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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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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在听到景尘向她诉说破命人的方法后,就隐隐有了猜忌,可是当真听到这个答案,还是一时难以接受。

 “就是你。”

 这是她迄今为止听到最具讽刺意味的三个字,她死死盯着景尘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玩笑的痕迹,可是他那写愧疚与后悔的神情,却让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你是在说笑吗,我怎么会是你的破命人,如果是我,那我之前和你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为何都没有察觉?”她一脸僵硬地提出怀疑。

 景尘抬头看她,目光幽幽道:“真的是你,小鱼,你知道我从不说谎,这般生死攸关大事,我如果不是十分确定,怎么会轻易说出来,不会有错,是我亲眼在皇陵地坛中的黄泉水里看到你的样子,这是鉴定破命人的唯一途径,又岂会错呢。”

 忽地想起祭祖那一天坛上突来的狂风骤雨,异象迭起,余舒终于忍不住倒了一口气,手指抠紧了窗栏,脸色发青,不得不信了这话。

 景尘的破命人是她…居然真是她!

 这真是一个天大笑话!

 就在三个月前,他那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还在为了让她和他断绝关系,不管她是否无辜,一心想要陷害她的性命,就在两个月前。眼前这个男人还在为了伦理道义,不顾他们之间的情义,大义凛然地与她割袍断义。

 一转眼,她变成他的破命人,他回过头来张口就是要与她做夫,还在她面前摆了一个天大的理由,不容她拒绝,而前面那些绝情和无义,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清清楚楚地记得!?

 “小鱼,”景尘看着余舒在昏黄的烛光下来回变幻的神色。看不透她的想法,不忐忑,可将事实坦白后,他又有些轻松,朝前走近了一步。涩生生地对她道:

 “我此前是辜负了你,你说的不错,我现在后悔了,你…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你?”余舒拔高了声音,在这宁静的阁楼中,连她声音里细微的颤抖都能分辨:

 “为什么你要寻求我的谅解,就因为我是那狗破命人,那我若不是呢,你还会站在这里。同我说这些吗?”

 “我,我…”她直白的问让景尘哑口无言,他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这种情境之下,他甚至不知道要为自己寻一个借口开

 “你不会!”余舒咬着牙。额头上青筋直冒,替他将这苍白无力的事实出来“若我不是破命人,你根本不会在乎我是否会谅解你。对你来说,重要的是破命人是谁,而不是我余舒是谁!”

 破命人,这一个名称背后隐藏着沉甸甸的含义,就像是一座大山,毫不设防地悬在她头顶上,只要往深处想一想,余舒浑身的寒就倒立起来。

 景尘在进京途中为何会遭人堵截,被银针埋,抛弃江中,前不久观星台上吊死的人命,那一张指向景尘的字条,一桩桩针对景尘的算计,她一度困惑,现在都有了解释——

 因为他是大安祸子,他的存在,影响了这国家的运数,而破命人的存在,则关系到他的命数。

 这一环扣一环,她竟成为了最关键的一点,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她冷眼地看着景尘手足无措却无可辩解的样子,存着一点希望,沉声质问:“我是你破命人的事,你都告诉了谁?”

 “大提点,还有皇上也知道。”景尘眼看着余舒的脸色发白,便不敢再说下去。

 余舒提着一口恶寒之气,艰难地开口:“我问你,你想没想过,那些暗中加害于你的人,正是因为知道你是大安祸子,所以才要从你身上下手,你想没想过,曹幼龄是因为什么被人害死的?”

 她曾经是一家公司最顶尖的保险算师,对于风险,可以进行精准地估概——

 暗算景尘的人无疑是有着谋逆之心,并且就潜伏在安陵城中,势力之大,可以得悉大安祸子这样的秘辛,隐藏之深,令皇室都束手无策。

 有这样潜在的一股力量,妄图颠覆朝廷,无限的杀机,那么如果让他们知道她的存在,她将面临的,会是何等的凶险!

