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夜过古木沟
迸木沟原名叫古龙沟,是夹在两山之间的一条狭窄小山沟,因为这儿植被比较好,山上长
了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不少都是古老的树种,为此才被改名为古木沟。
从古木沟到达汶川县城,还有92公里的道路。比起几天的长途跋涉,按说是离目的地路程不算多了。但是,由于地震后严重的山体滑坡,这条道路基本上被矿石堵住,已经没有了前进的道路。地震时,正在这儿行驶的汽车、拖拉机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得稀巴烂,它们一辆一辆杂乱无章地翻在路边,就像是被调皮的孩子捏瘪了的易拉罐,遇难者有长途车上的乘客,有驾车的司机,还有随车而行的装卸工人,一具具遗体横尸荒野,令人惨不忍睹。庾虎带领突击队赶到沟口,已是夜间11点了。由于看不清道路,八连指导员提出天亮再走。但是,指挥连长坚持要连夜前进,两个人争论了一会儿,没有论出是非,艰难的抉择就摆在了庾虎面前。他意识到,横在他们前面的将是一条险象环生的生死之路,由于滑坡,山上的石头将会继续滑落,也许还会有塌方、断桥和泥石
在等待着他们。这样硬闯下去难免会有伤亡。但是,他想到纹川县城传来的急需无法救援的消息,感觉到摆在眼前的不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路,而是一条十万火急的救命之路,这条路连着无数废墟下的焦急、渴望和呼唤,连着
中央和全国人民揪着的心,我们军队是人民养活的。在这种关键时刻,如果只考虑自己的安全,还算什么人民子弟兵?下一步如何走?部下们可以议论纷纷,各抒己见。作为一个指挥员,他只能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像出繁宣誓的那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以最快的速度、用最短的时间赶往汶川!想到这儿,他发出了“徒步强行军”的命令,动员大家克服困难,连夜向汶川进发。正当指导员嘟囔说天像墨一样黑,根本看不见道路时,指挥连长的手往兜里一掏,拿出一
微型手电筒来。手电筒是用五号电池发光的,虽然光的强度不是太大,但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足以起到引路的作用了。这位指挥连长,不亏是一位有经验的老兵,在庾虎下达了准备出发的指示后,他考虑到夜间行动不便,便让连队上士集中买了50
这样的微型手电筒,每两个战士配备一个。这一下可解决了大问题。听八连指导员说天黑无法行走,他就把自己连队的手电筒从战士手中收上来,送给了八连20
,又送给庾虎和甄珠儿各一
,这样,解决了照明问题,行军速度就坑卩了。绊脚摔跟头的事儿也少了。甄珠儿接过手电筒,高兴地直夸指挥连长伟大、正确、有远见。
虽然有了手电筒,行军速度快了些。但是,夜越来越黑,不一会儿,天上一声闷雷炸开,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人踩在碎石上的脚一呲一滑,稍有不慎就摔个跟头,行军速度又慢了下来。为了安全起见,我命令减缓行军速度,两三个人一个小组,相互照顾,稳扎稳打,离开公路,到路旁的山坡上摸索着探路前进,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陡峭的斜坡上,一侧是峭壁,一侧是深沟,稍不当心就会滑下去。险情随时都在发生,指挥连侦察班长一不小心,被
石绊倒,差一点坠落到沟底去,幸亏抓住一丛灌木棵子,才捡了一条命。最让人担心的是不断掉落的飞石,夜间无法观察,只脑瓶耳朵听动静防范。于是,庾虎就往后传话,命令大家,拉大距离,尽量不出声,仔细听着山上的声响,在判断有没有石块滚落的情况下才能前进。战士们你拉着我,我拽着你,经过大半夜的艰难跋涉,终于到达了古木沟口。
天亮不久,我们来到高家庄路段。这是一个更险恶的路段,右侧的山崖上悬着很多巨石,摇摇
坠,松土夹杂着石块,时不时像瀑布一样倾
而下。我们决定分批冲刺,强行通过。大家相互鼓励着:“一定要活着过去。”我冲在最前面,突然听到身后的通信科长大喊了一声:“参谋长!快跑!”就在我向前猛跨一步的瞬间,一块脸盆大的石头砸了下来,又一次死里逃生。
冲过这个险段后,我让部队慢下来
口气。这时,我想应该给老婆孩子留句话,就在手机里给女儿写了一条短信:“女儿,爸爸正在去汶川的路上,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如果爸爸回不来了,你一定要坚强,要替爸爸照顾好妈妈。”
临近傍晚,走到一个羌寨,部队短暂休息。大家又累又饿,很多同志刚坐下就睡着了。得知我们要到汶川去救灾,村民们把刚煮好的一锅粥端给我们,我们不喝,就拦着不让走,他们说:来了天灾,都在往外逃,你们当兵的却不要命地往里走,就以粥代酒,给你们壮行吧!这碗粥,我们是含着泪喝下去的。
一位羌族老大妈,说什么也要看着女战士把两个粽子吃下去,自己却转过身去,偷偷地
粘在手上的米粒。一名胳膊上
着黑纱的中年妇女,非要给我们带路,她说:“我的丈夫和孩子都没了,我给你们带路,你们就能走快一些,多救出几个人,多保住几个家。”望着善良淳朴的群众,沉甸甸的责任涌上心头: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是人民养育了我们,人民有难,就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们也要勇往直前!
晚上9点左右,我们行进到距汶川不足5公里的桑坪电站,天又下起了滂沱大雨,道路被泥石
和塌方彻底阻断,已经再没有路可走了。我们急忙找群众打听,一位村民告诉我们:到汶川县城,有一条古栈道,但多年没人走了,
不好要丢命的。我斩钉截铁地说:“只要是路,我们就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