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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后来我才发现,季恩扬需要的并不是助理,而是一个管家兼佣人。

 他对生活常识的低能程度,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没错,他是一个名扬国际的钢琴家,但同时也是一个生活低能儿。

 这么说他好像有点刻薄。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是很会料理家务,但起码我还会使用各种辅助的家电用品,例如电锅、洗衣机、微波炉、烤箱之类的。

 而他…唉,不提也罢。那些高科技产品根本只是摆著好看的。他唯一会使用的就只有煮咖啡机。

 听何慕怀说,本来有个黄太太固定为他清理打扫公寓,帮他送洗衣物,并为他煮晚餐。但是那位黄太太在一个星期前因为媳妇生产,不开身,向他请辞,所以我才有机会得到这份工作。

 不过,老实说,我现在有点后悔接下了这份工作。

 一个星期下来,我除了得忍受他那张臭脸对我视觉上的污染外,还必须小心应付他怪气的脾,以及一看不顺眼我做事的方法就和我大眼瞪小眼的傲慢态度;我俨然成了可怜兮兮的受气包小女佣。

 唉,如果说我对他真存在过那么一丁点幻想和憧憬的话,恐怕也已经被他杀光殆尽,一丝不剩了。

 这天傍晚,我做完他代的事情后,便赶著要到乐器行上小朋友的钢琴课。

 他在琴房练琴,我不想打扰他,于是迳自背起背包,就要走人。

 “杜芳乐,你等一下。”

 才刚打开大门,便教他突然扬起的声音唤住了脚步。

 我转过身,看着他。“季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他没回答,只是转身走进他的房间里;隔了一会儿,提著两个大塑胶袋出来,走到我面前说:“帮我把这两袋衣服拿去送洗,塑胶袋上面有洗衣店的地址。”

 我微一蹙眉,看了眼塑胶袋上的地址。洗衣店的位置和捷运站的方向正好相反,我在赶时间,心里因此有些不愿意。

 “季先生,我赶时间,而且又不顺路,能不能改天再送?”我尽量委婉地拒绝。老实说,这种小事他可以自己来。

 “赶时间?”他不悦地挑高一道眉。“你还有什么事?赶著去约会是吧?”

 他的口气和表情都带著点冷嘲的味道,好似认为我不过是个急著去赴男朋友约会的肤浅女孩。

 我心里立刻窜上一股气,忍抑不住地回道:“季先生,很抱歉,我赶著去下一个打工的地方。”

 “你还兼其它的工作?”他似是有些不以为然,浓眉扭了一下。

 “是啊,我缺钱。”我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手表后,又说:“时间不多了,我得走了。”

 “等等。”他又叫住我。“洗衣店离这里不远,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再说,这也是你今天的工作之一。”

 我一听,心里又呕又气,心不愿地接过两大袋送洗衣物,看也不看他一眼,二话不说就转身走人。

 走在街上,我愤愤不平地在心里连声咒骂著季恩扬。

 这两袋衣服真是重,他到底是积了几天的衣服了?!

 我敢肯定他绝对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想起他那副颐指气使、要怎样便怎样的神情,我便一肚子气。

 只是,没多久,我便饿得没力气生气了。

 唉叹了一口气,我认命地加快脚步往洗衣店的方向走去,心里一边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先买块面包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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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芳,这里!”

 中午用餐时间,我在学校餐厅点了一碗榨菜丝面,正想找个位子坐下来享用时,一声清脆的叫唤突地自我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四下张望,瞧见同班同学赵千韵坐在餐厅的一角朝著我挥手。

 我扬一笑,端著食盘往她的位置走去。

 “又吃榨菜丝面啊?可怜的落难千金女。”刚坐下,就听到她语带同情地说,然后从自己的餐盘里夹了一块给我。

 我耸耸肩。“没办法,非常时期嘛。”赵千韵是唯一知道我家里状况的同学,我和她的感情也比其他人来得好。

 不过,说我是千金女真是太抬举我了。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千金女。全身上下穿戴的都是名牌不说,家里还有百万名琴,正宗的富家千金小姐一个。

 “不是已经兼了三个工吗?”

 “是啊,不过还不到领薪水的时候。”还有好些天要捱呢!暑假打工赚的钱也都拿去缴学费了。

 “嘿!”赵千韵突然一脸贼笑地靠近我,低声音说:“你到“那里”打工也有一个星期了吧?说些事情来听听如何?”

