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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藤田帮”总部的地底练靶室里,古泽彻一个人关在里头勤练击,才一会儿工夫就用掉百来发子弹。

 扣扳机的食指都打得酸麻、僵直了,但他还是没有休息的打算,因为只要一静下来,他就想念奈绪美想得濒临崩溃。

 “啧啧啧,杀气腾腾喔!”

 就在古泽彻一手举瞄准标靶,一手扯动耳罩调整角度时,一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了他耳中。

 看见他回头,梁北宴又咧嘴笑说:“早上才去浅草寺‘初诣’祈福,这会儿你就像个恐怖份子一样,拿不停…唔!你可别告诉我,这也是你们日本人过年的‘习俗’之一喔!”

 “你不会是正好‘路过’吧?”古泽彻扬一哂,下耳罩,把放回原处。“找我有事吗?”

 “要来跟你‘分享’一个八卦消息。”梁北宴跟着他离开练靶室,来到他的专属休息室。

 迸泽彻从小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扔了一罐给好友。“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明香要你来的,而你要说的事肯定限奈绪美有关。”

 梁北宴悠哉地往沙发上躺坐“你怎么知道跟奈绪美有关?”

 “因为你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哈哈!被你看穿了!”

 “你再胡闹小心我揍你!”

 “不逗你了,言归正传,奈绪美在圣诞节隔天就被她老妈带去瑞士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梁北宴很快便恢复正经。

 迸泽彻故作无所谓的表情“明香天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我想不知道都很困难。”

 “听说她不回来了。”他斜瞄了一眼古泽彻突然愣住的模样,接着又说:“根据绘里的千里追踪得知,奈绪美爱上你的事好像被她老妈知道了,所以她老妈决定搬座阿尔卑斯山来分开你们两个。”

 看他安静装酷,梁北宴清了清嗓又接着说:“听说奈绪美今天的行程,是和一名年轻有为的银行家上马特洪峰的滑雪场滑雪,对方是才刚三十岁的德裔金发帅哥,双方的父母都有意撮合,所以…”

 “够了!”古泽彻闷吼一声,猛地打开啤酒,仰头灌了好几口。

 “小心呛死!”梁北宴已经准备好随时要帮他急救。

 “呛死算了,省得你们一天到晚来烦我!”他把啤酒饮尽,捏扁了铝罐扔进垃圾筒,像个生闷气的小孩,别过脸去不理人。

 “你跟我生气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在跟奈绪美约会。”梁北宴继续“逗”他“再说,是你自己说只想当兄妹,硬是将她推往别的男人怀中,现在人家只不过是如你所愿,去跟那些青年才俊约会,你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如果你是想来探查我的反应,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很高兴奈绪美终于有了不错的交往对象,除了祝福之外,我没有别的话好说。”

 打开冰箱,古由泽彻又拿了一罐啤酒,独自走到可眺望富士山的窗边。

 反正已经被好友看穿了他对奈绪美的情意,所以他也不再否认,说些他不爱奈绪美的假话,由衷地祝她幸福。

 “是奈绪美的大哥要求你离开她的吧?”见他面对着窗的背影僵直了一下,梁北宴就知道自己没猜错。“我听公司里的人说,远藤少爷曾亲自到公司找你,时间就在你向奈绪美提出分手的前两天,不可能是巧合吧?”

 “我若说是巧合,你也不会相信吧?”他毫不避讳地承认“没错,远藤拓郎是要求我离开奈绪美,不过让我决定跟她分手的主要原因,纯粹是因为我不适合她,我没有把握能带给她幸福…除了我,她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但她却是你唯一的选择吧?”

 “那不重要,只要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就好。”

 “你退出,她就会得到幸福吗?”梁北宴不以为然地撇撇“也许奈绪美想要的幸福只有你能给,她爱了你十多年,不是吗?”

 “我知道她爱我,但她又何尝不爱她的家人呢?我相信她可以抛弃一切跟我在一起,但结果可能是她从此失去了亲情,如此一来,她的心里永远都会有个遗憾,甚至连藤田家也会因此和远藤家恶,这种结局不是我乐见的。”

 说完他的考量,他长叹了一声,转身望向好友。

 “不要把这些话告诉明香,如果她转话给奈绪美知道,让她不顾一切的飞回日本,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那么理智的思考,再一次把她从身边推走,而你们也不要再手这件事了,你们帮不上忙的。”

 迸泽彻说得十分笃定,但梁北宴可不这么想。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狡猾如他,怎么可以忍受古泽彻那种以别人的利益为优先,置自己的幸福于不顾的“愚蠢”行为哩!

 包何况,当年他被一大群人设计,由台湾飞来日本“自投网”被鬼灵怪的明香给“套牢”古泽彻虽然对这个计划不知情,但起先是因为古泽彻对明香只有亲情、没有爱情,不肯娶这个“妹妹”明白香她父亲才会打他的歪主意,所以古泽彻勉强算得上是“帮凶”吧?

