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体育馆里传来吓死人的呼喝声。
那是大专杯冠亚军争夺赛,一方由宋沐星领军,一方是X大。两方各有拥护者,不管哪一方进球,总会冷不防地传出爆破天花板的欢呼声。
现在由宋沐星运球进攻,他左顾右盼,篮下有破绽,他运球快速的冲人篮下,脚一蹬,将球扣入篮框,全场又传来如雷般的欢呼。宋沐星的身子一落地,对方的拐子直接击中他眼角,他的脸马上见血。
“Fuck!”对方的蓄意惹恼了宋沐星,不顾脸上的刺痛,他冲上前扯住对方的衣领。“你他妈的想干架吗?”他最近脾气火得很,这样的画面已经有好几次了,前面几次比赛,他场场五犯毕业,甚至有些观众是闻名来看宋沐星的。
“来呀!来呀!”对方用
膛顶回去。
宋沐星一个拳头挥过去,两方队员全涌上来,裁判的哨声一次比一次尖锐,教练急急叫暂停。
“够了!”陈嘉明和纪维中将宋沐星荚篇。“你已经四犯了,比赛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你节制一点!”
他们押着宋沐星回休息区敷葯,走到半路,阿曼达正一脸担忧的
面走来。
双方停住,相视,默然。然后,宋沐星面无表情地从她身旁走过。
“阿星…”阿曼达无力地喊着他。
“你还来干什么?”静宜突然冲过来拦住她。“你害学长还不够吗?”
“阿星受伤了…我…”
“如果你不爱学长,就离他远一点,我们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
阿曼达无言。她看着静宜走回休息区,见她纯
的拿出救护箱,她跪在宋沐星面前,温柔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污血,温柔地替他敷葯,她的表情好温柔、好认真。
你在做什么,阿曼达?是你拒绝了他呀。
阿曼达缓缓地转过身,她背对着宋沐星,举步维艰。每走一步,她与宋沐星的距离愈拉愈远。
一个月了,她和宋沐星已经分开一个月了。宋沐星根本避不见面,她只好借着球赛,隔着一个球场与人群看他。他瘦了,表情冷冷的,一如方才看她的表情,他是彻底心冷了,爱笑的嘴角也变得僵硬。她在球场里见到了他暴戾的一面,只要对方令他不爽快,他就会怒目相向,甚至惹得一身挂彩。
比起在日本那分离的一星期,阿曼达觉得现在的宋沐星更遥远。
不过,她有资格要求什么,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缓缓地走出体育馆,阳光大剌剌的照在脸上,她却只觉得冷。失去了宋沐星,她也失去了阳光。
背后传来长长的口哨声,球赛重新开始。
阿曼达孤独地站在那里。
她的语言课程已经结束了,她再也没有借口留在这里了。
***宋沐星任由静宜为他敷葯,心思却跑到了已经许久不见的阿曼达身上。
她来做什么?
来看他有没有为爱伤神、潦倒的模样吗?
方才见到她,她一脸惊慌,是担心他吗?
她一直都在注意他吗?
哈哈哈…这真是太讽刺了!是怜悯他吗?
那一夜之后,他不曾回到自己的住处,他也没回家,怕家里那二老罗嗦个没停,他整天都窝在陈嘉明与纪维中的小套房玩电动,不然就飙网咖,没事就练球,把自己
得像狗一样,一回去,倒头就睡,让自己没时间想阿曼达。
他实在很想找人打架,比赛时,肢体间的相碰,都会
起他想狠狠干一架的冲动,而他也真的做了。每一场他都光荣五犯毕业,已经可以媲美樱木花道了,更荒谬的是,居然还有观众拿他的纪录下赌注。教练劝不了他,只好叫陈嘉明与纪维中盯对方球队时,也得盯紧他。
无论他怎么发
,但,该死的!阿曼达的身影总有办法钻进他脑袋,怎么赶也赶不走。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宋沐星站起身,他按捺不住的回头看去,阿曼达早已离开了。哈,他居然还有点希冀,以为她或许对他还有点情感。
宋沐星啊宋沐星,你还没梦醒吗?