 我睨了她一眼,咬了一口。“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我在季恩扬那里打工的事也只有让她一个人知道。这家伙才是季恩扬“真正的”崇拜者,标准的视觉系好女。

 “没什么好说的。”我意兴阑珊地回答。“他和你们这些爱慕者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幻灭是成长的开始,我有责任帮助好友成长。

 “怎么说!?怎么说!?”她的语气仍是兴匆匆地。

 我没辙,只好将自己与他相处一星期以来的感想试著用简的言语表达:“他那人怪气的,脾气不好,个性冷漠又嚣张,还很固执。”

 “这也难怪,有才华的人总是有些怪脾气的。”赵千韵微偏著头,带著梦幻的表情说。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再怎么有才华的人,个性阴沉古怪总是让人讨厌。”我皱眉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老人家脾气可真大,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更年期的问题。”

 不是我存心说话刻薄,实在是连续几天受他臭脸荼毒后,自己心里多少也积了些怨气,不吐不快。

 听我这么说,赵千韵忍不住噗哧一笑。“瞧你说成这样!你以为季恩扬多大年纪了?”

 “哼,我哪知道他多大年纪,不就是个中年怪叔叔吗?”我是故意这么说的,算是为自己出一口气。

 “中年怪叔叔?哈!你看他像吗?”对于我刻意丑化的形容,赵千韵忍俊不地又笑了。“人家今年不过才三十一岁,离中年怪叔叔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

 “是哦?我怎么看他都是个中年怪叔叔。”我当然知道季恩扬的年纪并不大,只是他的脾气实在令人难以领教;大凡这种性格古怪的男人,我一律归类为中年怪叔叔。何况,他足足大了我十岁,称他“叔”字辈也不为过吧。

 “唉,要不是为了多赚点钱,我还真不想再委屈自己。”我唉声叹气地又接了句。想到今天整个下午都得耗在季恩扬那儿,我就全身无力没精神。每回面对著他,神经就忍不住紧绷,话也说不得,笑又笑不出来,真个是苦了我。

 “瞧你说得这么委屈。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这份差?要是让系上的学姐们知道了,肯定嫉妒死你了,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赵千韵哂笑地睨了我一眼,接著又说:“要不是有何慕怀教授引介,你哪能得到这份肥缺。说起来,我还真嫉妒你呢,连何教授都这么帮你。”

 “喂喂喂,口气别这么酸好吗!”我挑眉斜睨著她。“你难道想跟我一样这么歹命?何教授不过是知道我经济拮据,才帮我的忙,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才不呢,何教授本来就比较偏疼你。”赵千韵嘟著嘴说。

 “随便你怎么说了。”我决定放弃这个话题,继续吃我的面。

 老实说,何慕怀确实对我诸多照顾,原因是我和他之间有著另一层关系存在,不过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烦,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喂,阿芳。”赵千韵又靠了过来。“听说季恩扬和国内长笛名家魏荣妮正在交往当中,是不是真的啊?”

 “我不知道。”边说边喝口汤。

 “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到底想问什么?”我放下碗瞪她一眼。

 她赶忙陪笑。“我的意思是,你在那里打工,难道都没见过魏茉妮去找他?”

 “没有。”我想也不想地回答。季恩扬根本没什么朋友,整整一个星期没瞧见过有人上门拜访,就连电话也少得可怜。除去何慕怀不算,我也只接过他的经纪人MARK打来的电话。

 “没有?”赵千韵半信半疑地。

 “也许他们已经分手了。”我随口说道。

 “咦!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道理很简单,如果他有女朋友的话,又哪用得著我?”我略微分析了下。“还有,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还会成天摆著张臭脸吗?一点也不像是正在热恋中的人。”

 “也对。”赵千韵眼睛亮了起来,一副欣喜雀跃的神态。

 “你在高兴什么?”我眯趄眼瞧着她。“瞧你这副神情,该不会真对季恩扬动了心吧?”

 她瞬即脸红。“我…哪有!我只不过是欣赏、仰慕他的才华罢了。”明显的言不由衷。

 “哼哼,少来。只是仰慕,会对他的事情问得这么详细?”我不客气地戳破她的粉饰,随即又皱眉说:“真搞不懂女人在想什么!不是说了有才华的人脾气都很怪,可想见一定也很难相处、很难伺候,怎么还有一堆人前仆后继地想和他谈恋爱?!”我说这些话可一点都没冤枉了季恩扬,毕竟我是亲身体验、领教过他的脾气。

 “嘿,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女人。”赵千韵抗议地挑眉。“而且,你不是也很崇拜他吗?”

 “哈,我才没那么笨呢!又不是自狂,没事自讨苦吃。”

 在我的观念里,谈恋爱就是要快快乐乐、甜甜蜜的,像季恩扬那种令人不愉快的性格,我是避之唯恐不及。“还有,我只是单纯地崇拜他的琴艺而已,请不要把我和你这种浪漫派的梦幻美少女混为一谈。”

 说完,我伸手夹了一个她餐盘里的虾球送进嘴里。

 “是喔,爱情这种事是说不定的,你愈以为不可能,偏偏就愈有可能发生。”

 哇咧…听了她的话,我差点没被虾球给噎死。

 “呸呸呸!”好不容易一口气顺了过来,赶忙连呸三声。“你少诅咒我了!目前我的生命里只存在著钢琴和赚钱这两件事,其它的敬谢不。”

 开什么玩笑!和季恩扬谈恋爱?又不是嫌日子太好过了!

