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两条金鱼的爱情
1
丁晓宁最爱冉丛微的时候说,我们是两条金鱼,爱情是我们的水。冉丛微就被他打动了,说这么动听的话的男人,再不嫁给他不傻吗?大学毕业后,他们是第一个结婚的。二十三岁,早早给婚,第二年,有了孩子。
别人是先立业再成家,丁晓宁是先成家后立业,二十七岁,他辞职下海,和朋友一起搞房地产,两搞就开上了本田,
子辞职做全职太太,孩子进了私立幼儿园,一个月两千块的入托费,用丁晓宁的话说,哪里贵?孩子还学外语和钢琴,不贵不贵。
刚发财的时候,冉丛微偷偷在丁晓宁的耳朵边上说,可别扔了我这个糟糠之
,否则我会杀死你。并且她做了一个掐丁晓宁的动作,丁晓宁翻身把她
在身体下说。怎么会呢,我们是爱情金鱼啊,还要游一辈子呢。
他们在大学里演绎爱情的壮烈情景总被同学们聚会时提起,比如冉丛微想吃葫芦,丁晓宁就会从二楼跳出来给她买,因为宿舍楼已经锁上了啊,再比如,冉丛微想半夜去看星星,他就真的拉着她跑到郊外去看,总之,他们的爱情算是修成正果功德完
。
冉丛微后来真养了两条金鱼,一黑一白,分外分明,她指着白的心,那是我,然后指着黑的说,丁晓宁,那是你。
辞职后反正也没事,冉丛微主要的事情就是逛街做美容煲汤,再就是养着这两条金鱼。有时候她也后悔辞了职,毕竟才刚刚过了三十岁,什么时候过完了啊,她提了几次要到丁晓宁的公司里去,丁晓宁坚决不答应,他说,你在这里,我会紧张,还是在家里好好花钱吧。花钱会吗!你花钱,我会更快乐,男人就需要让女人努力地花钱,然后再挣更多的钱。
冉丛微听了之后自然是心花怒放,能不心花怒放吗?又专一又能挣钱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所以,逢到闺中密友来看她,她总是说。我们家的丁晓宁啊。口气颇为自豪。
直到阿蓝来看她。。阿蓝说,冉丛微,你们家在锦绣小区又买了房子啊?买这么多房子做什么啊?
听了阿蓝的话,冉丛微心里一惊,她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她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家买房子了?
阿蓝说,我傻呀,我一个朋友在那里做美容,我每个月都去几次,每次去都看到丁晓宁的本田车,有几次想上去找你,可都因事情耽搁了,真是有钱人,到处是宅子。
冉丛微的脑袋轰地一下,她知道,丁晓宁一定有了外遇,他在锦绣买了房子,然后养着一个女人,,这点事情,即使再弱智也能想出来。
她不知怎样把阿蓝送走的,只说自己不舒服,发着呆回到客厅,忽然看到了那两条金鱼,她的眼泪扑落落地掉了下来。
2
敲开锦绣青荷座1501房门时,她看到一张妖
而美丽的脸。
锦绣是这个城市最好的楼盘,她曾想过要在这里买房子,但丁晓宁说,那么远,要它干什么?离市区太远,不方便,还是这里好。
他们住的是旧城,旧城住的是旧人,这里是新城,新城住的是新人。她冷冷地说,我是丁晓宁的
子。
那个女孩子并不惊讶,我认识你。
认识我?
