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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芙蓉君子宴(八)
 (三合一大章,八月开拔,祝亲们万事如意!)

 崔这一手,着实惊讶了旁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想要作弊都不行,除非是余舒事先同她串通好了。

 但更加不可能,众人眼见,这个人是薛贵妃现成挑出来的,还能是贵妃娘娘帮着崔一起唬所有人不成?

 比起旁观者的惊讶,余舒这个当事者可谓是云里雾里,全然看不出崔使了什么把戏,竟能准确无误的猜中她的心思。

 宫女将余舒写下的花名呈到薛贵妃手中,水榭里几位贵人轮番验证了,多少还是有些不能信。

 于是靖国公夫人开口:“方才没有看明白,崔家小姐能否再来一次?”

 崔承口答应了,又如法炮制,请余舒帮忙,依旧是猜这院子的花草,让她作笔,问的还是那个喜晴喜雨的问题,全不相干。

 结果不出意外,崔又言中了余舒写在纸上的答案,这一回,是“美人蕉”

 这下子,在场就有人脸色微妙起来,见识到崔家的“灵言术”如斯灵验,不叫那心思细腻的人多想一层——

 能够闻言而知心,那在通晓这门奇术的崔家人面前,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你叫崔是吗,”薛贵妃这时候说话了“府上奇学,确实与众不同,你再给本宫演示一次,不要猜那些花花草草,猜些别的。”

 闻言。崔却面苦笑,矮身道:“娘娘恕罪,小女子不敢隐瞒,依我所能,这‘灵言术’一只能施展上两次罢了,再来一次,只怕要丢脸了。”

 “嗯?”薛贵妃脸上是笑得和蔼:“到底是你学艺不,还是故意藏拙?你且说老实话,本宫最讨厌人虚作假,指不定今晚这一朵金玉芙蓉。就赏了你呢。”

 众人一听这话。神情皆都变了。

 余舒若有所思地看着崔,也在想她这家传的“灵言术”到底有多灵验。

 崔听了薛贵妃的话,不喜反惊,一提裙摆。便跪在了水榭外头。俯首道:

 “小女子岂敢在贵人面前虚作假。实在是家学隐秘,个中缘由,不便当众说明。但有司天监大提点可以佐证,我崔家‘言灵术’,越是进,就越是难以施展,比如我三叔,十可得一次,而我祖父,一月才得一次。”

 听到这番解释,在场一半人脸色好转。

 薛贵妃转头问向靖国公夫人:“依老夫人之见呢?”

 靖国公夫人靠回椅背,道:“我看这丫头的能耐,也只能猜一猜这园子里的花草,至于她祖父崔公,就不只这点本事了。”

 听到这两句评语,在场另一半人的脸色也好了。

 湘王妃看着跪在地上的崔,毕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忍不住帮腔,在薛贵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大概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薛贵妃收敛了笑意,神情一时变淡了不少,朝还跪在地上的崔摆手道:

 “你且起来吧——换个人上来。”

 崔连忙起身退下,在息雯郡主身侧站定。

 余舒也退到人后,冷眼看着崔与息雯头接耳,不知说了什么。

 “看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吗?”薛睿绕到人群后面,低声询问余舒。

 余舒迟疑道:“这崔家的奇术,分明是采用了甲子纳音之法,我也听说过几种纳音奇术,但卜算起来都很麻烦,比较之下,这‘灵言术’可谓是神妙了。”

 她在心中感慨:十二府世家不愧是能在京城立足的易学大族,单是一门家传的奇技,就能撑得起一座门面了。

 试想,崔只是猜猜花草,那崔家老爷子的道行,是不是就能悉人心了?

 “我只奇怪,崔家有这样读心的本事,皇上怎么容得下这一府人口,揣测圣意,不是死罪一条吗?”余舒小小声地向薛睿纳罕道。

 薛睿摇摇头,挥开了扇子,挡在两人之前,凑到她耳边低语:

 “傻丫头,你当司天监是做什么的,大提点是吃白饭的吗?这易学一道,我是不懂,但有一个秘密,略有耳闻,圣上随身佩戴一样天地异宝,是大安开国就有,世代传给继任者,是故除了当朝大提点被诏许亲圣,无人能卜天子一点吉凶。”

 余舒又长了见识,心中惊奇:要知道她手里头有辛家馈赠的《珍物谱》,见过了各式各样的异宝,却没一种能阻人卜算的。

 真不知皇帝身上的那一件异宝会是什么?

