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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笔墨官司的背后
 董耜之所以敢守着女弟子大骂副省级干部吕娴,并不是因为他的心理素质多么好,也不是因为他的学术水平高出老汤多少倍。他之所以敢对吕娴这个副省级出口不逊,完全在于这篇文章的始作俑者是庾虎。他这篇文章是庾悔意写的。庾磺省长的儿子,吕娴是庾明省长的部下,就冲这一层关系,她吕娴就不敢把他董耜怎么样!况且,这篇文章除了有点儿玄幻风格、合理想像,并没别的毛病。现在写文章为了吸引读者,哪个不编造?哪个不危言耸听?哪个不一惊一乍追求效果?如果吕娴敢把他怎么样,他就去找庾虎。庾虎让他写这篇文章。现在,他圆差了。出了问题,他总不至于坐视不管吧!

 一想到庾虎,董耜的胆子壮了不少。但是,在依仗庾虎这棵政治大树的同时,他也犯了一份核计:九龙岛是庾虎开发的,这是北省人都知道的事儿,吕娴想必也是知道的。既然她知道这是庾省长儿子的项目,为什么还要抓住这篇文章整人呢?难道是庾省长在哪儿得罪了吕娴,吕娴现在要寻机报复不成?

 想来想去,董耜觉得这种可能不大。庾省长因为有病,将省长的位置让给了龚歆,自己当了个组书记,基本上不理朝政了。哪儿会得罪吕娴这种下台的货

 不过,有一种情况倒是可能存在的。那就是:吕娴有什么事儿要求庾省长去办。庾省长至今没有答应。所以,她就拿出这篇文章来说事儿,给庾省长将一军,看你如何处置?虽然一篇文章翻不了大,但是,毕竟九龙岛刚刚开发,如果因为一篇文章坏了名声,对其今后的商品房销售及吸引旅客观光是很不利的。想来想去,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马上打电话邀庾虎出来,要详细汇报这一情况。

 庾虎看到了董耜的那篇文章,心里正高兴着。他将那张《滨海报》买下一千张,逢客人来访就送一张。他想,这个董耜真不亏为是文物专家,撒谎都撒得这么圆!什么九龙探海?什么村水冰柱?什么八功德水?纯粹是瞎说造!但是,一经这位专家的笔写出来,不由地你不信。人家有史料依据呀!至于这史料准确与否?就是专家们的事儿了。嗨,这市场经济嘛,要想造势,就得靠唿悠,天下哪来那么多真实?只要这谎言说得合理、圆,就不由地你不相信了。可是,就在他高兴的时候,董耜打来电话,说是吕娴亲自批示,要处理这篇文章,说什么有人举报。《北省报》还为此专门发了《内参》。这让庾虎大为恼火。一个落选的副省长,给你个闲职你就老实呆着算了,还突发奇想地无事生非,真是闲得难受了!再说,你要抓低俗之风,就抓抓那些黄录像、抓抓网络上那些体照片,也就行了,怎么忽然想起拿这篇九龙岛的文章开刀了,你不知道这九龙岛是我庾虎开发的吗?你装蒜啊你!要不是看在我爸爸还是省级干部的份上,我非揍扁了你这个养的婊子不可!

 庾虎心里骂是骂,气是气,却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到底是当了几年团长,遇事他还是能沉住气的。他看看那份《北省报》内参,心想爸爸也会看到这篇文章的。至于吕娴为什么要拿九龙岛这篇文章说事儿,想必爸爸分析得更透彻。也许是吕娴有什么事求爸爸办,爸爸没有答应她。她就演了这么一出。等爸爸出面求她,她再提出自己的条件,与爸爸来个人情换吧!真要是这样,自己岂不是给爸爸惹了麻烦?

 晚饭后,庾虎借口想孩子,回家看蕊蕊,就把公司的事儿交给丈母娘和老丈人。开着车和花儿一起回了蓟原老家。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刚刚吃过晚饭,正领着蕊蕊在小区院子里玩耍。看到庾虎和花儿,爸爸就笑了。说:“是不是那篇文章让人家逮着了?”

 “爸爸,你看那篇文章了?”花儿问。

 “嗯,我看了《北省报》内参。”爸爸点点头“实际上,这个吕娴多此一举。”

 “爸,她不是主管文教卫生系统吗?”

 “什么主管?新闻媒体,真正的主管是省委宣传部。至于副省长,不过是财政保障,业务协调。真正的大事,根本就不需要她管!”

 “哦…”庾虎听明白了。可是,又一想,不对呀!既然她不主管;为什么出这么个内参来呢?她这么干,是不是给九龙岛开发抹黑呀?

 “那倒不至于。”爸爸听了庾虎的话,摇摇头“你开发九龙岛是经省委书记同意的。龚歆亲自批准的。她想抹黑也抹不了的。”

 “那她为什么这一手?”

 “她呀,是想让我欠她一个人情。让我答应她一件事情。”

 “事情?”庾虎一想,果然如此“爸,她要你为她做什么?这事儿重要吗?”

