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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托你的福
 余舒和任奇鸣没有话说,眼观鼻鼻观心地与他坐在一室,心里盼望着文少安早点到场,赶紧回笔了事,拿了印章走人。

 兴许是她的盼望起了点儿作用,等候不多时,大厅门口便见了人影,赵史簿领着一名衣衫素旧的少年人入内。

 余舒只望了一眼,就认出了文少安,实在是对他瘦干巴的样子印象太深。

 “少监大人,奇术一科三甲香郎,文少安来回笔。”

 文少安也看到了余舒,只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目不斜视,微微垂首,规矩地朝任奇鸣躬身拜候。

 “坐,”任奇鸣并未有对眼前这个文家子弟多感兴趣,表情冷淡地指着余舒对面的座位让他坐下,转头示意赵史簿退出去,将厅门带上,不许人打扰。

 “今年大衍奇术一科并无魁首,三甲就只有你们两人,”任奇鸣公务繁忙,不打算多在这两个小易师身上多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对他们讲道:“你们的卷子我都看过,没记错的话,文少安应试所用的奇术,是出自北方文辰家传的‘悟字决’。耳闻文辰世家的‘悟字决’传嫡不传庶,算起年纪,你应该是第七代的传人,不知令尊乃是文家哪一位公子?”

 “…家父早些年间就已过世了。”文少安低下头,声音低沉,却没有正面回答任奇鸣的问题。

 任奇鸣看出他有所隐瞒,竟然没有再追问,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余舒,轻皱了一下眉头,道:“至于你,你那卷子上写明了你用来为湘王卜算的乃是一种术数理法,然而形容简单,又并未细解,不知出自何处。太书让我代为问询。”

 余舒暗道:那祸时法则是我自创的,要是你们见过了才怪。

 未免被当成异类,她答卷时候并未详细阐述她用祸时法则推算的过程,只是简单地描述成一种运用了生辰八字的术数推理,既言之有物,又让人探不清底细。

 “回禀大人,学生所用,乃是师门所传的奇学要术。因师父叮嘱。所以不便外,请大人见谅,向大提点转达不诉之情。”

 余舒毫无心理负担地将事情都往青铮道人头上推,反正他老人家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到京城来,无所谓会有人拆穿她,即便是纪星璇。哪里又对青铮的本事一清二楚。

 “你不愿说,本监亦不会勉强,”任奇鸣没能问出余舒什么,口中不在乎,眼中却闪过一抹失望,坦白讲,他对余舒卷子上所描述的那一种命运数理之法,很有一些好奇心。

 接下来,任奇鸣又分别考验了他们几个问题。余舒会的就答,不会的就老实说不会,文少安倒是对答如

 到最后,任奇鸣或多或少满意了,才将桌案上的一册卷宗打开,翻到一页空白,亲自起笔在上面录下他们两个的信息,郑重地盖上官印,又另外写了两封鉴信。盖上他的私章。叫他们上前来取,神情严肃地叮告:“你们现在已经在司天监的易师名录上。正式做了易先生。从今往后要为我大安朝黎明百姓多做谋算,凡事需以积德积善为先,不可凭借本领为非作歹,否则经人察举落实,我只要一笔就能让你们功名全无,前途尽废,都听明白了?”

 “学生定当谨记。”余舒和文少安异口同声道。

 “还有,”任奇鸣板着脸,又补充了一句:“有关奇术一科的考题——湘王丢失的那一幅画另有隐情,兹事体大,你们卷上所答,之前若是对人提起过就算了,后再有人问起来,切记不要多嘴,慎言。”

 余舒和文少安面面相觑一眼,都乖乖应诺。

 “好了,拿着我的印信到礼办,让人刻章去。”任奇鸣待完正事,没有半点多留他们的意思,就挥手让他们走人。

 余舒巴不得赶紧走,行礼后就退出去,出门后才发现文少安还留在里面没有出来。

 余舒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不好再进去,就先下了楼等他,刚才在楼上不能交谈,稍后要去刻章,与他同行,正好借机会寒暄几句。

 余小修一见到余舒下来,就赶紧上前问询,余舒拍拍他肩膀让他放心,拿了任奇鸣的印信给他看。

 “姐,咱们可以走了?”余小修来的时候全是兴奋,真的身在司天监,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等个人下来。”

 余舒看着楼梯,不一会儿就见到文少安出来,走上前去想要搭话,却见对方锁眉皱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余舒纳闷,出言唤道:“文兄?”