 退一万步来说,她保得住这条小命,今后的日子却已由不得她,为了那狗的国家大义,她要嫁给景尘,给他生儿育女,那薛睿呢,那个让她心动不已的男人,知她懂她的男人,难道要她辜负他一片真心?

 余舒眼前不浮现出那一晚,薛睿凝望着她的漆黑眼神,那样狡猾且聪的男人,对她却是尊重又珍惜,就连一个拥抱,都是谨慎而小心。他见识过她的好与坏,阴险和自私,却还是喜爱她的人,那坚实的膛里怦怦的心跳声,犹在她耳边回响,叫她如何能够放弃。

 思绪百转,联想到将要面临的种种艰难,余舒很难冷静下来,尚存的理智告诉她,景尘是有苦衷的,他也是不得已,她不应该心生怨恨。

 然而摆在面前的事实又告诉她,眼前这个曾经让她舍命相陪的男人,以前可以为了几句谎言就将她弃之不顾,现在也可以为了家国大义,将她推到风口尖上去!

 她现在这样问景尘,就是要瞪大眼睛看个明白,好给自己一个痛快,凭他是明知故犯,或是一时糊涂,一问便知。

 她承认,她对景尘始终狠不下心来,毕竟他是头一个愿意为她舍命的男人,哪能说放下,就一点都不在乎了。

 若是他一时糊涂将她置于这样一个身不由己的险境中。她大可以说服自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怨恨他,可若是他明知故犯——那她绝不会再心软!

 “…”景尘沉默下来,他看着余舒咄咄人的目光,似能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的愤怒与不安,皆是因他而起。

 他前十多年的人生,浑浑噩噩活在一片谎言中,早就习惯了命数的安排,在最初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也有感到愤怒,可在愤怒过后,他仍不能忘却自己背负的命运,那是他生来具有的印记,除非是他死了。否则它就一直会在,丢不掉,甩不开,容不得他怨恨,因为他这条命,就是因此而存在。

 这么想着,他那双清澈的让人可以看见心底的眸子,渐渐暗沉下来,仿佛埋藏在心底的尘埃浮上了水面。

 “曹小姐是因我而死。那个藏在暗中的元凶,应该是知道我是大安祸子,也知道我在寻找破命人,所以才想要从我身边下手,试图在我破命之前。便将破命人扼杀在摇篮里。不过你不必害怕,我与大提点商量过,不会将你是破命人的事暴出去,我们已经给你找了一个替身。摆在台面上,在查出那些不轨之人以前,你不会有危险。”

 景尘的声音带着一股疲倦,他说完这些,就静静地望着余舒,等着她的反应,唯有衣袖下握的发白的手指,暴出此时的紧张。

 而此时的余舒,却因为他一席话,而寒霜面,失望透顶。

 他知道的,原来他不是不明白,可他还是选择将她推出去,不管她情不情愿。

 余舒的手指让背后的窗栏刮出了血也没有察觉,唯有当初为了他被人生生折断的那一小指,至今不能灵活动用,却传来一阵阵蚁噬般的刺痛。

 一想到她后的命运就要因为“破命人”这三个字,被别人操控在手心里,还是眼前这人亲自将她推上这条路,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承受。

 她的喉头就好像含了一口脓血,若是咽了回去,只怕要在心中长出一颗毒瘤来。

 一直以来对恢复记忆后的景尘所积的隐忍与不甘,终于迟迟地爆发出来:

 “景尘,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可以为了你搭上这条命,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当初值得,可是现在——你觉得你值得吗!?”

 余舒压抑不住愤怒地低吼出来,上辈子她死的仓促,无疾而终,那是她罪有应得。可是这辈子她捡了一条命,活的比谁都珍惜,她拼死拼活到现在,是为了自己而活,不是为了任何人!

 他凭什么替她决定,凭什么以为她会谅解,凭什么觉得她应该做那该死的破命人!