 我没好气地瞪了赵千韵一眼,感觉全身冷飕飕的,胃口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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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了赵千韵,我匆匆穿越校园,赶著搭捷运去打工。

 “杜芳乐。”

 罢要走出校门,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喊我的名字。

 那声音清朗而宏亮,是我熟悉的。转身一看,果真是何慕怀。那张阳光般明朗的笑脸让他看起来很年轻,不认识他的人见了他大概会以为他也是个大学生;而事实上,他和季恩扬同年呢。

 看着何慕怀向我走来,我不由得拿他和季恩扬比较起来。

 何慕怀可以说是校园里最具亲和力的师长,他那视学生如友的洋式教学作风和邻家大哥般的朗气质,让他赢得许多学子们的喜爱;加上他与学生们的年龄差距并不大,大家总是喜欢亲近他,毫无隔阂地与他谈论音乐上及生活上的种种事情,有些同学甚至连心事都会告诉他。

 当然,我也不例外。比别人幸运的是,从小教我弹钢琴的钟瑷媛老师恰巧是他的小阿姨。因著这一层关系,他对我比对其他人多了一份兄长般的关心爱护之情;出了校园,我们并不以师生相称,我习惯叫他何大哥,彼此感情好得就像亲兄妹般。

 相对于他的开朗、阳光和善解人意,季恩扬则显得阴郁、孤僻又冷漠。

 到现在我都还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会成为好朋友。

 听说他们是同在巴黎音乐院深造的同学,而季恩扬之所以会愿意到我们学校当客座教授,听说也是冲著两人的情,学校才能请得动他。

 究竟他们之间是怎样的情谊,我实在感到非常好奇。毕竟,季恩扬确实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能让他真心接纳并成为好友,想必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怎么了?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困惑的样子。”何慕怀走到我面前,镜片后的笑眼很温暖。

 我眨了眨眼,回神过来。“没什么,你…何教授找我有事吗?”虽说我当他像个大哥般敬爱,不过身处校园里,师生之间的分际多少得顾著点,该怎么称呼仍然得照规炬来。

 “你现在要过去季教授那里吗?”他问。

 我点点头。

 “那就搭我的车一起过去吧,我刚好有事找他。”他笑着说。

 有便车可搭怎么不好,我忙又点头。

 一般说来,男教授与女学生之间多少要避点嫌的,但我自认心里坦,没什么好避讳的,也就没在乎那么多。

 上了车之后,我不自觉地轻哼起莫札特的C大调钢琴协奏曲其中的一小段,轻松愉快的情绪表无遗。

 “看你的样子,心情很不错哟!”何慕怀笑看了我一眼。“本来我还担心你和季教授处不来,不过,看这情形,这份工作你应该做得还愉快的。”

 “才不呢!”我赶紧接口。这“误会”可大了。我心情好、会哼歌是因为想到等会儿有他作伴,不必再像前几天那样又闷又沉的度秒如年。

 “哦?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转头关心地看了我一眼。

 “你要听实话吗?”怎么说他和季恩扬都是留学巴黎的同窗好友,我就这么大剌剌地在他面前说他朋友的坏话,总是不大恰当。

 像是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他莞尔地睨了我一眼。“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要你“憋”著有碍健康。”

 唉,他就是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好先生。

 既然得到了他的许可,我也就不客气了。于是,带著点委屈的口吻,我开始控诉季恩扬的种种“恶行”诸如他一星期以来始终如一的臭脸、没什么好口气的冰冷言语,以及习惯命令人的嚣张态度等等,还将第一天受他琴音荼毒的事也说了。我像倒垃圾一样,呱啦不绝地全吐了出来。

 “何大哥,你确定他真的是你的好朋友吗?你们两人的个性差好多喔!”末了,我不忘皱了皱鼻,作个总评。

 “是啊,我们是个性完全不同的好朋友。”何慕怀回了句,抿忍抑著笑,接著又说:“没想到不过才一个星期而已,他就有办法让你闷了一肚子气,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

 那倒是真的。我这个人个性其实随和的,也很好相处,偏偏就和一种人处不来。生平我最怕、也最讨厌碰到喜欢端架子和摆臭脸的人,而季恩扬恰巧就是这类人。

 “哼,我还以为像他这样怪气的人是没有朋友的,”我皱著眉又说“没想到他还幸运的。何大哥,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何慕怀看了我一眼,像是再也忍不住了,蓦地大笑出声。

