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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柔嫣公主
 许翠薇瞧她神色有异,顿时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若芸忍住心震惊,看了又看,确定她没有认错,眼前之人怎么都是那个曾救了自己一命、同索泰借到暗河逃亡的柔嫣公主,只是不知怎么柔嫣竟落到了京城,藏于这莺歌燕舞之地,且记忆全无!

 事关重大,她当即上前一手拉起顺从却木然的柔嫣,朝薛妈妈道:“这个人,我可否带走?”

 “自然成,请便。”薛妈妈口答应,甚至没有问她讨要买柔嫣的银子,只掏出玉佩朝许翠薇扬了扬“当初看你机灵才赠与你,下回可小心着点。”说着竟将玉佩收了回去。

 “是。”许翠薇轻叹一声,倒也并非执着,冲若芸点头“既然人找到了,那我们走吧?”

 “送客。”薛妈妈已打了个哈欠,大声的朝楼下道。

 若芸点头,同她一起重新蒙上脸,拉上柔嫣谢过薛妈妈,又取了另一块帕子将柔嫣也蒙上,这才放心的带出了花月楼。

 晓红早从府中叫来辆车,见到她俩带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出来,连忙招了招手。

 “这人到底什么来路?要知道,你殿前献曲不少人认得你,什么人值得你如此冒险?”许翠薇一坐上车就将腹疑虑问出,抬眼看着被若芸搂在怀中、始终一言不发的姑娘,毫无头绪。

 “是啊,你为了她。连楚府都不去了呢。”晓红忙在一旁点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若芸有百般理由眼下却不便说,只得轻声道。“我曾身患恶疾,是她救过我。”

 许翠薇才恍然点头,晓红却瞪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若芸没有回答,只叹了口气,握了握柔嫣那遍布细小伤痕的手指,有些伤神。

 “既然找到便是。怕是她如今病重失忆,要先调养一番。”许翠薇看出她的不愿多言,出声安慰着。

 “我先带她回怀王府医治。”若芸看着从前活泼、如今呆滞的柔嫣。恐怕她是落水后生病,几经辗转才到了京城,而薛妈妈所说的目不识丁,估计是西离文字同天颐稍有不同、不适所致。

 马车行到许府。许翠薇一声不响的下了车。又回头嘱咐道:“我后也是去不得花月楼,你若无事也少去为妙。”

 “自然。”若芸这才从思虑中抬头,看着许翠薇怡然自得的神色,心下感激道“多谢相助,不知…许府可平安?”

 “一切都好,请放心。”许翠薇知道她问许夫人一事,大方的回答着。莞尔一笑,抬手关了车门。

 怀中的柔嫣又瑟缩了一下。像是很久没有得到温暖似的有些安心,到了怀王府已然是半睡半醒,漆黑的双目更加离起来。

 若芸只带了晓红进府,当即因自己身患急症为由让人请怀王去到别院,又一路拉着柔嫣将她安置在自己住处、安排她休息,再也忍不住扭头,深一口气,朝晓红道:“她是离国公主。”

 “啊?!”晓红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从刚坐下的椅子里站起身,目瞪口呆的听着她宣布,又看了看被安置在上的小姑娘,完全不敢置信。

 “你也别问缘由,总之她是西离公主,当国破曾秘密逃出京城,我认得她。”若芸懒得解释那冗长的西离之行,只简单的陈述道。

 “所…所以…”晓红呆若木,依然没反应过来。

 “所以,西离出现在京城,绝非幸事。”若芸说罢,又叹息一声,转去看睡的沉沉的柔嫣,头疼起来“何况她现在记忆全无,我只怕她沿途曾被人看到、传到西离,让人误以为她命丧天颐。”

 “说的不错。”怀轩墨捧着一箱瓶瓶罐罐进来,也不问来龙去脉,将箱子往桌上一搁,又取出些瓶子来,立定道“京中出现西离人,绝非冲着朝中大员去的。”

 “你这么一说…”若芸蓦地站起,更加紧张起来“西离要复仇,直接动手便是,花那么大代价的确像是明察暗访柔嫣的下落。这么一来,当年老国王的惨剧岂不是会再次发生?!”

 怀轩墨听罢面色如常,默不作声的替柔嫣把脉。

 “小姐,她要真的是公主,按你们的说法,西离人岂不是还会打过来?!”晓红见怀王爷的对话,终于深信不疑。

 “是。”若芸叹息道。

 “那怎么办?”晓红倒一口冷气,紧紧抱上若芸的胳膊“皇上今才离开京城啊!”

 “总有办法。”若芸拍了她的手背安慰着,可心里却七上八下。

 她早该料到国不复国的西离会不顾最后族人的灭亡、拼死同荣逸轩合作定有原因,没想到会是因为柔嫣,且有人这么紧张柔嫣,只有一个可能——索泰王子没有死,不仅如此,还召集了余部!

 对皇上来说,西离在京中的余孽不足为惧,但若孤注一掷、又联合荣逸轩呢?荣逸轩应看得出索泰实力无存,怎还会自己元气大伤的时候答应合作?

 若芸思来想去只落了个心如麻,看着怀轩墨收手,忙上前问道:“她怎么样?”