 这大安朝的兴衰,他师门长辈的性命,与她何干!

 景尘被余舒咄咄人的样子刺痛了眼,他不知几次看到过她对别人横眉冷对,但没想过有一天,那个人会换成是他。

 在这种难堪的情况下,他竟游神了,轻易就回想起他失忆的那段日子,那一张整对着他的笑脸,还有…还有在林子里,轻轻落在他脸颊上的那个亲吻。

 那样活泼动人的小鱼,因为他的辜负与错待,变成了现在冷冰冰的样子。

 “是我对不起你,”他嗓音也沙哑起来,依然找不出只字片语来解释他的苦衷,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要欺骗她。

 “小鱼,我知道你如今对我已没了男女之情,要你与我成婚生子,你难以接受,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会对你很好很好,让你重新喜欢上我,心甘情愿地和我做一对夫,我会一辈子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认真许下的诺言,在余舒听来是那样的无稽,相同的话,他不是没有说过,可是后来呢,当他面临抉择,放下的那个人,却是她。

 愤怒到了极点,她反而出奇地冷静了下来,呼吸了几次,才把到嘴边的嘲笑咽了回去——

 再喜欢上他?不可能。她比谁都了解自己,她是一个死心眼,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心眼,若非是薛睿将来辜负了她,那景尘就是把头拧下来给她当球踢,她也不会移情别恋。

 就算是薛睿对不起她,她也不会吃回头草!

 余舒没有一时冲动将薛睿讲出来,景尘可以为了大义不顾她死活,她却不能因为自私,就将心爱之人顶出来当成挡箭牌,何况这样的局面,关系重大,就算是薛睿也不可能动摇君心,这天底下,皇帝最大,为了他的家国,他可以让任何阻挠的人都变成白骨一堆。

 “你死心吧,要让我和你做夫,你不如要我去死,你可以捧着我的骨灰坛子去拜堂成亲,看看能不能破命。”余舒冷冷道,并不会因为小命被人捏在手里,就对景尘虚以委蛇。

 景尘固然将破命之事摆在最前面,可他对她的愧疚,却是她现在手头上握的最大的一张底牌。当她可以站在客观的角度上看待这个人,她便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她拿捏住分寸,完全可以利用他的愧疚之心。

 “小鱼,不要说气话,你不会死的,我不你,我可以等到你回心转意那一天。”

 景尘被她一句句话戳着心窝,除了难过和后悔,便是心疼,眼前这个神情冷淡的姑娘,那时为了他,吃过多少苦头,可他恢复记忆后,所做的每一件事,却都是让她伤心。

 “呵,”余舒嗤笑,将身后窗子掩上,顺手端起了茶几上的烛台,从他身边走过时,停顿了片刻,她偏过头,想到一个问题,并未困扰多久,便道:

 “你说你们给我找了个替身,是不是那个湛雪元?”

 “…是。”景尘知道余舒一向聪明,他只说了一点,她就能猜到两点、三点。

 确定是湛雪元给她当了靶子,余舒并不觉得如何开心,一面暗幸他们还知道替她遮掩,一面又有些戚戚地兔死狐悲,她是厌烦湛雪元那个骄矜自大的女孩子,可从没想过让人家替她挡刀子。

 但是她说了不算,深陷泥潭,她尚且自身难保,哪里管得了别人,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最多她不要那三个巴掌,不再给湛雪元下套,再多的,她就爱莫能助了。

 余舒心中还有许多疑问,却没有今晚一次就问清,她小心护着手里的蜡烛,筹谋着下一步要如何行事,不理会景尘的言又止,头也不回地下了楼,留给他一室的黑暗。

 景尘站在原地,只是转头看着她离开,并未阻拦,也没有追上去,听着她下楼的脚步声,出神地回想她方才的质问——

 你觉得你值得吗?

 “不值得,”他低声喃道,按着一阵阵难过的口,不必再念那清心咒,才发现那里疼起来,就像是要人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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