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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李慧珍温热心口,她从未离开
   那,天刚刚雨后。

 淡蓝之空,是被上苍随手抹过的镜面,人群从四方涌汇,接着又分离,世间微末生物皆毫无遁形。我立身宽大玻璃窗前,旋开CD机。几秒后,她的声音一丝一滴渗出来,如光照,如轻抚。

 接着,心口有些记忆咚咚撞,我低下头看,前亮出一道隙。指紧紧按住,飞出碎片般的曾经,一片一片的,怎么抓都抓不住了。

 这一把娱的,这一时感动的,还有无论如何都难忘的一堆回忆,轻拿轻放间,就在我耳畔被音乐整平理清了。现在,当雨还未停息时,我涌出文字,不必寻求,就在心口,其实发现她从未离开。八载旧识,影虽一瞬,却笃为深厚。

 屏神静息,我闭上眼。沿着八载年轮中心向外旋转,她的影子始终是我最精致的纹理,不可或缺。曾暗藏心神处的梦渐次清晰,如果梦里有窗,同一种欣赏,同对音乐的向往,她这样一个在我窗外的女子,我该如何用灵魂俯身道谢?这些友爱深谊,她知,我必将铭刻于生命之中。

 有些记忆,总是偶尔在静默里、行走时、谈聊间被触及。

 该是八年前的瞬息悬念。某个午后,舞台与观众席的两处对视。似乎就在王府饭店附近一处场景,帷幕模糊,一线舞台强光和她跃起的动作,直直惹了我从如今到过去目光炯炯的注视。对,那时的她一袭浅色歌衣,或许在某就了无踪迹的,而我时常以为仅仅是幻视。

 而倾听,却是心灵所闻,任谁、任身处何方、任再多光也骗不得的。

 当然,只有眼下是真实的。也许一些声音片段,也许一场推心置腹的倾谈,也许过往不算怎样重要。可是,这双鱼女子的善与真、纯与简,还有至诚的小狡黠,都在这些淡然相知的岁月里,在我心灵的最底线投出细影。

 我们是疏于联络的,间或几个月,甚至半年都是沉默。而她的消息,我仅仅也只能从网络上得知一二。而她的电话,竟然在我这等老衰记忆力之下,却是唯一倒忆如的。

 去年,她徒然电话我。那时的她,刚刚从一场几近危及生命的病患中拔身而起,但听筒中的微笑与双鱼女子特有的娇矜,令我如沐光般温暖。我们约了JAZZYa的小酒馆。清茶与朝啤酒,蜡烛的弱光与火机的燃点,在她声音中,在我心头氤氲着微澜。

 我嗅一嗅,现在空气里下过雨的味道,沾染着鼻尖,竟与那隔空相遇。这算不算时空倒转般的?

 桌边,当我把专辑《寻找•李慧珍》轻抚于掌心时,她的声音在车里响起来:“照片里的她,留短短的发,爱笑的脸颊,眼神没有复杂,像个娃娃,不曾长大…”我甚至,不知这是她的音乐还是光的细诉。

 从儿时的坚忍、少时的韧力,到孤身北上时那种热情张力与辛劳经历,还有父亲在她无助奔波下仍义无反顾的去…我微闭着眼,在同样的副驾座位,气从眼角泛开,大片大片地掩我微薄的抗体。仿佛能看见,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行,起初某些伤痕被昼夜拆裂,一边走路一边凋落一地,走着走着,只剩下光的一个人时,她感觉刺痛就来了。

 一切一切,都在我眼前被展开被连接,最终成为一个我无法忘记的画面。那时,我始终低着头,却暗暗敞开多年友爱的心口,去那悲感动,眼前却是她伏于方向盘上渐渐黄昏的眸。我眼睁睁直视她坚强的重量,在隐隐淡淡的话语里,竟比她还无助去承。

 然而,明明可知,对她来说,那些是都过去了的。过去总是赶不及去遗忘,然后新的回忆就到了。

 我还是返身到桌旁,是如此慰藉。即便罢了笔,我言及不再碰触歌词创作种种,她仍是深信于我的。即便最终我仍辜了她的期望,她会懂,我却是最解这张专辑的人之一。我们同为三月双鱼,感的力量,为了“所爱”一个微笑,必将会奋不顾身。这“所爱”是梦想、是理念,是坎途命运偶尔低头的瞬间。她会知,我与她一样,从未放弃过那梦想。

 不同的是:坚持,她做到了。现在我决定放弃去忆,放弃思索所有与音乐无关的感知。

 我用坚持转身,听——真实的,只有她的音乐,在我的口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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