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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 薛睿身世
 薛睿去大理寺点卯之后就回了府,招来贴身的小厮宝德一问,得知薛凌南早朝没有回来,他便换下官服,去了后院。

 宝德跟在身后,察觉他方向后,连忙劝说:“公子,您要去探望夫人,最好是等太爷回来再说吧。”

 宝德今年十四,八岁就被调到薛睿身边伺候,前几年没少见他家大公子因为大夫人的事被老尚书责难。

 薛府对下人们的管教严厉,但也不妨有些谣言私下传,譬如说,大夫人自从大老爷过世后,就患上疯病,因此被太爷关在后院,不许她出门也不许她见客,就连她想见亲生儿子一面都难。

 薛睿没有理会他的劝说,脚步不停,兀自穿廊跨园进了后院,在宗家祠堂边上的小院子门外停顿,对小厮宝德待了一句:

 “你在这儿等着。”

 宝德见又让他把风,不免苦了一张脸,小时候他没少因为这事儿挨板子,到现在想起来股都发麻。

 “那公子您快点儿啊。”他几乎可以预见今天跑不了一顿皮之苦,但那有什么法子呢,谁让公子待他好,不然他这么个没爹没娘又不是家生子的奴仆,哪能像今天这样好吃好穿还没人敢欺负他。

 …

 薛夫人今看起来还好,虽然依旧是寡瘦的样子,但屋子里没有多大的药味,薛睿便知道她最近没有犯病。

 “我儿又瘦了,是不是衙门事多。没有好好吃饭。”薛夫人患有眼盲症,看不清薛睿,便拉着他的手上下一通摸索,一如既往地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看她。

 薛睿看着她皱纹丛生的眉眼,依稀可辨年轻时候的温柔美丽,可如今才步入四十岁,便已老态毕现,鬓生花白,却是是这样不见天的年月蹉跎了她。

 以前他不懂,娘亲到底受了什么刺才会发疯。犯起病来一副对他恨之入骨的样子。现在他懂了,才知道事实如此不堪,她这半生的悲剧,皆由他这个孽障而起。

 他心中苦涩。却若无其事地陪着薛夫人聊了一会儿。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带到已故的薛皂身上——

 “娘。我记得您说过,孩儿是娘随爹在南方外任的时候生下的。”

 薛夫人双目无神地盯着他的肩膀,像是回想了一下。才点点头,微微笑道:“是,你是在南方出生的。”

 自从失明后,薛夫人的记就变得很不好,以前许多发生过的事都忘记,不然就是模糊不清,比如三年前十公主病死,薛家遭难的事,她是一点都记不清了。

 “那会儿爹在南方任的什么职务?”他又问道,其实他早在一年前,就将薛皂曾经外任南地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眼下一问,不过是为了最后确认一遍罢了。

 “…好像是在苏州,任的令郎。”

 薛睿心中一沉,果然是苏州令不错。

 “娘还记得我是几月出生的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带着不为人觉的紧张,只怕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令她再度犯病。

 薛夫人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掌,面带不悦,但是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傻孩子,问的什么话,娘怎会不记得你几月生的,不是前些时候才过罢生辰,你啊,是宝太十二年七月初九生下的。”

 “娘莫气,是孩儿问了傻话。”薛睿一面认错,一面心想:

 他的生辰八字一定不会是假的,不然从小到大卜凶问吉早就会馅,可怜他娘将他生辰记得这么清楚,却忘记了他并非是她亲生,也只有在她犯病的时候,才会疯疯癫癫大骂他是个祸,可笑原来只有她犯病的时候,才是清醒的。

 “城碧,你怎地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薛夫人推了推他,她虽看不见,心思却是感的。

 “没有,就是忽然想起了爹,”薛睿低声道“娘,记得您与我说过,爹是个豁达开朗之人,不拘小节,朋友遍天下。”

 薛夫人叹声气,却又笑道:“是呐,你爹虽是士族出身,偏有一股侠义心肠,出门在外,总能上几门朋友回来,不拘人家是什么出身,是贫是富,就连那江湖中的游侠儿,他都能与人称兄道弟。”

 薛睿趁机询问:“爹在苏州外任了三年,当时有没有格外亲密的朋友?”

 “…‘薛夫人这回想的久了些,她两眼失焦,睁一会儿便闭起来,不很肯定地回忆道:

 “若说得上亲密,倒是有一位,那人是个江湖易客,险些与你爹结拜做了兄弟,说起来,也多亏了他,你爹躲过几桩祸事。”

 薛睿心中一紧,口问道:“那人姓甚名谁?”