“沐垦,最后五分钟,你得把持住啊!”纪维中说。
是呀,他把持不住阿曼达,至少得把持住这场球赛。
“哗!”罚球二罚二中。防守,进球!接球,抢攻。就这样,双方来来往往,直到最后十秒,由宋沐星球队进攻。
纪维中一而运球一面指挥,然后传给左翼的陈嘉明,陈嘉明在门右躲,没机会出手,宋沐星跑到篮下,陈嘉明抓住空隙传球,宋沐星接住球,转身跃起“碰磅”一声,灌篮得分,场内爆出震耳
聋的声响,终场哨声响起。
球赛结束了。
***
大专杯结束了,宋沐星他们拿到了冠军.暑假也跟着到了。
下午一到,宋沐星还是准时到体育馆打球。
静宜总是如影随形的跟在他后面,为宋沐星递茶擦汗,一副甘之如饴。
宋沐星不是不知道静宜的感情,与阿曼达吹了后,静宜就默默的守在他身边。但人的感情怎能说变就变,所谓“
快爱,甘愿受”如果静宜
足于现状,宋沐星也由她去。
今天静宜来得有点迟,宋沐星已经与一群学弟打了一个小时的球了。他坐到一旁休息,这才看到静宜气急败坏的走过来。
“不要脸的女人!”静宜边走边骂。
“怎么?谁敢惹我的小学妹?”
“还不是那个阿曼达…”提到阿曼达的名字,静宜惊觉的捂住嘴巴。
“阿曼达如何?”心隐隐作痛,宋沐星还是若无其事地问。在过去的一个月多,这个名字一直是个
忌。现在仍是,只是他学会了掩饰自己的心情。
“没事!”静宜转移话题的拿出柠檬汁。
宋沐星静静地看她。“不要瞒我。”
“为什么学长还是这么在意她?难道她伤你还不够吗?”静宜爆发了。
“你如果真正爱过一个人,你就知道要恨一个人其实是不容易的。”这是宋沐星第一次剖白他的感情。
“即使这个女人正跟另一个男人在外面那家咖啡馆卿卿我我?”静宜气坏了。
“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现在?”宋沐星被这个讯息愣住,接着,一股嫉妒如
水袭来。原来,他对阿曼达的情感已经
深柢固,怎么撤也撤不了。“你看到他们了?”他站起来准备去找阿曼达。既然无法忘掉她,那么,他要重新再把她追回来,哪怕她已经有了新情人。
“学长,你看看我啊!”静宜抓住他。“你为什么不爱我?我是这么爱你!”
宋沐星回头看她,眼神静静的。“静宜,这就是爱情,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绝对。”他一句一句慢慢地说。“你爱我,我爱阿曼达,也许阿曼达爱的是别人,这就是爱情的残忍,你不能要求对方同样的付出。”
说完,他松开静宜的手,毅然地转身离去。
是的,这就是爱情,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既然如此,我们只好对自己坦诚,该爱的时候勇敢去爱,即使撞得
头包、一身伤,也不要虚度一场。
***
那次口角后,凌凡已经有一阵没和阿曼达说话了。不过,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碰面不说话实在很困难,凌凡第一个就受不了这种气氛。
凌凡毕竟是凌凡,她是潇洒的、是干脆的、更是可爱的,没多久,她就放下姿态邀请阿曼达喝咖啡,凌凡一向不喝咖啡的,由此可知她的诚意。
凌凡道了一声歉,阿曼达也承认自己也有不是,前嫌尽释,两个人真心地享受下午时光,置身在飘扬爵士乐的咖啡馆,连心情都变得轻松多了。
凌凡点了和阿曼达一样的黑咖啡,才喝一口,她马上受不了的猛吐舌头。“哇,好苦、好苦,你怎么没警告我这咖啡像毒葯一样难喝?”
“我刚劝你喝拿铁,你还说咖啡哪有什么金银铜铁的!”阿曼达呵呵地笑。
“那你又为什么只喝黑咖啡?黑咖啡不是又苦又涩又酸吗?”凌凡皱了皱眉。
阿曼达的绿眼睛沉了下来。“你知道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
“我哪里会知道!向来都是别人暗恋我的。”凌凡骄傲地扬头。
看到凌凡与宋沐星气味相投的气质,阿曼达有一阵恍惚。半晌…“你真像阿星…”她似叹息的说。
“什么?谁是阿星?”“…他就是黑咖啡的滋味…”
“啊?”凌凡搔搔头皮。外国人的文法还真是与众不同啊。特别不容易懂。
“思念一个人的感觉就像在喝黑咖啡,苦苦的、涩涩的、酸酸的,那滋味会一直逗留在舌尖上,不会散去…”阿曼达望着窗外。“那就是思念的滋味。”
“你确定你说的是中文吗?”凌凡又搔搔头,怎么阿曼达的话她都听不懂咧?
