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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缘来是你
 说话间,风乍起,原本矗立的石头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般移动起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荣逸轩大惊失的喊“不要去东面”,原来早就算计好倘若要逃,前头封路,后有追兵,西有悬崖,这东面像一张网一样等待着漏网之鱼?

 没想到,她却闯了进来。

 她咬了咬,毅然道:“将军,若芸必定平安回京,不能辜负于王一番好意,且不能辜负京中之人的心意!只是…”

 明显的感到他半跪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的心也跟着一沉。

 天色全暗,她除了听见风声和石头移动的声音,也根本不懂什么阵法,陈将军一介武夫,又如何能化解…

 “姑娘的愿望,仅是回京?”不料,陈将军如此问道。

 若芸浅浅一笑,心中似已厌倦了争斗,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倘若回京,若芸便要告知一人,允诺平安,既已做到,百泽有难,速去支援。”

 遇见了百泽的倾力相助,遇见了程王爷如此良苦用心,她不再有猜疑,不再权衡利弊。

 如果当他所说的“我娶可好”并非玩笑,那她定当尽力赶回,为百泽寻求救援、为自己寻一个能亲口说出的机会。

 “生离也好,死别也罢,回一句‘我愿’也好,只怕没机会了…”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叹息。

 陈将军从刚才开始便沉默着,闻言身形一震。

 她对他的反应心生奇怪,补充道:“也请陈将军为了于王。平安回京。”

 看到他略微颔首,她松了口气。

 风越刮越猛。渐渐程包围之势将两人圈在中间,脸上生疼。脚下虚浮,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人不过气来。

 忽然,天乍亮,她分明看着石块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她看到碎石将至,陈将军突然单手执剑、挥出剑风,垂下的藤蔓被风掀起,适时着最近的石头。

 石头砸回原位,与其余撞击、轰然落下。

 四周又一次安静下来,方才扬起的藤蔓也软软的垂落在地。

 她紧紧的攥紧手中的发钗。这陈将军竟是能破阵的。

 似是打斗方歇,天色复又漆黑一片。

 陈将军猛地收剑,单手将她一搂,朝着先前他探过的路的方向奔驰而去。

 她本能的回头一看,虽然没有半点光亮,可有什么东西成群结队、紧紧跟着他们的步伐,她汗倒竖:“那是什么?!”

 她不知这是何物,但是这种异样而冰冷的感觉还是头一次遇到、仿佛热度都在被这诡异一点点噬。

 一味的逃走,迟早会被追上。

 正当她捏了把汗。陈将军忽然回首,拔剑、挥剑、斩下。

 她猛的闭眼,感到天又亮了下,睁眼。那些东西瑟缩迂回,复又扑上来。

 她这回看清楚了:这是人,都是一个又一个的人…

 她将钗尖对准。就要去按动机关。

 “不可——!”陈将军出声制止,出手便猛的拉了她一把。她一个趔趄匍匐在地。

 扑过来的人无声无息的贴着身侧而过,更多的人又一次扑过来。

 陈将军弃了剑。忙俯身扶起她。

 侧边山体的隐约可见,他将她拦一抱闪身进

 山口虽小,进入却豁然开朗,陈将军转身,自怀中取出一方纸包,中有细密的粉末,他均匀的撒在口,那人影便远离口而过。

 “他们是谁?”她无力的靠在山岩壁上,心生疑惑,却觉得周身冷极。

 陈将军扯下她身上半干的大麾铺在地下,又将她扶着坐上,边道:“你越是动,他们越是凶狠。”

 这术法她不懂,只觉得身体冰冷到极点,凉气在身上游窜,同时,腹中又开始绞痛不已,一模怀中,那瓷瓶不知何时遗失

 。她笑祸不单行,此时那隐毒正巧发作,她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口不断的传来呜呜的声音,一片漆黑中,她听见盔甲落地的声音。

 她一惊,正想着莫非陈将军不支倒地,可下一瞬自己冰冷无力的身体却落入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

 身子一僵,她本能的想推开却恨自己动弹不得:“陈将军你——”

 她才要放生大叫,他有力的手突然钳上她的下巴,略冰凉的就这么贴了上来:“嘘…”

 她大惊失,电光火石之间,这怀抱的一丝熟悉感让她放弃了挣扎、也停止了思考——除去了头盔铠甲的陈将军身上,一股她再熟悉不过的淡淡墨樱香,毫无保留的钻入她的鼻腔。

 虽天色暗,可借着微光,她还是能看到他微微闭合的眉眼、淡而优美的神色、洁白清隽的脸庞正以最近的距离在她眼前呈现。

 她的脸瞬间红了,一路红到了耳

 她呆呆的坐着,任由他紧紧的抱着她,隔着薄衫传来的温度让她逐渐松懈下来,同时,一股苦涩药味带着他独有的味道自他口中传给她。

 体内游走的凉气渐渐平复,她的手能动了,不由自主的环上他的

 口的呜呜声,风声和沙石声,她全然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离开她的瓣,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手抚上她的后脑轻轻的酎顺。

 若芸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轻声道:“王爷…真的是你…”

 他没有回答,轻轻在她脸颊吻一下,笑着轻声道:“生离也好,死别也罢,你平安无事是当下我最关心的事,明白么?”声音,是绝不会听错的柔和平稳。

 她茫然的点头,又摇头,泪珠就这么不听使唤的滚落。

 他竟然来了?他竟然早就来了!他竟然一直在她身边。而她、不、知!