 薛夫人摇摇头:“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哪还记得,左右我们回京之后,就同那人断了联系。”

 薛睿目光闪动,心肠百转,已有定数。

 三年前他得知身世秘密,薛凌南只告诉他不是薛家骨,对他亲生父母不肯透半个字,他遭受打击,先是游历到了北方,振作之后,辗转去了南方调查身世,不过时过境迁,他唯独调查出一处疑点:

 薛父在任时有一位入幕之宾,常常来往义会友。

 薛凌南口口声称长子是因他这个孽障而死,可薛父死的时候他还太小,记不得事,只道薛皂是在他四岁之前染疾死的。

 按照时间来算,他是薛父在南方外任时候抱回家的婴孩儿,若不是亲生,无非是朋友托孤,总不至于是从路边捡回来的。

 薛皂因为收养了他,所以遭来杀身之祸,这一点薛睿从前想不通,然而昨听了余舒的坦白,今天又从他娘口中确认,终于解开了他的谜团。

 如果他推测的不错,当年的经过应当如此——

 薛皂离京外任,苏州城与义城离的很近,他偶然结识了云华易子,彼此视为至,后来云华化名常州云沐枫,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进京赴考大衍试,一举中的,受到麓月公主青睐,不得已做了驸马。

 当时先皇老迈,夺嫡局势吃紧,他怕被人调查出底细,再拿他家乡儿做文章,一面悄悄寄书信往苏州,托付薛皂帮他照顾小,一面将那宝贝“诸葛瞳”付给他信得过的辛沥山,让他送往家乡。

 谁道世态炎凉,辛雅瞒着辛老五私了云华的宝贝,薛皂亦没来得及保护朋友儿周全,最后母去子留,为了掩人耳目,便将那孩子充作亲生抚养。

 而他,便是云华作为换条件,让余舒找寻的那个失踪了二十年的孩子。

 ***

 余舒因为早上薛睿那一句提醒,不到太阳落山,便早早离开司天监,到了忘机楼坐等。

 自然,景尘也跟了过来。

 是以薛睿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两人坐在茶厅中面面相对,大眼瞪小眼,他无心计较,坐下后让人重新上了茶果,三人进到内室详谈。

 “大哥,今天我一去司天监就被大提点找过去问话了。”

 “都问了你什么?”

 余舒照实说来,当着景尘的面,一字未提那枚黑色指环的细节。

 听罢,薛睿道:“看来他们是拿不准你已得知多少内情。”又转头问景尘:“昨你进宫,圣上与大提点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到过阿舒?”

 “是有提起。”

 薛睿皱眉:“有没有问起你是不是把破命人的事告诉她?”

 见景尘摇头,他才放下心来。

 余舒看他神色,不免疑惑:“这有什么要紧,大哥担心什么,就算他们问了我,只要景尘不说实话,他们便是怀疑我也奈何不了我。”

 薛睿瞥她一眼,道:“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你以为大提点能把持司天监这么多年,会没有一点过人的手段吗?”

 余舒听他弦外之音,隐约觉得不妙。

 景尘也了一句:“薛兄指的什么?”

 “京城十二府世家得以立足,无一不是凭着一门家传绝学,朱家位列其首,朱大提点能使当今圣上器重,正因他学成了这门易术绝学。”

 各家绝学本是不传之秘,虽有的世家因为门风不严,大抵传了出去,像是辛家的《奇巧珍物谱》据说上头记载有开国六器的制法,像是崔家的《灵言术》,据说可以读心。

 然而朱家的绝学,却是鲜为人知,便有蛛丝马迹传到外面,众人只道是一门相面之术,神奇非凡。

 “这朱家的易术绝学,名叫《大明术》。”

 “大明术?”余舒一脸好奇“这是什么本事?”

 “所谓大明术,能辨真伪,大提点浸易学数十载,想来已经悟到了真传,这门奇术厉害就厉害在,他可以辨别出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总而言之,只要他动用此术,就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说谎不被察觉。”

 薛睿一边解释,一边出丝丝讽笑,他会知道这么隐蔽的事,是因为祖父薛凌南。就在不久之前,老人家才警告过他司天监大提点有这种本事,让他凡在朱慕昭面前,说话都要谨慎小心。

 如今回想起来,这种警告竟是别有深意,就不知祖父对他的身世来历清楚几分?(未完待续。。)

 ps: (这是一更,后面还有第二更,补昨天劳动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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