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午的时候,她在办公室里收到一大束白玫瑰。
完美的长梗纯
花种,用同
的雪纺纱包装,除了翠绿的叶片,没有一点杂
瑕疵,宛如葬礼一般的纯净。
白色的玫瑰,花语是“敬意”、“无心的爱”做为这段关系的句点,似乎还算不错。
“哇!千树,你们都交往多久了,怎么还搞这么大排场?怕大家不够眼红吗?”刚好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周美媛笑,凑过来嗅闻她放在一边的大花声。“真是漂亮的白玫瑰,连一点点损伤都没有,一定很贵吧?果然不愧是菲尔·夏。”
“这种排场当然不能小。”她挑眉,推开吃了两口的便利商店餐盒,顺手盖上食盖,丢进旁边的垃圾筒。那只鸡腿看起来有点腻得教人恶心。
她没有胃口。
“这可是分手的礼物。排场
小了,他就不是国际级的花花公子了。”
周美媛安静下来,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看那一大把几乎可以把半个人淹没的白玫瑰花束。
她自在地拿起杯子,喝了口已经凉掉的茶,一边打开电脑,回应MSA上网友传来的讯息。
“分手?”周美媛终于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确定自己刚刚不是听错了。“千树!你骗我!”
“周姐。”她
出一脸无辜。“小声一点,你吓到人了。”
“你才吓到我了!”周美媛
低声音,一脸凶恶地
问她:“说!暗千树,你刚刚是在捉弄你可怜的上司对不对?”
“我干嘛捉弄你?周姐!”她赏上司一记白眼。“又不是吃
了没事干,我还有稿子要写、还有访问要跑咧,谁那么无聊?”
“可是…分手?”周美媛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有气无力地问:“为什么?我前两天还看见你们两个好好的呀,他不是还跟着你去参加LV的那个发表会吗?为什么才过一个周末,马上就说分手?你们小两口只是吵架吧?不要吓我这个老人家。”
她摇头。“分手了。我提的。”
“你提的,人家也不一定要答应啊!”周美媛凶巴巴地说:“他这束花说不定是送来赔罪兼挽回的,千树,快!看看有没有卡片!”
她赖皮地笑,双手一摊。“你自己看。”
仔细翻过花束里的每一片叶子,几乎要将花瓣一片一片剥下来看了,根本没看到一张纸的痕迹,更别说是她一心想找的道歉卡片了。
摊坐回椅子上,官方年龄三十岁的总编辑还不肯放弃,哀声说:“怎么会?一定是花店忘了附上!”
“周姐,我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好聚好散的嘛!”她闲闲地说:“人家是国际级的花花公子,不可能这么不识相。我觉得他这个退场很漂亮,如果他不这么做,我反而会觉得失望。””真的分了?”年长的女人不死心。
“真的。”她向上司保证。
周美媛沉默下来。“…为什么?”
“周姐,这种玩玩的感情,分了还有为什么?时间到了、感觉没了…”她故作轻松地说:“然后就是散了。”
“玩玩?可是我以为…”周美媛叹口气。“我真
不懂你这个孩子,明明一点也不像是玩玩的样子。”
“周姐,当初是你叫我跟他玩玩就好,别谈感情的。”她提醒她:“而且什么叫做不像是玩玩的样子?”
周美媛瞪她一眼,不高兴她趁这个时候翻旧账。“我叫你做你就做?那我叫你把薪水统统送给我花,你肯不肯?说得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明明人家叫你往东,你就偏偏要往西的个性,什么时候这么听过周姐的话了?”
她朝她扮个鬼脸。“周姐,风度、风度,你的欧巴桑嘴脸
出来了。”
周美媛冷哼。“在这个办公室里,除了汤尼尼之外,我反正就是年纪最大的欧巴桑,还怕谁知道啊?你跟那个夏行权不是交往得好好的吗?整天腻在一起,我这个老姑婆在旁边看得都眼红了。上次看见你们在吃饭,他望着你的那个温柔样子,你说只是玩玩?那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样才叫做认真?”
