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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老远就看见常家宝站在马厩外,动也不动。连他走近、走到她身后,姑都不都没察觉。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哪四公马让你瞧呆了?”他要阉了那匹马!

 吓!常家宝惊跳一下,猛然转身,一脸愕然的瞪着他,突如其来的羞红不争气地跃上脸庞。

 她正想着他,想到入神了…想着好几天没见到他人,他都在做什么?奇怪的是,她问寨里的人,不但没有人愿意告诉她,甚至看到她就像看到瘟神似的一一走避…连屠烈的房在哪儿都不肯告诉她!

 到底谁才是黄花大闺女啊?搞什么,怕人家知道他的“闺房”么?蕙娘曾经告诉她,她们那种人家的小姐,闺房不仅不许男人踏入一步,连在院子走动的人都要严加管制,怕稍一不慎,坏了小姐的闺名。

 不过是个土匪窝,难道也要学人家搞这种规矩?啐!

 她不知道的是,那是屠烈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告诉她,他伤口复发的事。那天他离开灶房后,夜里,肩上的伤口开始恶化,不但化脓,同时让他连续发了好几天高烧。

 常家宝本来很恼的,可看他略为憔悴的模样,她实在气不起来。

 她抬眼斜睇着他。“你…你瘦了?”溢于言表的关切藏也藏不住,好像还多了点什么,她发现到了,于是又改口问说。

 “怎么,有钱有势的屠家寨也会缺粮食啊?”

 这几天她出来走动,才开始对屠家寨有点基木的认识。当然也包括了屠、刘两家那又臭又长的往事。

 屠家寨统领着五岳黑帮,五岳的范围几乎涵盖整个中土,只要不违反屠老爷子当年立下的规矩,他们是各种黑买卖都接、都做。照这么说来,皇帝管不着的事,他们几乎全包了嘛!

 “会不会骑马?”他扳过她的身子,轻推她进马厩,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常家宝点头,这才想起自己来马厩的目的。

 她要靠自己的力量回家!

 “我想骑马四处走走,行吗?”

 “行。你骑这匹。”屠烈站在一匹赤棕色马匹前,边轻抚着马背,边朝常家宝说道。

 “不,我想骑这匹。”她说,径自走向一匹全身黑亮的马儿。

 屠烈偏过头,想看看她所选的马,脸庞却倏地一僵,他急吼。“不要靠近它!”

 莲足顿住。她转过头,一脸不解。这马有病吗?

 屠烈急步趋前,把她与黑马隔开一段距离。“‘拂影’野极重,除了我,旁人别说是骑它,连近它身都不容易。”而她,选择了他的马…

 常家宝回头再看一跟她刚所选的那匹黑马,果真如屠烈所说,它似乎感觉到她意图靠近,马蹄轻刨着地面,一副想随时痛宰侵犯者的模样。

 “瞧,它在瞪我呢。”说罢,她朝拂影顽皮地吐吐小舌,做了个鬼脸。来咬我呀…

 “你不怕?”

 “怕什么?它会把我吃了不成?”她一脸不以为然。

 他轻笑。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种态度对待拂影。

 凝着笑颜,少女的心已数不清是第几回因他而怦然。

 低低沉沉的笑声,轻轻敲着少女初识情爱的门扉,在踟蹰开与不开之间,常家宝突然转移了心思。她发现到,屠烈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有个浅浅酒涡,可惜被胡髭掩住了。

 那好人。

 浓长的睫半掩澄净的眼,她有点惘…

 她咬咬,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她再清清喉咙,然后抬起头,一派大方的问他。

 “豹子,你有空吗?”