 好半晌止住笑声后,他才开口道:“杜芳乐,我的朋友没你说的那么难以相处。”说这话时,他的角仍浮著浅浅笑意,表情颇有意味。

 “他的个性或许是冷淡了些,不过,那也只是他的外罩而已。你知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一听到他有办法对付季恩扬,我的眼睛霍地一亮,忙不迭问:“什么办法?什么办法?赶快说来听听吧。”

 “热情。”何慕怀只给了简单的两个字。

 “热情?”我愣了一下。

 他点点头。“一种真诚直率、勇往直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热情。”

 “就像我对钢琴那样?”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得到的比喻。

 “可以这么说。”

 “可是,季恩扬又不是钢琴。”我仍然有些困惑。在经历了一星期不愉快的相处后,要我像喜欢钢琴那样的喜欢季恩扬,似乎是不大可能的事。并非我为人好记恨,纯粹是磁场不合啦。

 “你知道我为什么替你?!荐这份工作吗?”他突来一问。

 “因为你知道我的情况,所以好心帮我。”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看着前方的路况微笑地说:“我希望你能有机会获得他的指导。”

 “啊?!”我微微瞠大眼,讶异地看着他。

 “你的琴弹得很好,在同侪中算是很有天份的,如果能获得更进一步的指导,一定能突破目前的瓶颈,未来大有可为。”他接著说。

 “那也不必非季恩扬不可吧!”我有些悻悻地。

 他刚刚说的事我不是没有想过。据我所知,班上大部分的同学为了让自己更上一层楼,多少都有另外再请名师指导。而所谓的名师,一堂课动辄数千元,不是现在的我负担得起的。

 如果能获得季恩扬的指导,那当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只是,经过几天的相处,我不再抱持这样的期望。

 “我并不认为他比何大哥你还要优秀。”我的语气有些讪讪的,说这话多少有些酸葡萄的心理。

 何慕怀摇了摇头。“论才情和天份,我都及不上他;何况,我的手…”说著,他停顿了下,神情有些黯然;不过,只一瞬便又恢复原来朗的模样。“总之,如果能获得他的指导,对你大有助益。”

 我看着他,静默无言。关于他的手,我曾听钟老师说过一些。听说他的右手在他于巴黎音乐院求学时,因为一次意外事故而受了严重的伤,影响他的弹奏,也因此他转而攻读修习音乐理论与作曲。

 我想,那件事带给他的影响至今犹在。对于一个学琴的人来说,灵巧的双手是非常宝贵且重要的,也难怪他会觉得失意。

 “唉,我看我还是别妄想了。”我刻意叹口气、夸张地说,好冲淡方才微显愁宕的气氛。“要让季大师肯指导我,就像要我喜欢他一样困难。”

 “只要有心就不困难。”何慕怀转头看了我一眼。“对你而言,钢琴不是最重要的吗?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你不去试试岂不可惜。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没应声,静静地思考他说的话。

 其实,这个道理我怎会不懂,一开始我又何尝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只是,季恩扬实在…呃,太让人没辙了。

 他像一块冰冷的岩石,让人不知该从何亲近起,而我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要我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股,还是有点困难度的。

 见我没有什么反应,何慕怀又说了:

 “老实说,这个星期以来季教授之所以脾气不佳是有苦衷的,你得体谅一个已经连续失眠了好些天的可怜男人。”

 “失眠?!”我讶声低呼。唔,仔细想想,他那张臭脸是有那么几分疲惫烦躁的模样,还有黑眼圈,确实很像好几天没睡好觉似地。

 “是啊,好像是因为丢了某样心爱的宝贝造成的呢。”

 “心爱的宝贝?”我不解地皱眉。

 季恩扬最心爱的宝贝不就是他的钢琴吗?很难想像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珍爱、宝贝到因为遗失它而连续失眠好几夜。

 “有必要这么讶异吗?”对于我的大惊小敝,何慕怀似是觉得很有趣。“他毕竟也是个人,是人,总是有感情的,不管他的个性如何。”

 “他到底遗失了什么东西呀?”我忍下住好奇地问。

 他笑笑地耸了下肩。“他没说,只说是童年时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纪念品。”

 “好端端的,东西怎么会自己不见呢?”

 “唔…”何慕怀好像有些不便开口,犹豫了片刻,才说:“这个,呃,听说是他最近刚分手的女朋友一时气愤下采取的报复行动。”

 “哈!”我控制不住地哼笑出声,随即赶紧收敛神情。“呃…我的意思是,听到这个消息,真让人替他感到遗憾。”

 啧!真亏我说得脸不红气不。天晓得,此刻我心里畅快得不得了。

 “你喔!”何慕怀伸手过来敲了我额角一记爆栗,很显然地,他也不相信我说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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