是啊,女孩子说,丁晓宁常常把你们全家的照片带在身上,然后告诉我他非常爱你们,放心,他不会离婚的。因为他要的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而我也不会要求他同我结婚,他包我,两年,一年十万,我给他最好的青春年华,他给我钱,如此而已。
不要脸,冉丛微骂道,你怎么能这样,你还年轻,可以自食其力,可以…她还要说下去,女孩子已经拦住了她;我们之间有代沟,你看,你三十岁了,有了皱纹,头发不再光滑如瀑,我有的是青春,我才二十岁,为什么不呢如果丁晓宁不让我走,我不会走的。
冉丛微是茫然走在路上的,她开着丁晓宁给她买的宝来车,一路到了丁晓宁楼下,在楼下她站了很久,她知道,她上去之后,一切就结束了。
她还是先打了电话,声音有些哽咽,丁晓宁,你下来,我不想我们难看。
十分钟后,他们坐在宝来车中,冉丛微声音冰冷地说;你怎样能这样啊?你怎么可以?她趴在方向盘上哭着,丁晓宁解释道,不不不,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知道我只是
恋她的身体,我离不开的是你和家啊。我只是身体的出轨,而不是心的出轨。我从来没来想过要放弃你。
无聊。冉丛微抬起
是泪的脸,离婚吧,我想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不能忍受你身体的出轨,那也是一种背叛,不要用道貌岸然的理由来说了,我们离婚吧。
他们是一个月后离的婚,丁晓宁给了冉丛微一百万,当然,还有房子,包括锦绣那一套,他说,你走了,我一个人不会幸福,我让她也走了,因为我不曾爱过她,我只是一时
惑。
秋天来了时,冉丛微一个人了。她把两条金鱼分成两个鱼缸养,她想,爱情都没有了,还让它们在一起干什么?后来,她去了一间公司做会计,朝九晚五,有的时候去和女友聊聊天,但巨大的空虚还是扑面而来,如同丁晓宁一样,开完会应酬完哪里也不去,回公司给女儿打了个电话,有时也会给冉丛微打,冉丛微开始果断地挂掉,后来客气地问他,有事吗?离了婚的钻石男人很快就会有女人找上门来,年轻貌美的女子围绕在身边,冉丛微听说时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口里说,好呀,也有人给我介绍男人,海归的,长得帅着呢,明儿就见面。
她在骗自己,没有人给她介绍那么好的男人,她也不曾想见谁,她觉得丁晓宁毁了他一辈子,她想杀了他才是真的。
3
冬天时女儿小宝病了。
他们一起跑到北京去给孩子看病,孩子得了急
贫血
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孩子一直不知道他们离婚的事,得知孩子的病后,冉丛微哆嗦着骂丁晓宁,这是报应。
丁晓宁蹙着眉头,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他心,原谅我,只要孩子能好,怎么着都行,哪怕拿我的命去换。
幸好,他们很快找到配对的骨髓,不久就将做骨髓移植,那些天他们天天往北京跑,在车上,两个人说的全是孩子,怎么找骨髓,怎么给大夫送点礼,好像他们根本没有离婚,甚至冉丛微还发着脾气,丁晓宁听着,也不反驳,一屋的病友说,看你老公脾气多好。冉丛微这才意识到他们离婚了,低下头,她说,对不起,我忘记我们离婚了。
手术那天,冉丛微感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她倒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丁晓宁扶着她,安慰着冉丛微,我们的女儿会没事的。
那一刻,他们才真正有相依为命的感觉。
丁晓宁的手一直握着冉丛微的手,她的手冰凉,丁晓宁说,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做傻事,能让我握一辈子的手吗?冉丛微摇了摇头。已经晚了,我的心是一所空房子,你曾经住过,但你已经搬走了。
孩子出院那天,丁晓宁把冉丛微和孩子送回了家,转身走的时候小宝嚷“爸爸,你上哪去?我不让你走。
冉丛微叹息了一声,算了,你先住这吧,等孩子好了以后再说。
