤,我们还有彼此,所以不要难过!”我呢喃地说。

 迪亚斯沉静了一会儿,又开口:

 “在中心,我转变过一次。那唯一的一次,很不幸地被博士们照相存证。后来我怎么也转变不了。直到你来了,我感到血管中的蠢动,结果仍是没有再发生变化。你走了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快死了,于是我设法来找你了。

 “你是如何来到这儿的?”

 迪亚斯抬起头,金瞳依然灿,神色不再悲伤地说:

 “你不会想听到那过程的。”

 我闭上眼,沉恸排山倒海,几要将我淹没似的猛扑过来。

 “别难过!”迪亚斯的手指冰冷地抚过我的眼眶。“我愿为你做任何事,就是死也不后悔。”

 “不要说死!”我双眼遂张,抓住他的手,恐惧地低嚷:“我们不会死的!我从前要一起在山中生活,到了很老很老,老到走不动时再一起牵手死掉。我们不会死的!”

 迪亚斯吻住我,阻止我狂的漫语。我感到泪水急速地冲出发酸的眼眶,坠跌碎落在冰寒的地上,最终它们是不是会到达寂黯的地狱?

 我们疯狂地拥吻,气息热炽地。迪亚斯的吻痕密密迤逦地渍地我的脸庞瓣,而后缓缓地吻向下,我感到一阵战栗,抖动的手轻轻地绕住迪亚斯光环似的银发,他的吻和抚触点燃了一把火,火势慢慢地燎原,我们共同处身在这狂烈的火焰中…

 我低低地呻着他的名字,情的烈焰将烧尽一切…

 “我爱你…”他的又移回我耳边,呢喃着模糊的爱语。他的手是一把火,烧痛了我的臆…这种美妙的痛楚啊…“我爱你…”他的金瞳衔住了我的目光,动情的火焰在他的眸中簇烧狂飞,但是他的动作却一瞬间止息下来。

 我息地望着他。狂炽烈焰仍在我们四周围窜飞,灼痛了彼此的肌肤,但是我却忽然清明、异常地清明!

 “那时,我不得不离开你!”他用着仍然情的颜色,森然地说。

 我明白,他在解释那曾令我神魂俱伤、哀苦寻觅的消失!

 “你并不曾束缚住我!我原以为我可以就那样简单地爱你,结果我控制不了自己,一次次地以这面貌与你见面。接着我开始害怕,我怕你无法接受这样的我,所以我逃走了。可是离开你是种毫无救赎的酷刑!我挣扎在真正远离你或冒险一试的熬炼中,所有对你的残酷冷淡甚或是无情的进锉刺都源于我的胆怯,我怕你拒绝这样的我…”

 “我不怪你!我轻吻他的眼、他的鼻。“我不怪你!”

 我不会怪他的…我们都困落在一个黑色离奇的戏码中。纵使主宰者在暗处窃窃嘶笑,但是…我们即使茫然,但是我们有爱。是的,我们拥有彼此,这就够了。

 这一天,我如常地去电台。依旧有许多事忙碌。小乔和我相错开了,所以他没有机会询问昨天的事,但是午夜时,我们还是会见面。我寻思,该如何给与回答?

 下午时,宋学祺居然来了。

 这期间,其实他来了好几次;每次他都带点黯然情伤的模样,憔悴不堪!但是这是我真正的无能为力。如果我明白的拒绝依然无法使他断念,那么我应该怎么做?我不想有人因我受伤啊!

 在会客室中我想着,或许我甚至连这种无言、沉默的会面都拒绝,他才真正对我死心?

 或许我言语上的拒绝还不够,必须做到这地步才行?

 “商别,我听叔叔说你打算辞职?”他的眼睛以一种我无法回应接受的热情望着我。

 “不只是打算而已,是确定。我确定会辞职。再过三天我就要离开了。”

 他显得十分震惊。“但是叔叔说…”

 “总经理曾提出慰留。”我打断他,说道:“我不可能再待在这儿。就像我们之间一样不可能,你知道吗?”

 他的脸色瞬间转白,似乎被这猝不及防的攻击狠狠击中!

 “非自己期望的感情会形成负担,造成困扰,你已经快让我如此感觉了…”

 我看着分的脸越来越苍白,痛恨自己的如此残酷,但我仍狠下心地说:“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吗?”

 宋学祺笑了起来。看到那笑容如此识的心惊,我曾在哪看过这副惨笑?

 是我自己!那当初因为感情寄托无望的笑容,每天在镜中所见的,不就是这样子?

 我不想再在任何人脸上看到这种愁惨、比哭还凄哀的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迭声地喊,泪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真的不想伤到谁,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对?

 “你别哭!”他握住我的手,痛苦急切地说:“我不想让你难受的。如果…如果我忘了你会让你高兴的话,我会试着忘记你。”

 “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内在吗?为什么你如此轻易地就说喜欢我,表现得像我是最重要的人?为什么?”我带着泪,愤怒地大喊。

 “喜欢就是喜欢,那是心说的,并不是外在理智所能决定掌握的。”他静静地回答:“你说爱的那个人,之前你曾考虑过为什么爱他吗?没有!爱就是爱了。什么了解熟悉都是后来的事。因此我为什么如此做?只是因为我爱你。就只是爱你罢了!”

 我掩着耳,瞪视着他,嗓音清冷地说:

 “那好,既然如此,我要你收回你的感情,不要再将它投注在我身上!”

 “商别!”他忧伤地笑着。“爱是收不回去来的,付出就是付出了,再也无法收回来!”

 我依然瞪视着他。他长叹一声;视线凄地移到窗外。良久良久,转眼看着我。

 “祝福你!”说完后,他慢走出了会客室。

 又一个过客在我生命飘然远离…

 御下这具感情的重荷,照理说我该觉得如释重负;但为何我却越觉沉重,好似我签了一张情感的欠条?

 生命本就是由无数欠债偿还所构成。人的一生总是背缚着一堆情债直到终点。我原时时警惕切莫落入这泥淖,结果终了还是陷入了!

 我贴着落地窗望出去,黄昏的天色呈现一种世纪末的空凉。这一切,我都将远离…

 是的,我要远离此处的繁华离、情感纠结,终此一生只与我心爱的人…迪亚斯…相守…

 我转身走出会客室。

 最后忙碌的三天,我并没有在“午夜蓝调”上透我将远行的消息,只是告诉我的听友们,在假后,这个时段的节目将有些微微变动。我知道人是健忘的,不多久,他们就会忘了曾有“午夜蓝调”这节目,忘记“商别”这个人了…

 这样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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