 …

 有崔这么一手珠玉在前,后面接连几位小姐吹吹打打,弹筝吹笛,绣花拳脚,都没多大看头。

 余舒转而关心起湖上的动静,这便发现,竟有一两叶木筏,从湖对岸划到湖心中央去了。

 而湖面上的灯光,明眼瞧着是暗了一小片,看来是这些人为了排查出真金灯的那一盏,就将那些纸糊的都熄灭了。

 余舒瞥薛睿一眼,道:“你几时下水?再等下去,真有人瞎猫碰到死耗子,觅得了金,你与那位朱二爷,岂不成了笑话。”

 薛睿见她已经知道了他与朱青珏打赌的事,笑了笑,眼神向着朱青珏的方向一瞟,对她道:

 “敌不动,我不动,大不了一个平手,我怕什么。”

 余舒见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也就不替他担心,正要继续观察息雯那边动静,余光一闪,却见到刚才一直停留在水榭外面的景尘,一个转身,朝着湖岸去了。

 他走到岸边,先折了一段柳条,就近打捞了几只花灯。拿在手中掂量,摆了片刻,便放回水里。

 他在做什么?

 余舒刚冒出一个疑问,然而下一刻,便张目结舌。

 只见景尘后退一丈,接着一个纵身,足点水上花灯,一盏接着一盏,宽大的白色袖袍被风鼓张,竟如一只展翅的鸿雁。横跃在那水面!

 “快看呐!道子在水上飞起来了!”这是文臣家的小姐。

 “哇!好俊的轻功!”这是武将家的姑娘。

 很快的。便无人关心正在表演画工的少女,全将注意力转移到正飞驰在湖面,如履平地的景尘身上。

 “这是闹得哪一出?”水榭里的贵人们相互疑问。

 余舒皱着眉,开始担心景尘会不会真是受了何人怂恿。要夺了这金玉芙蓉。

 薛睿仔细望着景尘动作。眼中光一闪。微微沉下脸,道:“好个便宜法子。”

 余舒扭头问:“怎么说?”

 “这湖上的花灯,都是宫廷设造。一模一样的大小。然而真金贵重,制成的花灯,肯定要比一般的花灯容易沉水,他只要把握好脚下力道,路过不沉的花灯,便不需理会,但有一盏与众不同,是必定会被他踩沉的。”

 薛睿会说这是便宜法子,是因为这种办法,只有景尘这种轻功极佳的武人能够用得上,别人就算看懂他的意图,也无法效仿,只能干瞪眼。

 余舒经薛睿这么一说,眉头皱的快能夹死蚊子了。

 “啪”,额头被敲了一记,她回神看到薛睿收回的折扇,还有他翘起的嘴角:

 “担心什么,有我在,今晚谁也别想讨了便宜。”

 说罢,他便转了身,大步走向远处桥廊。

 余舒摸着额头,看着他信然离去的背影,心中蓦然一股冲动,小跑着追了上去。

 “大哥等等。”

 薛睿转头停下,就见余舒跑到他面前,背对着人多的方向,伸手在袖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三角的香袋,进他手里。

 “这是?”薛睿一摸,便觉里头藏有物件,似是玉质。

 “这是好运。”余舒抬头冲他眨眼,两眼亮晶晶地说道:

 “本来是预备送给你的生辰礼物,现在我改了主意,先送你一半,另一半,要你拿了那一朵金玉芙蓉来与我换。”

 他们的关系如今成了秘密,金玉芙蓉的作用,对他们两个来说,全无用处,即便得到,也不能正大光明地相赠。

 然而,没有用处,不代表它就失了意义——金玉芙蓉,天赐良缘,即便不被认可又何妨?

 看那与凡人相恋的芙蓉仙女,不也是遭到了天帝阻隔,到那最后一刻,还是修成正果。

 她不要那金玉芙蓉的用处,只要它背后美好的意愿——若有一人,宁愿痴心守候,纵有千难万险,怎抵人心?

