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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73大师来访
 青舒脸上的抑郁之并未散尽“坐,我有话问你。”

 管家只是站着。

 青舒的口气坏了几分“我让你坐。”

 管家察觉到青舒的坏心情,选了青舒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青舒斟酌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我爹,我爹在世的时候,除了娘,心里还有没有”,她顿了顿“别的女人?”这话由她问,很尴尬,但她不得不问。与其被蒙在鼓里,还不如做到心中有数,将来若被人翻出来找麻烦,她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古强听了,当时变脸“小姐,是谁在往将军身上泼脏水?告诉我,我定要好好与这人理论一番。”他是真的气的不轻,因此将平里挂在嘴边的“老奴”的自称也忘了。

 青舒倒是真没想到古强的反应会这么大,怔了怔,便低了声音,将古叶氏在将军墓前说的话给讲了出来。“我听了这话,当时,当时只想哭。无论这话真假,若是,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我们全府上下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古叶氏骂古云虎死的活该没关系,但古叶氏说的古云虎是为了公主的孽子死的这种话若是传了出去,那可真成了弥天大罪。什么叫“公主的孽子”,这不是上竿子找死的行为嘛!

 古强额头的青筋直跳,拳头握的死紧“少爷听到了吗?”

 青舒不确定地回答说“当时我捂着他耳朵,但是,我不敢保证说他听到了,或是没听到。”

 古强忍着怒气,一脸郑重地说“小姐,依着将军的子,若是心里真有了他人,一早娶进门生儿育女了,怎能容忍自生了小姐后几年无所出的夫人?”

 这点,青舒相信。古叶氏自嫁入古家,第一胎生了女儿,然后五六年没有动静,直到女儿七岁,古叶氏才生了第二胎,有了古青。这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是个很让人侧目的事情。

 “小姐,再别提”古强突然说不下去,左右看了看,却找不到个能写字的东西,最后无法,只能尽量低声说话“…主的孽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那位,是…家忌…心口的伤…”

 长公主,皇室忌,当今圣上心口的一道伤,妄论者,杀无赦。

 青舒猛一口气,她选择远离京城,果然是正确的决定。有个古叶氏这样没脑子的定时炸弹在身边,留在京城,随时都有可能脑袋搬家。有个神经病的古叶氏在身边,这日子过的太憋屈了。若古叶氏不是这个身子的娘,该有多好!

 青舒抚着因惊吓而跳的格外厉害的心口,无力地说道:“还好,我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及时阻止了她。刚刚回府,我也警告了丁家妹,让她看好夫人。”

 古强沉默了一阵儿“家妹经事不多,不够稳重,关键时刻不顶用。容我些日子,我定找一个稳重嘴严的人回来,将家妹从文澜院中换出来。”

 青舒点头“就这么办,家妹不够机灵,我几次点她,她都不懂我的言外之意。”

 自这起,苏妈妈一天至少要去文澜院三次。青舒明白,定是古强待苏妈妈盯好古叶氏和丁家妹了。

 如今全府人都安顿下来了,将军也祭拜过了,古叶氏那边有苏妈妈帮着盯的紧,青舒不免松了口气。这么一来,青上私塾的事情和秋收的事情,便成了最要紧的两件事。青舒想着这些,乏力的躺下,不多时便睡着了。

 另一边,古叶氏好不容易睡下了,丁家妹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她观察片刻,见古叶氏睡的沉,一时半刻应是不会醒来,于是轻手轻脚地退出来,站在院中抹了一会儿眼泪,越想越委屈,最后关好院门出去。

 她走近厨房,正看见许三娘端了一簸箕豆子从厨房出来,于是走上前,小声问:“三娘姐姐,看到我哥了吗?”

 许三娘看小姑娘红着眼眶,便一指厨房后头“在劈柴。”

 丁家妹道了声谢,顺着劈柴声,转到厨房后头,怯怯地喊了一声哥,想拉住丁家宝的袖子,但最后还是没敢。

 丁家宝并不应声,也不抬头看她,只是劈柴。

 丁家妹咬了嘴,又开始掉眼泪,看哥哥一直不理自己,一点点往前挪,犹豫中,还是伸了手,拉住了丁家宝的袖子“哥,你跟管家说说好不好?我想,我想到厨房帮忙。”

 在她拉住自己袖子的时候,丁家宝就停止了劈柴的动作,口气有些不好“有的事做,有的饭吃就知足吧,别一天到晚挑挑拣拣的。”

 丁家妹哭出了声“哥,不是我要挑拣,我不够机灵,没有当大丫鬟的命,只会做活。在厨房帮忙也行,劈柴也行,到庄子上做地里活计也行,就是,就是不想留在…”她是受够了夫人要死不活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她感觉的出来,小姐对她并不满意,她怕小姐赶她出府,她怕和哥哥分开,她也怕再饿肚子。

 丁家宝沉默,沉默过后,突然一脸的不耐烦“行了,知道了,该干嘛干嘛去。”