 浓眉习惯性的微挑,等着她说出意图。

 她再咬了咬,在浅浅的吐纳之间稳住气息。“陪、陪我骑马好吗?这里的地形我不,怕会…找不到路回来。”

 墨瞳更暗了,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教人猜不出此刻的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惟一能读出其中涵义的,是向来不羁的嘴角轻轻上扬。

 他爽快答应。“走吧。”

 ***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林间、溪涧,屠烈引着常家宝来到一处野草丛生的坡地,蓬密的野草高齐马肚,马跑在上面发出哗哗的声响,就像是在渡水过河般。

 越过长长的草地,眼前忽而豁然开朗,一淙飞泉顺着高处奔而下,人一池幽潭。阳光灿烂,恣意挥洒,形成一道半弯的彩虹,悬在岩石上。

 两人在此下马…

 眼前的美景,教从小生活在城里的常家宝看傻了眼。

 “乖乖…”

 “小时候,我常一个人来这儿。”屠烈边说,边在潭边升起新火。“除了我,没人知道这地方。”

 檀口轻“哦”了声,水灵美眸因他难得分享的私密而微弯,纤纤人儿好奇不已的四处张望。

 “拿去。”接着,他不知道丢给常家宝一包什么东西。

 “荷叶饭?!”乌亮的眼睁得好大。他什么时候做的?这荷叶饭还带着余温呢!

 “你先垫垫肚子,我再去些吃的。”他弯掏出藏在靴里的小刀,走向潭边草丛。

 默默怔望着他的背影,荷叶饭的热度在掌心晕开,漫及藕臂,直达心房…

 站在草丛里的屠烈下意识地再回过头,看她没什么动静,两手却夸张的比划着…

 快吃啊。

 她回过神,菱嚅动了下,用力的朝他点点头。然后再低头嗅着荷叶自然的清香,那味道舒舒,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她一口一口细细咀嚼,不知道从哪来的念头,每人一口,就好像在品尝他一样

 天啊…她好恶!

 片刻,屠烈带着手“生鲜时蔬”来到她身边。

 “哇,你去哪搜括出这些东西啊?”常家宝从荷叶饭中抬起头来,惊呼不已。她不知道的是,一直盘旋脑中挥之不去的恶念头,让她那张俏生生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屠烈看到了,颤了下眉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不打算道破,贪心的冀求那种属于少女的羞红能一直停留在她脸上。那真的…很好看。

 他不知道的是,那全是因他而起的。

 屠烈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笑嗤了声。“你用脸吃饭啊。”俊朗的脸庞边说边泛着笑意,边放下一手的东西。

 什么意思?她嘴巴微张,一脸茫然。

 睇她一眼,大手极轻柔的捻起沾在她脸上的饭粒。有好几粒哩!每拾起一颗饭粒,她的脸等同重新刷上一层彤晕。忽地,稍愣的菱张得更开,他他他…竟然着指头,将原本她脸上的那些饭粒吃下!

 好煽情的动作呀…

 “你也想吃?”瞧她猛口水的咧。

 “啐!”谁像他这么恶心!

 墨瞳底闪着魅惑人的光亮,深深瞅住她,她移不开目光。

 黑睫轻翕了下,和嘴角几乎同一时间往上扬。教人分不清是他的眼在笑,还是嘴在笑…

 “好吧,就让你尝一口。”屠烈伸出手搂住细,在她还来不及出声的时候,以口堵住她的惊呼。要让她尝什么?常家宝的脑袋根本来不及作出回应,就变成一团稀烂浆糊啦。嗯…呜…到底是谁在吃谁啊?

 薄薄短短的落腮胡轻扎细的脸,明明得她又刺又麻,却不至于让她疼、让她痛,反而让她娇不休…

 吧脆闭上眼,细细品尝他的味道。

 恶念头成真了!

 嗯…有荷叶饭的味道…不不,那是她嘴里的味道…

 “嗯…”味道真好,她还想吃更多。

 她尝起来既甜美又清纯,她的既温热又饥渴,更是毫无保留的在他口中绽放香舌。一股前所未有的占有袭上心头,他要这个女人!

 热情已经取代了一切理性,她出自本能住他的舌,娇向他,与他不时摩擦…她不懂得如何探索,只知道去合身体的自然反应。

 他抱着她往潭边大石坐下。屠烈扳过娇躯,将纤背贴靠在宽阔的膛上,由此开始,他要带领她体验情

 直到头偏了,一切才结束。

 潭边早先升起的火更旺了些,她全身被裹在屠烈藏青色的衣袍里,疲累的枕在他的大腿上,周身全弥漫着他身上特有的舒气昧。

 “张嘴。”他递一片野菇到她嘴边。

 她嘤了一声,娇软软的说。“我吃不下了。”

 低沉的嗓音半哄半迫。“最后一口。”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话才落,嘴边的野菇硬是被进她嘴里。

 蹦起腮帮子斜睨他一眼,水润的不甘不愿的咀嚼嘴里的食物,看他又拿起小刀切鱼,八成是要…

 她低呼一声。“不要再喂人家了啦。”她又不是猪!