她翻白眼。“周姐,人家风度好,对每个女伴都是那个样于的,不信等他带了新的女朋友出现,你再观察观察。”
“你骗周姐是三岁小孩吗?这都分不出来?”周美媛看她一眼,口气却突然放软:“…好啦好啦,分了就算了,你高兴就好。晚上怎么样?要不要跟周姐去喝一杯?”
应允的话正要出口,眼角却瞥见那把分手的花束,她迟疑一下。
刚刚谈笑风生的气势在一个转眼间,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直存在那里的轻微麻木感。
说得再轻松,还是有影响的。她…并不是真的那么不在意。
从昨晚累积到刚刚的疲惫一下子涌上来,她只想要独处。
摇摇头。“改天吧,我今天想回家。”
周美媛凝视着她,深深地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墙上的时钟指针一格一格往前推移,每前进一步,就会发出一点细微的机械声响。空调静静运转,
动的气体刮过出风口,咻咻作声。手指飞快敲着键盘,也会发出一种沉闷的敲击声音。
“老板,你今天好安静。”小邵涩涩地评论:“正在思考国家大事吗?感觉怪恐怖的。”
他回过神,笑。“小少爷,我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什么东西会让你觉得恐怖,你不是天下无敌的吗?”
“武林高手都有罩门,何况是区区在下我一个领薪水的苦命上班族?当然要仔细观察老板脸色。”小邵低头翻着资料,叹气。“说吧,行权,只要别再叫我帮你照顾傻蛋,什么都可以商量。”
万能小邵的第一个弱点…他怕狗。尤其怕那种完全没有亲疏差别待遇,非常喜欢人的温驯小狈,例如傻蛋。
“小邵,你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想拜托你的就是这个。”
小邵迅速抬头,狠狠瞪他。“免谈,老板,你明明知道除了飞机以外,我最怕的东西,就是你家的傻蛋。别故意找碴。””可是,小邵,我明天就要出去啦。临时哪里找得到人帮我照顾傻蛋?”
“那是你做人失败。”反
地下完评语,小邵的眼睛突然睁大,似乎这才发现他刚刚说了什么。“出去?老板,你要去哪里?”
“昆里岛。我们上次不是排好了吗?”他一脸无辜地问。
“排好你的大头!我明明记得就在前两个星期,某位大老板临时叫我把李哥找回来,帮你带这个团,只因为那位大老板突然决定不带这次团了,要在国内专心享受热恋。为了这件事,我被李哥念、被夏太太念,还要帮李哥跟‘惊狮’那边道歉,因为我们临时抢了人家的导游。一堆有的没有的事情,搞到我的头都快炸开了…哪里来的‘排好了’?”
“这位老板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这位老板的主意改变得太迟了。”小邵不买账地哼了一声。“李哥已经答应帮我们带这个团了。你要加入,可以,请付钱。”
“小邵,你叫我自己付钱参加自己的旅行团?”
“当然,老板,公管公、私归私,你既然不以导游的身份出去,想跟团当然要付团费。这一点道理都不懂吗?我没跟你说报名时间已过,恕不受理,已经是格外通融了。最多再算你员工折扣价当作优待,再多没有了。”小邵抬高眉毛。“怎么样?你有别的话要说吗?”
他摇头笑。“没有。”
静默半晌,小邵又开口:“干嘛?吵架了?”
他简单地说:“分手了。”
“分手了?”小邵意外地跳起来。“行权,想省团费也不用这种苦
计,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喔?”他往后靠向椅背,双手抱住脑后,挑高眉。“小少爷,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真的被甩掉,你会让我免费跟团出外?”
“你想都别想。”小邵朝他比
中指。“反正你大老板的银行户头里存款数字有好多个圈圈,放着也是放着,这笔团费连利息的零头都算不上,我干嘛这么好心帮你省钱?”
他笑着叹气。“我没看过这种员工,整天就是想着要赚自己老板的钱。”
“这表示你根本没做过人家的员工。天底下所有的员工想的,就只有赚老板的钱,否则你以为我们领的是谁的薪水?”小邵顿一下,又绕回刚刚的话题。“我看你跟傅小姐好好的,从来没看过你这么乖过,还想说钻石王老五终于要被套牢了,怎么会才没过多久就分手?”