那些天,是丁晓宁最快乐的时光,他终于又回家了,当抬头看见家里晕黄的灯光时,他真的觉得很幸福。这幸福原来是那么简单,从前总觉得冉丛微追赶着打电话是件烦事,还要说谎,如今,他竟然盼望着她来电话,然后告诉他今天做什么。可惜她已经很少来电话了,来电话也是小宝来的。
小宝住院期间,是丁晓宁给金鱼喂养的,他发现那一黑一白两条金鱼已经分开了,他开玩笑说,鱼怎么能分居呢?这是两条爱情鱼啊,说着,他把两条鱼放在一个鱼缸里,冉丛微看了看他,没有理会,照样看着自己的报纸,报纸后面,是一张
着眼泪的脸。
4
十二月的时候,他们去马尔代夫度假,是小女儿要去的,班里好几家全去了,因为小宝说,那里可漂亮可漂亮了。
去吧?丁晓宁小心翼翼地征求着冉丛微的意见。
无丛微说。
坐上去马尔代夫的飞机的时候,丁晓宁试图挨着冉丛微,但被冉丛微用孩子隔开了。丁晓宁叹息了一声,看来,冰冻三尺,非一
之寒啊。他看了看冉丛微,从前很丰
的一个人现在瘦成了一小条,锁骨都看出来了,衣服晃
着,眼角的皱纹已经初
端倪,他把冉丛微的手握着手里,冉丛微挣脱了,假装睡着了。
到了马尔代夫他们住在离海边不太远的酒店里,两个房间,是冉丛微要刻意要开两个房间的,她嫌一个太挤了。
海啸发生时,丁晓宁正在吃早餐,他起很早,冉丛微和孩子还在睡着,巨大的海
声扑面而来的时候,丁晓宁穿着
鞋就往上跑,
哄哄的人群在灾难面前表现出崩溃之势,水很快就冲进了酒店,他发疯一样往楼上跑,当到达
子的房间时,他才发现,冉丛微和小宝根本不在房间里面!
一下子,他脑袋里轰地就响了,她们也起来了,去了海边了?天啊?他跑着嚷着,声嘶力竭,甚至不顾人的阻拦还往下跑,他的说他,找死啊,全是水了,他顾不得了,他要找到自己的
子自己的女儿。
而此时,冉丛微垃着女儿疯狂地找他!当听到人们魂飞魄散的叫声之后她就知道出事了,随着山崩地裂的声音,她看到水疯狂地冲了进来,而丁晓宁并不在屋里,他有早晨去游泳的习惯,天啊,她惊叫一声就往楼下冲去,丁晓宁上楼找他的时候,她从另一个楼梯口下了楼。
在这一刻,在生命即将消失的一刻那,她所有的扣子都解开了,是的,那些小纠
和错误算什么啊?人的生命才是最最重要的啊。
她哭着叫着丁晓宁的名字,亲人啊,你在那里啊?当她们在三楼相遇时,两个人都泪
脸,因为水已经淹到
际。
他们一同跑到楼顶,谁也没说什么,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眼泪
了一脸。也许是我们还有缘份,何为缘,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相遇,相随,相乐的可能
。有可能即有缘,无可能即无缘,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们经历过这么多波折,分开又重遇,经历过生与死,以后人生还有什么不能面对呢?相信
后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难不倒我们的。
他们几乎都哭了,丁晓宁问冉丛微,还记得我当初总问我什么时候最爱你,我想我现在我有答案了。“
她问“什么时候啊?”
他答;“现在,当下!我现在最爱你。”
“为什么啊?”
他刮了一下她鼻子;“因为你变成我的黄脸婆了,而且脾气还这么大,我曾经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我欠你太多了,今后我会尽心尽力地爱你,比以前更爱,因为我不仅爱你的灿烂,更爱你现在的容颜,我想,经历过人生这么多风雨,最爱你的时候就是现在,没有哪一刻,你更加让我如此心疼。
我坚信,今后的日子,我最爱你的时候,不是你风华正茂时,不是你最得意洋洋时,是你最失意的时候,是你人生低谷的时候,是你不再年轻时,你没有花容月貌了,你没有动人身材了,我一定还是最爱你。
因为那里的爱里有心疼,有爱情最本质的真。亲爱的,你最脆弱的时候我在,因为,这是我,最爱你的时候。
回国后他们复婚,这是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
当然,他们还养着那两条金鱼,一黑一白,冉丛微说,黑的是爱,丁晓宁说,白的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