“以后你就会知道。”阿曼达淡淡地笑,一个很哀伤的笑。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阵银铃式的铿锵,阿曼达听到凌凡的
气声,她转过去看凌凡,随着凌凡的视线看见了门口的男人。“朋友吗?”她问。
“他就是抢吻我的男人!”凌凡口气愤愤不平。
“他看起来不像是个登徒子。”阿曼达漫不经心地说。
“阿曼达,帮我一个忙。”凌凡倾身吻住阿曼达的
。
阿曼达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事情就结束了。凌凡回到自己的位署上,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更
惑了。
“对不起,突然对你这样做。”凌凡讪讪地说。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阿曼达定定地看她。
“他竟敢跟踪我,
魂不散的像个鬼,可恶透顶了!我只是想让那个混蛋知道,他的吻,跟女人的吻对我而言都不具任何意义。”凌凡一口气的发
。
“真的没意义吗?”阿曼达的神智又恍惚了,她想起了与宋沐星唯一一次的吻。那个吻对她来说可是意义重大,因为她弃守了对安德烈的承诺。
唉,阿星现在在做什么呢?不知道他脸上的伤好点了没?
“当然没意义。”凌凡振振有词。“算了,别谈那个讨厌鬼。嘿,我还要亲你的嘴。”她像在掩饰什么似的又欺身过来。“我刚刚在你的嘴里尝到咖啡的味道,真奇怪,经过唾
的分泌后,不苦不涩也不酸了。”
是吗?经过唾
的分泌,真的不苦不涩也不酸了吗?
阿曼达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得分神抵抗凌凡。这丫头一疯起来都不看场合与地点的。
突然…一股力量分开她们。
阿曼达的发辫松散了,她挥开散落的发丝,看见了宋沐星,心没来由的一震。
“阿星!是你!”她既惊且喜,她根本不敢想还能再看见他一面。
“跟我来!”宋沐星的眼里
着火,一把箝住她的手。
“好痛!”他握得好紧、好重。“你抓痛我了。”
“放开她!”凌凡冲到他们面前。
“滚。”宋沐星一看到凌凡,眼神变得更火,拳头也握的嘎嘎作响。他要杀了这个浑帐。当他看见属于他的
被眼前这个浑帐抢掠,他的心肺快爆开了,他恨不得将这个人的嘴
撕毁。那是“他”的
,只专属于“他”的
。
“阿曼达的事,就是我的事!”凌凡那套保护论又犯了。
宋沐垦狠狠瞪了凌凡一眼。该死的,他不想在阿曼达面前展现他暴力的一面。
“过来,阿曼达。”他说,表情深不可测,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凌凡,他是我的朋友。”阿曼达挡在两人之间,免得两个人打了起来。但毫无作用,她娇小的身材,依然挡不住凌凡与宋沐星眼神间剑拔弩张的火葯味。“你怎么了?”她回身问宋沐星。
“跟我走。”宋沐星定定地看她,还是那句话。
“好,我跟你走。”阿曼达点点头,任由他牵着她的手离开。
***
离开咖啡馆后,宋沐星带着阿曼达坐上公车,然后下车,接着,他们又坐上往淡水的捷运。
这一路上他们始终没有交谈。宋沐星似乎想借由漫长的车程来发
他的怒气,因为阿曼达可以从他一直未松开的抓握知道。他握得好紧好紧,五指紧紧扣住她的,甚至不在乎
痛她。阿曼达呼也不哼,任由他牵着她的手。
他的手好大,好厚实,是适合牵手的情人。坐在微晃的车厢里,阿曼达研究着宋沐星的手。
那次他拂袖而去后,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这样坐在一块。主持节目时,他也没有突然跳出来给她一个惊喜。同事们都在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而她,只脑凄笑以对。没想到,今天他竟然像一阵风刮了进来,卷走了她。
再次见到他,她才知道她是如此的想念他,而他仍然在生她的气。阿曼达回忆着在咖啡馆的情形,突然想起与凌凡嬉闹的一幕…凌凡总是一身男孩子的打扮,短发,又戴了顶鸭舌帽…啊,难不成,他把凌凡误认为男人…
他…是在吃醋?