 “嗯,也没什么大事。她呀,曾经拿出一百万元投在北辽的郁美大酒店里。这个郁美就是你龚歆叔叔的子。郁美为了创造更多的利润,曾经央求吕娴将郁美大酒店与花花世界合资经营,这事儿我当初没同意。郁美就把吕娴的一百万投资到花花世界,作为风险投资。但是,花花世界年终分红时,却没分给吕娴一分钱。吕娴生气了,找到了杨总,杨总不想给钱,又不想得罪她,就把球蹋到我这儿来了。说只要我同意,花花世界就可以给她分红。可是,这种事儿中央有规定,干部不能到企业投资分红。我要是同意,就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于是,我就把球蹋给了龚歆。没想到龚歆想的与我一样,至今也没同意这件事儿。这不,她又盯上我了!”

 “要是分红,能分多少钱?”

 “10%的收益,十万元吧!”

 “一个堂堂的副省级干部,就为这十万元,还这么死乞白赖的盯你和龚歆。真是没意思!”庾虎不由地撇了撇嘴。

 “庾虎,作为挣工资的政机关干部,十万元算是大数目了。我那些工资,要不是季小霞理财,爸爸恐怕也是个穷光蛋呢!”

 “嗯,既然这样。爸爸,你想答应她吗?”庾虎问。

 “当然不能答应她。”

 “那…我的事儿?”

 “虎子,你看该怎么办?”

 “我要静观其变;看她下一步到底想干什么?”庾虎想了想“如果她没有别的动作,我就继续利用这篇文章,大力炒作九龙岛的历史文化;她再次出手。如果她继续搬是非,我就以猛虎公司的名义去找她算帐!”

 看到庾虎毫无畏惧的样子,庾明赞赏地点点头,随后却说:“依我看,她的表演也就至此结束了。”手机看小说访问..

 “你是说,她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庾虎觉得这不可能“她毕竟闹了这么一出戏。难道会草草收场?”

 “她不收场也不行!”爸爸不容置疑地告诉庾虎“因为,还有更麻烦的事儿在等着她呢?”

 “更麻烦的事儿?”

 “对。”爸爸告诉他“省里开人代会时,那篇博客文章你看了吧?”

 “看了呀。听说,吕娴就是因为这篇博客才落选的。”

 “是呀!”爸爸点点头“她不但把宏泰宾馆那个服务员送进了精神病院,还雇凶要‘做’掉人家,为这,那个黑大个儿警察也被开除公职了。我估计,那篇博客就是黑大个儿写的。”

 “写了又怎么样?人家还是个副省级干部呀!”

 “可是,她的副省长落选了呀!这个落选,是她最大的失败。所以,她至今不肯原谅那个黑大个儿。那个黑大个儿呢,扬言不恢复公职就告个没完。要是事情闹大了。别说她的副省级保不住,不也连你龚歆叔叔也得受牵连呢!”

 “这个娘们儿,心可够狠的了!”庾虎感慨了一声。

 “所以,庾虎,你既然选择了经商,就一心一意做买卖。官场的事儿,尽量不参与。好不好?”

 “爸爸,我记住了。下一步,我就抓紧施工的事儿。等道路、电力系统完工,就请你参加主楼的开工仪式。嗯,我要把仪式搞得隆重些。力争一年完工,明年就投入营运。”

 “好哇好哇!”庾明高兴了,接着又嘱咐他“工程的事儿,你狄叔叔和李阿姨是行家,你要多听取他们的意见。嗯,勤去滨海市委看看你王叔叔。那个人是很讲情的。”

 “是的。爸爸。”庾虎记下了他的话,又逗蕊蕊玩了一会儿,一家人就进了屋子。

 刚刚洗完了澡,庾虎、花儿正要带蕊蕊上睡觉,滨海的丈母娘来了电话,原来,滨海市要搞一年一度的“国际服装节”政府派人来公司拉广告,要赞助费。她问庾虎要不要拿钱?

 “拿!”庾虎马上决定了“嗯,让广告部把九龙岛的形象广告赶紧设计出来,就在服装节上打出去!”

 三平的黑大个儿虽然没有恢复公职,但是,由于吕娴那边催得紧,这边的领导也并非无动于衷。他们采取了一个缓冲措施,将黑大个儿安排了别的工作:到市局保安公司做职员。

 保安公司是全市保安的管理部门,正经事儿没多少,就是负责给保安办证、发服装,然后从保安人员的收入中扒皮收费。好歹也算是个衙门。但是,由于这部门属于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进不了公安编制,与那些公务员序列的警察还是差了不少;在这儿工作的,最早都是些公安局的离退休人员,后来,也有一些家属子女安排到这儿,缓解就业压力,像黑大个儿这种犯了错误的人来到这儿工作。算是破例了。

 除了重大活动,黑大个儿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办公室里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务:整理卷宗≌发传真、接听电话,会见访客。这种单调、机械的办公室生活让习惯于冲冲杀杀黑大个儿很不适应,他觉得长此下去就会磨圆了自己的性格,软化了自己的肌,麻木了自己的神经。只有全市保安在户外有重大集会,他才能觉得恢复了往日的斗志,觉得自己是在工作。

