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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君子芙蓉宴(十七)
 定波湖最深的地方就在湖心小亭,整座亭子是由三深埋在水中的石柱托起,来往岸上只能乘船。

 余舒看到薛睿入水,吓了一跳,今晚不慎落水的男宾不少,但是哪个似他这样自己往下跳的。

 桥廊下面站着的人已经议论开来:

 “刚刚跳进水里的是薛大公子吗?”

 “好像是的。”

 “怎么回事呀,亭子那里深着呢,也没看到花灯,他下水去作甚?”

 …

 “哈哈,薛睿这是发的什么疯。”刘翼一声笑话。

 余舒抿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薛睿下水的地方,一面担心,一面飞快地转动了脑筋:那一盏真金灯的芙蓉花灯迟迟没有被人找到,看来薛贵妃的这个考验没那么简单,难不成会藏在水底下?

 越想越可能,她不苦起一张脸,不知是该佩服薛睿的脑子好使,还是该恼他的奋不顾身。

 早知道要让他冒险,她就不说要他去抢金玉芙蓉来换的话了!

 余舒眼看着薛睿跳下水去一会儿工夫都没浮上来,心慌的不行,正打算呼扯附近的水手过去捞人,视线中却有一抹白色一闪,接着便是远远传来落水声!

 “噗通!”

 “呀!道子也跳下去了!”

 四周惊呼。

 余舒愣住。

 远处,朱青珏看着水面炸起的水花,使劲儿眨了两下眼睛。

 就在刚刚。景尘飞落在他的木筏上,问他出了什么事。

 他因为不薛睿下水之前那一句略带鄙视的话,看人来了,就没藏着掖着,实话告诉景尘那一盏灯可能在湖底,还想说拉个人作伴,一起嘲笑薛睿的莽撞,以便证明不是他朱某人没有胆量。

 谁想到,他话刚说完,眼前就没人了。

 “…”

 这一个个。是要闹哪样!欺负他不敢往下跳是吧!

 朱青珏额上青筋往外蹦。看着漆黑幽深的湖水,深了一口气,埋头扎了进去。

 “噗通!”

 桥上再一次响起了惊呼声。

 再后来撑着木筏赶到湖心小亭的人,面面相觑。大概猜到这水底下有什么。却来回踟蹰。没有一个人再敢往下跳的。

 余舒看到三个男人接连入水,惊讶过后,反而冷静了下来。这是看到有人和薛睿作伴,才有少许安心。

 “难不成,贵妃要人找的那一盏芙蓉花灯在湖水里面?”宁小姐猜疑道。

 不只是她,在场不少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要不然薛睿景尘他们为什么要冒然跳进湖里去呢。

 “在湖底?那怎么找啊?”辛六怪叫一声,看着夜幕下幽幽的湖光,缩了缩脖子,嘀咕着:“换是我,打死也不下水去,都说定波馆的湖里藏有吃人的大鱼呢,每年都有仆人因此丧命的。

 这种传闻,放在平时,余舒是半个字都不会信,这会儿却忍不住要问辛六:“真的吗?”

 “是世子说的,还说他亲眼见过那一条大鱼呢,嘴的利齿,一跃能有一丈高。”辛六没心没肺地比划道。

 宁小姐比她要有眼色,看见余舒脸色不好,连忙拉住了辛六的手,掐话道:“世子爷一定是同你开玩笑呢,真有那样凶的大鱼,早被人抓出来杀干净了,哪能由着它在这里作恶。”

 …

 余舒眼皮一跳一跳,望着湖心小亭下的水面,只觉过去许久,还不见薛睿上来,担心变成了焦心。

 偏偏刘翼还要说风凉话:“薛睿的水性可是一般,有一年随父皇出宫体察民情,冯兆苗那旱鸭子掉进玉狮湖,他第一个跳进去,最后却是被侍卫一块儿拉上岸的,呵呵…这半天不上来,该别是灯没找到,把人搭进去了。”

 余舒听的直想把他一脚踹进水里。

 就在这时,湖心水面上终于有了动静。

 “哗啦!”

 有人破水而出,余舒瞪大了眼睛辨别,却有人比她眼尖,先叫出来。

 “是朱二公子!”

 朱青珏今晚效仿魏士,散发疏衣,披头散发地攀上木筏,一副雨打浮萍的样子,了水也很好认。

 “快瞅瞅,他手上有没有灯。”有人喊道。

 “没看到啊,是空着手的。”

 余舒已经全然把那一盏灯的事抛在了脑后,她抓紧栏杆,提心吊胆地望着远处,只巴望着薛睿平平安安地从水里出来。

 宁小姐悄悄看着余舒紧张兮兮的样子,再望一眼湖上,心中便多了一层犹疑。

 “哗啦!”

 又是一声破水,第二个人从水里冒出头。

 岸上有人喊道:“是道子!”

 “快瞧,道子手里好像抓着什么东西,是不是找到灯了?”