他微微皱起眉头,显得有些困惑。原来在小邵眼里看起来,他像是已经要被套牢的样子吗?
或许,她先提出分手并不是一件坏事。
“她提出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他用指节敲敲桌面,勾起嘴角。“总之分手了,大家好聚好散。”
小邵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摇头。“你们这些堕落的大人,真是潇洒啊!花那么多精神力气谈个恋爱,然后好聚好散?我搞不懂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小少爷,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他咧开嘴。“等你长大就会了解了。”
“鬼才要了解你们那种腐烂的恋爱观。”小邵嗤之以鼻。“本人是正直向上的有为青年,才不要跟大家同
合污。”
类似的对话,他们偶尔会来上一回,毕竟出身不同的两个人观念相差很多。不过,小邵也很久没有针对他的恋爱生活发牢騒了。
“那么,小少爷,傻蛋…”
“我可以帮你介绍很
的宠物旅馆。”
那天晚上回家,她什么事也没做,只是呆呆地看着电视,然后躺在
上失眠到凌晨四点。
应该答应跟周姐去喝一杯的,至少不会白白浪费掉一个晚上,第二天还要为前一晚的失眠所苦。
因为连锁反应,接下来几个晚上,她也没有睡得太好。再加上夏天常见的食
不振,这整个星期,她几乎都在偶发的失神中度过。
星期五,正常的上班
,分手的第五天。
中午出来参加说明会的时候,已经跟周姐报备过,今天不会再进办公室。结果!”商的说明会出乎意料的简洁迅速,还不到两点,她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
突然想起今天还没有进食,她找了一间蛋糕吃到
的下午茶餐厅,决心胖死自己。
一块接一块地将各式的巧克力蛋糕
进肚子里,直到她终于觉得有点腻了。
足地放下叉子,拿起柳橙汁轻啜,视线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
采光明亮的意式餐厅里,只有几个客人,空气里飘着轻音乐,是很适合一个人放松的空间。
然后,她的视线定住。她见过那张脸孔。
小巧的脸、水灵的大眼、白皙的皮肤。或许在某些人的眼里,那张脸还算不上是美丽,但是那个独坐在角落的女孩却有一种精致而秀气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纪亚茹。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游建平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决定和交往十年的自己分手。
她好奇地望着那个坐在角落的女孩。她似乎是自己一个人到这间餐厅来念书的样子,旁边没有任何人。
不是在等游建平。她很确定。那个男人这个时间应该是规规矩矩地坐在办公室里,做他的主任工作,不可能跷班出来陪小女朋友。
但是她呢?如果她没记错,纪亚茹应该也是在银行上班才对。一个新进的银行行员为什么会在上班时间出现在这里?
还来不及细思,她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嗨。”
女孩抬起头,疑问地看向她。“你…是在叫我吗?”
她不认识她。这是当然,除非游建平让她看过自己的照片。
而后者发生的可能
极低。就算游建平那
木头再怎么老实,也应该不会做出这种自找麻烦的事才对。
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女孩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毕竟游建平当初是为了要追求她,才毅然绝然向她提出分手,而当时,他根本还没对她表明心迹。
她
出微笑。“对,我一个人坐在那边喝下午茶,觉得有点无聊,想找个人聊聊。你有空吗?”
脸上保持着微笑,她却忍不住佩服起自己来。她竟然可以说谎说得这么
畅,连大气都不用
一下。
女孩迟疑几秒,低头看向自己手边的书,表情摆
在困惑和戒备之间。
别说她,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她为什么要来打搅这个女孩子?
她不确定。或许,她只是想
清楚,自己到底是输给了什么样的对手。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回头的道理。
“我保证,我不是推销员。”她歪头,随和地笑,试图用轻松的姿态消弭她的疑虑。这一招在街头找路人受访写问卷的时候非常有用。“如果不行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有点无聊而已。”她重复一次刚刚的说词,以加强说服力。
涉世未深的女孩沉思半晌,似乎不太好意思拒绝这样亲切的笑容,也跟着
出微笑。“嗯,请坐。”
成功。她保持脸上的表情不变,在她面前坐下。“你叫…”
“纪亚茹。”纪亚茹好奇地看向她:“你呢?”