 文少安闻声抬头,看了余舒一眼,不冷不热道:“原来是你。”

 这一句话有几层意思,一是指余舒不是当培人馆寻他的那位余公子,而是个姑娘家;二是指的余舒这一科名次居在他之前;至于这第三,不知道是不是暗指他被九皇子在双会期间相中一事。

 余舒笑笑“文兄还记得我。”

 文少安点点头“记得,你找我测过字。”

 说完便抬脚往门外走。

 余舒赶紧拉着余小修跟了上去,不顾文少安生人莫近的态度,厚着脸皮打听道:“没想到你是文辰家的子弟,那个,我记得你测字非是要本人当场所写,你才能够分辨不是吗?这么说你卷之前见过湘王爷喽?”

 好在文少安虽然冷淡,却没有不理她的意思“托你的福,我是有幸见过王爷一面,求得了他两个字。”

 闻言,余舒顿觉莫名其妙,她正想打听文少安是通过什么渠道见了湘王,怎么他却说是托了她的福?

 文少安转头看了看余舒,见她困惑,也是奇怪“怎么他没有与你说?”

 “谁?说什么?”

 文少安发现余舒并不知情,于是摇摇头“不知道就算了。”

 余舒被他搞糊涂了,追问几句,他都闭口不谈。闹得她没了趣,悻悻地转移了话题。

 文少安有一句答半句,三个人找到司天监礼办处,出示任奇鸣的印信,自有官员接待,留下余小修在外面,带他们两个进了库房,从陈列在架子上的琳琅目的印胎中挑选喜欢的。

 五层高的架子上少说摆有三四十只木盒。每一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多则五块,少则两块印胎。或是一方美玉,或是一块奇石,还有各木料,各形各状地横躺着。比起市面上通的印章,成不知好上多少。

 余舒听那名负责造印的官员相告,能来这里挑选印章,是只有大衍各科三甲才有的优待,其他新晋的易师,都是礼办统一制造,最后再发到太承司让人去领,哪里会让他们一一挑拣。

 得亏余舒没有玩赏印章的爱好,不然看见这一架子的上好胚子。还不高兴蒙了去。

 “就这个。”

 就在余舒一个挨一个看过去的时候,文少安已经随手挑好了。

 余舒倒是不急,看完了两排架子,才相中一枚拇指大小的木料,通体泛着青色,手感极佳,闻一闻隐约还带着一缕木香,让她十分中意。

 等余舒将印胚交给办事的官员保管,回过头来再看。文少安早已经不见了。

 余舒从库房出来。在外面找到等候的余小修,问他:“刚才和我们一起的那个小哥呢?”

 余小修指指南边:“走有一会儿了。”

 余舒肚子里揣着疑惑。只能等下回见到文少安再问个明白——

 怎么就是托了她的福呢?

 ***

 晌午,姐弟两个走到家门口,看到门外边的树底下停靠着一辆陌生的马车,从门帘到车辕,簇新簇新的,车窗子竟然还是用稀罕的玻璃挡的,拉车的那匹马膘肥体壮,安安分分地站在原地,被捆在树干上。

 余舒多看了这马车好几眼,进到院子里,看到门房就问:“家里来客人了?是哪一位?”

 门房是个半大的小子,虎头虎脑地对余舒道:“姑娘,没客人来啊。”

 余舒指着门外:“那是谁家马车,怎么停咱们大门口去了?”

 “啊?哦,姑娘是说门外头的马车,那不是别人家的。是上午人家送来的,指明了要给姑娘出门用。”

 余舒惊讶,连忙询问门房是什么人送的,门外那一辆马车,单是做窗子的玻璃怕都要千八百两银子,可想而知整辆车的造价不菲,谁送这么大手笔的礼给她?

 “这、这小的也不清楚,那会儿小的不在。”

 门房说不清楚,余舒狐疑地拉着余小修进了后院去找赵慧,心想这不可能是刘昙送的,身为皇子,送人车架,意味着掌控于人,这不吉利,更不合乎礼仪。

 赵慧正坐在外屋摆几件孩童的小兜儿,听到余舒一问,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她苦笑道:“你说那马车,是薛公子派人送来的,你干爹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就等你回来看看,要不要回头给他送还过去。”

 余舒没来及惊喜,反而被糊涂了,又问赵慧道:“谁来送的车子,没说是怎么回事吗,好端端送我这个。前回薛大哥晚上来,听他说是要到京外办差,没听说他已经回来了呀。”

 奈何赵慧也是一问三不知,稀里糊涂的。

 余舒正打算着往忘机楼去看看,就见赵慧拍拍脑子,拉住她的手说:“早上你刚一出门,就有人来送礼了,还在那马车前头,送了好厚一份礼,有金有银的,我都让人挪到你屋里去了。我这身子不便到前院去,就没见客,偏对方也没留下个礼单,放下东西就走了,这连谁家的礼都不晓得,你快回房去瞅瞅,好回谢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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