 她先前只知道,她的安危他都关心着。可他扮演陈将军亲自赴西离解救她,如今他亲自带着她突围。难怪百泽在洛副将叛变之时,能放心让另一个副将带她走!

 她流泪,渐渐地,泣不成声,:“本来百泽拔出针我便想到是你所为,没想到你就在营中…中火柱的可是你?替我解了失心散的可是你?”

 陈将军…程将军…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百泽玩过一次文字游戏,程清璿再用一次,她居然还是中招!

 “你早就怀疑了?”这下反而轮到他哑然失笑,摸索着。用冰凉的指尖替她拭泪。

 若芸猛的了口气,道:“不,我现在才明白。”

 她咬着,实在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她方才说了“我愿”,那个愁肠百转的答案,她明明还捉摸不透、举棋不定,可方才就这么顺口的说出去了!

 脑中嗡嗡作响,心中仓皇不安,她低着头心如麻。

 程清璿叹了口气。抱紧了她:“这种血成河的地方,你送信也罢、探查也罢,都太过来…”

 他力道愈大,她咬牙出声;“你在这里。那百泽谁去救?他…”

 他微微动容,松了手将她揽着,轻声道。“百泽自当平安无事,我已给他止了血。性命无忧。”

 知她依旧惴惴不安,他又道:“清肃本奉命绕北麓去到边关处理交接事宜。与大军并不同一路故而并未遇上。眼下他应早早收到百泽的急报,从靠近云州的驿馆出发,算时辰也该追上百泽了。”

 他的语调就像是柔水,让她完全无力争辩、张口结舌。

 他们偏离官道,她的确不知他们的联手应对之策,可听他这么说,她悬着的心这才真真正正的放下了:荣逸轩选择山路小部伏击便不想闹大,程清肃奉皇命,乾州军必定会避嫌撤退,百泽自当无恙!

 “王爷…我…”她过了许久才出声,惊觉山口才是危机四伏,不由得冷战一下,轻声问“王爷,外面是什么?是人吗?”

 他许久未答,最后轻叹一声,道:“先前我也便是怀疑,为何清平教所到之处必会有人身亡,如今一见才知,他们是在制造傀儡。我们闯入东林,怕是正好成为了饵。”

 “傀儡?”她缓缓重复这两个字,本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前遗失的卷轴中,有一本名为《傀儡术》术,以药入将死之人,所成傀儡听人号令、行尸走、无清明神智,且有毒之气,却畏惧光。我方才撒了至的药粉在口,它们便不敢进来。”他轻声说着,似乎高声便会引起注意般“门口的,应该已经不算是人了。”

 若芸听着他说,竟觉字字钝心。

 清平教是谋权也罢、勾结番邦也罢,火器还可说是残忍,这不择手段的炼制傀儡,让生者痛、亡者不安,已是天理难容、丧心病狂。

 好在他们畏惧光,天亮便可身,她想到这里,倒数的汗才渐渐平息。

 这天然的地,如此靠近已经是机关楼的摘星阁,不得不说是研制的绝佳场所。先前在京中她只听说清平教乃,时至今方知他们才是天颐最大的毒瘤、最危险的敌人。

 “王爷,你为救我身犯险境,比我还来。”她埋怨道,却觉得拥住他的臂弯眼下是天底下最安全之所。

 “我本在益州,清平教夜袭姚华山麓,百泽紧急传书,清肃奉命到益州坐镇,我才冒险身去前线军营,好在于王军的铠甲包裹全身,行事方便。”程清璿忙解释着,低叹道“事事突变,我注意着清平教,却没多注意西离的动静,害你受苦了…”

 她听着他的软语道歉,鼻子一酸,这盔甲包裹全身,尤其是声音自头盔传出变了音调,她未细听也不曾起疑,不闷声道:“是,都怪你,没有早出现相认,不然…”

 不然,她也不会再见到荣逸轩,不会给他机会争取,不会与他有那最后伤痛与猜疑结局。

 如果出了摘星阁,她便一直与程清璿相处,她也不会再与荣逸轩有集吧?

 程清璿沉默片刻,用异常难受的口吻说道“我到云州的时候,你在荣逸轩帐里。”

 她觉得脑袋嗡声一响,她只是被荣逸轩强行吻了一下,平根本就是小厮打扮,没有更多的接触啊!可她在荣逸轩帐中多是事实,她要怎么解释?

 浑身都颤抖起来:“我…我…你相信我…我和他并无…”她仓惶泣,话不成句。

 “我信。”他忙说“我信,只是我离开益州有违军令,若在荣逸轩军中现身着实不便,可懂?”说着安抚似的顺着她的后背。

 她愣住,他信她,他对她的信任竟然不掺杂一丝动摇。

 打转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心都随着泪水化开,哽咽着道:“我以为你并不关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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