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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八章 是他!
 翌一早,景尘派人去请朱青珏。

 朱青珏得知他昨晚梦到一些片段,并未问询内容,只是让他形容了身体上的不适,酌情又在原药方上删减了几位药材,并给了他一瓶清心丸。

 “这是我专门为你炼的药丸,如果以后在遇上惊梦,醒来服用三丸,可以缓解头痛的症状。”

 “多谢。”景尘接过,当着他的面便打开,闻了闻里面,他略通药理,辨的出薄荷和樟脑的气味。

 朱青珏临走之前,不忘告知他:“我稍后会进宫复命,圣上或许会宣你进宫问询。”

 送走朱青珏,景尘回房取出昨晚描绘的画像,白天再看,仍旧觉得此人眼生,若不是梦里的画面太过真实,他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

 想了想,他把画像又临摹了一份,然后不等皇帝诏见他,便出门往宫里去,准备把这张画像呈上去。

 有朱青珏在,他不可能隐瞒兆庆帝,何况他察觉到兆庆帝的不耐,若是再没有进展,难保他不会转向余舒下手。

 …

 朱青珏前脚离开承明殿,景尘后脚便进了宫。

 兆庆帝听景尘叙述了梦中场景,又见他画了人像,显然很高兴,这回没有再勉强景尘留宿宫中,当天就放了他回去。

 然后紧急命人去宣大提点进宫,以好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

 景尘出宫之后,天色尚早。他没有回公主府,而是去了余舒所在宝昌街上的府邸。

 正值黄昏,斜夕照,大门外停靠着几顶轿子还有马车,景尘下马行走,刚到门前,就看见不知谁家下人堵在大门口,手里扬着帖子,赔着笑脸,冲着门房一个老汉说好话。

 “老伯。我们家老爷都来三回了。请你一定通融通融,就算不收咱们的礼,也请往里捎个话,不论明。只要能让我家老爷见着余大人一面。这点银子您拿去喝酒。”

 另一个叫门的下人就鄙视他:“才来三回。我家大人天天这个时辰来等,都半个月了,也没能见着人呢。你啊,排后吧。”

 门前吵吵,公主府的侍卫快走两步,跑到景尘前面叫门,刚开口问了一句“余大人在府上吗”,就被前面几个七手八脚地推开了,同仇敌忾地冲他道:

 “先来后到,懂不懂规矩啊!”

 那侍卫脸黑,一握间跨刀,沉声喝斥:“放肆,右令大人在此,尔等还不让开。”

 那几人被他唬了一跳,茫然扭头,见到他身后景尘,虽不认得,但能从衣装上面看出身份尊贵,他们反应及时,就往两边散开。

 景尘微蹙眉头,越过他们,不等那名侍卫再次开口,就对守门那位老汉道:“烦劳通报一声主人,就说景尘有事来见。”

 说来巧了,这守门人却是认得景尘的,因着之前新宅整修期间,景尘尾随余舒来过一回,最终进了门,是以没有对他一视同仁,客客气气地点头道:

 “这位大人稍等。”

 说罢,就喊了一个门房的小僮,让人入内通传。

 …

 余舒今儿个沐休,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对外说了不见客,明天是她考评的日子,多少得做一下准备工作。

 听说景尘上门,她颇觉意外,正好她也有话要对景尘说,于是就让鑫儿出去接人,不往客厅花厅引,直接带到北大厢来。

 景尘在门外等了一刻有余,才有人出来引路。

 鑫儿带他走的近道,途中穿过大花园。

 这宅子修好以后,景尘是第一回进来,之前那次不算,余舒迁徙的喜宴没有给他邀请,此时走在园中,眼青山绿水,芳草秀丽,头顶偶有一双白鹤滑翔而过,清鸣,令人心旷神怡。

 景尘纵有心事,却不被园中草木禽兽触动,回想起山中岁月,等到见到余舒的面,开口便是称赞:

 “园景甚美。”

 余舒暂忘纠葛,得意地道:“那是,我挖空了心思拾掇它,不美能行么。”

 景尘见她高兴,想了想又夸了一句:“风水一绝。”

 余舒笑道:“那得多谢我师父。”

 景尘有心与她闲聊几句,但是抓不准话题,几次开口未果,只好同她说起正事:“前不久皇上指派太医院药判朱青珏为我诊治,我喝了他的汤药,昨晚发梦,梦见了我在建邺城遭人暗算的情景。”

 余舒在他进门时就屏退了旁人,闻言十分惊讶,忙问他:

 “你都想起来了?”