 “薛公子还没上来呢,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嘘,可不要说。”

 离的太远,谁都看不清景尘手里拿的什么,余舒更不在乎是谁抢到了灯,但是最先下水的薛睿到现在还没出来,让她一颗心直往下沉。

 附近潜浮的几个水手正向湖心小亭聚拢,带起湖面一层层水花,就连水榭那边的几位贵人都被惊动。

 “哈哈,看样子是道子抢到了灯,你要输了。”刘翼摸着下巴,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余舒终于沉不住气了,视线一转,扫到隔岸边上被水手推上来的空木筏,就将手里装着金玉芙蓉的檀木盒子往辛六怀里一,转身就往桥那头走,步子快的辛六拉都没拉住。

 长长的桥廊,直通往对岸。余舒走着走着,便小跑起来,风过桥梁,吹动她轻飘飘的裙摆,头的水晶珠子摇摆着,发出凌乱的脆响。

 “叮啷”、“叮啷”——

 就在一刹那,她心中涌动,若有所觉地转过头,看着那一片湖心,白色的亭子脚下。一圈圈波纹动。她慢下脚步,眼睛一眨不眨。

 “哗啦啦!”

 水面破开,一抹耀眼的白光浮上水面,照明了那人漉漉的侧脸。就连他剧烈的息声。她似乎都能听见。

 一瞬间。情难自制。

 她脚步一个停顿,站住了,两手扶住围栏。倾身向着湖心中大喊:“大哥!”

 攀着木筏用力呼吸新鲜空气的薛睿,耳中传来熟悉的声响,飞快地转过头去,抹了一把脸,眯起了水雾朦胧的眼睛,带着几分目眩,在那灯火通明的桥廊上寻找到心上人的身影,不高高地扬起了嘴角,高举起了左臂,出那一道暖人的光明。

 阿舒,幸不辱命。

 景尘将黯然的目光从桥上收回,低头看着浮在水上的薛睿,怅然若失。

 朱青珏则是神色纠结地看着薛睿手上那一盏镶了夜明珠的芙蓉花灯,回想着方才在水下发生的事情——

 其实最先在水底下找到这一盏灯的,不是最先入水的薛睿,而是最后一个跳下水的他。

 他水性极佳,下水以后,就攀着亭子底下的一石柱借力下沉,潜到一半时,就发现了被人固定在柱子上的夜明珠灯,还有锁着灯的铁笼子,他试了几次,竟不能蛮力打开,只好放弃,打算到水面上去再想办法。

 谁想薛睿虽比他晚一步找到这石柱,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那带锁的铁笼子给打开了!

 “喂,”朱青珏忍不住好奇,蹲在筏子上,叫了薛睿:“你是怎么把笼子上的锁头打开的?”

 薛睿抬头对他笑笑,心情极好的样子:“你难道不知有一样东西叫做钥匙?”

 废话!

 “…。你在哪儿找到的钥匙?”他怎么没摸着?

 薛睿微微眯了眼睛“大概是我运气好,下水时候了方向,先摸到的那一柱子上面,就挂着一串东西,我随手摘了,没想是一把钥匙。”

 水下面有三石柱,朱青珏找到的是藏灯的那一,薛睿先找到的是挂钥匙的那一,至于那第三柱子——

 朱青珏扭头看了一眼景尘手提的那一盏暗淡无光的花灯,顿时心理平衡了。

 湖心停靠了几只木筏,没敢下水的那几个男人看到薛睿拿到了灯,有的失望,有的后悔,道了一声恭喜,便灰心丧气地撑着筏子上岸去了。

 “薛兄,我拉你上来。”为薛睿撑了一晚筏子的那位仁兄笑地朝薛睿伸出手,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算计。

 薛睿动了动,握住了他的手。

 那人心喜,打算装作脚滑,摔下水去,以便趁将薛睿手里的夜明珠灯挤到水里,到时候,他们再想捞出来,可就难了。

 然而,他脚还没动,手臂便传来一股大力,硬拖着他向前栽去——

 “啊呀!”

 “噗咚!”

 水花高高溅起,飞了近处朱青珏一脸。

 薛睿甩了甩手,撑着木筏轻巧地翻身上去,将夜明珠灯妥妥地置于怀中,回头看着掉进水里挣扎的男人,无奈地道歉:“对不住,手滑了。”

 那人喝了好几口湖水,手脚并用地扑腾着,哭无泪。

 薛睿偏还一副感谢的样子“今晚有劳兄台出力,改请你喝酒,务必赏光。”

 然后,不管那人是哭是笑,薛睿拨了拨敞开的衣襟,带着一身水哒哒地站起身,着湖面风,对上对面木筏上站的两个同样衣衫狼狈的男人,托起手中那一盏夜明珠环绕的真金灯芙蓉花,齿一笑,那眉那眼,说不出的开怀:“是我的了。”

 灯,是他的。

 人,更是他的。(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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