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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陶远一早起就脸色发白。

 不,事实上他整晚辗转反侧,根本连合眼都没有。

 他该死的胃打从昨天中午痛快下那堆好吃又重口味的食物后--尤其是那壶道地的酸辣浓汤--就开始翻天覆地的造反了。

 起先是从烦闷感,渐渐变成轻轻戳疼感,等到他晚上下班回到家,拎着文件箱要跨出车门的那一剎那,开始千军万马蜂拥境而来,鼓捣钻刺撕扯…无所不用其极地凌迟起他来。

 他痛到脸色惨白冷汗直,可是一想到要去看医生,他就宁可自己拿把菜刀把胃割掉!

 在了两锭医葯箱里的胃片,又喝掉一包偷自老爸抽屉里的胃后,他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将翻捣搐的胃疼压抑下来,硬是在书房里埋首将工作赶将出来。

 等到他躺到大上时,之前下的胃葯起了轻微作用,但是痛楚也只是稍微从处处烽火降低到隐隐约约的不定时暴动。

 那见鬼的酸辣汤!

 他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是自己一时让馋念凌驾于理智之上,这才导致胃痛全面崩盘。

 “为什么我只要遇到那个小女生就会倒霉?”他把箭头指向那个酷似高中生的可爱少女身上,咬牙道:“下次就算她拿出天上的琼浆玉,王母娘娘的蟠桃,我也不可能再张嘴上当了。”

 可恶,他都几岁的人了,还被食物搞得斯文尽失?

 时钟指出八点四十九分,Shit!他要迟到了。

 他这辈子除了相亲那天外,还未曾在任何一件事上迟到过,更别说是他热爱的工作了。

 陶远呻了一声,怒气和胃痛纠着他高大紧绷的身躯,好不容易下了走到浴室里,他瞪着镜里脸色难看得像只鬼的自己。

 胃痛又在这时来凑一脚,他狠狠地挥拳捶向墙面。

 “Shit!Shit!Shit!”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认命地抓过浴室里悬挂式电话,不地对着那头道:“替我挂号,X大医院肠胃科门诊。”

 他痛恨生病。

 陶远铁青着脸换上一套蓝色西装后,臭着一张脸走下楼,在瞥见老父喝着老参茶,一副在这里堵他很久了的模样时,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爸,我去上班了。”他浓眉连动也不动,大步经过父亲。

 “慢着,你还没有给我一个代。”陶老将军声若洪钟道。

 他下意识地一手紧着剧痛的胃,冷汗沁,咬牙切齿地道:“徐副官,请拿一卷胶带给我父亲,他总算想开要封住自己的大嘴巴了。”

 “什么?你这个不孝子…”

 陶远不理会身后咆哮跳脚的父亲,快步走出大门钻进轿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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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纨百无聊赖地坐在X大医院肠胃科外的候诊椅上。

 大医院就是这么麻烦,她不过是帮老爸拿葯,却还是得轮候门诊叫号。

 为什么不能直接拿上次的葯单去院内葯局拿葯咧?

 她早上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就是为了来这儿领葯,唉,她这个月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天打算拚全勤,没想到一早起来就听见老爸的哀哀叫--

 唉,细节就不说了。

 总之,她讨厌来医院,无论是自己要看病或是帮老爸拿葯。

 郝纨从袋子里拿出一盒Haagen-Dazs的草莓冰淇淋,撕开包装开始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老爸买来犒赏贿赂她的冰淇淋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浓浓的草莓香甜与冰淇淋的滑郁感在她的味蕾上渐渐融化弥漫开来,她唔唔赞叹着,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冬天吃冰真过瘾,全身寒先是一竖,随即是透心凉的滋味缓缓从喉间滑落胃底…实在太了。

 就在郝纨吃得好不开心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伟岸修长的身影。

 咦?