“你叫我千树就可以了。”她不打算连自己的名字都要隐瞒。“亚茹,你自己一个人而已吗?”
“嗯。我男朋友要上班,我在家里又容易分心,所以出来找地方念书。””念书?”她看向桌上那本厚厚的参考书。“你还是学生?”
“不…不是。”年轻的女孩摇头。“是其它的考试。我在银行做事,最近想要转到公营的银行去上班,所以…”
“说的也是,公营的银行比较稳定吧?”
真正的原因,应该不是这个。虽然是从事相同的行业,她和游建平却是一个在私人银行,一个在公家机构。纪亚茹会想要转到公营银行,有一部分的原因,应该是受到游建平的影响。
“嗯…嗯。”纪亚茹顿一下,然后开口解释:“其实我是想跟男朋友在一起工作,所以才把现在的工作辞掉。”
辞掉?她的眼睛微微瞠大。这个小女生未免也太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了。“这样做…不会太冒险了吗?”
“可是…”她抬起头,晶亮的眼睛充
年轻的信心,很认真地说:“这样我才会真的努力准备啊…不然的话,我只会想着反正还有现在的工作,然后就会忍不住想要偷懒,根本考不上。”
她摇摇头,笑。“你真的那么喜欢你男朋友?”
纪亚茹的脸染上淡淡的红晕,红润的
泽透上白皙的脸颊,带点羞怯的神态连她都忍不住觉得可爱,难怪游建平会喜欢她。
“嗯。”年轻的女孩别开视线,显得有点尴尬。
她沉默下来,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其实…”半晌,女主角深
口气,又开口:“其实,我曾经在路上看见你跟你男朋友走在一起。”
纪亚茹张大眼睛,似乎非常意外。“真的吗?在哪里?”
“好几个星期以前,有一天晚上,你跟男朋友是不是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在仁爱路那边散步?”
她用力点头。
“我…”她勾起嘴角。“我看见你们两个,手牵着手,一边走一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像很幸福的样子…我觉得很羡慕。”
纪亚茹低头讷讷几句,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对你好吗?”
纪亚茹轻轻点一下头。“嗯。”她低声叹息。“他一定很爱你。”比爱我还要爱你。
年轻的女孩听不出她话语中的复杂情绪,只觉得尴尬,急着想岔开话题:“那你呢?你这么漂亮,应该也有男朋友吧?”
她笑。“我?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喔。”女孩安静下来,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他…”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猎物,暧昧地开口:“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遇过最值得倚靠的男人。我们交往了很久,我一直以为他会一直在那里等我,然后我们会结婚、会一起生小孩,然后一起变老。可是他变了心,爱上了别的女孩子。”
纪亚茹睁大眼睛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些话。
她微笑不语,轻声告退,离座去倒了一杯柳橙汁,然后回到她的面前,狐狸般的眼睛炯炯,盯着眼前的女孩,还是保持沉默。
纪亚茹微微皱起眉头,嘴角还是带着那抹困惑的微笑。“我…”
“对不起。”她打断她。“你一定觉得很无聊。你跟你的男朋友这么幸福,当然跟这种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我只是想找个人听我说话而已,亚茹,你不要介意。”
听到她的说法,纪亚茹咬咬嘴
,
出挣扎的表情,然后突然冲动地开口对她倾诉:“其实…其实我们也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好。我一开始也想过不要跟建平在一起…因为有人告诉我,他好像有女朋友的样子。可是,他告诉我,他已经跟女朋友分手,然后才来追我…而且他又一直对我很好…所以、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的。”说到这里,纪亚茹急忙抬起头来看着看起来似乎很成
干练的傅千树。“可是,我没有破坏他们喔!我真的没有。我跟建平说过,我不想变成破坏人
她微笑,只能笑。在这种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样的反应。
“我明白。”
纪亚茹没有错。她不是第三者。她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跑来刺探人家的感情近况?他们跟她,早就是没有关系的人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