 禀持“以眼还眼,以眼还眼”为人生座右铭的他,怎么可以不报仇呢!

 眼前明摆着好机会,他当然得把古泽彻也给一脚踢进婚姻的坟墓里才行。

 嘿嘿!好朋友就应该这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三十多坪的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摆着精致佳肴,但桌边却只坐着远藤拓郎一人。

 食不佳的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动着筷子,别人家的新年是阖家团圆,围桌吃着“御节料理”喝着“屠苏酒”他家却是人去楼空,连厨子都放假,只有他一个人吃着留守的女佣做的料理。

 以往至少还有妹妹陪他过年,如今连妹妹都被带去了瑞士,家里冷清得像是闹鬼的古堡,阕无人声。

 “唉!硬是拆散阿彻跟奈绪美,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空的餐厅里,回响着拓郎的声音。!对奈绪美而言,什么才是幸福呢?

 “大哥!”

 拓郎突然觉得背脊窜起一股凉意。

 在这世上,会叫他“大哥”的女人只有三个,一个此刻远在瑞士,所以扯着嗓子大声嚷嚷的这两个肯定是…

 “明香?绘里?”他看着突然冲到自己面前的两人,脸上写讶异。“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找我?”

 “事态紧急啊!”明香嘟着嘴“大哥,你到底觉得阿彻哥哪里不好?为什么要止他跟奈绪美交往呢?”

 绘里也加入问“对啊!我还以为你那么疼奈绪美,就算伯父、伯母反对,至少还有你支持她追求她的梦想呢!谁晓得粉碎她的梦想、把她推入不幸的人竟然是你!”

 “什么?”他被骂得一头雾水“我粉碎了她的梦想?”

 明香用力点头“没错,奈绪美暗恋阿彻哥十多年了,可是阿彻哥一直不知道,只把奈绪美当妹妹看待,我们绞尽脑汁用了一大堆方法,好不容易才让阿彻哥接受奈绪美的!”

 绘里再接再厉的说:“还有,他们正式交往后,奈绪美还跟我们说,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当阿彻哥的新娘子,只要能跟阿彻哥步入礼堂,要她减几十年的寿命她都愿意!”绘里一脸的不“不管你们最后她嫁给了谁,她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你舍得让她那么痛苦吗?”

 她们的说法让拓郎颇为震惊“奈绪美暗恋了阿彻十几年?他们两个不是最近才互生爱意的吗?”

 明香摇摇头,扬扬手中的录影带。

 “你看看奈绪美在这带子里是怎么跟阿彻哥告白的,听完她说的话,你就会明白她的心了!”

 迸泽彻开车载义父去缣仓访友后,便独自前往“藤田物产”的总部。

 自从圣诞节以来,除了除夕及元旦当天,他给了自己较多的时间留在家中过节,其他日子则每天故意安排一大堆事来榨自己,不把自己累得倒头就睡的地步,他是绝不会上休息的。

 就像从前一样,只要他有心事,他就会以忙碌来忽略它,但这次,这个方法似乎失效了。

 他忘不了奈绪美!

 虽然从答应跟奈绪美交往的同时,他就存有只能留下一段浪漫回忆,而无法永远相守的心理准备,但他却没有料到,自己竟然陷得这样深。

 好想她,他想去瑞士找她,哪怕只是见一面也好!

 “铃…”

 在等待红灯时,想事情想得出神的古泽彻,怔忡了一会儿才发现是车上的行动电话响了。

 “喂?”

 “喂,阿彻哥吗?”

 “是我。”他听出是明香的声音,更听出她语气中的紧张,马上也打起精神。“发生了什么事?”

 “奈绪美在你房里闹自杀,你快回来啦!”她以高分贝的声音大喊。

 “什么?奈…”他十分不悦“她现在人在瑞士,怎么可能…”

 “阿彻哥,她现在真的拿了把在你房里,她说…她说…”明香突然在电话那端呜咽起来“她说要见你最后一面,你快回来啦!我怕她真的寻死…”

 “明香,你是说真的吗?”她哭得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他不有些动摇了。

 “当然是真的!”电话那端又传来了梁北宴的低沉嗓音“阿彻,我不知道奈绪美身上竟然有,她现在情绪十分激动,不准任何人靠近,我还在找机会夺下她的,你还是…”

 “咔!”的一声,古泽彻关上行动电话,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飞也似地朝藤田家开去。

 迸泽彻迅速驶抵家门,一下车便直奔进屋,一路快跑到自己房前,果然看见一幕骇人的画面。

 “奈绪美,不要…”

 “别过来!”奈绪美右手握抵着脑门,喊住他前进的脚步。“北宴、明香,你们两个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阿彻哥说。”

 梁北宴蹙眉望向古泽彻,古泽彻严肃地点了点头。

 “奈绪美,你千万别做傻事喔!阿彻哥,你不要再刺她,不管她有任何要求,你都要答应她,千万要劝她打消自杀的念头,一定要…”

 明白香又哭又嚷地代着,梁北宴已将她拉出门外,并且在两人离房后,顺手将门拉上。

 迸泽彻伸出右手“奈绪美把交给我,别胡闹了!”

