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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八章】

 王泠用筷子戳着便当盒里的鸡腿,食全无。

 不吃了,她决定出去兜风。再不舒解一下,她肯定会抑郁至死。

 虽然已是仲秋,正午的阳光却依然炙热得令人吃不消。

 她发动机车,沿着大马路漫无目的的骑,骑着骑着,突然发现有部白色轿车一直跟着她,她快它也快,她慢它也慢,她往左它就往左,她往右他就往右。

 听说有些歹徒专门制造假车祸敛财或掳人勒赎,但她才不怕,有胆尽管放马过来。

 她利用机车轻巧之便,在车阵中穿梭,设法摆它,但得意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当她不得不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它又跟了上来。

 被它这么一,积许久的坏心情瞬间爆发,她决定好好教训那个白目的司机。

 当她掀开安全帽准备开骂之际,轿车的右窗却徐徐降下,然后探出一张她死都不想再见到的脸。

 “王泠,停一下好吗?我有话跟你说!”沈劲言扯着嗓子对她喊道。

 慌乱之中,她唯一的念头便是逃,逃得越远越好,恰好这时红灯转绿,于是她帽子一罩,不假思索的往前冲。

 她用飚车的速度将他甩在后头,然而机车再快也比不过轿车,何况还是马力超强的积架,眼看就要被追上,她心一横,硬是钻进快车道,引爆一阵如雷的喇叭声。

 气死人!每次好不容易摆他,十字路口就会闪红灯,她再大胆也不敢硬闯,万一被抓到是要罚钱的。

 “王泠,你不要命了这样骑车?!”趁着红灯的空档,他对她喊话。

 绿灯又亮,她油门一催继续往前飙,而他也不甘示弱的跟上。

 就这样,他们展开拉锯战。

 一个不留神,他追上她,然后由左侧逐渐切近,企图将她到路边。老实说,在大太阳底下飙了快一个小时,她又热又累。这是一场不公平的竞赛,他有冷气吹,她没有。

 见她靠边,他很快的把车停妥,下车走向她。

 她坐在机车上,惴惴不安的看着他走近,她发过誓不再见他,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

 在她面前站定,他替她解开系带,把安全帽了下来,他定定的望着她,然后用手揩去她额头上的汗水,抚着她那明显消瘦的脸颊。

 “你这是何苦?”

 她瞪着他,缓缓的,红了眼眶。

 “王泠!”

 他心疼的揽她入怀,她却用双手挡住他。“不要靠近我。”

 她好怕他靠近之后,无可避免的再次离去。

 只要再一次,她肯定会死。

 “不要靠近我,求求你!”自制力终于崩溃,她掩住脸不可自抑的啜泣了起来。

 他让她坐进他的车,并且给她一盒面纸,他帮她把机车熄火停好,再到附近买了瓶矿泉水,然后才慢的踱回去,他知道她不会容许自己哭太久,那太丢脸了。

 等他回到车上,她的眼泪果然已经止住,要不是微肿的眼皮,别人根本不会知道她几分钟前曾经情绪失控。

 她接过矿泉水,接连喝了好几口。

 沉默许久,就在他以为她永远不肯开口的时候,她说话了。

 “为什么卖掉风之华?”

 他讶然。“妍姐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你的诅咒应验了,”怕她听不懂,他补上一句:“我当真成了绿乌。”

 她猛抬起头。“你是说…”

 “我的未婚和老情人旧情复燃,我被三振出局了。”彷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语成谶。”她懊悔的说:“我很抱歉。”

 当初说那句话,纯粹是为了恼他,没想到它竟然成真,她不晓得该为他感到遗憾还是庆幸,那个美丽又骄恣的芭比娃娃呵!

 “说真的,我佩服宛心,她勇于追求幸福,不像我只会逃避。”他伸手握住她的。“王泠,我是个混蛋,那天我不该像个懦夫一样的跑开…”

 “够了,那天的事我不想再提。”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心里忍不住一阵隐隐作痛。

 旧事不提,倒是有件事她憋很久了。

 “沈劲言,你给我解释清楚,你凭什么对我的家人做那些事?”

