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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内情
 “璇儿,敢不敢帮我选三杯?”

 众人目光一转,落在那面覆青纱的少女身上,始才留意到这位太史书苑中的知名人物,但听她轻声落落:

 “有何不敢,殿下稍等。^^按ctrl+d快速收藏"请看小说 网"”

 刘灏大笑,看着那走上前围着摆酒的桌子打转的少女,眼中几多喜爱,毫不掩饰。

 冯兆苗不忿地嘀咕:“公平。”

 刘灏道:“有何不公平。”

 冯兆苗管不住嘴巴:“纪小姐是太史书苑相科学下有名的看算,要挑这几杯酒,当然容易许多。睿哥今天来是应付我们,只是随便带了个人来,本事都没有,这不是不公平吗?”

 余舒摸摸鼻子,她这是躺着也中么。

 “哦?”刘灏转头,从进门到现在,头一回正眼看了余舒一记,一扫而过,就回到薛睿身上:

 “城碧,你说?”

 “赌既赌,有何可说。”薛睿回身,低头用着只有两人听到的音量,轻声道:“对不起将你卷进来。”

 余舒摇摇头,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薛睿打算怎么下这个台阶。

 薛睿看她神色间并无不,暗松一口气,脸上轻松不少,瞥向桌上那六杯酒,目光不着痕迹地闪动,问余舒:

 “敢不敢也帮我挑上三杯?”

 “不敢。”余舒老实回答,她今天是来做算术的,可没打算要赌运气,万一她倒霉挑中了那杯毒酒,让薛睿喝出个三长两短,她不是还得负责。

 众人竖着耳朵听他俩说话。把余舒这句气短之言听了个明白,个个是啼笑皆非,这个时候怎么都该是输人不输阵吧?

 比起旁人,薛睿反而笑了,脸上更显轻松:“不敢便不敢吧,那我自己选。”

 余舒见他竟要自己上前取酒,一副被上梁山,慷慨就义的样子,瞬间犹豫,还没拿定主意。就已伸手拉住他衣袖:

 “等等、还是我帮你选。”

 话说完她就后悔了,头可有个皇子,是她能瞎掺和的吗?

 心想着薛睿还会推辞一下,岂知他回头看她一眼,却是点头道:“好。你帮我去选。”

 “…”混蛋,你就不能再推辞一下啊!

 余舒暗瞪了薛睿一眼,这下骑虎难下的变成是她。没办法只好走上前去,一手装作扶额遮住了半边脸免得被认出来,同那纪星璇一样,站在摆有六杯酒的桌边——

 干瞪眼。

 怎么办?怎么挑?

 此时纪星璇已经端起了第一杯酒。走回刘灏面前,在众人瞩目下。刘灏打开茶盖,看也未看便仰头一饮而尽,擦擦嘴角,冲薛睿笑道:

 “无毒。”

 纪星璇走回去,又绕着桌子转了两圈,比刚才更快选了一杯酒,端回去给刘灏。

 “无毒。”刘灏向薛睿示意了空杯,眼角已是胜券在握“再有一杯无毒,我便赢了。”

 去掉三杯无毒的。那剩下的三杯当中,必然有一杯是有毒的。

 看着纪星璇又走回桌边,子急的冯兆苗忍不住出声催促还在桌前傻站的余舒:

 “莲房姑娘。你倒是挑啊,再不挑就没了!”

 薛睿伸手拍在他肩上。制住他大喊大叫,对余舒后背道:

 “不急,你慢慢挑,挑好了再端给我。”

 刘灏转头看他,见他神色坦然,并无半点忧急,稍感奇怪,却抓不到重点。

 薛睿两手抱臂,侧头看刘灏一眼,眼角漾起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一局赌,他赢也是赢,输也是赢,只不过输了要花些代价罢了。

 “咦,她这是在做什么?”冯兆苗一声讶异,让薛睿重新将目光投到桌前,就见傻站了半天的余舒在身上摸摸索索,不知从哪里抠出了几个铜板,拎起裙子蹲在地上丢掷起来,叮叮咣咣响。

 纪星璇也注意到了余舒的动作,眼中狐疑,她倒是知道有一种卜算之术,是用铜板占记,只是那术法早就失传,又岂会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所用。

 纪星璇这么一分神,刚才用相法从那四杯酒上看出的端倪,就只能重来,她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就又围着桌子走动,大约四五圈后,停下脚步,看中了一杯,伸手过去,耳边听到一声嘀咕,一晃眼,便被人捷足先登,抢先拿了她看到的那杯酒。