 被她眼中光彩夺目,薛睿怔忡片刻,一瞬间好像通晓了读心术似的,竟能从她眼神中,看懂她心意。

 千言万语,怎比一句知心意。

 薛睿这一刻有腔的欢喜,却不能诉,只得握紧了手中香袋,两眼脉脉含情,低头承许她:

 “你等着,我定抢了那金玉芙蓉讨你心。”

 今夜之争,不为仇怨,即为情爱。

 …

 薛睿一走,朱青珏也不耐再等,紧随其后,上了桥。

 余舒走回到水榭外,扫了一圈四周,刘翼不知几时不见了人影。这一下,水榭外面便没了一个男宾,全成了竞技的女子。

 “你刚同薛大表哥说什么呢?”辛六歪着头,好奇地打听。

 余舒随口笑道:“我教了他一个法子,好让他找到那一盏真。”

 辛六信以为真,挽住她追问,余舒却一句不肯多讲,任由她哄。

 刚刚有一位小姐在半柱香的时间里画好了一幅丹青,水榭里的贵人们点评了几句,也有称赞,但是摆明了兴致不高的样子。

 那小姐没有讨了好,自知是没了希望,便失望地退到一旁。

 薛贵妃一手着帕子,轻摁眼角,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同两旁说话,也让外面的人听到:

 “看来看去,还是最开始那一个有意思。别人不是不好,只是没多少新意,少了几分惊奇,叫人提不起精神。”

 淑妃轻咳一声,有不同的意见:“崔家的‘灵言术’是巧妙,但本宫看来,赵家小姐那一手双笔贯字的工夫,同样是自小勤学苦练修来的,书中境界少有,新意不足。心意却足。”

 薛贵妃看她一眼。笑道:“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先不定论,都看完再说罢。”

 淑妃柔柔道了一声“好”

 朝堂上,尹家势力或许盖过薛家一头。但在后宫之中。却是薛贵妃位在尹淑妃之上。

 “对了。”薛贵妃想起什么,把头转向外面,点名道:

 “雯雯呢。不是说你精心准备了吗,这半晌不见你动静,是不是看了前头这些好的,了怯了?”

 “娘娘就笑话人家吧,”息雯娇嗔一声,站了出来,一双美目平扫四下,挑起下巴,神情骄傲道:

 “只怕您看了我的,再说不出她们好了呢。”

 一句话便让之前表现过的女孩子们脸了尴尬。

 湘王妃眉头轻锁,转头去看薛贵妃脸色。

 “哦?”薛贵妃朝她甩了甩帕子,好奇道:“本宫且瞧瞧,你敢这么夸口,是凭的什么。”

 “是,娘娘稍等,”息雯盈盈一拜,起身时对水榭外面的丫鬟吩咐道:

 “去,取我的琴来。”

 弹琴奏曲,并不新鲜,想要以此取胜,有些勉强了。

 余舒见息雯一副势在必得样子,便知道这里头另有文章。

 果不其然,息雯拿到了琴,并非急着表现,而是先开了腔:

 “我今弹这一曲,名作《寒蝉》,声到极处,可动蝉鸣。”

 说着,她便坐在布置好的软席上,一手慢慢拂过琴弦,曲调缓缓。

 正值夏夜,后花园中蝉鸣不断,知了知了,无意它还好,刻意去听,难免觉得耳朵里嗡嗡的一团

 息雯的琴声却恰到好处地给这单调的蝉鸣声,贯注了音节,两相配衬,居然十分地悦耳。

 半盏茶后,有人窃窃私语,就连并不通晓音律的余舒都听出来了,园子里的蝉鸣,竟好似有了人指挥,忽高忽低,或长或短,一时间忽然有了韵律!

 这还不算,随着琴声的**迭起,到最后,息雯一曲拂落,琴声断处,本来嘶亢的蝉鸣声,有如断弦一般,霎时安静下来!

 约有数息,后花园中静悄悄的,万籁俱静,就连一声蝉鸣,都听不见!

 “知——了——”

 一直到喧喧的蝉鸣声再一次响起,众人这才回过神,你看我,我看你,啧啧称奇起来。

 “好一首《寒蝉》,曲难得,意难得,息雯郡主用心了,本宫对你刮目相看。”寡言少语的淑妃,最先出声赞赏,少女般白皙的脸庞上微微泛着红润,是见到了喜欢的事物才难得的情态。

 靖国公夫人还有点迷糊,只见她倾身问道:“刚才是我耳背了不成,这园子的知了怎么忽然不叫了?”