 因为太惊讶了,她一口冰淇淋霎时呛入气管内,又冰又冻的滋味呛得她形象全失地狂咳起来。

 其它候诊者纷纷转头看着她,陶远也被惊动了,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这个眼的年轻女孩。

 “又是你!”他全身紧绷,戒备地盯着她,随时准备拔腿就跑,离这个祸头子越远越好。

 “总经理!”郝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抓着汤匙的手颤抖地指着他“我们又碰面了,真巧,真是太巧了。”

 他嘴角搐,脸色僵硬。“是呀,巧…真是巧。你是我公司的员工?”

 她心头一紧,脸失望“真是的,总经理,我当然是你的员工了,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很抱歉。”他话里却毫无愧疚之意“你的职位一定很低。”

 她哑口无言“呃…对。”

 也对啦,她职位那么低,总经理不知道她是谁也是正常的。

 不过没关系,她有信心一定能够让他对她的印象越来越深、越来越好。

 陶远话一说完就走向另一端的塑料座椅,完全没有留下来与她“叙旧”的意思。

 可是积极的郝纨已经不请自来地紧紧跟在他股后头,殷勤地道:“总经理,你怎么了?你来看病吗?你哪里不舒服?”

 “胃痛。”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拜你的酸辣汤所赐。”

 她瑟缩了下,愧意瞬间上涌。“对不起。那、那你现在还好吗?”

 “会没事的。”他一股坐入椅内,摆出一副不打算闲聊的样子。

 可是他强烈怀疑她是否看得懂别人的脸色,因为她居然不请自坐地窝进他身边的座位里。

 “总经理,我可以怎么补偿你吗?我觉得很愧疚不安耶。”她认真地问道。

 “不用了。”只要离开我视线十丈外就好。

 陶远干脆拿出随身的PDA,径自用光笔在上头计算起目前一桩案子的投资报酬率。

 “总经理,你人已经不舒服了,怎么还在忙着工作?这样的压力对胃会造成很大的伤害喔。”她关心极了。

 “你坐在我旁边对我的胃造成的伤害更大。”尤其是她那若有似无的皂香味,对他的神经与更私密的地方造成某种更奇特恐怖的影响。

 一个男人要如何面对强烈胃痛和私处肿紧绷滚烫的巨大冲击?

 他不太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干脆用PDA遮掩略显紧绷的裆。

 医生是在里头睡着了吗?为什么还没有轮到他?还有这个小女生到底要巴得他多近?

 他有一丝心悸地悄悄将她无意间落在自己肩头上的发丝拨开,可是就连那一绺发丝都有清新甜蜜的青苹果香气漾,而她就像一颗引人去摘取品尝的青涩小苹果…妈的,他想到哪里去了?

 陶远心惊跳,真要命,他连鼻子都出毛病了,刚刚应该顺道挂耳鼻喉科的。

 “总经理,我听说胃痛的人是压力太大,精神太紧绷,你应该要常常放松心情。”郝纨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情绪騒动,小脸堆关怀地道:“来,你要不要试着深呼吸…气…呼气…很有效喔。”

 他瞪着她,警戒神色不改。“你只要坐离我远一点,我就会心情很好了。”

 “别闹别扭了,乖,你试试看呀。”她笑咪咪地示范,深深地了口气,线起伏。“就是这样,…”

 陶远发现自己的目光紧盯着她小巧却的美好部线条,非但放松不了,反而胃更纠结,鼠蹊部迫肿感更重了。

 叮咚!跳号声响起。

 陶远再也忍不住,倏地站起来。“该我了。”

 郝纨眨眨眼,瞥了墙上的电子号码一眼,掩不住同情地道:“总经理,是该我了,不过没关系,你那么不舒服,我先让给你看好了。”

 “不需要。”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恼羞成怒地道:“七八糟,姓名跟病历又不一样,哪是你想让就能让的?”

 “没关系啦,医生应该不会介意啊。”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没有原则又神经大条吗?”