心头一阵喜悦,她抬起头想跟他解释,却看见他灿亮的面容蒙上严厉的线条,薄嘴抿成一直线。
他一直是个很自得的男人,是她让他变成这副憔以的模样。一股歉疚涌上心头,嘴角的笑意隐去,阿曼达撇过头,看着窗外快速飞过的影像。
宋沐星当然生气,他的眼里依然停留在阿曼达与那人嬉闹的画面。一个礼拜了,那次球赛后和她整整一个礼拜没见而,他以为可以将阿曼达淡忘掉,却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后,发现他竟是如此的想念她,甚至爱她爱得更深了。
可恶,她看来过得很好,还有心情与人嬉闹,这使他很愤怒,他没想到再次的见面,是在那种状况下。他气死了,炉火烧红了他的眼,要不是还有仅存的理智,他恐怕已经冲上前掐住那人的脖子。
与阿曼达分开的这些日子里,纪维中和陈嘉明怕他想不开,帮他安排了很多约会,今天和外文系的女生联谊,明天跟X大来个友谊赛,他们想把他的精力榨光,无余力再想阿曼达。但,阿曼达的身影依然会闯进他的心里,当他看着朋友为他介绍的长发美女,他却想着她的头发不如阿曼达的乌黑与飘逸;当一个模特儿身材的女人经过他身旁时,他会想起阿曼达小鸟依人的娇态;当一位学妹对他微笑时,他又会想起阿曼达的蓝色微笑,不冷不热,像冬天里的一枝寒梅。
老天,他忘不了她呀!
即使现在她就坐在他身旁,她柔弱无骨的手在他的掌握中,他依然有着不真实感,他以为他已经够了解她了,却发现她仍旧是一个梦。原来,他从来就不曾真正的拥有她。
一种无言的情绪,在他们之间默默的
动。
走出捷运站,两人自始至终都深握对方的手,在旁人的眼里,是那样的自然,就像深爱多年的情侣。说不清楚的,只有他们心里清楚。
来到两人曾经
绵的海滩,海风呼呼的吹过耳边,鼻间传来舒服的海水味道,他们赤脚踩在软软的沙滩上,像踩在云堆里,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踏实。海风将阿曼达已经松绑的长发吹的蓬蓬
的,发丝打痛了她柔
的脸颊。她一手仍让宋沐星握着,另一只手狼狈的按住头发。
然后,阿曼达感觉到手里的那只大掌松开了,她抬起眼,看见宋沐里伸手帮她抓住头发。他笨拙而认真的替她梳理,还细心的帮她绑着辫子。他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翻手一看,不正是她遗失的发带,原来是让他拾去了。
他显然不曾对其他女孩绑过辫子。他的额间已经凝了几颗汗珠,眉头紧蹙着。她凝看着他,一股感动弥漫心头。她抬手为他拭去汗,他抬起眼,
望人她的凝视,他那双好黑好深好亮的眼睛充
了沉郁。
阿曼达心头为之一震。
那双会笑的眼睛跑去哪了?而她心里清楚的知道,那个罪魁祸首是她!
她的手垂了下来。
宋沐星却拉住她的手抵住他温热的
,他那双惊猛的眼睛紧紧盯住她。
阿曼达躲开他炽人的注视。“你在生气。”她先发制人地说。不知怎地,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委屈。“你误会了,凌凡她是女孩子…”
接着,她的声音隐没在宋沐星的沉默里。
“你恨我…”噢,一想到宋沐星恨她,阿曼达的心几乎要碎了。
宋沐星还是没说话。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会离开台湾…”
不待她说完,宋沐星猛地将她搂入怀里,他巨大结实的手臂紧紧的、紧紧的锁住她,似要将她
入自己的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我不准你离开,你不能让我爱上你后就拍拍
股走掉,我不准,我不准,我不准…”
“噢,阿星…”阿曼达抱住他。
“可是我还是很生气。”他的脸埋在她发间闷闷地说。“你知道问题是什么吗?”他抬起头直视她,然后他捧起她的脸。“是你呀。即使知道那姓凌的是个女孩,我依然受不了她与你如此的亲腻,我是如此的爱你,发疯发狂发痴的爱着你呀,我只要你属于我一个人,你的吻、你的心,都要属于我的。”
“阿星…”
“你说的没错,我是在生气。”他垂下眼。“生我自个儿的气。气自己爱着一个女人,却笨得捉不着她的心;气自己不够成
,不能够给她安全感。气自己不够骨气,被拒绝了还一直赖在她身边。”他苦笑。
“不…”
“我好气,生你的气,气你总是一个人默默伤心。”他打断她。“气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哭泣,气为什么没早点遇见你。如果你先遇见我,我绝不会让你那双美丽的爱尔兰眼蒙上忧郁的颜色。”
阿曼达喉咙像梗住似无法发出声音。
“你究竟在怕什么?”他的声音沙哑。“怕我还是你自己?”
阿曼达无语以对。
宋沐星看了她一眼,放开她,转身面向大海。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看到阿曼达痛苦的眼神,他就不再迟疑了,也许在这之前他不曾拥有她,但,他不再让她离开了。“我知道你心里有事,我知道我必须耐心等待,等你哪天愿意敞开心房与我分享你的喜怒哀乐。我一直在等,可是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的难熬,每一分钟对我来讲都像一世纪那么长。我告诉自己:‘耐心点,耐心点。’可是…”他倏地转过身,眼神痛苦而悲伤的。“没有!你始终把我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你拒绝我的爱,没关系,但你甚至拒绝我的友情。”他摇摇头。“你不信任我!”
