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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我想回家
 第五十七章我想回家

 “三十鞭子,轰出去。”

 纪老太君冷漠地亲口发下指令,余舒被着跪在门口,她强迫自己镇定的想一想办法,可一环扫屋内屋外,对上一双双或是冷漠,或是厌烦的目光,她才猛然意识到——

 她现在的处境真是糟透了。

 原本她是以为,偷鱼被抓,顶多是挨一顿罚,还能因为她吃了两条鱼,这家人就杀了她不成,她做事,不是不计后果,只是习惯于冒险,假如风险概率不足够,她都会随心去做,绝不会畏首畏尾。

 可现在看来,这偷鱼的情节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这一家子老小恐怕是因昨晚闯入内院的贼偷没有抓住,迁怒于她,而自己之于他们,现在不过是一个让能让纪老太君消火的东西。

 正在气头上的纪家人不会听她狡辩,花言巧语已经行不通,搬救兵?她就认识一个青铮道人,可那老头警告过她不能透他们的关系,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余舒下。

 而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求饶,而对方却不一定会心软。

 她和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打她,他们不会心疼,撵了她,没人会说半句闲话。

 余舒攥着冒汗的手掌,渐渐生出了慌乱和怀疑,她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天真地误把这突如其来的古代生活,自我想象地得太过轻松和美好了?

 “启禀老太君,鞭子取来了。”

 “打。”

 持鞭的总管在空中甩了下鞭子试了试力道,细小的破空声让余舒不住打了个寒噤,回忆起不久前落在手臂上藤条,那种刺刺麻麻的痛觉,不至于让她害怕,却是她十分讨厌的,但当这鞭子突然打在背上,她才知道,藤条真的差远了——

 “啊”

 她听见一声尖叫,然后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下意识的夹起了肩膀,冷汗唰的就落下来,她试图闪躲,却被人牢牢地抓着,动弹不得。

 “啪”

 “啪”

 这是鞭子,不是藤条,拇指细的牛筋鞭子,隔着衣裳在背上的声音,依然响亮,挨到第三鞭时,余舒还想着忍一忍,可又过了三鞭,她已经在这让人骨头打颤的疼痛之余,分神考虑着怎么博取这一家人的同情。

 自尊心这种东西,她有很多,但是她更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这三十鞭子真打完,她怕也去了半条命了,再被丢出去,没人管,活不活的成都是个问题。

 手指扒着门框,余舒憋着一口气哑声开口道:

 “老、老太君,我知道错了,求老太君恕——啊”

 “啪”

 这一鞭子下来,格外的火辣,疼的她嘴皮子都咬破了,尝到了咸咸的铜锈味,她可以想象自己背上的衣裳已经破了,紧咬住牙了口气,不让怒气显在脸上,继续哀声讨饶:

 “求老太君,恕、恕罪,我知错——啊”

 纪老太君纹风不动地坐在太师椅上,一身描细绣的绾花褙子,萼绿的百褶子裙下头出一双小脚尖,她手里端着茶,冷眼瞧着趴跪在门外求饶的余舒,面上的怒气消退了一些,却没半点开口喊停的意思,但见余舒背袄破开,出了血丝儿,她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扭头去同纪孝谷说话:

 “孝谷,不是为娘说你,你方不足四十,正是时候再续弦,不然你院子里那些女人,整的无人管束,把家里头都造的嗡嗡,一个不好败了我们纪家门风,等你父亲任罢回乡,你叫为娘拿什么面目对他。”

 “儿子知错,让母亲惦劳。”纪孝谷当即了衣摆,离座跪下,冲纪老太君磕了个头,却不提那续弦之事。

 纪老太君看着他,耳中是余舒一声弱过一声的喊叫,她最终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怎舍得多加责备,摆手让他起来了:

 “你的事,等你父亲这次回来再说吧。”

 “是,母亲。”纪孝谷站起来,立在一旁,并不落座。

 而门外,余舒挨了快二十鞭子,就要疼的晕过去,要不是有人从后面死抓着肩膀,她早趴倒在地上,心神恍惚,脑子就只剩下疼,汗如雨下,粘腻的汗水从眉毛到眼下,代替了不肯下来的眼泪,刺的她晕眩。

 这种感觉恍然让她回忆起,她很多年前叛逆的年纪,被父亲痛打的那一回,皮带在背上的感觉和鞭子很像,几乎是一样的疼,不同的,是那时有母亲和弟弟在维护她,就连动手打她的父亲,其实也是心疼她的。

 而现在,心疼她的人一个个都不在了,在这里,没有人会在乎她。

 余舒突然很想哭,她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掉眼泪是多少年前的事,她哭不是因为她疼,只是因为她想念家人,而她清楚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

 她从来都是一要死要强的人,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就一直暗示自己要开开心心的活,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念家人,就是害怕想起他们自己会软弱,会害怕面对这个陌生又未知的世界。