 “不要!”奈绪美往后退了一步“胡闹的人是你!你一下子说喜欢我,一下子又说只当我是妹妹,你让我伤心绝,结果到头来,你只是因为我哥哥的反对就轻易放弃我,还编谎言骗我!”

 “是明香跟你说的?”北宴那个大嘴巴!

 “是我哥亲自打电话去瑞士告诉我的。”她说出了令人跌破眼镜的答案“我哥哥看了明香设计我们被困在电梯里的那卷录影带,他知道我爱你有多深,所以把一切全告诉了我,包括了圣诞夜你一直暗中保护我的那件事。你其实是爱我的,对不对?”

 “你先把放下,其余的事我们可以慢慢谈。”他好怕她手上那把会走火。

 她坚决摇头“放下你就不会老实说了,而且你会把我交给我哥,让我妈把逃回日本的我再带回瑞士,严格监控我,直到我顺了她的意嫁给她中意的女婿为止,与其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我宁愿选择死在我爱的人的身边,只是,在死以前,我希望能听到你的真心话。”

 “奈绪美…”他的视线无法从她写浓情的双眸移开“你这又是何苦?不是每个人的初恋都能划下完美结局,我相信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我不值得你为我做这种傻事!”

 “值不值得由我决定,我从小就认定了你,除了你,谁都不能带给我幸福!”她咬了一下“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爱,我爱你!我一直深爱着你!”

 迸泽彻一犹豫,就瞧见她眼一闭,准备扣扳机,吓得他连声说爱。

 奈绪美一直布霾的忧郁脸蛋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她接着问:“既然爱我,为什么要放弃我?我不相信单单只是因为大哥反对而已,最主要的因素是什么?”

 走到这步田地,她都以死相了,他也只好据实以告。

 “我怕我会害你遭遇任何不幸;我怕我的仇家会伤害你;我怕你爱我太深,一旦我有任何意外,你就会殉情相随;我怕…”他自己下个结论“我配不上你!你跟我在一起,只有痛苦,没有幸福可言!”

 奈绪美终于明白了,他不是不爱她,而是太爱她了,以至于失去自信。

 好,那她只有厚着脸皮,他非要她不可了!

 “是吗?但我却认为,你是这世上唯一配得上我、能带给我幸福的男人,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所以…”她话未说完,脸已经羞红了“你要娶我,还是看着我在你面前自杀,一切都由你决定。”

 “我不接受威胁!”他突出无情之语,步步向她。

 “我拒绝在这种情况下作出选择,因为就算我答应娶你,可能也是骗你,而不是真心的,你无法分辨,不是吗?”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奈绪美的意料。

 “就算是欺骗也好,就算不是真心也罢,我只要你现在答应娶我。”她一咬牙“你别再靠过来了,我数到三,你若还是不答应,我就开自杀!一、二、三…”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

 这句话像是魔咒,教奈绪美忘了伤心,而古泽彻也在她怔忡间抢走她手中的,将她紧拥入怀。

 “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

 他在发抖!

 虽然十分轻微,但奈绪美的确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微微发颤,心跳得好快、好快。

 “我不会就此罢休的!”她挣扎着,双手握拳捶打着他,眼眶蒙上雾气。“就算你不肯娶我,我也绝对不离开你,除非我死,否则我不准你爱上别人,我定你了!我…”

 头一回,她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地放肆大哭,片刻间便哭了他肩上一大片衣衫。

 “别哭了…”古泽彻轻轻哄慰着她“我说过我不娶你吗?”

 奈绪美闻言抬头,脸上挂着双行泪,盈水的美眸写不解。

 他是不舍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滴,柔声说:“我不要大家认为是你以死相,我才答应娶你,更不希望你因此在心里留下疙瘩。”

 迸泽彻放开一脸茫然的她,单脚下跪,托起她的右手亲吻了一下。

 “奈绪美,我也许不够好,但是我会以生命来爱你、保护你,你愿意原谅我、嫁给我,一辈子跟我相守吗?”他诚挚地抬头凝望着她。

 情势突然逆转,奈绪美又惊又喜,马上扑进他怀里,又哭又笑地迭声说“愿意”

 至于她里没有子弹,而且整出“婚记”都是由梁北宴所筹划,她与明香负责演出的这件事…

 嘻!就让她在他怀里多赖一些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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