 “你是说我借给王强一百万?”他笑了。“当我联络到他时,他正被聘金得焦头烂额,女方以死威胁他不得悔婚,你说我能怎么办?”

 “这倒好,他的债务又多了一笔。”她哼了一声。

 “所以我让他到扬声上班…”

 “什么?!”她大叫。王强并没告诉她这个!

 “你先听我说完。”见她一双大眼出火来,他赶紧解释:“我安排他到桃园模具厂从基层做起,薪水依比例按月扣还这一百万,还完之前不得离职,这样算来,他至少得在模具厂待上四年,我相信这四年的基层工作足以将他磨练成一个成的男人。”他轻揽住她的肩“王泠,小弟不会一夕之间长大,他需要耐心的教导。”

 她不领情的挥掉肩膀上的手,凶巴巴的继续质问:“那王龙呢?你根本不该帮他顶那个店面。”大弟的欺骗,伤她最深。

 “你说得没错,他比王强更可恶,我本来也没打算帮他,但为了王琪…”

 “谁是王琪?”

 他卖关子,笑着从皮夹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她,那是个好可爱的小Baby,嘴里含着大拇指,一双大眼水汪汪的。

 “觉不觉得她很像你?要是再多个酒窝,简直就是我们爱的结晶。”

 “你闭嘴!”她恶狠狠瞪他一眼。“她到底是…”啊,她明白了!“王龙的女儿?”

 他点点头。

 “她值得更好的生活环境,因此虽然她的父亲是世界上最烂的弟弟,我还是忍不住帮他。”

 “他说你出钱顶下成大对面的三角窗让他做生意。”

 “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那店面登记的是我的名字,而且我规定王龙必须将每个月盈余的两成汇到你的账户,当作你投资在他身上的分红。”

 “哼,谢你喔,沈大法官。”

 “你为他付出这么多,王龙应该懂得感恩图报。”

 她承认他说的对,但面子却有些挂不住,她把两个弟弟照顾得无微不至,唯独没想过要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她可真是个失败的姐姐啊。

 更悲惨的是,自己的家务事竟得由他出面搞定,甚至连她爸妈都——

 “那我问你,你究竟对我爸妈说了些什么?”

 究竟说了些什么,让她父母在电话里笑得神秘兮兮的?老爸夸他憨人有憨胆,老妈更离谱,一直说他疼某大丈夫,甚至怪她钓了这么个金婿却不让他们知道。

 面对她的质问,他心虚的嘿嘿笑了两声,才说:“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你爸妈已经七老八十,后来一见才发现他们只有五十几岁,我看不惯身强体壮的他们只顾着自己享福,把所有的责任统统丢给你,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对他们晓以大义?”

 “嗯。”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还好他们听完我义正辞严的长篇大论之后,并没有叫我滚蛋,反而对我连声感谢。原来,粗心的他们根本没发觉你的负担有多重,而你又从不抱怨,对于你这些年的辛苦,他们相当自责与不忍。”

 听完这番解释,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就是不想让爸妈心才不说的啊。

 “沈劲言,你不觉得你干涉太多了吗?”

 “对不起。”他脸尴尬的道歉。“王泠,其实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要送给你的结婚贺礼,我希望你毫无后顾之忧的嫁人。”

 “谁说我要嫁人了?”她啼笑皆非。

 “当大楼管理员告诉我你搬走了,而且是个男的来帮你搬家的时候,我想你一定是结婚去了;后来我到你中坜的家,看到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更加深信不疑。”

 “你难道没问?”

 他摇头。“我不敢,事情匆匆代完毕,我就逃了,你爸妈还在背后直追着要我留下来喝喜酒。”

 当时有如世界末日的情景,如今想来却是闹剧一场,只怪那时候他心有如槁木死灰,连思考判断的能力都没有,才会产生这么可笑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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