 “行了,”纪老太君看见余舒目光涣散,不再喊叫求饶,遂把茶搁下,再还有五鞭没有打完时,喊了停。

 并非是心软,只是不想真的闹出人命来。

 “送回去给她上药,换件衣裳,然后撵出去。”

 纪老太君金口一开,余舒被人拖了下去,在她亲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赶出了家门,

 不过,想必就是翠姨娘知道,也不一定会敢在老太君和纪孝谷的气头上求情。

 大中午,余舒歪歪扭扭的套着刘婶前不久才给她做的那身蓝布衫,蓬着头发,手里连个包袱都没有被允许拿,就这么被人从后门推了出去。

 “咣当”一声,瞧着门板在眼前被关上,被安排守在门口的护卫好奇地瞥了她一眼。

 她朝前跌了几步才停下,转过身,弓着背,蹒跚地走到街对面一棵树下,扶着树干,慢慢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盯着那扇紧闭的小门出神,面色苍白,只有嘴咬的破了皮,很是鲜红。

 这一坐,就坐到了黄昏,整整三个时辰,她一动没动。

 这期间,后门出入了几个下人,有注意到她的,不免扭头多看几眼,指指点点的,却没哪个上前来搭话。

 “吱呀”一声,门又打开,跑出来个小丫鬟,左顾右盼,看到余舒,同那护卫说了两句好话,跑了过来,立在余舒跟前三四步的距离,小声道:

 “姑娘别蹲在这儿了,小公子闹着要出来找你,被姨娘骂了一顿锁在屋里头了,姨娘说让你到别处去,别在宅子附近打转,当心叫人看见”

 剩下的话,余舒没听,扶着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丫鬟喊了几声没见她应,跺跺脚,转身从后门进去,路上想起来忘记把姨娘待的银钱交给余舒,又急急跑出去,人却早不见了,只好揣起那两角银粒子,重回了去。

 天黑下来,余舒不知不觉走到了长门铺街,路过了勉斋,停下脚步,看看眼前闭合的门板,低着头拐了弯,几次不小心撞到人。

 “没长眼睛啊”

 余舒没有理会身后的谩骂,两腿往城东河岸的方向走去,心不在焉她的没发现,不远处有一名头戴纱笠的人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回了头,斗笠下的眉目动了动,转身跟了上来,不远不近地走在她身后,隔着一些行人。

 余舒刚走到西街口的小桥上,天上就落下雨来,街上的行人开始跑动,一转眼就下大了,她站在桥头伫足了片刻,雨水打在脖子上,凉飕飕的让她瑟缩,转步走下桥。

 桥底下的河沟边上,有两个乞丐在躲雨,站了大半地方,蓬头垢面的端着碗,在啃半快发霉的馒头,余舒就在他们身边慢腾腾地蹲下来,披头散发,倒像是同他们一路的。

 这两个乞丐看看跑到他们地盘来的余舒,主动搭起话来:

 “你是哪条街上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余舒没吭声。

 两人讨了没趣,就转头去打量桥下过路的人,感慨道:

 “下雨天,个个都是往家里赶,只有咱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只求一个能挤身的旮旯,呵呵。”

 余舒曲起腿,哆哆嗦嗦把头埋进膝窝里,风大作,雨水扫进了桥下,吹落在她身上,水珠从她**的头发上滴下来,她低喃一声,散在风雨里,无人听到。

 “我想回家,爸,妈,小磊”

 一直跟着余舒的那个人站在桥对面,望着蜷缩在桥底下的余舒,看到雨扫过来她也不知躲避,斗笠下的眉头慢慢皱起来,正要冒雨上桥过去,却有一把油纸伞,抢了他的先。

 “阿树?”

 曹子辛从桥下走过,无意间瞥到桥下面,看到那里蹲着的人,只觉得眼,走近了一瞧,更觉得身形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孩子,无奈对方披散着头发,看不清人脸,半边身子又在雨里,他赶紧撑了伞蹲下去给遮住。

 “阿树?是你吗?”

 见对方没有反应,他迟疑地伸出手,轻搭在那细弱的肩上,摇了摇,下一瞬便觉得掌心下头的人震颤了一下,头抬起来,却是一张苍白孱弱的脸孔,那双向来调皮爱笑的眼睛里此刻含着的泪珠,茫然无助的眼神,惊的他心头倏尔发紧。

 “掌柜的。”

 (看到有亲问了,就说一下,如易这篇,不写仙侠,也不是玄幻,就是古文,只是牵扯到不可或缺的金手指,果子自己发散思维了。这是一个接替了历史的朝代,大安朝在宋之后,接替了元明两代,它已经有三百余年的历史,是一个基业成型的大朝,易学在这个朝代被发扬光大,不限于单调的框架,现在跟随女主展的只是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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