“没有,阿星,我没有…”阿曼达的心猛
了一下,她跑上前抱住他。
“有,你有。”宋沐星的眼神是痛苦的、深沉的。
这个时候的他,不是个神采飞扬的二十五岁大男孩,而是
受爱情折磨的男人,他的嘴角依然有着爱笑的纹路,可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爱笑的大男孩。
阿曼达怆然退了一步,脸上失去血
。噢,她真是自以为是。她曾经嘲笑凌凡太在乎一个陌生人的吻,也告诉Mary爱要勇敢说出来,甚至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与宋沐星维持不浓不淡、又无关爱情的心情,那么,他们就可以延续这样的缘分与
情。
结果,软弱的人是她,逃避的人也是她。如果不是自己逃避,安德烈不会死;如果不是自己逃避,宋沐星还是那个天之骄子。
她才是那个最虚伪、最可恶、最驼鸟的人。
海滨的暮色来得早,大自然的彩笔在西逃谄上一层淡淡的紫、灰灰的银,很美很美,可惜,站在沙滩上的两个人却无心欣赏。
“我决定放弃了。”宋沐星突然说。
阿曼达惊愕地抬起眼,思绪
得不能再
。
他不再爱她了?
噢,傻瓜。这不正是她要的。另一个声音这么说。
可是…为什么心口像被划了一刀,好疼好疼呢。
“我还是爱你的。”宋沐星看出她的想法,他静静地说,连眼神也沉沉的。“我爱你,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的心意一直没变。虽然我的人生还很长,我心中却早已认定,你,是我一生的伴侣。”他嘴角噙了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笑。“我还是爱你的,这点是不容置疑的。可是,爱情的城堡必须由两个人一起来建造,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盖不成的。”他站到她面前,
下身上的长衬衫为她披上。
阿曼达怔怔地看他,感觉一股温暖包围住她,像他的抚触,像他的深情爱意。
“我曾说过我不会再
你做任何事,包括爱我。但是,我恐怕要打破自己的承诺,我必须
你做出一个决定,要我或是不要。”他用了‘要’而非‘爱’,即使在此刻,他仍然这么有把握她是爱他的。“如果你要我,我的城堡随时
你的加入。”他吻住她的
,轻轻浅浅的像温柔的风。“如果你不要我,”他离开她的
,直起身子深深的、深深的看她,用那憔悴而哀伤的眼神看她,看得她的心都碎了。“那么,我将永远不再出现你眼前。永远的。”
宋沐星打开手掌,一颗紫贝壳躺在他的手掌,低喃地说:
“有人告诉我‘紫
’在圣经里是最珍贵的颜色,他还告诉我,心诚则灵就会听到我想听的声音。”他拉起她的手,打开她的手掌,将紫
的贝壳放入她掌心。“这个紫贝壳代表我的一片真心,现在,我把我的心交给你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真心话,那么,请带着它来找我,我就会知道我想听的声音是什么。”说完,他毅然的转身离去。
他走得很坚决,头仰得高高的,背
得直直的。
他在赌,赌一个女人的心,赌他的未来。
阿曼达宛如一尊被时间冻住的化石,动也不动。
两人被夕阳拖长的影子,逐渐由
到分离,一直到沙滩上只剩下一个影子。
海边的暮色加浓加深,慢慢的暗到伸手不见五指。海涛听起来像一首哀伤的歌,海风像刀子似的刮着。
阿曼达紧握着那颗紫贝壳,尖锐的壳面刺进了掌心,一滴一滴的水珠儿从她的手心落入脚边的沙地上,在月光下,变成一滴、一滴滴刺眼的鲜红。一个
打了过来,她被伴倒,手心直接触及地面,海水马上窜进伤;口。她不顾着伤口的疼痛,慌忙地在
里寻找,终于找着那样东西。是那只紫
贝壳,在月光下微微发光“噢,要的,要的…”她将紫贝壳按在心口低喊“我一直都是要你的。”
泪水无声的滑落
边,咸咸的、酸酸的、涩涩的,那是思念的滋味。
思念应该是悄然无声的,思念应该是与世隔绝的,思念应该就是思念。噢,她已经开始思念宋沐星,发疯发狂发痴地思念他。远处,白
没彼此,就像阿曼达与宋沐星,即使错开了,仍然会在同一座海洋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