 郝纨讪讪地笑着摸着头“我没有这么好啦。”

 “我是在赞美你吗?”他按捺不住脾气低声咆哮起来。

 “噢,不是啊?”她连忙轻拍了拍他因怒气而起伏的膛“放轻松,放轻松,当心你的胃。”

 “你、该、进、去、了。”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提醒她。

 她再逗留在这里,他怕自己会冲动做出摇散她骨头或掐断她脖子的失控举止。

 “喔,对哦!”郝纨这才想到,急急跑向诊间“那我先进去了,总经理。”

 “去!”有多远滚多远。陶远忽然发现只要她待在他身边五秒钟以上,他就会有莫名其妙想要掐昏她或强吻她的冲动。

 前者很吸引人,后者更是深深地惑他…他不揣想起她的瓣会有多柔软,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停、停停停!

 陶远颓然地支着额头,对这个惊人的发现毫无招架之力。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他到底哪里有毛病?

 陶远坐在那里沮丧和自我检讨了好几分钟,几乎错过自己的号码。

 等到进去诊问让医生检查一番并耳提面命后,他脸不甘愿地拿着领葯单走了出来。

 “这就是我讨厌来医院的原因。”他不地瞪着手上的领葯单,嘴巴喃喃抱怨“还要等,等等等。”

 他堂堂年收入近千万美元的总经理,居然得浪费时间在这里等着领葯,短短的一、二十分钟他就可以靠决策或投资赚上百万元了。

 “总经理!”

 他吓了一跳,瞪着不知打哪跳出来的郝纨“你…你还在这里干嘛?”

 “我在等你呀。”郝纨面堆,讨好地道:“你把领葯单给我,我去帮你领葯好不好?这样你就不用在葯局那里等很久了,可以早点回公司休息…好不好?反正我也是要领葯的。”

 陶远睁大眼睛,深邃的眸光掩不住惊奇。“这么好?”

 “我义无反顾。”她慨然一拍脯。

 “你的国文造诣不太好。”他忍不住挑剔地道:“你又不是要去拆炸弹,有什么好义无反顾?”

 “呃,随便啦。”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总之我帮你拿,可以吗?”

 她那么宽容慷慨又快乐的样子,害他反而有一丝内疚起来。

 “我刚刚对你的口气并不好,你没有必要帮我的忙。”

 “只要总经理愿意跟我讲话,我就很高兴了,其它的我一点都不介意。”她兴奋地道。

 陶远怔了一怔,忽然觉得有点小小靶动。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未有人望着他时,小脸上充了无私、无所求的信赖与幸福感。

 好像光是看着他,她就好快、好足了。

 他心头一热,没来由地脚底虚浮,头晕目眩起来。

 “那么就麻烦你了…呃,谢谢。”

 “真的吗?”郝纨高兴到几乎不过气来,接过领葯单小心紧拥在前。“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看着她散发着光芒的小脸,他忽然觉得…她真的可爱的,还有一点动人。

 陶远,你未免太虚伪了,明明一看到人家就忍不住小肮悸动搐,几次几乎伸出狼爪--

 他低声轻咳了咳。这再次证明了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情更是没有理智、没有道理可解释的。

 “那么你自己小心一点。”他有点僵硬的开口,却掩不住眉眼间的一丝温柔。“你领完葯会马上回公司吗?嗯…过马路要记得小心看车。”

 她心儿怦怦狂跳起来,备感温暖窝心极了。“会,我会。你会…等我吗?”

 他情下自心头一,听见自己低语道:“我会的。”

 郝纨嫣然一笑,随即天喜地跑向另一头的葯局。

 他怔怔地伫立在原地,心头热血沸腾头晕眼花半天,久久未能收回凝望着她背影的目光。

 他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毛病肯定不只一点点。”他喃喃自语,头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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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好葯骑着机车回公司的路上,郝纨掩不住快和频频往上勾的傻笑。

 她有预感,总经理不再把她远远地拒于门外了。

 想到以后有可能常常待在他身边,就算只是帮他抓抓背、捶捶肩,她也兴奋到几乎颤抖了起来。

 天啊!她近看才发现,他深邃的黑眸里漾着一抹深蓝,不全然是黑如子夜,而是合了夜与黎明会时的深沉靛蓝色…这抹颜色令他的眼神更加感,她有几次在凝望着他时,几乎深深陷了进去,差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虽然他的脾气真的不太好,浓眉经常打结,但是她却觉得这样的他充了浓浓的男人味。