 边上有人说笑:“老夫人没有耳背,刚才那知了啊,是没叫了,咱们都有听见。”

 息雯看到众人反应,翘起了眼尾,藏不住的得意,先朝崔那里,送去一个眼神。

 余舒见这情形,不得不在心里称赞息雯用心良苦——

 首先叫崔出面,使出了家传绝学,镇住场面,使得后来的人都无法逾越,等到座上的人都乏味了,她再站出来,刚刚好一扫颓势,让人耳目一新。

 若是不出意外,再下来没人能够盖过息雯这一曲《寒蝉》的表演,那今晚一朵金玉芙蓉,就非她莫属了。

 余舒尽管确定息雯拿了金玉芙蓉也是一场空念,可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还是觉得不

 心里这便隐隐有个声音跑出来——

 薛睿是她相中的人,却有别的女子为了向她示好,这般处心积虑,让她情何以堪。

 余舒自问,真让息雯争取到金玉芙蓉,大庭广众之下捧到薛睿眼前,她咽得下这口气吗?

 “咽不下。”

 辛六忽然听到余舒自言自语了一句,扭头看她:“你说什么?”

 余舒目光闪动。脑中连过数个念头,一手搭住辛六肩膀,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人都出来一半了,你不是也有准备,什么时候上去?”

 辛六挠挠头,郁闷道:“我那点斤两,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大不了回去被我娘念叨一顿。”

 似辛六这样,本来就无意争抢金玉芙蓉,见了前面有人出彩。就更不愿意头的女宾。大有人在。

 所以息雯过罢,众人还在那一场蝉鸣声势的余韵中,半晌竟没人敢站出来,与之争锋。

 见此景。水榭里一群贵人换几眼。便做起商量。讨论之前哪一个最好。

 耳尖的都听到,属那崔与息雯被提到的次数最多,又以息雯多得赞扬。

 “目前来看。雯雯是略胜崔家小姐一筹,”薛贵妃目光向外一扫,落回湘王妃身上,追忆道:

 “看到这孩子,我就想起五妹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生气,顽皮机灵,招人喜欢。”

 湘王妃捧茶的手一顿,回望她,试图从薛贵妃那张丽无双的脸上看出什么,片刻后,微微苦笑:

 “年轻时,我是不懂事,没少让大哥费心。”

 听她话里提到了英年早逝的薛家大爷,在场人刚嗅到这对姐妹之间有些不寻常,就听到薛贵妃一声清脆的娇笑:

 “呵呵,是本宫扯远了,言归正传,还有谁想上来试一试,若无人,那本宫便要将手里这一朵金玉芙蓉许出去了。”

 闻声,息雯不动声地往前站了一步,兴奋地抿不住嘴角。

 旁的人却是情绪低落。

 余舒见状,暗自冷笑,顾不得细想,一脚踏出去——

 “我还——”

 然而不等她出头,一直暗中盯着她动作的崔,一看到她举动,就推了一把站在她前面的瑞紫珠。

 瑞紫珠条件反,朝前走了两步,一下子便跃于人前,一抬头看见了对面正要站出来的余舒,急忙抢声道:

 “还有我!”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她,一阵窃窃私语。

 息雯看向崔,面有询问,后者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很快地,息雯脸上便出一点幸灾乐祸,看看瑞紫珠,又瞧瞧余舒,嘴角平添一丝诡笑。

 瑞紫珠瞬间红了脸,飞快地看了一眼身披雾光,叫人不敢直视的的余舒,用力咬了下舌尖,稳定了心神,才向水榭里请示道:

 “臣女也有准备,请两位娘娘容许。”

 在场少有人不认得这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薛贵妃眯了下眼睛,余光瞥了一下半脚踏出来的某个人,勾道:

 “瑞家的丫头,你有何所长,说来本宫听一听。”

 “臣女有一段书文要讲,”瑞紫珠两手垂在身侧,并拢的脚尖,出她少许的紧张。

 “你要说书?”薛贵妃意外地多看了她两眼“有趣吗?”

 “有、有趣的。”

 “哈哈,”靖国公夫人乐了“我身临过十多年的芙蓉君子宴,还没见过哪一个人到这儿来说书的,娘娘,不妨一听?”