 景尘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记起一些片段,比如我是如何落入他人之手。”说着,就将他在建业城内徘徊,被人在食物中下药的情节,说给她听。

 “…等我从昏中醒过来,好像是被人囚在一辆马车中,那时我大概已经被他们银针埋,是以武力全失,无法逃脱,但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便从门中看清了一个人的长相、”

 “是谁?”余舒低声音,有些些紧张和激动,万一景尘见到的人是湘王,那就落实了他们之前对湘王图谋不轨的怀疑,同时也能确认是谁想要杀她这个破命人。

 “我不认识。”

 余舒了一股气,复又问道:“然后呢?”

 “没了,然后我就醒了。”

 “…就这样?”余舒大失所望。

 “我把那个人的长相画了出来,你要看看吗?”

 余舒眼睛顿时一亮“拿来我看看。”

 有画像,那就好办多了。到时候皇榜那么一张,天下地通缉犯人,总能揪出这一伙贼人。

 景尘将早先临摹好的画像掏出来,不等他打开四角,余舒便伸长手了过来,一边抖落,一边说到:

 “你不是听到他们说话了吗,都说了什么啊?”

 然后低头看着纸上人像,第一眼,居然觉得有点儿眼。景尘画画并不抽象。比不上现代素描那么形象。但是偏重于写实,加上这人长得很有特点,如果是认识他的,看了景尘这张画像。一定会联想到真人。

 “啧。像是在哪儿见过。”她自言自语。就听景尘低声道——

 “大公子,我们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什么?”

 “就是画上这个人说的话,他说:大公子。我们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余舒一愣,脑中有所闪现,将画像拿近到脸前,盯着那张脸看了又看,慢慢瞪大了眼睛,心中有个声音尖叫——

 是他,怎么是他!?

 景尘看她一双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便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余舒口否认,生怕景尘怀疑什么,连忙又补充了一句:“看着是有一点眼,但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景尘道:“没关系,我已经将此画像呈递给皇上,相信很快他就会派人查寻此人下落。”

 余舒:“…”

 “你把画像交给皇上了?”

 “是啊,”景尘发觉她脸色不对,以为此举不妥,便向她解释:“太医院朱青珏对我的身体了若指掌,他进宫禀报,我就是想瞒也瞒不了。有了这张画像,皇上一时半会儿就不会想到要难为你。”

 余舒硬挤出个笑脸,对他道:“谢谢你为我着想,这张画像你还有用吗,可不可以留给我?”

 景尘难得从她这儿得个好脸色,别说一幅画像,就是再让他画上一百幅,他也肯。

 “你收着吧,不要丢了就好。”

 拿到画像,余舒立刻起身送客:“明是我考评,我还没准备好,你且回吧。”

 原本要和他说的话,这会儿是全然没有心思了。

 喊进来丫鬟送走景尘,余舒把门一关,扭过头就沉下了脸色,手拿着景尘留下的那张画像,看了几遍,最终确认,她没有认错。

 这个人她确实见过。

 她没有记错的话,他正是薛相府上的一位总管,姓徐。

 去年五月义城,那会儿她还是个一文不值的拖油瓶,纪家抓了余小修要挟她,以她八字狗屎命为由,让她先替命格贵重的纪星璇去给薛家大公子“冲喜”,薛家从京城来人相面,领头的就是这位徐总管。

 若不是景尘学的那句话里有一声“大公子”,她还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余舒焦虑地来回在室内走动,算一算时间,景尘在南方遭人毒手的时候,这位徐总管人就在南方停留,正好对的上号。

 那么给景尘银针埋,并且弃之江上的是薛家的总管,是谁指使的可想而知,难不成薛家要造反吗?

 怎么办,怎么办,景尘已经将画像递给皇上了,想追都追不回来,一旦他们通缉抓人,薛家首当其冲。

 那薛睿岂不是要遭殃!

 余舒心急如焚,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怀疑,薛睿会不会和毒害景尘的贼人是一丘之貉。

 “姑娘,晚饭送来了,摆在哪里?”芸豆在外面敲门。

 余舒惊醒,草草将画像折起,揣进怀里,开门大步向外走:“我要出去一趟,让人牵我的马来!”

 不行,她得尽快通知薛睿,不能让他坐以待毙。

 这是关系到谋逆的滔天大罪,一旦皇上查出和薛家有关,势必不会心慈手软。

 余舒几乎可以预见,这一纸画像,将会给权倾朝野的薛家,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厄难。

 而她的心上人,亦无可避免受到牵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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