用力
下
口隐隐的作痛,她站起身,微微撇头,看向从头到尾对整个状况一无所知的年轻女孩,勾起一弯笑。“啊,五点了,我得去跟朋友会合。谢谢你陪我说话,亚茹,祝你考试顺利。”
女孩迟疑地点头。“嗯,不客气。”
深
口气,她跨步离开这个位于角落的座位,
“千树。”
她转回头,微微扬眉,疑问地看向突然出声叫唤她的女孩。
纪亚茹
出甜美的笑容,一双清亮的眼睛诚挚地凝视着她。“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
她僵住,勉强扯起嘴角,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餐厅,快步冲进外面炫目的夕阳余晖中。
刚刚吃下去的甜点恶毒地在一天没进食的空腹里翻搅。她想吐。
当天夜里,她发了高烧。
好几年没生过病,病毒一旦成功入侵,就像是要补足当中的空白似的,更是变本加厉地大肆作
。
趴在马桶旁边,把那天下午吃的甜腻巧克力蛋糕全部呕了出来,她奄奄一息地闭上眼睛,摊在冰凉的浴室地板上,只想要就此死去。一了百了。
当然,那只是一时的自暴自弃。
人的求生意志是很坚强的。她终于还是爬丁起来,想办法打电话给人在新竹的妹妹,要她连夜赶上台北来救人。
没打电话给周姐,是因为周美媛没有她这间小鲍寓的钥匙,而她没有把握自己有足够的力气,爬到玄关去帮她开门。
第二天早上,她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妹妹拖到附近的诊所,打了针、吃完葯,昏睡过整个周末。
终于清醒过来,是星期一的上午。
还在研究所念书的妹妹已经回到新竹的学校去,只留下一张纸条,说明她打了电话到公司帮她请假,并且要她这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姐姐记得按时用餐、正常起居。
一个女人因为失恋,不吃饭、营养不良而病死是一件非常可
的事情。
暗千华这样写着。
看着原本空空如也,现在已经被妹妹用各种补给品
的冰箱和橱柜,她大概知道妹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
这一个星期,她确实吃得太少了,有时候一整天吃不到一餐,加上失眠造成的睡眠不足,难怪会病倒。
至于失恋,八成是周姐告诉她的。
失恋…吗?
望着手上的小纸条发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算不算失恋。
“恋”这个字,包含了一颗心,但是她的心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曾放在这段关系当中。
她和夏行权,只是交往,从来谈不上在恋爱,更无所谓失恋。
但是真要说起来,她也确实是失恋了…应该说,她始终汉能从失恋的打击中回复过来。
她的心,一直挂在一年多以前那个离开她的男人身上,找不回来。
游建平,才是她失去的恋人,走失了、不会再回来的恋人。
她以为自己撑过来,却始终还是困在里面。这一阵子发生的事也让她看得更清楚…她并没有忘掉那个伤口。
十年的感情,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放手。
而她们说的夏行权…她并不爱他。
至少,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她不爱他吗?
说到底,她还是有一点点在乎那个男人的吧?这一阵子的恍惚失常,代表的,多少是这个意思。
如果答案是这样,那么,她很庆幸,自己在陷得更深之前,已经
身而退。
他是一个太容易让人爱上的男人,却不是一个她应该爱的男人。
这样的结局,是她主动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好聚好散。
要是运气好的话,她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的牵连。
不过运气这种东西,从来是由不得任何人决定的。
几天以后的下午,她接到电话,荧幕显示是一组全然陌生的号码。
“喂?”
“傅千树小姐吗?”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是柔滑的女
嗓音。很悦耳,但是非常陌生。她不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我是。”
“这里是长安动物医院,Val刚刚被人捡到,现在在医院这里。”
“Val?”她眨眨眼睛,Val为什么会被人“捡”到动物医院去?
停顿一下,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转冷。“Val,您的狗。”
她闭上眼睛,对自己扮个鬼脸。心跳平复下来。
是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