 “嘻嘻,反正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好啦!”她傻笑得像个花痴,事实上她本来就是。

 就在分神的这一瞬间,一辆脚踏车速度奇快地斜冲过来,当她眼角余光瞥见时,已经闪躲不掉了。

 她剎那间脑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她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来得及扭转情势和结局。

 郝纨本能地将机车头往左一转,机车在千钧一发问闪过了脚踏车,但也因为失控而斜擦摔倒在地。

 她摔得四脚朝天,好半逃诏弹不得无法思考,狂奔的肾上腺素鼓噪着,她腔因为恐惧而紧缩成一团,深恐自己摔得很严重。

 闯入她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怎么办?她没办法把葯交给总经理了!

 没有机会可以接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相第二次、第三次亲…不要哇!她不要!

 也许是这个念头振奋了她,郝纨想也未想地奋力爬了起来,反倒吓了四周围过来好心要帮忙的路人。

 “呃,你还好吗?”一位老先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浑身酸痛,手肘和小腿处擦伤了,血从又脏又破的衬衫和白色长渗透了出来…但是她还好,没有哪里断掉,也没有脑震。她想。

 “谢谢,我没事。”

 “可是你在血!”一位目击者小姐忿忿不平地道:“那个高中生脚踏车骑得太快了,又完全没有看红绿灯,这样横冲直撞实在是太危险了!”

 郝纨强忍着移动时伤口处像万针戳刺的痛楚感,急忙检查倾倒在地上的机车。幸好,机车擦掉了一大片漆,但看起来还能发动。

 “小姐,你的背包。”路人眼见无事,逐渐散去,只有老先生好心地替她拾趄落在脏污小水坑里的背包。

 “老先生,谢谢您。”她一见被浸得脏的背包,心下一沉,手忙脚地掏出两只纸葯袋。

 丙不其然,都脏兮兮了。

 她叹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最近好运到霉运都不敢来了,原来霉运就在身边随时伺机而动啊!

 郝纨左顾右盼,人行道上恰好有垃圾桶,她干脆将两只葯袋成一团扔了进去,将两大片各有二十几锭小葯丸的葯放入口袋里。

 背包脏透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在座垫底下,伸手调整了下安全帽,然后骑上机车发动车子。

 令她欣慰的是,幸好车子还能发动。

 郝纨一身狼狈又受了伤,一拐一拐地走进总务课,老课长手里的文件差点惊掉在地上。

 “你、你怎么了?”他紧张兮兮地急问。

 如花、似玉、花好、月圆全停下手上的动作,急忙围了过去,你一言我一句吱吱喳喳地关怀着她。

 “你摔倒啦?”

 “你应该要马上擦葯并且换套衣服。”

 她们关心地出着主意,老课长已经捧来一只医疗用品箱了,总务课什么都有,这可不只是句宣传用语而已。

 “谢谢。”郝纨忍不住靶道:“我可以换上制服…对了,我得先到楼上送个东西。”

 “我帮你送,什么东西送给哪一楼的谁?”如花热心地道。

 郝纨呆了一呆,小脸微微红了,私心地摇了摇头。“呃,没关系,我自己送去就可以了。我先去换衣服。”

 她不是故意有了异没人的,只是她倾慕暗恋总经理已经好久好久了,她不想把这个可以再次见到他的机会拱手让人。

 “好吧。”如花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就算换好干净的制服,郝纨看起来依然是一副跌得很惨的样子,尤其小腿,手肘处厚厚的纱布和走动时僵硬的姿态,更是完全骗不了人。

 但是这样仍然阻挡不了她送葯到楼上的决心。

 郝纨伸手自换下的衣服口袋里抓了一大片包装葯锭,趁同事们没注意到前急急藏在身后,快步溜向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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