 这还不算,那双手的主人又接二连三选定两杯,好像争抢一般,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搂走了三只茶杯——

 此时桌上,就只剩下一杯可选。

 “极东、极西、官眼…”余舒默念,确认没有拿错杯子,一转身走向薛睿,手里险险抓着三杯茶。

 怀闲厅中众人傻眼,谁想她磨磨唧唧半天,竟然一回就挑了三杯回来,几乎可以预见这三杯里头有一杯要完蛋,同薛睿关系好的,皆都背起了冷汗,看着视同儿戏的余舒,已是面色不善。

 薛睿帮着余舒接过杯子,对她这过显草率的举动是哭笑不得,虽然他早做好准备要喝上一回鼠药,但是能够不喝,他还是不想喝的。

 “快尝尝有没有毒。”余舒催促道,不知道她这句话怪异的很。

 纪星璇没有拿桌上最后那一杯酒,退回到刘灏身边,既然对方选了三杯,那她便没必要再选,她只知道余舒手中有一杯酒无毒,却拿不准另外两杯是否有,因而同旁人一起关注起来。

 这一关注不要紧,余舒手里端着杯子,忘记遮掩,正好被纪星璇瞧了个正面,之前她没很留意这个同薛睿同行的姑娘,如此一见,皱眉一想,便认出了余舒的脸。正是曾在夏江身边看到过的那个装扮而成的少年人。

 是她?

 见到护送夏江进京的人出现在薛睿身边,纪星璇不对余舒的身份起了几分怀疑,却没当场叫破,而是静观其变。

 薛睿拿到杯子,没多犹豫,一杯喝下去,咂咂嘴,什么话也没说,便端起了杯,一口气喝完。又拿起了杯,这时候大厅中的一群人已经紧张成一片,就怕他这杯酒下去,抱着肚子躺在地上打滚,口吐白沫晕过去。

 就连挑酒的余舒都是心情紧张地看着薛睿。她刚才那是死马当活马医,实在没法子,才想到要用六爻问眼前事。也不知起没起用,真要薛睿喝出个毛病,估计卖了她都不够赔。

 薛睿在一众注目下,仰头灌下第三杯酒。余舒看着他干脆的样子,心情忽地有些古怪。他这是太相信她呢,还是太相信他自己?

 咽下最后一口酒,薛睿擦擦嘴角酒渍,双眼看向余舒,目光渐渐凝聚,出一种异样的神采,似乎看出她神情中的不安,被酒水冲过的嗓子沙哑道:

 “我没事,你挑的很准。”

 余舒嘘了一口气,好险。

 一直紧盯着薛睿的刘灏绷起了脸。大步上前,去将剩下的那一只杯子端起来,掀开茶盖。放到鼻下嗅了嗅,酒香中混杂的淡淡异味。让他脸色忽然变得难看。

 纪星璇微微皱眉,看着面的余舒,不猜疑她这是运气好,还是真的会用那门奇术。

 见这情景,众人心中有数,各自拂了一把冷汗,跟同刘灏一起上门的薛匡旭暗暗捏起拳头。

 冯兆苗结结巴巴地抓着薛睿手臂“睿、睿哥,你没事吧?”

 薛睿摇摇头,看着前面七皇子背影,问道:“殿下还有一杯酒没喝,是现在就认输,还是亲自验一验真假?”

 刘灏将变幻的脸色背于身后众人,再转过身,脸色已经如常:

 “城碧有何求?”

 这一句,然是变相地认了输,承了开头的赌注。

 薛睿道:“但求耳清净,莫再纠。”

 这话说得很给刘灏留有颜面,但在场知情人,又有几个听不出薛睿话里的断绝,两年前这安陵城里谁不知道薛家大公子同七皇子同穿一条子的情分,到这头上说没就没了,外人连个原因都闹不清楚,直叫人唏嘘又感叹。

 “好、好,”刘灏笑不及眼,手指一松,装有鼠药的杯子摔落在地上,溅起三尺酒花,让众人心中一紧,就怕他这时发作。

 然而刘灏并未失态,只是深深看了薛睿一眼,便拂袖离去,纪星璇又看了余舒一眼,一语不发地走了。

 “殿下!”薛匡旭大喊一声,扭头没好气地对薛睿道:“这下把七皇子得罪透了,你高兴了吧?”