 丁家妹脸上还挂着泪珠,脸上却多了一个笑花,她从身上拿出一个包着什么东西的布帕子,一把进丁家宝的手里“哥,小姐赏的,给你吃。”说完,快速跑走。

 丁家宝张了张嘴,眼瞅着她跑没了影儿,眼底漫出郁。呆站片刻,他打开布帕子,看到里面包着一颗梨,叹了口气,左右四望,见五岁的小丫正带着两岁多的麦子在不远处玩儿,便大步过去,将梨子往小丫手里一“你和麦子吃。”说完,人回到原地,继续劈柴。

 他和丁家妹之间的血缘关系有点复杂,又很尴尬,难以启齿。上一辈人的恩怨,让他不知道要和丁家妹如何相处。

 多年前,他娘嫌弃他爹穷,曾经跟人跑过。他娘隔了几年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丁家妹,将丁家妹放到屋中,自己上吊死了。事情的真相是,嫂子跟着小叔子跑了,后来小叔子甩了嫂子,娶了有家底的姑娘。而嫂子抱着为小叔子生的女儿丁家妹无处可去,只能回头,却又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便一死了之。

 真相揭开,没想到拐走自己媳妇的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弟,他爹气得立时吐血,养了十多天才好转。而年少的他已经懂事,自己的娘和叔叔干下的丑事传的十里八村谁都知道,于是他负气离家,给人当了跑腿的小伙计。后来家乡要征兵,他伙计不当了,十三岁便参军走了。再之后,他受了重伤,脸也毁了,带了军中发的几两安置银子回了乡。

 这几两银子,却引出另一场风波。他叔在镇上的日子不好过,上门来要银子。说是他爹抢了他叔的女儿家妹,要不还女儿,要不给银子买了家妹。他爹替弟弟养孩子,还养出债来了。他来气,将七八岁的丁家妹当着叔叔的面扔出去,关上了院门。

 他爹气倒在上,却坚持让他将家妹接回来,说家妹去了那边会被打被骂,吃不上饭,早晚得饿死。

 丁家宝气得再次离家,但在离家前,他将丁家妹扛回来扔给了他爹,并把叔叔给揍了。他一路往北走,到了京城投靠了古府。后来家乡来信,说是他爹得了重病,眼看着是不行了。他告了假,没没夜地赶路,最终没赶上送他爹最后一程。他爹是被他叔气死的,他叔上门抓走了丁家妹,要把丁家妹卖到窑子里去。

 他爹被族人葬在后山上。而丁家妹,由族人暗中帮衬,逃出了他叔的手,不知到了哪里。他将家里的薄产分送给平里对他爹多有照应的族人,去了镇子上,闯进他叔家,将他叔打的半死,并着他叔在丁家妹的卖身契上签字画押。如此一来,丁家妹不用再逃,因为丁家妹和他叔家已经没了半分关系。

 丁家宝回村,将丁家妹的卖身契拿给族人看,让族人转告丁家妹,不用再逃。并给族长留了几吊钱,让族长作主将丁家妹嫁给好人家的小子,让族人从旁多照应些。事情都安排好了,丁家宝启程要回京城。

 刚出了镇子,却发现身后跟着个小乞丐。他走,小乞丐也走;他停,小乞丐也停。他瞪眼睛,小乞丐也不怕他,反倒喊着哥哥,说自己是家妹。丁家宝将家妹送回村,再次出发。没想到,丁家妹赤着脚追出去十多里地,骂她,打她,她都要跟。最终,丁家宝没能狠下心来,一路背着她到了京城,带她进了古府。

 丁家宝无法面对丁家妹,因为丁家妹的长相随了娘,随了令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娘。因心存芥蒂,他们兄妹的关系似近似远,似亲非亲,以一种很怪异的方式维持着。

 阴郁的心情,令丁家宝脸上的疤看上去更显狰狞。他劈柴的动作也透出狠劲儿,发着心中无法对人言说的愤怒与伤心。

 准备进厨房的许三娘绕到厨房后头看了一会儿,向不远处玩耍的女儿招了招手。

 小丫见了,赶紧拉了麦子过来“娘。”

 许三娘弯下身,对着女儿一阵耳语。

 小丫重重地点头,拉了麦子往丁家宝跟前凑,嘴里喊着叔叔。

 丁家宝见了,脸上的郁退去不少,放下斧子“慢些走,别绊倒了。”嘴里说着,往前迈出几大步,上两个小的,两胳膊一伸,轻松将这两个小的一左一右地抱了起来。

 许三娘见了,便转身走,回到厨房,将挑好的黄豆洗了一遍,然后用冷水泡上。这喂牲口的黄豆,如今成了全府人都爱吃的菜。炒了浸盐水是盐豆;生豆子泡水泡大了,既可以炖汤,也可以炒菜,还可以放调味料煮了配上点青菜做成凉拌菜。

 既是有心事,青舒睡不过两刻钟就醒了,拿了自己罗列了各种可能成为一种营生的小本子,翻了翻。这是她为方便自己随手记东西,裁了纸,用线出来的记事本。她点头,买到田庄并秋收,这是意料外的。而先前就计划好的,大量采购黄豆、红小豆等各类豆子的事情,该实施了。

 现在正是收获豆子的季节,家家户户,多少都会种一些。与粮食相比,价格相当便宜,这个季节收上来囤积起来,既不怕生虫子,又不怕受之类的,很好保存。

 正在她考虑,收上来后是拉到这个宅院来,还是放到田庄上的时候,小鱼进来禀报,管家请她到前院会客厅,府上来了贵客,大安桃李天下的一代大师,孔先生来访。

 青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谁来访?”