 薛贵妃点点头,朝美人榻上歪了歪身子,抬手示意四下:

 “你们都安静些,听她讲的什么段子。”

 瑞紫珠毕竟是出身公爵府的千金,因为背对着余舒,一开始的紧张过去,便做出该有的仪态,整了整裙摆,半举螓首,两眼微垂,凝思了片刻,先将今晚息雯教给她的那些话整理了一遍,才出声道:

 “这话说,南方有一座城,城里住有一户富足人家,这富人家里有一位老爷,正室离丧后,自主纳了几房妾室,当中有一位姨娘,进门前乃是个寡妇,含辛茹苦养育了一儿一女,改嫁之后,因那老爷心善,便一起带进了富人家中,好叫他们衣食无忧。我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位寡妇如何,而是她带到富人家去的那个女儿。”

 瑞紫珠不是正经的说书人,开场平淡了,但胜在她声音娇,脆脆动听,让人入耳,于是站着的,坐着的,都听了进去,没人走神。

 余舒只听这个开头,便知是冲着她来的,她盯了瑞紫珠一会儿,视线一偏,便对上了息雯笑眯眯的脸,眼底一沉。

 “…。那女孩儿生来命便轻,生父猝死,母亲辛苦,幼弟病弱,好不容易进了一户富人家里,她又不肯老实,常常做那些偷偷摸摸的碎事,被人抓住不只一回,渐渐的,便遭了冷眼。”

 四周小声议论着,大多都是说这书文里的女孩儿不懂事。

 “有一回她偷了贵重之物,被下人逮到,送到那家老夫人面前,被当众责罚,挨了一顿家法,她竟不想自己有错在先,对那富人一家怀恨在心,有一次得了机会,竟在外面污蔑起这养育她的一户人家名声…到后来,富人家好心不得好报,看那女孩儿顽固不化,便狠狠心将她撵了出去。”

 听到这里,水榭里便有人忍不住斥骂,却是好憎分明的靖国公夫人:

 “撵的好,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薛贵妃不咸不淡地劝道:“老夫人接着听,还没讲完不是。”

 瑞紫珠,续道:

 “娘娘远见,这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你们谁能想到,那女孩儿被逐出家门之后,竟起好运来,一路顺风顺水,结了贵人,到如今,在外却是风风光光。而那一户富人,或多或少因这女孩儿之故,从此家门连衰,最后落得个骨失离,破败潦倒的下场——都说善恶终有报,谁想老天也有合眼的时候呢。”

 众人听她这么一讲,都听出古怪来,还是靖国公夫人最先询问:

 “嘶,紫珠丫头,听你说的煞有其事,难不成这不是编撰的书文,还是真人真事不成?”

 “这…确是真事,不瞒老夫人,就那恩将仇报的女孩儿,现就在京城里安身。”瑞紫珠一口气说了下来,额上虚汗,口干舌燥。

 一石起千层,人人作惊。唯有薛贵妃玩着赤金的香帕,面不改

 “胡闹,”淑妃皱着眉,严声问道:“你是信口开河,还是故玄虚,真有其人,你现在就说个明白,不然本宫就问你一个谎口之罪。”

 瑞紫珠一手攥住了衣袖,有片刻的迟疑,忍不住回头,在人群里看了一眼,恰碰上余舒冷冷的眼神,一下心惊跳,硬是抬不起手去指认,只好躲避了视线,低头讷讷道:

 “我只知道,那女孩儿命格轻,千百人里不出一个,俗称叫做…。狗屎命。”

 “噗嗤”一声,有人失笑,为这“狗屎命”三个字太过鄙。

 气氛稍有缓和,就听一声惊讶——

 “你说狗屎命?”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这人,却是与余舒过节不小的湛雪元,现如今的太承司七品瓒记。

 淑妃不悦,道:“你喊什么?”

 湛雪元遂慌张上前说话“娘娘恕罪,小臣湛氏,方才失仪了,实在是我初任司天监小官,前几核查文册,正巧也看到一个命格轻的女子,就是瑞小姐所说那狗屎命了。小臣惊讶,只因为此人,今晚就在场呢。”

 淑妃神情一凌,冷声道:“是谁,你指认出来。”

 余舒两手抄袖,平视前方,乌亮的眼底酝酿着一团风暴,蓄势待发。

 “就…就是今年大衍女算子,余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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