 “多吃点,你太瘦了。”刚才几乎承受不住他。

 “要是吃得胖,人家早就胖了。”她家开食堂耶!会缺吃的么?

 无视明眸怒瞠,他照样细心的挑开鱼刺,心里只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连哄带拐的让她吃下这条鱼…

 “噢…”常家宝几近沮丧的叫了声,整个人蜷进大宽袍里,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密不透风。

 片刻后。

 “出来。”

 她动也不动。

 再片刻后。

 “啊…”屠烈一向说到做到。

 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常家宝吃完那条鱼啊?

 ***

 薄雾清透,天光朦胧。

 纤柔人儿立于窗前,专注凝视着窗外盛着珠的新叶,再一会儿,天就亮了。

 难得,她今晨能在出前醒来。自从他们在水潭边发生那件极亲密的事后,他几乎是把她当成易碎的白瓷娃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几乎不让她消失在他的视线外。天一黑,她整个人便落进牢实实的膛中,夜夜需索无度的结果,她几乎都到上三竿才下

 思及此,俏脸飞红,不自在的拢了拢身上宽大的藏青色衣袍,她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她知道屠烈非常疼她,有时她甚至觉得屠烈疼她疼得太过火了,哪有人连茶会不会烫口,洗澡水会不会太凉这种事都管?

 想来就觉得好笑。

 即便如此,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是有点不对劲…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知道吗?

 忍不住叹了口气,娇躯下一瞬即落入厚实的臂弯里。屠烈从背后抱住她。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低问,声音沙沙的。

 突然发现到什么,她暗了口气。长睫急颤了下,原本略红的脸庞倏然烧红至耳

 他竟然不穿衣服下?!

 突然又想到,他的衣…正披挂在她身上!

 屠烈早一步察觉到她的意图,旋即收紧际的手,出声阻止。

 “穿着。天还没亮,重容易着凉。”

 这会儿,耳炙人的热度一路烧红至粉颈。

 “这么的体格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羞什么?”屠烈自信,末了再奉送她几句笫间的荤话。

 “啐!”不知羞!

 “我看你站在这儿好一会儿,在想什么?”他问,口气很寻常。

 纤背一僵,他早就醒来了吗?她赶紧思索自己是否曾不小心了心事。应该没有…

 她垂下眼摇首,轻抚环住她的大手,一时起了玩心,一拔玩着,每一手指头上全绕着长年生成的茧。

 “你的手好大。”她轻喃。“真好呢,我的手比一般人来得小,骨架又细,你相信吗?我曾经试着提起一只大锅子,结果手都折断了,锅子还躺在原地。”

 屠烈轻笑。他想,何止提大锅子提到骨折,说不定她连拿锅铲都会扭伤自己。她好纤细…

 她轻捏丁下糙的手背,娇嗔他,声音好甜。

 “不许笑!人家为了这件事难过了好久呢。从小,我不是坐在灶边看我阿爹做菜,就是着阿爹做好吃的东西给我尝尝,我告诉自己,长大之后也要做厨子,我要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给我阿爹尝…可是,我连锅子都拿不起来,怎么能够做厨子?”她顿了下,食指绕着他手背打转。“后来,我阿爹就安慰我说,我这是好命,老天爷赏给我一张好嘴,什么都不必做,只管吃别人的。”想起她阿爹说话时的模样,换她笑了笑。

 身后的人沉不语,因她的话而若有所思。

 柔弱无骨的手放在糙的掌心上,她顽皮的改以两手握住,来回

 她的决定,她不敢开口对他说…

 一想到这儿,手不住的轻颧,她赶紧将大手握得更紧,像是怕被他发现什么似的,拉起他的手,贴放在心口。

 你懂我的心吗?

 身后的人将她搂得更紧,常家宝以为这是他惯常的疼惜举动,她没看到的是,身后的那双眼,比平常深沉许多…

 这女人…懂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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