 “管家说的是,大安桃李天下的一代大师,孔先生。”小鱼又重复一遍。

 青舒愣了愣,霍地站了起来“快,也别换衣裳了,你看我身上哪里不妥,赶紧整理一下。”“对了,赶紧通知少爷,让少爷去前厅拜见孔先生。”

 等青舒稍作整理,到得前厅的时候,青正在拜见孔老先生。

 孔老先生现年七十九岁高龄,是当世少有的长寿之人。他白眉白须白发,额头上是岁月镌刻出的深深的皱纹,面色却透着健康的红润,背微驼,目光温和中透着睿智。孔老先生名哲,字念恩,进士出身,是大安桃李天下的一代大师,同时也是当今圣上身为太子时的夫子之一。他中年时游学四方,著有《游学录》,被当世人奉为宝典。

 在蔚然书院前相见,青舒当时并不知道老者的身份,过后听人告知,才知道老者原来是个大人物。这样一个人物,怎么来了小小的康溪镇,来了他们古府?青舒带着这样的疑问,上前给孔老先生行礼问安。

 孔老先生将站在面前的姐弟打量了又打量,呵呵一笑,捋着花白的胡子问青舒“老夫听说古姑娘在给弟弟物私塾先生,可有此事?”

 青舒“是,是有此事。”

 孔老先生嗯了一声,又问:“老夫听说古姑娘一直在搜罗农书?”

 青舒“是有此事。”她心中狐疑,这事她只跟步语嫣提过,步语嫣便帮她了一些农书,只是,对面的老人是怎么知道的?

 孔老先生神色认真地问:“古姑娘为何要搜罗农书?”

 “当然是为了种田养家。”想也不想,青舒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见在场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透着古怪,于是眨了眨漂亮的杏眸“粮食不是民生之本吗?不种田,哪里来的粮食?没有粮食,怎么养家糊口?”气氛还是很怪,她迟疑起来“怎么?不对吗?”

 青扬起一张笑脸“我和姐姐一起看的农书,明年开要一起种田。”

 青舒快地答“好,小要一边读书,一边帮姐姐种田。”她的弟弟,可不能是五谷不分的少爷。

 古强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他们有贵客在。

 姐弟两个忙收敛了,恭恭敬敬地站好。

 孔老先生呵呵一笑“小童。”

 站在他身后的小书童上前,拿出一个小小的布袋子,解开小小的布袋子的口,放到了孔老先生手边的桌子上。

 “这是老夫的一名弟子,去大金国游历时,在海上认识的朋友送他的不知名的籽实。据闻,这种籽实种下,长出来后会结一种红色的小果子,很是鲜亮。一种说法是,它的果子有毒,吃了会腹泻不止,因此只能作观赏之物;另一种说法是,它的果子吃了可以延年益寿。”

 青舒听的一呆,或有毒,或延年益寿的果子,会是什么呢?地球上生长的物种那么多,谁知道到底是指的什么。别说局限很大的古代,就是放在现代,连地里长的普通庄稼都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

 现代有便利的交通、有蔬菜大棚,因此超市里聚集了天南地北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丰富了人们的饭桌,同时让人们长了见识。即便如此,人们不认识的蔬菜瓜果还有很多很多。除非是专业人士,否则谁能一看种子或植物本身就能认出来是什么。她不认为自己会认识,因此并不往前凑。

 “老夫来,是为了和古姑娘作个约定。”孔老先生不紧不慢地说。

 这怎么又跑到约定上去了?青舒一脸狐疑地问:“什么?”

 “这些种子,老夫留给古姑娘。明年,若是古姑娘能够种它出来,让它结出红色的果子来,老夫今带来的《游学录》与《农事杂谈》送给姑娘了,分文不取。”

 青舒很想说,管你什么《游学录》还是《农事杂谈》,本姑娘不稀罕。你种不出来,就找本姑娘种。种出来送书,种不出来怎么办?话说一半,哼,别想坑她。

 青却是揪了青舒的裙子,一脸神往地小声嘀咕“我要《游学录》。”

 青舒想也不想“姐姐给你买。”

 小书童听见了,瞪圆了眼睛“先生的书岂是那么好买的,有银子都没处买,哼!”

 青猛点头,然后叫了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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