 “头部曾受撞击,肺曾有炎症,失忆是暂时的,不过这并非人为的祛除记忆,故而无法人为恢复。兹事体大,我需通知他们才好。”怀轩墨干脆将箱子收起,撂了句话便走。

 若芸脸色大变,颓然的坐到沿,她不是头一回见他拒绝医治,凡是他不肯医的要么无病、要么不治,他言下之意分明是柔嫣此刻身无病痛却曾因病痛失忆,更不是程清璿所使的金针封脑之术。这自然失忆的,要自然好,换言之有可能永远好不了。

 偏偏夏朱月自上次以后根本没回过京。那薛妈妈也认不出她是谁,让她身在夏朱月的眼皮底下却无人所察,幸好西离人翻遍京城也不会想到她在花月楼,否则误会传出,索泰还不知要如何疯狂,即便柔嫣恢复了,也不一定有机会能说明。

 若芸看着闭目沉睡的柔嫣。陷入深思,久久没有动作。

 柔嫣虽记忆全无,但好歹安静柔顺。作为亲眷小姐暂住若芸的别院,像是静静躺在木匣暗格内的珠玉,暂时掩盖了夺目的光彩。

 果不出怀轩墨所言,柔嫣一连几都没有好转。不仅记不起自己是谁。写出的西离文也断断续续,怀轩墨看了眼便说,这等颠三倒四的文书,即便出去也不会有人看得懂。

 若芸虽失望着,但到底因柔嫣平安而替她高兴,既然怀王府的仆从照样很少见人,她便亲力亲为照顾着柔嫣,让她至少比在花月楼自在些。每每同她说话都有意无意提起自己仅知的过往,企图引起她的回忆。

 柔嫣虽平和顺不语。可似乎同她更为亲近,晓红来时她一定一言不发,一直要等晓红离开、四周无人,她便会偶尔开口同若芸说些简单的话,但终是没有想起什么。

 兴许事关重大,怀轩墨竟未放弃,每午时用过膳会前来问诊,但无一例外都在短暂驻足探脉后摇头而去。

 若芸当是无望,可他又带来了曾用作证物的啸狼族徽予她,说是虽看天意,人力也许有用,只是起不起作用他绝不保证。

 若芸得了这个便利,开始有意无意的给柔嫣瞧。

 起初柔嫣见到那徽记反应全无,可慢慢的有了些困惑,最后发展成时常呆望、目不转睛,漆黑的双眸似乎偶尔有些不一样的神采,只是那神采往往一闪而过、被无尽的迷茫取而代之。

 待梧桐叶落尽、北风大起,若芸如往常一样唤她起来吃饭,却惊讶的发现她身着单衣呆坐于地上、愣愣的看着前方,忙上前拉起她道:“柔嫣,你怎么了?”

 她才想取了外衫替她披上,却踢到了脚边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那枚族徽,不莞尔:“可是又想着这东西?这原本是你们的标记呢。”

 见柔嫣有些抱歉的缓缓摇头,若芸叹息一声,边助她穿衣,边道:“不要紧,怀王爷说,记忆这等东西你只是想不起来,并不是忘记,时间一长你或许自然而然就想起来了。”

 柔嫣乖巧的点点头,抿了抿似乎有些开心。

 若芸替她系着衣带,想起第一回见她,她包着头巾、衣饰叮当的纯真模样,曾暗叹离国的珍珠果真夺目,不笑道:“虽然你不记得,但是你兄长索泰若知道他的嫣儿活着,一定很高兴。”

 柔嫣猛地瑟缩了一下,抬眸震惊的看着她。

 “怎么了?”若芸瞧着她的反映,有些不解,忙和颜悦道“是不是我说兄长你想起来了?”她心下奇怪,自己应是不止一次提起索泰。

 柔嫣的神色再次迷茫,轻轻张口,小声的说道:“不…不是。”

 “那是什么?”若芸又问,可见她再次摇头,顿时有些气,抬手摸了摸柔嫣的头顶,安慰道:“算了没关系,以后机缘巧合,索泰还是会与他的嫣儿团聚的。”

 “啊!”柔嫣顿时跳开,有些激动的喊出声“是,是…”

 若芸忽然想起什么,缓缓的重复了遍:“嫣儿?”

 柔嫣睁大的眸子已然沁出泪水,咬抱着双臂,不住的颤抖起来。

 若芸恍然大悟,柔嫣对于西离的记忆除了父王就是兄长,而索泰王子根本不会像自己和旁人那样称呼她柔嫣,而是会叫“嫣儿”

 若芸轻声又唤了次,岂料柔嫣颤抖之余,竟尖叫一声、夺门而出,踏过未扫的落叶,捂着耳朵一路叫着跑着。

 “柔嫣,你…你等等!”若芸气吁吁的跟在后头,企图将她拉回来。

 可为时已晚,柔嫣慌不择路的横冲直撞,路过台阶时侧身一滑,将水缸连带盆景松柏一齐带翻,自己则泼了一身水、跌坐到地上又险些滚进水缸里。

 “柔嫣,你怎么样?”若芸忙奔过来,将柔嫣从半缸水中漉漉的拉起来,紧张地问道。

 “王兄不要扔下嫣儿!嫣儿不会水…嫣儿…难受…难受…”柔嫣双目混沌环顾着四周,头一次情不自的大哭起来。

 若芸听她说出求救话语,尚未来得及欣喜,却听她哭的嘶哑、哭至晕厥,忙变了脸色惊呼出声:“来人!怀王府的活人都快过来!快去请怀王!”

 兴许是她慌乱之中喊的这一嗓子奏效,或是身后跟着的暗卫代劳,柔嫣被略的换过衣衫、进被窝,若芸还在替她擦拭沾了枯叶缸泥的笔尖,怀轩墨已闻风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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