 薛睿眼中厉一闪“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

 薛匡旭吃瘪,又不敢顶嘴,轻哼一声去追赶刘灏,这群不速之客一离开,怀闲厅的气氛明显好转。

 湘王世子刘炯因为私自安排薛睿同刘灏碰面,心有惭愧,言又止地看着薛睿,脸上是有一丝讨好。

 薛睿此时心情大好,懒得同他计较,面上叹一口气,挥手道:“这次算了。”

 余舒还在想着纪星璇离开前看她那一眼,知道自己是被认出来,正琢磨着纪星璇会怎么胡思想她的身份,就听一句温声细语,带着好奇询问:

 “莲房姑娘,你方才所用卜术,是失传已久的六爻断法吗?”

 这问话的乃是之前陪坐在刘炯身边的年轻女子,貌似也是太史书苑的女学生。

 众人这才想起来薛睿身边这不起眼的一位,真要说起来,刚才那一赌,不光是七皇子输了赌,那纪星璇也算是输了局,不及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莲房姑娘”

 这么一想,便让人兴趣盎然了。

 “对、对,你刚才使那是什么法子?”冯兆苗兴奋地凑上来,有口无心道:“那铜板丢一丢,就知道前因后果,不是江湖上骗人的把戏吗?”

 面对众人打听,余舒但笑不语,对六爻之说,既没掩饰,也不回应。其实她也说不好,刚才那三杯酒,是运气缘故,还是六爻起了作用,毕竟她从没在事上用过。

 薛睿瞪了冯兆苗一眼,对余舒道:“不用理这顽童,要被他上,有的你头疼。”

 又对刘炯冷笑:“今天来本是想带她认识几位大易师,被你们这一搅和,白跑了一趟。”

 刘炯听了他的话,先是对余舒笑笑,而后道:“这有什么,姑娘想要见哪一位大易师,我直接写了荐信给你,上门去找就是。”

 余舒心里一喜,并不扭捏,当场就报了几个名号,是她这阵子在秋桂坊上听到的,安陵城里有名望的大师。

 刘炯说的不是客气话,转头就让下人找了信笺,一一写给余舒,方便她随时登门拜望。

 这一闹腾,就到了中午,一众人早没了赌,午饭没吃,就草草散去,离开定波馆。

 门前话别,分头上了自家马车轿子。

 车上,薛睿看着余舒喜滋滋地捧着那几份荐信,却没打听他同刘灏之间恩怨的意思,虽说正和他心意,但又因她的“漠不关心”,稍感到一丁点的失落。

 收好了荐信,余舒又想起一件事,把脸一板,对薛睿道:“这下坏了,没赌成钱,要我拿什么去给小修学费?”

 薛睿从怀里探出几张银票,拨了两张递给她。

 余舒看上头二百两一张的面额,吃惊不小:“借我?”

 薛睿把银票往她手里一送,语调轻快:

 “不,是酬劳。”

 酬谢她免了让他喝那一杯老鼠药。

 今天这一趟,是没有白跑,该解决的,都解决了。

 ***

 刘炯没去送人,带着那太史书苑的女学生去了后花园,屏退下人,才牵起她手,将人拥在膝上,手环着她肢,懒声道:

 “渺渺,你说小王这是不是叫做吃力不讨好?”

 谢渺云摸摸他脸颊,轻声道:“世子也是好意。不知薛大公子同七皇子是有何仇怨,如此难以化解?”

 刘炯在她手指上亲了亲“他们那些事,我也不大清楚,听说是一个女人,谁知道真假。”

 谢渺云没有细问,转而关心起别的:“七皇子带了纪星璇来,难道真同外人所说,这纪家有望攀上皇亲吗?”

 “以前不好说,不过现在,就不一定了。”

 “嗯?这话怎讲?”

 “同你说说也无妨,只是不要去同外人讲,”刘炯低了声音:“我之前听父王说,皇上有意将夏江家的四女指给七皇子为妃,旨都拟好了,但是前不久那夏江盈惨遭人害,这事便不了了之。今看堂兄模样,应该是更属意这纪星璇,你若有心,就同她多亲近亲近吧。”

 谢渺云点点头,往后坐正“我倒是好奇那位莲房姑娘,薛大公子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人,以前都没有听说过。”

 刘炯道:“有什么好奇,要我看她选中酒杯是运气罢了,丢一丢铜板能知道什么。”

 “世子不知,这易术百学中,有一种名叫六爻的术数,是用六枚铜钱占卜,所问之事,知无不尽,通是了得。我瞧那莲房所用,确像是此术,果真如此,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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