 懊下班了,他瞥了一眼手表(这是他与李有龄订婚那天李有龄送给他的雷达表),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刻,他琢磨着怎样打发最后一点儿时光。他把双手举过头顶,然后叉十指抱住后脑勺,把双脚搁在办公桌低下的横档上,然后舒服地躺在皮圈椅上。他相信在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采用这种斜躺的姿势等待下班时刻的到来,晚上十二点则是以横躺的姿势接睡眠的到来,就像早晨七点钟大部分人中以直立的姿势接上班时刻的到来。一天的三个主要动作:立、坐、躺,也许还有几个打哈欠的不雅动作贯穿其中。

 早不来,晚不来,一名身油渍、头否的青年工人偏偏在这个下班时间过来,他拿着一个纸条,指名要找他。写纸条的是李有龄的一个亲戚,站在他面前的,是她亲戚的亲戚。他的两手指用绷带包着,据说是踩车时被截断的,依照他的判断,应该属于二级残废。显然,他原来的目的是要老板付给他工伤津贴、伤残抚恤金以及伤残补助金,但老板拒绝付这笔钱,因此他就来找他,想让他给老板施加压力。这样的事情他处理的多了。往往是这些人求你时低三下四,等你给他办完了事就看不见人影了。他告诉他自己现在不是警察了。他还告诉他,警察是政府的狗,老板见了他们这些狗就会害怕;可现在他是保安了,保安是老板的狗,是靠老板施舍过日子的。所以,他现在去找老板没什么作用。可是这个青年仍然迟疑不走,他脸上的屈辱表情并没有博得他的同情,这使他有些失望。主刀的医生对于喊痛的病人是从来不会手软的。保安或者警察也一样,不能向世俗的仁慈屈服。天要擦黑时,那个青年还赖在他的办公室不走,反复谈一些琐碎的工伤细节,分明是要混一顿晚饭,或者是希望能借一点钱。他起身拉拢折裥窗帘,无疑是暗示他那个青年应该及时结束谈话,可他接着又转移话题居然谈起他的婚恋来了。黑大个儿理解他的心情,他不希望让人觉得他是个没有人爱的小青年。这时,电话响了。一听,竟是蓟原的老同学杜晓龙打来的。他说他已经到了三平,就住在宏泰宾馆。他邀请他和未婚李有龄一起吃晚饭。他口应承了。顺手从皮夹里掏出五十元钱,递给那个小青年。他给他钱并非出于可怜,而是出于厌烦。是想让他早点离开。那个小青年没有收下,却是摇摇头,就走开了。

 华灯初上时,李有龄来到他的办公室。两个人走到大街上,被洒水车冲过的路面一片光,十分干净。他走在大街上没有放弃斜瞟一眼过往行人的癖好。当然,他的目光期待的,主要是在他目光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突然出现的漂亮女人。他的目光沿着她们的脚踝慢慢移升到摆动的髋部,微微起伏的部、漂亮或不漂亮的脸蛋。假如他的目光不期然碰到了她们的目光,他就会被一种致命的感觉突然攫住,甚至会在冲动的情况下想方设法去寻找一种与她们交谈几名的可能;假如她们的目光故意痹篇他的目光,那么他就怀着一种斗胆犯忌的快直视她们,那时他总会放慢脚步以拖延这种莫名的快乐。但是,他现在与未婚一道走着,他的目光投范围就收敛了许多,他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去斜瞟那些让他忍不住要多看败眼的女人。他和未婚手拉手正要进入宏泰宾馆酒巴时,两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般从他身边唰的一声窜过去,排气管后出一股呛人的蓝烟。摩托车经过前面两个才走着的女人时,分成左右两路,他们各自伸出手捏了一把女人那丰部,然后抛下野而足的狂笑。两个女人同时尖叫了一声,惊魂初定后,她们朝那两辆远去的摩托车恶狠狠地骂开了。“这些人太放肆了!”进酒巴的转门时,未婚仍然为那两名女同胞愤愤不平。“你们公安局应该把他们全部给毙!”他的未婚还以为他是警察,以为她最有资格说这种狠话。

 酒巴里弥漫着甜点、香烟、葡萄酒、啤酒以及各种饮料的混合气味。这种气味暖和、人,让人亢奋。一进门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印堡不够精致的米勒的油画、一顶草帽、几芦苇,一个仿制的牛角,靠近墙壁的一辆旧风车在缓缓旋转,车叶把灯光切割成条状。中间地势略低一些的地方摆放着几张牙黄胡桃木餐桌,杜晓龙就坐在那儿,正拿着一份菜单向服务员点菜。看见他们来,他扬起手高兴地喊了一声:“你们好!”这个杜晓龙曾经是蓟原市纪委书记,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庾省长,一下子进了牢狱。现在靠着老爸的势力,早早出来了。这一次,他到三平来找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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